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量后位
陆壑从北宸殿面见过女帝后，直奔后宫。
堂兄到时，陆川刚收剑敛息，回头一瞧，陆壑绷紧着一张脸，紧握着的拳头让人预感不妙。陆川抿紧嘴唇，喊了一声：“兄长。”
陆壑一拳砸在陆川的胸口上，陆川动都没动一下。
陆壑叹了口气，转头坐到石凳上，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陛下看着是个小姑娘，这笼络人心的手段倒是很厉害。”
“……”陆川闷声咳了两下，站到陆壑跟前，道：“陛下已有了玄甲军。”
陆壑抬眼，没什么好气，“怎么？你是想说当初就应该坚定站在陛下这边，那现在陛下的心腹就不是北越候府而是我们陆家了？”
陆川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面对疾言厉色的陆壑，也不反驳。
陆壑连连叹气，“今日陆家主动示好，陛下却并不意外，连份喜悦都不曾表露。我在那表忠心，那位却与北越侯府那小子谈笑风生，将我晾在一旁，这算是下马威？”
听到此，陆川微微收紧了手心，东方策在陛下跟前？
陆壑看了他一眼，来了些许兴致，“陛下好歹是个女人，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另外两人都往她眼前凑，你整日呆在此处练功有什么用？又不上战场。”
陆川垂了眼眸，半晌，才问道：“二姐在军营中如何了？”
陆壑笑了一声，“阿渺本就在军营中长大，弟兄们信服她听她的，如今谋了个一官半职，可算是在其位谋其政了，自然是风生水起。”
陆川：“陛下让阿姐为官，这份殊荣，陆家得了，天下人也看着。”
陆壑睨了他一眼，“你这小子，在宫里个把月，到会想这些了。”
“……”
“罢了。”陆壑见他又一副木头样，无奈地摆摆手，眼神移到他手里的剑上，“陛下不是将雪篁赐给你了吗？怎么不拿出来耍耍？”
陆川忽然抬眼直视他，语气中难得有了些波动，“兄长，为何将雪篁的事透露给陛下？”
见他生气的模样，陆壑也气笑了，“陛下说要好好封赏你那一舞，我说起伯父被收缴的雪篁，还给陆家还给你，你怎么还不满意了？”
陆川肃然道：“雪篁是父亲当初犯错被收回的，陛下不了解当时的情况，这样收回来，贵族们会怎么想陛下？”
陆壑忽然站起来，冷了脸，“陆川，陆家现在是与陛下一条心，但你是陆家人，你还知道吧！”
“……”陆川咬了咬牙，转身就走。
陆壑看着他气冲冲的背影，啧啧称奇。
“臭小子，真是翅膀硬了。”
二人不欢而散。
晏主拉着东方策在陆壑面前做了一出戏，他走时，晏主还意犹未尽。
“陆壑看起来五大三粗的，说话倒是一个坑接着一个坑，陆渺初到军营，他倒想给她个校尉当。”
东方策在一旁听着，状似无意的说：“官员确实需要看资历，像陆二小姐那般的人物，最开始的位置越高，越是惹人非议。”
晏主点头，“朕也是这般考虑，这一步本就该慢慢来。像是蟒蛇吞羊，一口吞可以，但后续便不能有大动作了。”
东方策抬眼，道：“昨日陛下所说，是在吞羊，如今默不作声是打算消化多久呢？”
晏主一愣，她自己是会装疯弄傻的，可东方策是个直接的，昨日她醉倒是没怎么醉，只是借着醉意，画个大饼。他这样直接提起，倒叫晏主有些猝不及防。
她垂头，看起来很是困惑纠结，东方策便就这样盯着她微微扑闪的睫毛，静静等待。
没多久，晏主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充斥着忧伤与自责，“东方大哥，不瞒你说，你确实是朕最好的皇后人选，可若真登上那个位子，便再也不能出宫，那北越侯府，从此以后，便再也没有了。”
东方策沉默地打量着她的表情，似乎在思考她这话里又有几分算计。
晏主悲伤地叹了口气，“东方大哥，你是北越侯府的独子，总有一天要回到庙堂，朕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断送整个北越侯府。”
“陛下的决定怎么能算得了一己之私呢？”
“……？”
东方策缓缓低下头，“陛下如此考虑，是为了整个北昱的安定，登上后位，是北越侯府的荣誉。”
“……”晏主不敢动弹，脑子里在疯狂思考，若顺水推舟，让东方策成为皇后，那玄甲军自然就是皇家的了。北越候府在朝堂上也无党羽，暂时还无需担心外戚干政之事。等东方夫妇百年之后，北越候的爵位也无人继承了，倒是笔不错的买卖。
东方策见她垂首凝思，静默地等待着。
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目光中的女子抬起一张温柔的脸庞，笑道：“朕不会亏待你的。”
他呼吸一窒，说不清心中的感觉到底是酸痛还是甜蜜。他伸手拥住眼前的女帝，伏在她肩膀上轻轻叹息一口。
若这份算计能共白头，倒也叫人心甘情愿了。
忽然被抱住的晏主有些发愣，肩膀的沉重和心口的温热让她有些恍惚，她斟酌片刻，道：“只是阁首那边，朕还需要商量商量。”
东方策微微松开手，但与她的距离开始很近，原先紧绷的脸如今显得分外柔情，倒叫晏主都不敢与之对视了。
“微臣明白。”他的手轻轻擦过晏主的耳鬓，眸中蕴含晏主看不懂的东西，“刘命长权势滔天，权臣，是陛下的绊脚石，但现在也可以做做陛下的垫脚石。”
晏主觉得危险，一种完犊子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松弛，抓着他的手，点点头，“东方大哥一直是我的依靠。”
懵懂、单纯的笑颜，在难以察觉的细微神态里，藏着半分惶惑。
“陛下还真是不知适度。”
东方策勾起一抹笑，让晏主抓紧了手，眼瞧着他越靠越近，逃离的想法不可遏制地生长，“东……”
“叩叩”
敲门声响起的一瞬间，晏主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何人？”
“陛下，礼部律法的初稿已定制好，待陛下审阅。”红绣的声音传来。
“朕这就来！去紫薇殿候着。”
扑了个空的东方策默然坐在原位，就见她忙不迭跑去出的狼狈模样，笑出了声。总得要让这个爱装模作样的小姑娘害怕一下吧？
晏主一出门就大口喘气，头都不敢回就走了。
绿巧在她身后很是疑惑，“陛下这是怎么了，脸这么红，可要叫御医？”
晏主没答，走得飞快。
红绣轻轻敲了敲绿巧的脑袋，“陛下之事，不可过问。”
绿巧闭嘴了，只能在脑子里思考，方才殿内的是安贵君吧？陛下脸这么红不会是……绿巧悄悄看向红绣，被她一个瞪眼，又乖乖低下了头。
……
礼部呈上册子，晏主一看——
“遵女帝制，改皇后为君后。”
晏主眼前一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