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爵的顺位
第八十二章
为了不被发现,辛容跟得有些距离,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大人,大人——”
辛容转身,竟远远地看见了水丘辞。
萧冰刀势刚猛,那人哪里还有活路。
她先跑过去,迎上水丘辞问道:“你怎么过来的?”
“我从官学回来,很远就看见大人向这边来了。”
辛容直接说道:“有命案。”
她回身看向萧冰跑走的方向,心道:原来只是两个眼睛有些像的人。
不过,萧冰为何过来杀人。
是那老人家雇来的,还是会任之家派来的。
她本来还想跟着这个人,想办法问出那老人儿子的下落。
死得人,是韩驸马府上的一名门客。
萧冰一直没出现,辛容打听到老人的儿子,原来经营祭祀用品生意,年初认识了那个门客。
她亲自去那门客的住所搜查了一番,也没发现什么疑点。
将十两银子还给那老人时,辛容发现老人只剩下老伴了。
两位老人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让儿媳带着孙子去了娘家。
辛容猜测,这两位老人应该是铁了心要报仇,怕连累儿媳和孙子。
而且因为之前是失败了两次,前几日胡乱找到她,是带着些绝望的。
如今血亲之仇已报,脸上有了一丝欣慰。
辛容又问了问,老人说看见过儿子和那人起争执。
除此之外,就是他们又雇了一个人去报仇。
这人无疑是萧冰,因为辛容只拿了十两银子,所以老人觉得她靠不住。
此案牵涉到豪族的门客,辛容下意识觉得有什么内情。
暂时就将这老人□□一事隐瞒了。
水丘辞和众人在驿站公厨用晚饭,看见辛容神色冷清,不知在想什么。
是他让冒充自己的心腹弟子去杀了那个门客,然后自己又出现在现场。
既能避免辛容牵扯到反叛案中,也能消除辛容认为他就是萧冰的疑虑。
虽然这一次不用像上一世那样,和反叛众人厮杀。
但反叛终究是大罪,陛下一定会逮捕处置很多人。
他有把握说服陛下,不要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个。
但是,至少还会有上百人被处死。
这样的罪孽,应该他来背。
水丘辞口中细细地嚼着有些苦涩的青菜,心中难以平静。
让一步,立功做司隶校尉就是辛容。
争一下,立功做司隶校尉就是自己。
让,辛容以后还会杀很多人。
争,明显阻挡了辛容再升官。
他本不相信因果循环一说。
但重生一回,他不得不信。
司隶校尉一职,注定要为陛下加强皇权,对抗权势强大的豪族。
上一世,他究竟死于谁手,至今还不知道。
万一是陛下鸟尽弓藏,他未必能全身而退。
水丘辞愈发觉得口中青菜苦涩,垂眸放下碗筷,将倾慕之情深深压入了心底。
韩驸马府的门客被杀一案,由当地官府负责审查。
萧冰杀人后一直没出现过,辛容留了暗号也没用。
这日她带着卫兵例行巡查治安状况,看见街道前面有一辆停下了。
马车顶盖上包裹着精美的锦缎,两匹马体型健壮毛发柔亮。
看到这两匹马,辛容想起来了,前几日见过这辆马车在一家金玉铺子前停下了。
走近路过那辆马车时,她看见一位五官端正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先从马车上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将一位鬓发齐整眉目庄严的女子,扶下了马车。
辛容走了过去,又好奇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位穿着荷粉曲裾的明媚少女轻快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她的裙摆轻轻晃动,与风吹粉荷,一般无二。
辛容经不住多看了两眼,眼中艳羡之意明显。
这一看就是父母带着心爱的女儿一起逛铺子。
她还带着卫兵往前走,再看脖子都转不过去了。
回过头来,看见一公子哥儿嫌街边小摊碍事一把推翻了,她上去就踹了一脚。
“扰乱治安,无故伤人,送去官府。”
“是,大人。”
“什么人,你敢——”那公子哥儿爬起来,怒气冲冲叫嚷道。
“京城来的,罚点银子了事,别节外生枝。”旁边另一公子哥儿将人拉住说道。
那公子哥儿忍气吞声,跟着卫兵走了,回头看了一眼站在绸缎庄门前看热闹的明媚少女,心中忿忿不平。
本来看见宋昭清想去打声招呼,没想到匆忙间撞到了小摊,一烦躁就给掀了。
招呼没打成,被喜欢的人看了热闹,还被那煞神踹了一脚,真晦气!
他就不明白了,为何宋昭清不选他这个千户侯的世子做夫婿,偏要选那穷酸装清高的百户侯侄子。
只是侄子而已,又不能承袭爵位。
门当户对多好啊。
“怎么还不进来?”
宋昭清听见问话,说道:“母亲,那穿绛纱色官服的人是谁,好大的官威啊。”
“京城巡察官,司隶校尉府都官从事辛容。等你成亲那天,我得给他张请帖。”
“他看着很凶啊。”
“你可以不喜欢他,但面子上要过得去。快进来选你喜欢的刺绣花样。”
绸缎庄掌柜看见贵客进来,躬身说道:“侯爷,这些都是新进的一批蜀锦。”
那女侯爷庄严的眉眼舒展,温柔说道:“清儿,去看看。”
“为什么一辈子只能穿一次婚服呢,这些都很好看啊。”
“那你多结几次亲。”
“母亲,我说笑呢。”
旁边坐着的那位父亲,听到妻女的聊天,脸色十分不好。
但仍然站了起来,陪着她们选蜀锦。
辛容见那公子哥儿骂骂咧咧跟着卫兵走了,回过头来扫视半圈,当街沉声说道:“巡察官六条问事第一条,落地先查强宗豪右,田宅逾制,以强凌弱,以众暴寡。”(1)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不管其余人的震惊、不屑,期待和感激。
宋府一家三人选好锦缎花样颜色,出门要上马车时,宋侯爷拍开夫君的手,严厉地说道:“太高上不去,你蹲下。”
宋昭清拉拉母亲的袖子,轻声喊了声:“母亲——”
宋侯爷看女儿冲自己摇摇头,压根也没理,踩着夫君的后背就登上了马车。
宋昭清看了眼父亲,勉强笑了下,说道:“父亲,你先上,我能跳上去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右扶风的郑家和欧家都被抄家了,辛容觉得河东郡的各豪族都很老实本分。
他们大多肯定也有强占的田地和私藏的佃农,但目前没有突破口去清查。
这日,辛容带着律令师在牢狱录囚。
傍晚回到驿站时,接到了一份金字书写的请帖。
宋侯爷的独生女儿,宋昭清于三日后结亲。
辛容知道这宋府的大概。
宋侯爷的祖父也是跟随先帝征战的将军,曾是许皇后的家臣。
不过许皇后被废后,也没受到什么牵连。
只是宋侯爷的兄弟先后病逝,她就按照诏令承袭了爵位。
如今宋侯爷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宋昭清,自然就是世女了。
宋侯爷的夫君是入赘的,也纳妾氏生了儿女,但与宋家血脉无关,是绝对不可能承袭爵位的。
既然宋侯爷祖父原是许家家臣,那肯定会将韩驸马和二公主,请为座上宾。
二公主是先帝许皇后所生,与当今陛下并非一母同胞。
韩驸马是先帝亲自选的皇婿,因为韩驸马才学甚高,文武双全。
驸马府里,韩驸马在书房听侍卫长说道:“驸马爷,有一个小门客说要回家乡就私自跑了。再加上那个门客又死了,属下认为这不是巧合。”
韩驸马起身来回踱步,良久才说道:“先将那些东西转移到宋府。”
三日后,辛容穿着墨绿色黑边宽松常服,带着贺礼来到宋府。
东凌国习俗,黄昏时嫁娶。
其实宋府世女宋昭清,本来就在自己府上。
辛容笑了,这怎么跟她假成亲时一样,都在自己家里。
婚宴开始时,辛容墨绿色的常服上,映着初现的月华,像是颜色浓郁的翡翠。
觥筹交错,辛容看见一人猛灌这酒水。
那不是上次在街上踹过的人嘛,怎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再往远些的地方看去,是没有官职的那些宾客。
乐东城察觉到看向自己的目光,客气地笑了笑,举起了一酒杯。
辛容礼貌地回应,将一盏酒一饮而尽,杯口朝下向乐东城示意。
回过头时,她看见那日被踹的公子哥儿,起身踉踉跄跄地走了,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愤恨。
这人要去干什么?
辛容起身跟了过去。
只见那公子哥儿好像对宋府很是熟悉,径直向后院走去。
宋府的侍卫拦住了人,那公子哥儿不依不挠,非要闯进去。
口中还嚷嚷着:“阿清,我们才是青梅竹马天作之合,你为什么要嫁给别人!”
原来是个失意人,辛容无奈一笑,心道:如此大闹大喊,让新娘情何以堪。
不过这事也不用她管,宋府侍卫已经将那公子哥儿架起来了。
韩驸马不知喝了多少,听见身边的侍卫耳语道:“驸马爷,府里出事了。”
他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说道:“好好清理。”
侍卫有些急了,示意韩驸马到一边去说。
韩驸马察觉侍卫的异常,借口出恭到了僻静处。
“到底什么事?一点毛贼对付不了吗!”
“驸马爷,贼人杀伤不少人,很是熟悉府里的布置道路。”
韩驸马往回赶,刚出了宋府没多久,又遇见了府中侍卫。
“驸马爷,有人闯入密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