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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归来第二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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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娘做了一个遥远的梦。

濡湿血腥浸满了整张褥子,小腹一坠一坠,疼得她抽搐,钻心刺骨的疼,像是有无数的手在拉扯她的血肉,生生剥离。

男人五官狰狞地挤成一团,面目阴沉可怕,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扯着她的头发,质问着,辱骂着。

画面一转,仿佛又看到一张悲伤后悔又愧疚万分的脸,他眼里的深情叫她如溺水之人喘不过气。

“姑娘……”担忧的女声响在耳边,是阿芙的声音。

美娘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缓了缓神,这才发现自己的寝衣被汗水氲湿了,黏黏地贴在身上。

“姑娘做噩梦了?”阿芙将帐帘子挂好,想来是被大姑娘的事吓到了。

“没事。”美娘轻声道,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她坐起身来,软软地靠着床柱,吩咐阿芙,“把给三叔缝制的夏衣备好,做了这么久,再不送去,三叔还以为我的孝心不过挂在嘴上。”

阿芙应是,心里不免想,梅大人真是好大的福气,竟能得姑娘的孝顺。

***

起云台。

听丁一回禀杜姑娘求见,梅景琛皱了皱眉,今早才见过,又来做什么?

他揉揉胀疼的太阳穴,自那回因测量尺寸被他推开后,他下了逐客令,她倒也规矩,没有再有事没事往起云台来献她一片孝心。

难道为了梅莲的事?梅景琛只想到这个可能。他实在不想再同她多说咎由自取的梅莲,有胆量拉全府的人陪葬,却没有勇气活着,留了个烂摊子给府上,只怕二老爷年底的吏部考核也会受到影响,若别有用心之人,将梅莲的事扯到他多的头上,给他扣一个纵府眷行凶的罪名,那也够麻烦了。虽然他已罢官免职一年之久。

该回燕京了,那里才是他的战场。

“让她过来。”若真是同他说些废话,他定要好好训斥她,连带今早压下的。

“三叔。”

梅景琛见她换了一身衣裳,素净到极致,身上没有半点装饰,想来是为了梅莲。

“侄女儿为三叔缝制了一件夏衣,我手脚粗苯,还望三叔别嫌弃。”

美娘将手里的东西呈上。

是一件月牙白的锦袍,清新又淡雅。

但不适合他,梅景琛从未穿过这种颜色的衣衫,这该适合风光霁月的谦谦君子,他更喜欢深色的衣服,颜色深沉,内敛,即使沾上血迹也看不出来。

“放下吧。”梅景琛随手指了指旁边的小几,他不会穿,但也不会当面打她的脸,这孝心里面究竟几分是真心几分是讨好,他看得清楚。

她怕他将她的往事泄露出去,所以借着救命之恩的名义来讨好他。

太阳穴更疼了。

美娘近前来才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他喝酒了?

“三叔头疼?侄女儿替您揉揉罢。”

梅景琛一句‘不必’还未说出口,太阳穴上已经贴上来几根冰凉又柔软的手指,轻轻地揉捏起来,力道刚刚好,缓解了他的疼痛。

他该阻止她,然而她揉得实在舒服。

女子的温柔幽香包裹着他,梅景琛缓缓闭上眼,觉着头部的疼痛缓了些,然而酒意却加重了,他不过暂时失势,一条狗都能来灌他酒了,乱吠得不行,竟敢献计问他讨要美娘,献给豫章王,达到起复的目的。

梅景琛冷哼一声,美娘顿住了手,轻言细语地问:“可是哪里不舒服?”

梅景琛突然抬手拽住她的腕子,用力一扯,美娘惊呼一声,倾身上前,若非下意识撑住他的肩头,只怕要摔入他的怀里。

“三叔?”她眼里全是惊诧与不安。

梅景琛细细地打量她,眉如翠羽,肤若凝脂,眼波湛湛,红唇嫣然,仅仅一面,便让男人念念不忘,在山中的小木屋亦是,她早晚要给梅府带来祸事!

献给豫章王,未尝不可。

“豫章王缺了个美妾,你可愿意?从此绫罗珠翠,荣华富贵可好?”

美娘瞪大了眼,似是不可置信这一番话是从他口中而出。

豫章王,那个又丑又肥的老东西?

“三叔何意?”

她的嗓音在发抖,梅景琛有一瞬不忍,仍道:“你昨日在唐县令面前露个脸,他惊为天人,今日设宴让我将你献给豫章王。”

美娘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然而男人嵌着她的手腕岿然不动,因她挣扎反而加重了几分力道。

“放开我!”

他将她扯过来一些,两人的呼吸彼此交缠,他一字一句冷静道:“你容貌太盛,无人护得住你。”

他不愿因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得罪豫章王,让自己腹背受敌,即使他对她有几分怜惜。

她不再挣扎,眼泪一颗一颗从脸颊滑落,悲伤道:“三叔,不要,求求你……我是人,不是物件啊,谁要,我就得乖乖送上门吗?”

梅景琛替她拭去晶莹的泪,道:“这便是权势。”

“三叔……”她泪眼盈盈地看着他,祈求着他,“三叔说过,要替我做主的,权势之外,难道没有律法,没有人情吗?”

怕他不肯,转眼将她送人,她连连保证道:“三叔若护我,我可以为三叔做任何事。”

做任何事吗?梅景琛想,她除了脸和身子,还有什么可用?

酒意又上头了,在体内横冲直撞,他松开她的手腕,皓白的腕子上留下一圈红色的痕迹,被他捏的,他的眼神暗了暗,隐有波澜。

“何不求助昭华公主?”

他在试探她?念头不过片刻,美娘便哽咽道:“公主远在燕京,远水哪里救得了近火。”

她伸手抓住他的袖子,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求三叔庇护,若不然,美娘,美娘只有一死。”

梅景琛沉默良久,面前的女子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比梦里的她更鲜活。

他想,他大概醉得厉害。

他鬼使神差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问:“当真什么都愿意为我做?”

美娘愣愣地看着他,这个姿势……

她点点头,菱唇刚启,梅景琛便像烫手似的,一把将她推开。

梅景琛疲惫地靠向椅背,闭上眼,骨节分明的手捏着眉心,似乎难以忍受。

“回去吧,万事有我。”

人伦纲常,礼义廉耻,不可逾越。

***

美娘恶心坏了,豫章王这老不死的,都年逾半百,还色心不改。

美娘并不担心豫章王能对她做什么,反而是申瑶,十分黏人,或许是惊吓过度,将她认作了梅莲。

美娘无奈地学着如何带一个三岁的娃娃。

这日,美娘正给申瑶扎了两个揪揪,套上铃铛,便听门房来回说是申氏绸缎铺的伙计来传话,银钱周转不开,货又因为主家出事没能按时交,情况不乐观,申家族人又要来霸占铺子,他一个掌柜的,没法做主,知道申瑶如今养在梅府,问梅府可要拿出一个章程来?

申家虽败落,但在柴桑也有三家绸缎铺一家绣坊,东家没了,但铺子还在,这就引得申氏族人眼红,纷纷想来分一瓢羹。

然而,这是申瑶的东西,即使入不了美娘的眼,但也得替申瑶守住。

申瑶的事儿,除了他们二房,也没有人会管,二老爷因为梅莲的事焦头烂额,想必也抽不出功夫管理这些庶务,许氏指望不上,少不得她这个姨母要多操操心。

美娘先来到东大街的常胜镖局,院子里十来个赤着上半身的汉子在练拳,乍一见到美娘,个个拳风都散了劲儿,纷纷怪叫,手忙脚乱找衣服穿,还抽空扭过脖子同美娘打招呼。

上回雇他们充当打手的便是美娘,按理说堂堂镖师是不屑接这个活儿的,然而,美娘长得实在漂亮,银钱又出得实在丰厚,因此才走了一趟。

韦典将劈柴的斧头一扔,拍拍手大步过来,问:“姑娘今日来是又要雇我等?”

“韦镖头除了做饭,还要劈柴?”上回美娘来韦典便拿着一把大锅铲在炒菜。

韦典爽朗地笑道:“这不,力气没地儿使,顺便干干。”

“屁咧,镖头是舍不得拿钱请婆子。”有汉子笑嘻嘻凑过来打韦典的脸。

“去去去,他娘的!老子还不是为了你们!请婆子的钱够开好几顿荤了,老子亲自给你们做饭,别不知好歹!”韦典反身一脚,踢得那个捂着屁股怪叫。

惹得阿芙怀里的申瑶拍手咯咯笑。

“这是申姑娘?”韦典问,长得玉雪可爱,真是可惜了。

美娘点头称是,在院子里踱了踱步,打量了一番,院落破旧,陈设简单,连请个做饭婆子的钱都要省,可见艰难。

“生意不好做。”美娘陈述事实,又提议,“不若把整个镖局都雇给我。”

她需要一队能站在人前的护卫。

在韦典变脸反驳前,美娘继续道:“我出资,每人每月可拿二两银子,镖头五两,平日里你们可以继续走镖,所得盈利我三你们七,当我有需要之时,你们须得完全听我命令行事。”

顿了顿,美娘补充道:“放心,不会叫你们做败法乱纪,违背道义之事。”

所有镖师都围了过来,眨巴眼睛反应了一会儿,十几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美娘,也就是说,杜姑娘要养着他们,还每个月固定给月钱,走镖所得也能赚,只需要偶尔给杜姑娘当当打手。

还有这等好事?这两年走镖的少了,他们都是勒紧腰带过日子,吃了上顿没下顿,偶尔接点其他活儿才勉强糊口,每月二两,简直想都不敢想,这完全是老天砸馅饼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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