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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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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大哥,你说什么?”明月满脸诧异,“香凝她逃婚了?”

叶平坚苦笑道:“年关前一个月,本是香凝的婚期,她虽曾说过不想嫁给柳公子,但我与你嫂嫂只当她是在说玩笑话,没成想在成亲前夕,她竟孤身一人离家出走。”

“既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叶大哥可有香凝的下落?”

“若是有,我也就不会来打扰你们了。”叶平坚眸色黯淡,“前些日子我找遍了所有亲朋好友家,皆没有她的消息,想到你与年安来了陵城,香凝又一向敬重你,我本以为她会找你,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明月安慰道:“叶大哥也不必太过忧心,香凝也不是小孩子,出门在外定会保护好自己……”

只是这话说得颇没有底气。

叶香凝自小娇生惯养,何曾见识过世间险恶?一个姑娘家独自出门,若是碰上什么歹人匪徒……

只这样一想,明月便忍不住不安担心起来。

江年安道:“时辰不早了,叶大哥先行在此留宿,明日我们与你一道在城内寻找寻找,看可有叶姑娘的下落。”

叶平坚勉强笑了笑,“有劳年安了。”

明月这才想起问:“知蕊姐姐与孩子可都好?”

“嗯,她们都好,蕊儿也很担心香凝,只是她如今要照顾珺儿,脱不得身。”叶平坚眉眼溢满柔情,“珺儿是我们的女儿。”

明月笑道:“女儿好呀,贴心小棉袄。”

江年安揽住她的肩,道:“叶大哥,我们先去歇息了,明儿一早再见。”

说着,也不及叶平坚回复,便将明月半揽半抱地带回了房。

明月觉得这样有些失礼,正欲说什么时,一抬头便看到江年安正盯着自己,黑眸中涌动着明晃晃的醋意。

她怔了一下,旋即忍不住弯了弯唇。

手指贴近他的胸口,轻轻扯了扯他颈间的玉佩,他还带着那只做工粗糙的小鱼,她曾经送给他的。

心口渐渐泛上臌胀的甜,明月杏眸含笑,微微侧着头凝着少年,“我好像,闻到一股很浓的酸味哦。”

少年眼神微微闪烁,尔后与她四目相对,“我承认,我在吃醋。”

他快速掩住明月的唇瓣,低声呢喃:“姐姐先听我说,我知道你与叶大哥没什么,从前也只是他对你一厢情愿,如今更是毫无暧昧,只是我、只是我控制不住。”

“一想到姐姐有可能嫁给别的男子,我这里就难受得厉害。”少年说着,捉住明月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处,掌心下传来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他说得委屈,薄唇也一下下地亲吻着她的面颊、鼻尖,仿佛一只唯恐被主人抛下的小狗。

明月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却故意绷着脸,“你这么爱吃醋,说到底还是对我不够信任。”

“不是!”少年急切地打断她的话,双手捧住她的脸,眸光泛泪,“我、我是对我自己不够有信心。”

“姐姐你那么好,定然会有很多人觊觎你,以前有,以后也会有,我是怕我自己不够吸引你,有一天你会嫌我人老珠黄……”

明月没忍住噗嗤笑了起来,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目光上下打量着少年。

见他一脸哀怨地看着自己,她越发想笑,强忍了一会儿后,方道:“你觉得你哪里老了?”

江年安目光幽幽,“姐姐这几日都不让我碰,定是嫌我的身体了。”

明月面颊微热,咳了咳,“不是嫌你,是你……太频繁了,我怕对你身子不好,要你休养生息。”

江年安眸光眯了眯,“所以姐姐是担心我不行?”

“……不是。”明月有些心虚,被他盯得往后退了一步,少年却欺身过来,将她抵在桌沿上,“姐姐似乎对我有很深的误解。”

“看来我需要证明自己一下的能力。”

之后,在浴池,在床榻,甚至在窗扉前,明月被少年抱着,绯红着脸,验了一次又一次。

她头一回体会到,凶猛的野兽万万饿不得。

若不然遭殃的便是自以为占据主导的猎人。

翌日早上,叶平坚用罢早饭,等了许久后,方见明月与江年安走来,前者满面歉意,后者满面春风。

叶平坚怔了下,心下了然,不禁有几分想笑。

三人先是去县衙报了官,留下了叶香凝的画像,以便官府的人帮忙留意寻找,之后便去了陵城各大街市,问访了许多人,皆没有结果。

叶平坚预料到会是如此,倒没有很失落,只是神色太过凝重,看得明月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叶大哥,香凝要嫁之人不是她心仪的吗?怎么会答应下婚事后又逃婚呢?”

“柳公子是我多年的朋友,比香凝大上两岁,自幼便对她爱护有加,前年他便向我开口,提及想娶香凝为妻,彼时香凝尚小,我便没应下来,想着过上一年半载后再说。”

“去年秋天,香凝大病一场,柳公子关怀惦念不已,再次求娶,我便应下了他们的婚事。”叶平坚顿了顿,“我本以为香凝对他也有几分喜欢,之所以说不想嫁人,也只是小女孩的撒娇玩笑,没想到她会真的逃婚。”

明月默了须臾,“难不成是叶大哥替她应下的?”

叶平坚颔首,“父母既不在,我是她的兄长,做妹妹的听兄长的话,不是理所应当?”

江年安瞥了他一眼,轻飘飘道:“怎么就理所应当了?你是她哥没错,但她也是一个活生生,有自己想法的人啊,不是任凭你摆布的人偶娃娃。”

叶平坚被怼得一时无言,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当初是我做错了,若我多听听她的想法,事情也不会闹成这样。”

“香凝离家出走时,可曾留下什么只言片语?”

“她只留下一张字条,说去寻找她想要的生活,让我不要牵挂担心。”叶平坚眉头紧蹙,“可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明月心头蓦地闪过一个念头,旋即又觉得不太可能,但若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兴许那也是可能的……

她眼里迸出亮光,道:“我突然想到一个地方,香凝也许去了那里也说不定。”

叶平坚精神陡然一振,“哪里?”

“蓟城。”

**

“扑通”一声,包袱落地的声音。

换了男装的叶香凝从墙头上跳了下来,捞起包袱,跑到提前备下的骏马旁边,翻身上马,在夜色中疾驰而去。

她计划逃婚已有一段时日,本以为筹备充足,却还是在逃跑第三天时遇到了麻烦。

这麻烦不是来自别处,而是那惹人厌烦的癸水。

虽自幼娇养,但每月癸水来时,叶香凝还是会觉得颇为不适,更遑论此时她心神戒备、奔波在途,即便在客栈歇息,她也不敢放松,唯恐一个不慎,便被兄长捉回去成亲。

她从未孤身出过远门,策马赶了几日的路后,身子便支撑不住,又不敢随意雇马车,怕被人看出是个姑娘家,生出什么歹心来,只得牵着马走走停停。

如此耽搁下来,来到蓟城城门时,已是除夕当夜。

城内灯火通明焰火绽放,处处热闹喜庆,行人成群结队欢声笑语不断,越发衬得叶香凝一人一马颇为孤寂。

她眼睛发酸,真到了蓟城,反倒生出一股惧怕的情绪来。

当初是她没认清自己的心,拒绝了小山,他得知自己即将嫁人后心灰意冷,如今她却又巴巴地找来……

叶香凝擦了擦眼,寻了家客栈落脚。

蓟城寒冷,在小二送来热水后,她检查过门窗,方褪下衣裳沐浴。

在热水中泡了片刻,僵硬的身子才渐渐缓和过来。

翌日,叶香凝仍扮作男子,策马去了军营找人。

守卫却说:“池小山随将军去了山里,不在营地。”

她顿感失望,忙问他何时回来,守卫摇头不知。

叶香凝只好留了张字条,骑马折返。

可谁知那守卫是个粗心的,字条随手塞进衣襟里,没两日洗衣裳时,完全忘记了这茬,径直丢在了水里,等想起此事时,字条已然面目全非。

他拍了下额头,嘀咕道:“若是急着找人,总还会再来的吧?”

叶香凝浑然不知此事,她在客栈里歇了歇,便在蓟城游玩起来,只是天气寒冷,她又有心事,总是兴致缺缺难以尽兴。

如此过了七八日,她身上的盘缠渐渐见底,在将马卖出之前,她又跑了一趟军营,不是上次那个守卫,结果却还是一样的。

叶香凝将马卖了,可这些银子不够她继续这样等下去,她得寻个赚钱的法子。

可蓟城偏远,商贸交易并不发达,城内生意最好的便是青楼,她不愿暴露女子身份,便将露在外面的肌肤抹黑了些,去酒楼里做店小二。

老板娘约莫三十多岁,生了一双风流利眼,只在她身上瞟了一圈,便问她是否会写字,叶香凝连忙粗声回答:“会的,也会算盘、记账。”

“既如此,就别大材小用,你留下帮着收银算账吧。”

叶香凝愣了下,旋即道谢:“多谢老板娘。”

“不必客气,”老板娘从她身边走过时,低声笑着提醒,“小姑娘孤身在外,还是要多注意安全。”

叶香凝瞪大眼,就听她笑吟吟道:“女子与男子的不同,并非肤色,而是身上的气味,咱们女子再怎么乔装扮丑,却还是干净清爽的,男人嘛就,啧啧。”

见她呆住,老板娘轻佻地摸了把她的面颊,“你放心,有老娘罩着你,自然不会叫你被人欺负。”

叶香凝连声道谢,算是在蓟城落了脚。

她先前是骄纵大小姐,虽也打理过铺子,但那到底是自家产业,处处被人捧着哄着,致使她认不清自己的分量,因此在前几日收银记账时,难免出了些差错。

好在老板娘并未数落她什么,只叮嘱她细心些。

叶香凝越发对老板娘感激不尽,闲暇之余,不禁对她生出几分好奇,遂问店里的小二哥,“老板娘是蓟城本地人人吗?怎么我这几日从没见过老板?”

小二哥神秘道:“实不相瞒,我来了两年了,也没见过老板是黑的还是白的,听旁人说,老板娘压根儿就没有夫君,所谓的‘老板’,只不过是免于旁人骚扰的托词罢了。”

叶香凝微微愣住,还可以这样做?

之后她又去了军营两趟,听守卫说,小山又随将军去了外地,不知何时归来。

叶香凝失望之余,又为小山感到高兴——他总随将军出去办事,想必一定很受器重吧?

他能飞得更高,是不是也说明,离开她是正确的决定?

思及此,她心里便涌出一股浓重的落寞。

小山是曾经喜欢过她,将一颗真心捧到她面前,彼时她没有珍惜,如今又想要了,若是他不想给了呢?

那她忤逆兄长逃婚,路途迢迢地跑来寻他,岂不成了一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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