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
楚星沚哪能不清楚自家哥哥把陆提带到这里的原因,也不知父亲母亲怎么就看上了这个陆提,动了撮合陆提与姐姐的心思。
这陆提家世样貌倒都说得过去,只是太过憨直无趣,姐姐怎么能看的上这样的糙人。
更不要说,还有玉涟极比对着。
楚司澜默默倒了一杯冰饮,双手奉给楚星洲:
“哥哥。”她声音低柔,又压着莫名的郑重。“请用茶。”
饶是楚星洲没见过楚司澜,也知道这个妹子脾气挺古怪的,他看了看楚星沚,眼神询问这般尊敬是为何。
楚星沚更发懵。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诧异着,最后还是楚星洲先反应过来。
八成是妹子看见有陆提这个外人在,想要给陆提留下些好印象?!
“多谢妹妹,对了,这位是陆侍郎家的二郎,论起来你也要叫一声陆二哥。”
楚司澜望向陆提微微骇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陆提在她望过来那一瞬间连呼吸都停住了一般,这么凉快的小亭子,他的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
叫妹妹会不会太唐突了,可只是像她那样点点头对女子而言是不是高傲冷淡了些。
还在他纠结之时,只听一道清润的男声传来。
“今日倒是巧了。”
几人寻声望去,只见玉昭已经摆手屏退随行仆婢,独自一人走进小亭。
楚星洲迅速带着几人起身,面上也不似方才那边肆意,换了一个人似地朝玉昭施礼。
“见过陈王殿下。”
楚司澜盯着自己随风轻飘的裙摆,手指拂过腕上的安宁珠,上次初见玉昭后,她心神不安,如坠冰窖。
玉昭倒是一派平和,“不必多礼,都坐。”
楚司澜今日穿着一套蓝色衣裙,轻薄飘逸,随着微风飘动翩然如舞。
玉昭不由得想起那蓝衣舞女,若这抹蓝也能匍匐在他脚边,他现在的问题全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原本已经递了拜帖,打算明日入府拜会,今日既然有缘在这里相见。”
楚星洲:“真如殿下所言,今日倒是巧了。”
看得出来,楚星洲并不想与玉昭搭话,玉昭望向楚司澜。
“楚姑娘可还记得我?”
他也不拐弯抹角,直奔楚司澜而去。“姑娘带走的琉璃灯可让我日思夜想。”
此话一出,别说楚司澜恶心了一把,憨直如陆提都一阵不适,直勾勾盯着人家姑娘,到底是对琉璃灯念念不忘,还是对楚姑娘念念不忘啊?!
别看陆提不敢对楚司澜言语,对这些王孙贵胄却没什么忌讳,直接插话道:
“殿下若是喜爱琉璃,我倒是知道一位匠人善制琉璃。”
玉昭舔了舔嘴唇,“还有这样的匠人,不如改日陆少爷带路,我们几人同去赏玩一番。”
这若是应下来,便是同意了过几日还要让楚司澜与玉昭见面。
楚星洲笑道:“我可是爱凑热闹的,只不过我有这福气和殿下去开眼界,有的人却要在家学规矩了。”
听出了他言语里的幸灾乐祸,楚星沚立刻皱眸闷闷不乐道:
“哥哥,殿下与陆二少爷还在,就不能给我和姐姐留些颜面吗?我们都已经被禁足了,你还要说出去。”
楚司澜自然清楚这二人一唱一合想要婉拒玉昭,这样的王室,楚国公府定然是敬而远之的。
那边楚星沚气闷得眼睛红红的,似乎真是女孩家的私事被抖落出来一般,越想越委屈:“星沚身体不适,不打扰殿下歇息了。”
“姐姐,你陪陪我吧。”
她起身,拉着楚司澜朝上位的玉昭施礼,反正她骄纵无礼的名声在西临人尽皆知。
管他陈王李王,他来者不善,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玉昭也清楚自己不再好留这对姐妹,他朝着楚星洲笑道:
“妹妹也大了,你怎么还这样口无遮拦。”
楚星洲笑着称是。
心道:你倒是有遮拦,直奔着他家妹子,意图明显得骇人。
回程的路上,楚星沚已经打探出来玉昭前来拜访的意图。
是他探明了楚司澜出自药王谷,加上具太妃近日旧疾复发,所以想求楚司澜上门看诊。
楚司澜闻言来了精神,“真生病了?”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只是他堂堂太妃,何必非要姐姐前去看诊。”
分明就是看上了姐姐貌美,说不定打了什么主意,进了陈王府,真出了什么事,姐姐又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出。
楚司澜想得却是,若真是病了,倒是楚还出现在陈王府中的好时机。
几日后。
辰时三刻,一辆马车自楚国公府而出,往陈王府方向去。
陈王日日来帖,外祖父也不好回绝,只得询问楚司澜的意思。
回绝了玉昭这么多天,时候也差不多到了,今日楚司澜前去,先看看那具太妃的病症,无论起先病情如何,今日过去,保准她是恶疾难除。
知意和炽翎今日都是楚国公府女婢打扮,两人倒是无所谓穿什么,只是不满陈王这般死缠烂打。
知意小声和炽翎嘟囔:“他好烦哦,趁着我们二公子不在,闹腾楚姑娘。”
炽翎冷哼着:“他敢干什么?真对姑娘不敬,我们倒是有缘由灭了他陈王府了。”
“陈王府的小雅是我同乡,我这几次采买遇见她,听她说陈王府好似忽然有了金山银山一般,陈王行事也高调许多,你说他真找到帝业藏了?”
炽翎满是不屑,“累死他他也找不到,找到了他也无福消受。”她顿了顿又对楚司澜恭敬道:
“楚姑娘,等下若是什么不爽快的,只管叫我一声。”
“好的。”
楚司澜笑了,这两个小丫头跟在她身边久了,言语间也亲近了许多。
不过,陈王似乎并不在陈王府,老管家引着她们三人去到具太妃的房间,陈王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陈王府并没有十分富丽,具太妃的住处更是十分素雅。
具太妃是先帝妃子,老陈王的母亲,陈王玉昭的祖母,原本是养在宫里的,只是宫里那位一向不重礼制,具太妃在宫里不随心,年岁也大了,去年终于请愿被准许住进了陈王府养老。
具太妃的身体的确出了些问题,不致命却难以根治,她一到夜里就头疼得无法入睡,越是困倦便越是头疼,越头疼越无法入睡。
恶性循环,早晚是要将心血熬干的。
楚司澜简单施针,给病灶添了把火。
具太妃神情倨傲,揉着僵直的脖颈问她,“这就治好了?”
楚司澜摇头,“回禀太妃娘娘,只是缓解。”
“呵。”具太妃无语,她瞥了楚司澜一眼,“你这丫头,只是缓解你便扎了我这些针。”
还不如夜里找仆婢揉按推拿一番来的实在。针口好似仍在隐隐作痛,具太妃讽刺道:“你们药王谷的本事过于平常了。”
亏得玉昭日日寻什么药王谷的人,要她说不如早点去寻个靠谱的秦家人。
楚司澜低头称是,“术业有专攻,这等病症的确不如秦家人处理的好。”
具太妃心想:要不是为了让你入府,她可不就去找那个秦家的门徒楚还来府上了。
奈何她的孙子还是相信药王谷。
“你说的也是,总归是我这病稀奇,总是夜里发作,方才我已叫人收拾出了一间客房,你稍作休息,夜里再来瞧瞧。”
楚司澜心中了然,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她猜,玉昭八成是找不到她父亲,所以把心思动到她这里了。
“太妃娘娘请赎罪,民女在府上还熬着草药,夜里不能离人。”
“这话说得我还不如你的草药了。”
具太妃面色立刻阴沉下来,常年上位者的威压感席卷而来,冰冷地盯着楚司澜。
“楚姑娘,我敬你是座上宾,今夜还请姑娘费心。”
不待楚司澜回答,花厅的门板忽然劈裂开来,盛夏正午,莫名的一阵寒风卷过,案上的青瓷嘭地一声碎裂,碎片不偏不倚地飞向具太妃。
老嬷嬷立刻上前护住具太妃,惊惧之下她声音都发颤:“保护太妃,有刺客!”
炽翎和知意也将楚司澜护在身后,楚司澜瞥了眼脸色苍白的具太妃,不见半点方才的嚣张。
有侍卫自外间涌入,可那寒风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一般将侍卫的兵器全部抽走,刀剑直奔具太妃飞去。
呼啸的风声中,只听得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划过空气,随即寒风缓缓停了下来。
厅前,男子随便指了个方向,“刺客朝那个方向去了。”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老管家颤巍巍走到男子近前,“是,是二公子啊!”
见来人是玉涟极,老管家像看见了救命仙君一般哎呀呀地叫唤了好几声,“快快!二公子说刺客往西逃了,快追去!”
老管家赶紧命人收拾好屋子,将玉涟极请进屋内。
具太妃吓得半死,此刻,楚司澜又把收起的银针拿了出来。
老管家:“太妃娘娘,今日多亏了二公子。”
这西临的二公子有许多,只是提起来二公子能想起来的便只有这一个人。
“玉涟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