第 55 章 晚来风雨十八
少年的声音挟霜裹雪,不复往日的清润,带着浓重的杀意。 妖域的妖将们看着自己的少主……也是新一任妖王,方才的震惊悲痛渐渐消散。 他们听到自己的少主—— 新一任妖王启唇:“妖域铁骨铮铮,无一懦夫,可以战死,但绝不投降,你不妨来试试,今日我们谁胜谁败。” 少年挺直的脊背似是蕴藏着极大的力量,一人执剑立于万千魔将面前,纵使衣衫破烂浑身浴血,也遮挡不住周身的威压。 可他还尚未四百岁,在妖域中也只算刚成年,却已经能够独挑大旗了。 这是他们的少主,是新一任妖王。 容九阙右手出现一方木盒,他打开那木盒,滔天的凌厉倾泻而出。 少年单膝跪地,将那方木盒按进土壤之中,相互盘绕的万千灵根一涌而出,迅速流进妖域的土地之中。 原先被抢夺了灵脉后死气沉沉的土壤恍若有了生机,一瞬间冒芽的小草长出,绿意一直延绵千里,整个妖域上空灵力充沛。 因着作战几乎耗尽灵力的妖将们体内突然涌入熟悉的力量,磅礴强大,带着最美好的生气。 妖将们齐齐愣住,这是……可以供妖域再继续昌盛万年的灵脉。 他们妖域有这么多灵脉!! 欢呼声四起,不少人喜极而泣,在虚无的绝望中,终于看到了一线生机,妖将们看着魔域们的目光是必胜的决心。 魁羌面具下的眼眸瞪大,不可置信道:“幽冥鬼域的灵脉有如此强大?” 风珩传出来的消息也只是说容骁从幽冥鬼域中取出了灵脉,并未说这灵脉如此强大。 他虽想要那从幽冥鬼域中带来的灵脉,却也不想与晏行寂同归于尽,于是在方才并未久战。 若是知道妖域的灵脉有这般多,他怎么会那么轻易便逃了! 魁羌的怔愣妖兵们看在眼里,容九阙站起身,少年腰杆笔直,眸中泛着冷光,长剑滴着风珩的血,在昏暗的光下闪着冷刃般的寒意。 他的身后是数万严阵以待的妖兵,是他的兄长阿姊,是他的祖父。 还有司黎和晏行寂。 少年冷着声音:“为妖域而战,虽死犹荣。” 妖兵中寂静片刻,随后爆发出激烈震荡、撼天动地的呐喊: “为妖域而战,虽死犹荣!” “为妖域而战,虽死犹荣!” 魁羌冷笑着,微扬下颌,苍白毫无血色的唇勾起,轻轻抬手。 “那便杀光。” 虚空中的魔将冲下来,朝地面上的妖将们冲去。 容骁率先迎上前去,渡劫的大刀横扫过去,倒下一大片魔将。 容九阙提剑正要上前,一道黑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人手执银扇,面色苍白,容貌阴郁邪佞,一双眼睛血红诡异,是魔域的魔主。 魔主勾唇轻笑:“容少……不, 妖王,你的对手是我。” 银扇上寒光乍现,蓦地出现尖利的刀刃,转动着朝容九阙而来。 少年执剑与之厮打在一起,两位大乘后期厮打,周围炸起的灵力波荡。 魁羌居高临下看着地面上的晏行寂,微微歪了歪头,眸中浮现寒凉的笑意,意味分明。 晏行寂正要上前,脚步却生生顿住,回首看向身后的司黎。 少女手执卷星,神色间毫无波澜,一双黑眸安静地看着他。 晏行寂道:“护好自己,莫怕。” 司黎颔首:“我知晓。” 青年沉沉看了她一眼,随后大步流星朝转身离去。 他方要飞身而上,身后的少女喊住了他:“晏行寂。” 白衣青年停住。 司黎说:“你也是。” 保护好自己。 无人注意到的角落,晏行寂的唇角勾起,面上的霜寒森冷荡然无存,眉眼间漾起层层笑意。 青年柔着声音:“好。” 白衣青年飞身而上,剑光直接劈斩而去,一句废话也不多说,直截了当与魁羌厮打在一起。 司黎看不清他们的身影,只能滔天的魔气中一道黑影和白影在快速交手,只能透过不时炸起的剑光看出晏行寂的方向。 她收回视线,魔气冲天而来,不远处数十只魔将提刀朝她而来。 司黎轻掀眼皮,表情丝毫未变,瞳色却骤然沉下,肃杀之气一览无遗。 她飞身快速上前,冲破拦路的魔将,卷星的光亮磅礴,无量剑法游龙似水。 她不知杀了多久,紫衣已经沾满了魔族的污血,莹白的脸上也溅上血丝。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还是三个时辰。 已经过去许久了。 司黎一边应对着朝她压来的魔将,一边观察着战况。 魔域来了数万只魔,妖域先前的灵脉被尽数转化为供魔将们使用,在司黎他们来之前,妖域死伤惨重,此刻作战的许多妖将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 晏行寂与魁羌两位渡劫打得不可开交,容九阙迎上魔主,容骁身受重伤又经历了丧子之痛,状态也不会太好。 现在妖族这边明显伤亡比魔域那方大得多,已经隐隐显出颓态。 即使他们带来了幽冥鬼域的灵脉又怎样,实际上战况依旧不利于妖域。 妖域败战的可能性其实很大。 又一个魔族朝司黎砍来,少女神情丝毫未变,素手轻抬。 剑起,剑过,血光炸开。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破碎的四象阵,应付着周身的魔将们。 四象阵碎掉,妖域的护族大法破碎,人界与妖域那般交好,最近的宗门赶来妖域也不过不到两个时辰,怎么会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除非…… 人界的救援半路被拦截了。 司黎不由得拧眉,魔域是如何有那么多功夫一边进攻妖域一边去拦截 人界的? 正在想着,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弱小稚嫩。 司黎倏尔回首望去,毛茸茸的团子缩在一起颤颤巍巍,仅仅长出来的一根尾巴围住自己,两个竖起的耳朵此刻也吓的耷拉起来,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琰琰? 而那小白狐身前,一提着大刀的魔族朝正要朝他砍来,琰琰被吓的闭上了眼。 司黎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朝那边奔去,卷星剑呼啸而出击飞那魔族,在其的魔族要扑上前撕碎琰琰之时,少女伸出双臂将那小白狐抱在怀中朝一旁滚去。 由于惯性她一连滚出好远,将怀中的小白狐死死护住,脊背重重撞在一块尖利的石头上,凸起顿时划破了衣衫,汩汩的血液涌出。 “阿黎!” 虚空中正与魁羌争斗的人余光瞥到后急忙便要飞身而下,魁羌瞅准时机上前,晏行寂险些被他伤到。 司黎传音与他:“我没事,不许下来,专心迎战!” 她飞快抱着琰琰起身,躲过数十个齐齐朝她砍下来的大刀。 琰琰缩在她的怀里发着抖,只有五岁的稚儿不懂何为战场,只知道害怕便要躲起来。 司黎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提剑应对着眼前数不清的魔族,几乎在瞬间便被淹没。 周围的魔气熏得她难受,脊背上的伤口随着动作渗着刺骨的疼痛,司黎还要护着琰琰不被伤着。 少女被魔族淹没,晏行寂的心慌成一团乱麻,脊背上涌起一股寒意,连魁羌的杀招都没有注意到,迈动脚步便朝司黎而去。 魁羌眸底晦涩闪过,五指成爪朝晏行寂的心窝而去。 长爪正要穿透青年的心窝,一柄长剑拦于身前,蓝衣少年不知何时暂时摆脱了魔主的纠缠,在生死关头冷着眼替晏行寂挡下一击杀招。 “晏行寂,阿黎没事,你莫要心乱!” 少年清润的声音响起。 晏行寂的脚步顿住,看到那战场上一只高大威武的白虎横冲直撞,脚下毫不留情踩下,压死数个魔族。 白虎冲撞开那些魔族,叼起少女的衣衫将她甩到背上,随后飞快朝远离战场的方向跑去。 猈虎虽然修为不高,但胜在身形高大速度极快,一转眼便带着少女远离危险。 晏行寂沉下心来。 “交给你了,那老家伙又追来了!” 容九阙丢下魁羌,侧身躲过魔主的攻击。 晏行寂转过身来,青年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风吹动长及腰间的乌发,凌乱地遮住清冷圣洁地面容。 漆黑的眸底一点点浮现魔纹,他周身的威压暴涨,眼底瞬间血红,杀意毫不掩饰地泄露出来。 敛镜剑带着气吞山河的杀意,在魁羌瞪大的眸中朝他冲来。 另一边,司黎被猈虎丢在脊背上,猈虎的身姿矫健,飞快地穿梭在魔族之中,司黎时不时为它清扫着周围的魔将。 怀中的琰琰缩在一起发着抖,弱小的呜咽声听 起来令人心疼。 司黎揉了揉他的脑袋,琰琰变化成人型,脸上泪水纵横。 “琰琰,你为何会来到这里?” 琰琰埋首进她的脖颈间,声音哽咽含糊:“我睡醒了母妃就不见了,我来找她……她就躺在那里,我想去找母妃……” 司黎终于明白。 她方才去救琰琰之时看到的那横躺在不远处,心口上插着一把长刀的女子……是琰琰的母妃。 她已经死了。 妖域上下团结一心,纵使是女子也骁勇善战,并不是只守在后殿的弱女子,一样愿意上战场杀敌。 琰琰的母妃是战死的。 司黎看着怀中的琰琰,小团子眼睛红成一片,恐惧懵懂地抓紧她的衣领。 “九婶婶,母妃在那里睡觉,别人不会伤害她吗?” 童言童语,往往最戳人心。 琰琰不懂死亡是什么,不知道自己永远见不到母妃了,只觉得母妃在那里睡觉不合适。 司黎揉了揉他的头,放柔声音道:“不会的,不会的……没有人会伤害她……” 她抱紧琰琰,轻拍着他的脊背,任由猈虎将她带往某处。 猈虎终于停下的时候,司黎从它身上翻身下来,琰琰已经睡着,长睫上带着潮湿的泪水。 她将琰琰小心翼翼放置到一旁的石头上,这才转身看向眼前。 密林幽深,古木参天,寒风萧瑟。 司黎看着虚空中波动的灵力,“这里便是阵法的界点?” 猈虎颔首:“是。” 人界修士为何迟迟没有倒来,妖域被进攻的消息肯定传了出去,人界不可能袖手旁观,各大宗门一定会有所行动。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魔域动了手脚。 魔域的邪阵居多,其中有一种便是可以制造障眼法,与妖域的四象阵相同,来者所见皆为虚妄。 便相当于将妖域整个囊括进了一方空间,外界无法打破束缚进来。 人界的修士没有一个破了阵法,说明这阵法与四象阵有的一比,威力强大,让外界修士只能干着急却毫无办法。 魁羌倒是废了大功夫。 司黎拧眉,“你能有办法吗?” 这阵法恐怕只有渡劫能破,可晏行寂被魁羌缠住,容骁又道心不稳受了重伤,如今还能指望的……只有猈虎。 果然,猈虎冷冷嗤笑一声,语气带着骄傲:“论空间老娘若称第二,无人配当第一。” 它仰起硕大的虎头看向那灵力波动之处,兽瞳中浮现不屑。 “我毁坏不了这方阵法,但我可以扭曲空间,连通外界,让他们进来。” “司黎,我需要你为我护法,这中间我不能停下。” 司黎应下:“好。” 猈虎闭上眼,眼前的空间慢慢裂开一条小缝,随后那缝隙在以缓慢的速度一点点开始扩张。 司黎转身为琰琰布下护体结界,少女执 剑而立, ?()?, 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 下一刻,冲在最前面的魔族发现了自己的猎物,唇角挂上邪佞的笑,眼眸淫邪又诡异地打量着司黎,似是在思考一会儿要如何将她生吞入腹。 那魔修的声音格外沙哑,像是糙石磨过一般:“魔主说了,杀了她,剖开她的心房,便可当上护法。” “上!” 成群的魔将提刀朝司黎砍来。 少女握紧手中的长剑,神情不变,红唇轻启: “卷星,无量剑阵,起!” 长剑嗡鸣着飞向虚空,剑身气势如虹,卷星在司黎的身后渐渐消散,取之而来的是可以遮天蔽日的虚影,带着决然的威压,本命剑清亮的嗡鸣声响彻密林。 一剑破空,无物可存。 大乘才可使出的无量剑阵,她竟然真的召出来了。 “卷星,去!” 偌大的剑影朝前来阻拦的魔将们厉疾而去,灭顶的杀意笼罩覆盖,剑光炸开,威压暴涨,摧毁周遭的树木巨石,顷刻间化为醴粉。 一缕缕黑烟升起,那些魔将在被剑光打中的一刹那神魂尽散,惊恐地看着自己消散于人间。 卷星缩小成原先的模样,飞回司黎身边围着她转圈,不时蹭蹭她的肩膀。 司黎笑着将它收回鞘中:“卷星真棒。” 追踪的数百魔族被绞杀,司黎回身之时,双腿忽地疲软跪倒在地。 猈虎一惊,灵力不稳,眼前已扩大不少的裂缝蓦地缩小几分。 司黎连忙喊住它:“我无碍,专心办你的事情。” 她用剑鞘撑着自己起身,挪到琰琰睡着的那方巨石上,将小家伙抱在怀中。 她只是跨境使出无量剑阵,灵力被抽空,一时间有些疲倦罢了。 她没办法一个个去杀掉那些魔族,她不能确保琰琰和猈虎不会受到伤害。 她只能拼死一试。 司黎抿唇一笑,没想到还真成了。 此时密林寂静,唯有风声萧索。 司黎的意识有些不清醒,脑子混混沌沌,眼前一片模糊,灵力耗尽后的困意与疲倦袭来。 她将额头抵在琰琰的额上,忽地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疲倦感。 好累。 清润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累了就休息会儿。” 脑海里不知怎地,想起了往事。 青霄剑宗十年一次的祭宗大会,她是大师姐,需要绣带着祝福语的腰封给自己同师的师兄弟们。 总共十五条,司黎绣到眼都花了,也才堪堪三条。 彼时已是剑尊的晏行寂忙完回来将她抱在膝上,便是这般对她说话:“累了就休息会儿。” 他身上的气息实在太过安心,她忍不住缩在他的怀里合上了眼:“那你……一会儿叫我……不然叔父会骂我的……” 可一睁眼,天已昏暗。 她缩在少年的怀里睡了一整天。 少年一边搂着她, ?()?, 丑死了。 可他替她绣完了,用了整整一天。 而如今,司黎与琰琰抵着头,小家伙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热乎乎暖洋洋,浑身上下的奶香气萦绕在周围。 司黎蓦地笑出了声,脑海里浮现出少年拧着眉绣着腰封的模样。 “晏行寂……我有点累。” 灵力枯竭,一天内与风珩打了一架,在妖殿与那化神魔修又是一番厮打,在战场上杀了几个时辰,方才耗尽了灵力使出无量剑阵。 第一次,她有点想晏行寂在她身边。 她会有个依靠的肩膀,让她休息片刻。 片刻就好。 太累了。 想睡觉,好累。 她搂紧怀里的琰琰。 鼻息间传来一阵冷香,腰身被人揽住,她被拦腰抱起搁置在一人的怀抱中,那人坐在她方才坐的石头上,她被抱在他怀中。 扑鼻的是霜雪气息,她抬起头,入目的是青年线条流畅清晰的下颌,再往上是轻抿的薄唇,高挺的鼻梁,和……映着心疼与缱绻爱意的眼眸。 她恍然间以为回到了当年在雾玉崖的时候。 心头上悬起的巨石忽地落下,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断开,铺天盖地的疲倦感席卷而来。 司黎下意识揽住了身前人的脖颈:“我困了,想睡觉。” 少女意识有些不清晰,灵力耗尽后困意几乎压制不住。 她温软的尾音拖长,像是当年冲他撒娇的阿黎一般。 晏行寂的脊背僵住,一动不敢动,唯恐是在做梦。 可怀中的少女却往他怀里蹭了蹭,迷迷糊糊呢喃出声:“我想睡觉……阿寂,我就睡一会儿……” 她缩在他的怀中,琰琰缩在她怀中。 晏行寂喉口一阵发梗。 少女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和着琰琰的呼吸,一大一小在这幽深的密林中安然沉睡着。 “睡吧,阿黎。” 他放轻动作缓缓低头,在怀中人的唇上印上一吻。 内敛珍重,宛若对待珍宝。 少女的脸色苍白,额上的汗水密密麻麻,脊背上的血水已经染湿衣衫,将他身前的白衣弄脏。 晏行寂替她擦去额上的汗水,温暖的灵力朝司黎的经脉中而去,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在青年小心翼翼的疗愈中渐渐愈合。 猈虎余光中瞥见那腻腻歪歪的一对,兽脸上罕见浮现无语。 那男修明明修为天下第一,在司黎身前跟个小狗一样粘人的很,司黎指哪儿他打哪儿,司黎说啥他信啥。 它最看不起这种没有主见的人了! 猈虎下意识冷嗤出声,却在猝不及防间对上青年冷淡的眸光。 只是轻飘飘的一眼。 猈虎:“……嗷呜。” “半个时辰内,将空间扭曲。” 猈虎心下无语。 大爷你来都来了,只顾着抱媳妇,自己倒是上啊! 可猈虎敢怒不敢言。 猈虎集中注意力,蓦地加大空间的扭曲,那已经可以容纳一人进出的裂缝瞬间扩大,以极快的速度裂开。 陌生的灵力从脊背上涌入进来,猈虎一愣,回眸看去。 那白衣青年并未看它,时不时替怀中的少女理理凌乱的发丝,时不时擦去她额上的冷汗。 猈虎沉默一瞬,又转回了头。 这人……也不是很坏。 还为它渡了灵力。 有了晏行寂的灵力加持,猈虎在不到一刻钟便扭曲了空间,裂缝巨大,将外界的一切映照的清清楚楚。 它看见一群身着各式各样服饰的人,正惊愣地看着它。 猈虎从未见过这么多人,它有些扭捏,两个后腿乖巧的蹲坐在地。 猈虎与他们打招呼:“嗷呜!” 气壮山河。 离它最近的弟子紧闭上眼,脸上都是它的口水,乌发凌乱。 弟子颤抖着睁开眼,跌坐在地。 “它……它好丑……” 猈虎:“?” 你特么的再说一句! 宗门的长老们上前,警惕地看着那裂缝内部。 随后,目光触及到某处,视线蓦地一顿。 “剑尊?” 那巨石上坐着的白衣青年,赫然便是晏行寂! 他怀中抱着的…… 众人睁大了眼。 那女子,竟与渡渊剑尊的亡妻长了七分像。 而那女子怀中,还有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大的孩子。 完蛋,温润如玉心怀天下的渡渊剑尊疯了,竟然沦落到寻替身的一步了,找的还是个带孩子的! 晏行寂并未理会他们惊诧的目光,轻声道:“进来吧,一直向前走,妖域需要你们。” “魁羌跑了,只剩下魔主带着数万的魔将们还在厮杀,但妖域的兵力已经严重损伤。” 宗门一听便急了,连忙从那裂缝中进来朝作战之处飞奔而去。 晏行寂只抱着怀中的司黎,青年眸光柔和地看着她。 一道身影遮挡了光线,晏行寂抬头。 方秉青依旧一身青霄剑宗道袍,腰间配着长剑,眸光复杂地看着晏行寂,“行寂,辛苦你了。” 晏行寂摇头,唇角挂起在青霄剑宗时一贯和善的笑:“不辛苦,行寂应该的。” 他伪装成那副心怀天下的剑尊模样已经三百余年,在宗门面前装出这副模样也早已得心应手。 方秉青并未察觉出他的伪装,而是目光落在他怀中的少女身上。 晏行寂不动声色将熟睡的少女往怀里揽了几分。 方秉青是为数不多知道司黎便是阿黎的人之一,即使再过荒谬,但事实摆在眼前。 阿黎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方秉青抿唇,“行寂,既然寻到了,便好好过日子吧,护好她。” 晏行寂看着怀中的女子,唇角带上了柔和的笑意,声音缱绻:“行寂会的。” “行寂不会再弄丢她了,会好好照顾她一生。” 他仰起头看着方秉青,唇角带笑,点漆般的眸中浮现水光:“师兄……我终于活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