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朝暮与共三
司黎又看到了那片白雾,她这次干脆盘腿坐下,闭眼调息着等待那白雾散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少女的欢笑声,带着柔情蜜意,像是极为欢快。 司黎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是她的声音,可她已经许久未曾这般笑过了。 这般欢快、淋漓尽致,少女的青春在笑声中绽放开来。 白雾渐渐消散,司黎站起身来,朝声音走来。 她走了不多时,便瞧见了那熟悉的院落。 冷风呼啸扫过,雪后初晴,万物披上白绒,宽敞的院落里积雪平整厚重,院角的梅树上淋上银霜,压低了那枝干。 雪地上的少女一身红色的披风裹得严实,领口处一圈毛绒将整个人裹得严实,只余下白嫩的小脸露在外面。 她背对着司黎站着,双手负在身后,司黎清楚看到她的手中握着两个雪团。 她微微歪头笑着说:“你快点过来陪我堆雪人。” 青阶上的人仅着一身白衫,在这雪地里穿着实在单薄。 可他面色正常,眉眼柔和氤氲着笑意,眼眸弯弯眸光闪亮。 他实在好看,清隽宛如谪仙,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在这冰天雪地之中遗世独立。 晏行寂颔首:“好。” 他朝少女走来,在刚走近的时候,两个雪球蓦地朝他砸去。 他明明可以躲开,却站在那里任由少女将那雪球投掷过来。 雪球在身上炸开,少女笑得开怀。 晏行寂便也笑,突然抱起少女的腰身将她打横抱起,惹得她一声惊呼,他又抱着她上抛了两下,吓得少女连忙搂住他的脖颈。 司黎笑了出来,这样的晏行寂,还真是少见。 少女将冻得通红的手搁置在少年脸颊上,笑盈盈问他:“凉吗?” 他拂开石椅上的雪花坐下,将少女搁置到膝上,拉过她的手暖着。 “凉不凉,你怎么不说话!” 少女拍打了他一下。 晏行寂笑了笑,轻啄上她的唇角:“凉。” 少女说:“我父亲在世时候总喜欢带我堆雪人,一会儿你也要陪我。” 晏行寂笑着说:“好。” 司黎站在院角的梅树下,看着那和她长着一张脸的少女坐在少年怀中,少年握着她的手搓着,给她呼着哈气。 陌生的记忆。 可却好像……真的经历过一般。 少女吻上少年的唇,轻咬着他的唇瓣:“你昨晚折腾我好晚,今晚罚你不许碰我。” 少年脸色垮下,可怜兮兮蹭着少女的脸,清润的声音都好似低沉了些。 “阿黎,那你也欺负我。” 少女笑着朝后仰首,想要躲开他的脸。 少年却凑上前来吻上她,长睫轻颤着,闭眼极近内敛珍贵地吻着她。 两人在漫天冰雪之中,顶着灿烂的太阳, 吹着清新的冷风, 唇齿间的温暖却足以抵挡一切。 司黎闭了闭眼, 心口处的悸动空前强烈。 这真的只是个梦境这么简单吗? 周围的一切在渐渐瓦解,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低沉柔和。 司黎睁开眼,入目是晏行寂的脸。 长相一模一样,但眉眼比她梦境中的少年稍显成熟些。 晏行寂擦去她额上的汗,轻声问她:“怎么了,又做梦了吗,额上都是汗水。” 司黎握住他的手,摇头道:“梦到……三百年前浮屠川崩裂的事情了,有些害怕。” 下一秒,一声轻叹传来,青年将她连人带被抱起搁置在膝上,捋顺少女因着汗水沾湿的发丝。 “别怕,已经过去了,我在你身边呢。” 他拍着她的脊背轻哄着,少女闭眼靠在他怀中,脑海里却满是方才做的那场梦。 她的指尖在轻颤,青年敏锐地察觉到,轻拍她脊背的手一顿。 他看了眼窗外,垂首问她:“外面下雪了,要去看看吗,下了一夜。” 司黎轻颤的指尖蓦地顿住,喉口有些发梗。 青年又问:“出太阳了,不是很冷,想去看看吗?” 司黎顿了一瞬,哑着声音开口:“好。” “我去给阿黎拿衣服。” 青年将她抱下来放到榻上,起身去取衣。 他将衣衫拿过来,司黎看见那衣服一愣。 他的手上拿着一整套衣裙,以及一件……披风。 是浅紫色,不是梦中的红色。 因为司黎已经不喜穿红衣了,三百年前死遁后,她的一切习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晏行寂知晓,所以为她买的衣衫都是浅紫。 他为她穿好衣裙,系上披风的带子,毛茸茸的领口阻隔了寒风。 青年握着她的手来到院中,宽敞的院落中铺满厚重的白雪,墙角的梅树粗壮许多,上面落下了银霜。 日头在苍穹高悬,遍地的雪花在光亮下反射着粼粼波光。 两人踩在雪地上,脚下松软,沙沙的声音回响着。 晏行寂握着她的手,递给她一只雪橇。 司黎茫然接过。 青年眉眼清隽,唇角带着柔和的笑意:“阿黎不是喜欢堆雪人吗,之前未曾有机会带阿黎堆一次,今日雪下的深厚,带阿黎来堆雪人。” 他走到那梅树下,未用灵力,而是握着那雪橇铲起厚重的雪。 司黎的手上攥着那雪橇的杆,莫名觉得烫手。 她……何时与晏行寂说过自己喜欢堆雪人? 三百年前,她没有说过。 她绝对没有说过。 司黎看向那青年,青年的背影依旧挺拔,双手握着那雪橇之时手背上的青筋会突起。 猝不及防间,两双眼眸相对。 他笑了笑,朝她招手:“阿黎过来。” 司 黎唇角勾起勉强的笑意,拿着雪橇朝晏行寂走去。 她压下心底纷乱的思绪,若无其事地堆着那雪人。 积雪将少女的手冻得有些红,晏行寂有些心疼,拉着她的手搓着,为她呼着哈气:“我来堆吧,阿黎去休息会儿。” “?(格格党文&学)?” 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一起堆雪人了。 青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随后“嗯”了一声。 一个雪人他们堆了半个时辰,他们还为它围上了围脖带上毡帽,像是个真人一般。 司黎靠在他怀中,青年揽着她的肩膀。 树上的雪花随着寒风不时飘落下来,落到两人身上,乌发像是被染白。 司黎看着看着眼眸便红了起来。 她细声说:“我以前总想着,若是有了个家,便弄成雾玉崖这般,夏观雨,冬赏雪,感情好了便顺其自然生个孩子,带着孩子扫落叶堆雪人。” 她在另一个世界是个孤儿,从小孤身一人没有家人。 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又要被迫为了活命去做任务,死遁后被化了一颗心再不会爱人。 司黎转过身搂住晏行寂的腰身:“我们会有个家的,是吗?” 晏行寂抱紧她,下颌抵在她的头顶,“会的。” 他喃喃道:“一定会的……” 所以,请让他活下来吧。 为了司黎,让他活下来吧。 他看着那虚空,日光耀眼,令他眼前模糊。 *** 长廊寂静幽深,方秉青一身素服脚步匆匆,推开殿门便迈了进去。 屋内的少年早已等待多时,见到来者便匆匆迎上前来:“方兄长。” 方秉青朝他行礼:“见过妖王。” 容九阙徐徐搀扶他:“兄长不必多礼。” 他示意方秉青入座,“兄长可有阿黎的消息?” 方秉青眉心紧拧,摇了摇头:“并无,行寂现在是渡劫后期,阿黎是渡劫前期,两人若想躲起来,这世间无人可以找到他们。” 容九阙搭在扶手上的手却悄然攥紧,少年神色凝重,低声说道:“找不到便找不到吧,便说明他们是安全的,如今妖域和宗门都想要阿黎,只有晏行寂可以护住她。” 晏行寂说的当真是对的。 只有他可以护住司黎。 在霓湘楼时他的话,成了真,是容九阙天真了。 少年颓然倒在椅中,“我以为我当了妖王便能护住她,可如今我看着妖域半数人结成帮派与那些宗门一起讨伐阿黎,我却拦不住他们。” 他不能让王室失去民心。 他连寻找阿黎都只能背地去找。 方秉青无奈叹息,他当然看得出来这位少年妖王喜欢阿黎。 可惜两人注定无缘。 方秉青道:“东海现在越发浩荡,天柱的裂痕越来越大,最多再撑上一月。” 即使是晏行寂也干预不了, 纵使他出手也只能延长天柱崩塌的时间罢了。 早晚都会裂开的。 但晏行寂和司黎两位渡劫出手, 修真界的胜算会大些。 方秉青长舒口气,茫然看向那夜幕。 他自言自语道:“作为青霄剑宗的长老,我希望行寂和阿黎回来救世。” “可作为他们二人的师兄,我想他们走得远远的,再也别回来。” 强者,便一定要为苍生牺牲吗? 方秉青喃喃道:“两人苦了太久了……” 容九阙也随着一起看向那夜幕。 以前的他不甘心,不知道自己输在了哪里。 现在他才明白,自己输的彻底。 晏行寂可以为了司黎与宗门为敌,放下渡渊剑尊的位置,丢下一切,也有能力护住她。 可他不行。 他放不下妖域,也没有能力护住她。 狂风在院中呼啸着,卷起地上的积雪,漫天银霜飘荡。 这个冬天,会是修真界的最后一个冬天吗? 两人茫然地看向虚空,轩窗半开,飘下的白雪犹如鹅绒。 又下起雪了。 *** 夜已经深了,寒风吹拂在轩窗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声,外头下着大雪。 屋内燃着炭火,点着香薰。 少女浑身是汗,意识不清,纤细的腿一次次下滑,被青年重新捞起。 她茫然地听着他在耳边说着什么。 可她听不清。 他又急又凶,让她说不出话。 司黎推着他:“我听不清……你别说话……” 他的动作顿住,那股浪潮暂歇,给了司黎缓神的机会。 他抽身起来,司黎无力正准备往薄被里缩,下一刻被抱了起来。 青年抱着她来到窗台下的软榻,将少女搁置在上。 他打开了那扇窗户,漫天鹅绒大雪纷纷扬扬。 屋子被他布下了结界,外面的寒风刮不进来丝毫,依旧温暖如初。 但她可以看见漫天大雪。 司黎茫然地望着那雪花,青年在此时一点点侵入。 她回过神来,脖颈扬起,柳眉微微拧起。 晏行寂看着她说:“我早就想这般了,想了许久。” 他吻着她的耳根,缓慢地动作着,听着她一声又一声细弱的喘/息。 “还未成亲之时我便宵想你了,第一次做些不可言说的梦时,梦中的你便是这样,漫天大雪,我们抵死缠绵。” 他微微用力,少女低呼出声。 他又说:“第一次做梦是你,第一次心动是你,第一次想要生死相随的也是你,所有的第一次都是你。” 晏行寂坐起身来,面对面地抱着她,看着少女酡红着脸无力靠在他肩上,随着他的动作小口小口喘着气。 他眸光渐渐泛红,“我想一辈子在你身 边, 我们在冬天落雪后抵死缠绵, 在夏天下雨时相拥接吻。” 他吻住她,在她唇上辗转着,贴着她的唇呢喃着:“我拼了命地想与你在一起,我想你给我个家。” 他动作渐渐加重,少女的意识迷茫。 晏行寂放轻声音:“阿黎,我只爱你一人,再不会有别人。” “无论这次结果到底如何,你要记住。” 他揽紧她的腰身,炙热的吻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 “我会一直爱你。” 生也爱,死也爱。 无论在哪里都会爱她。 微光从他的身上发出,一点点朝少女的经脉中而去,在她的心口处迸发出强烈的光亮。 少女察觉出什么,忽地睁开了眼。 下一刻,宛如谪仙的人俯身凶悍撬开她的唇,与她唇齿相交,堵住她要说出的话。 他的动作前所未有的激烈,很快便纂夺了少女的意识。 她搂着他的脖颈,茫然看着窗外的大雪。 暗黑的苍穹中那些白绒纷飞,洋洋洒洒,交织成一片。 她闭上眼,在青年的吻蜿蜒到脖颈上时,她抱紧了他。 “我也爱你。” 青年动作一顿。 随后更加激烈的浪潮席卷而来,扑天的海浪将她淹没。 逃不开,躲不掉,只能攀着他的肩承受着。 *** 两人这般过了将近半月,晏行寂的心魔已经除的差不多了。 最后一块碎片还差一点便能被司黎剥除,沧溟镜将要完整。 十一月下旬了,要过花灯节了。 晏行寂问她:“阿黎想去吗?” 司黎抱着他笑:“想。” 这是两人过的第二个花灯节。 成亲的那一年他们也一起过了花灯节,彼时的晏行寂为了陪她过节,匆匆忙忙从魔域赶回来。 时隔三百年了。 晏行寂施法遮挡了两人的气息和样貌,青年此时只是个俊朗的公子,少女娇俏可爱。 他牵着她的手一起下了山。 青霄剑宗附近的城镇几乎已经空城,两人便去了更远的地方。 青年身穿白衣高大挺拔,少女身姿纤细,两人手牵手地步入城镇。 街道两边挂着各色各样的花灯,今年的花灯节比往年冷清不少,但依旧不少人。 人族颇为在乎这些传统。 司黎指着一处猜灯谜的地方悄声问他:“你还记得三百年前我们一起逛花灯的时候,我说让你猜灯谜给我赢个花灯,你一个都没猜出来。” 晏行寂虽然熟读四书五经,对于这些灯谜却是个小白,他从未过过花灯节,自然也不会猜灯谜。 少女的眼眸弯弯,眸底带着狡黠的笑意。 晏行寂心底一痒,捏了捏她的脸,笑着回她:“阿黎想要花灯吗,今日我一定可以猜出来。” 司黎挑 眉, 满脸的狐疑:“是吗?” 少女又笑着凑近, 小声说:“那等着剑尊大人一雪前耻。” 她的尾音拖长,笑得像个小狐狸一般。 晏行寂笑出了声,清润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欢快,拉着她的手朝那处猜灯谜的地方而去。 他递过去灵石:“摊主,猜迷。” 那摊主看看晏行寂,又看看司黎,随后了然一笑:“给心上人猜的啊,公子当真有心。” 司黎只笑不说话,探身过去跟那摊主说:“我家夫君可会猜灯谜了,老板只管考他。” 少女无形的狐狸尾巴都好似翘了起来,晏行寂握了握她的手,颇有些无奈的模样。 那老板翻开谜典:“公子请听,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打一天体。” 司黎微微扬眉,看戏般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看着青年。 青年瞅见她戏谑的神情笑了一瞬,随后薄唇轻启:“日。” 司黎愣住,摊主道:“恭喜公子。” “公子请听下一题……” 司黎直起身,看着那青年负手而立,毫不犹豫地将摊主抛出的谜题一个接一个地答出。 直到最后拿到那盏花灯,她依旧有些愣神。 青年牵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司黎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窝,“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多谜语的?” “三百年前。” 司黎一怔。 晏行寂说:“那时未能答出来谜语,没有为阿黎赢得花灯,回去后便去人界买了些灯谜的册子背下,想着日后再一次逛花灯节时候能用上。” 可没想到,再一次用上是三百年后。 司黎抿了抿唇,一手被晏行寂牵着,一手提着那花灯。 是个兔子模样,灵动生活,格外精致。 她心底一软,眼眸便也弯起。 晏行寂顿住脚步,司黎也停下。 便听到身旁的青年说:“阿黎,放河灯吧。” 眼前的护城河上飘满了形状各异的河灯,其上的烛火燃着,倒映出的火光映衬在水面上熠熠生辉。 晏行寂去一旁的摊主那里买了两盏河灯,“放河灯,所愿皆能达成。” 司黎忍不住笑出声,却还是接过了河灯。 她向河边走去,从乾坤袋中取出笔墨。 少女蹲下身来,在那河灯上一笔一划写下所愿。 晏行寂也半蹲在她身边,取过笔墨工工整整写下自己的愿望。 司黎忍不住想要去看,却被青年挡住。 她问:“你写了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晏行寂笑:“看了便不灵了。” “嘁。”少女别过头去,“我也不让你看。” 她抱着花灯朝一旁挪了几步远离晏行寂。 青年笑意越发深厚。 少女侧脸专注,像是在完成一件大事。 以往的司黎写字时候 有些浮躁, 如今的她却一笔一划, 落笔极为慎重。 两盏河灯并排放入护城河中,随着荡漾的水波一点点飘远。 越来越远。 直到看不见影。 她站起身,锤锤蹲麻的腿。 “走吧,带晏公子去吃些东西。” “好。” 两人转身进入人群,一路走走停停,司黎看见什么都想让晏行寂尝试一下,青年就着她的手不知吃了多少小吃。 他的口腹之欲寡淡,平日也吃不了太多东西,今日却吃了许多。 那些司黎喜欢吃的小吃,原来这般美味。 两人逛了许久,直到夜已深重,晏行寂牵着她的手准备离开。 刚走了没多久,路旁的一家客栈中忽地一道黑影横飞而出。 晏行寂连忙揽着司黎的肩侧身避开,青年下意识便想动用灵力,被少女按住。 “我没事,这里是人界,不要动用灵力。” 青年冷着脸收回了手。 那黑影是个人。 那人砸到地面上,衣着破烂,随后几人气势汹汹地走出便往他身上踹。 “敢偷我的钱,老子今日非得打死你!” 一群人对地上那男子拳打脚踢,路上的人见怪不怪,只匆匆瞥了两眼便要离开。 司黎下意识看着那地上护住要害蜷缩起来的人。 晏行寂以为她于心不忍要去救人,便问她:“阿黎,你要去——” “那大家都死吧!” 一声嘶吼声带着不甘传来。 晏行寂的话被打断,两人齐齐一怔,那一直对着地上那男子拳打脚踢的众人也停住。 那人躺在地上将手中偷来的钱砸过去,灵石在地上散落。 他撕心裂肺地喊:“你以为我想偷吗,我的家里有两个孩子,我们住在东海附近的定周城,你知道那里已经成了一座空城吗!” “我带着孩子逃到这里,钱财被人骗完,我要养活他们!” “浮屠川要裂开了,青霄剑宗现在乱成一团,你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他站起身来,摇摇晃晃指着他们:“我逃命路上亲眼见到他们派出弟子去往浮屠川,各大宗门都派了人前去,妖域也去了不少人,就守在那东海旁!他们交谈的时候我听到了!浮屠川最多还能再坚持一个月!!” “哈哈哈,一个月,一个月后大家都要玩完!浮屠恶鬼出来会把我们都吃干净!” 他颓然倒在地上,痛哭起来:“能救天下的只有渡渊剑尊的夫人,可那渡渊剑尊自私糊涂,竟然带着他的夫人逃跑。” “他明明是渡渊剑尊,他明明是人界之尊,明明过去的三百年他逢乱必出护佑百姓,为何……为何现在活得如此糊涂!” “不过一个女子,不过一个女子啊!难道比天下苍生都重要吗!牺牲一人换千万人活着,为何不可!”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的孩子 还那么小……” 喧嚷的街道一瞬间寂静下来。 这段时间大家强自装出的镇定瞬间瓦解,司黎听到此起彼伏的哭声。 “渡渊剑尊好生糊涂,成大事者如何能拘于情爱!” “浮屠川崩裂后他和他的夫人便能活下来了吗!” “懦夫,这女子简直就是个祸水!渡渊剑尊之前明明一心护佑天下!” 手腕上的力道渐重,司黎回过神来。 青年的眸底森寒,下颌紧绷,周身的威压已经有些控制不住。 司黎握紧他的手将他带出人群。 一直走到僻静处,她拉着他直接御剑朝雾玉崖飞去。 一路上,两人并未说一句话,寂静在蔓延。 直到步入雾玉崖,方关上门,司黎伪装出来的淡然一瞬间瓦解。 她闭了闭眼,心底的郁结却越发浓。 青年扣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眼前的少女果然眼眶微红。 他弯下腰身与她平视,“阿黎,一切都与你没有关系,莫要去因为他们的话而伤心,你不是祸水,我也不是懦夫。” 司黎摇了摇头,“我知道,我没有伤心。” 她看向青年的眼眸,伸手抚向他的脸,指尖描摹着他的眉眼。 “我只是在想,人是不是都是这样,无论我们做了再多的事情,只要有一件伤害到了他们的利益,便会被抹除曾经所做的一切?” “三百年前我以心献祭沧溟镜封印浮屠恶鬼,你镇守浮屠川三百年,我们一路寻找沧溟镜的碎片,从未行差踏错。” “我们只是想过段时间自己的生活,我也从未说过不管浮屠川,你不也是吗?” 青年愣住。 司黎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浮屠川的,你想要我活着,便一定会去解决浮屠川,毕竟……我也是苍生中的一员。” 少女眸底是柔和的笑意,“我也是,我也想你活着,所以我也不会不管浮屠川。” 她抱紧青年的腰身,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眼眶红成一片。 司黎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放心,你忘记我有一颗神珠吗,沧溟镜跟我说,神珠会护我一命的,我一定会活下来的。” 她的眼泪砸下,忍住酸涩的鼻尖,微微哑着嗓音开口:“你信我,我们一起去挽救浮屠川,这次解决浮屠川后我们便离开,过我们自己的生活。” 青年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说神珠会护你一命,阿黎,不要骗我……” 司黎笑了笑,蹭去眼角的泪水,抬起头掐着他的脸:“我不会骗你的,我是这么没有诚信的人吗!” 青年只是垂首看着她,眸底的情绪晦涩复杂。 司黎心下一沉,唇角的笑意几乎维持不住。 她踮起脚搂住他的脖颈,倾身送上红唇:“我们今晚把最后一点魔气拔除了吧,晏公子?” 她吻上他的唇,小心翼翼探入进去。 少女的身子一轻,旋即被人打横抱起。 帷帐落下,少女攀着他的脖颈。 意识逐渐坠入深渊,旖旎暧昧的气息越发浓郁,只余下屋内一声难耐过一声的呜咽。 在少女抵达极乐的那一刻,青年吻住她的耳根,贴着她的耳根呢喃:“小骗子。” 青年直起身,看着目光毫无焦点眼尾泛红的少女。 他一字一句:“我不会信你的。” 可少女听不清,眼前一片混乱,他将她翻了个身,又开始了新一轮。 与此同时,青年周身的光亮越发强烈,一点点涌入少女心脉。 宛如谪仙的人额上满是汗水,俯身吻上她的脊背,在白皙的脊背上留下一个个痕迹。 司黎听到他好似说了些什么。 可她还没听清,那股浪潮铺天盖地吞噬了她。 “我不会让你死的。” 寂静的屋内,清润的声音散去。 只剩下缱绻旖旎的声音。 今夜注定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