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鹿屿绵连着一周加班,睡眠一直不太好,早起赶去公司开会,乘坐临近中午的航班回京。
飞机上的简餐一如既往的难吃,鹿屿绵也没有食欲,只喝了一杯酸奶。
一天下来,她的精神一直被吊着,直到坐在乔盛淮的身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香,整个人才彻底松弛下来。
说来可笑,生养她的母亲令她心力憔悴,而仅数月的丈夫,却让她平静安宁。
大概这就是有无所求的区别吧。
陈媛一直要求她做好工作,照顾幼弟,甚至希望她嫁入豪门。陈媛本想把她打造成美丽的花瓶,后来又觉得她可以成为一件称手的兵器,但不管是什么,她都应该听话、乖巧,全心全意为母亲、为弟弟,不能有多余的思想。
而乔盛淮从未对她提要求,哪怕他是商场上杀伐果决的晟世集团总裁,但在鹿屿绵面前,也只是一个与她有着合法关系的丈夫,一个男人而已。
从不会拿身份压她,没有要求、没有期待,反而发展成令人舒服的关系。
车内温度适宜,真皮座椅柔软舒适,还有恰到好处的宁静,让鹿屿绵放松下来,意识渐渐变得昏沉。
乔盛淮在机场有专属停车位,位置隐秘私人,监控死角。
他把车停好,时间还充裕,没有吵醒鹿屿绵。她歪在玻璃上睡着,姿势不舒服,于是他倾身过去,慢慢将她的椅背放下去。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睁开眼睛。
他们凝视着彼此,默契的没有说话,呼吸相融,距离近的可以清晰的在对方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鹿屿绵并未彻底清醒,以为只是在做梦,手指拂过他的山根、唇峰,随后攀上他的脖颈,微微起身主动吻上去。
下一秒,主动变为被动,她被压在椅背上,才意识到他是真的乔盛淮,不是做梦。
上次见面还是一个月前,乔盛淮离开岩城的时候。后来他赶回去为她庆祝生日,却又错过。
久不见面,这样的吻,让彼此都有些心猿意马。
意乱情迷时,乔盛淮把鹿屿绵的腰握得很紧,呼吸急促又粗重,提出要求:“机票退了,明天送你回去。”
“不。”
鹿屿绵被吻的意乱情迷,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可她还是拒绝了。她不会为了他改变自己的行程。
乔盛淮透着欲|望的眼睛盯着她看了几秒,又再度吻上去,比前一次更深、更重,让鹿屿绵觉得难以招架。
……
鹿屿绵小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她躺在乔盛淮的车里,身上盖着他的外套,鼻尖萦绕着他惯用的冷香,他坐在驾驶座,正在用平板处理工作。
她刚睁开眼睛,乔盛淮就有感应似的回头,目光在她异常红艳的双唇上停留片刻,声音低缓着说:“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鹿屿绵知道乔盛淮的很忙,每分每秒都有计划,今天已经耽误他很久了。
而且这样的留恋是危险的,她必须提前避险。
拿开他的外套,在椅背上挂好,衣摆上被她压出褶皱,抚不平。
乔盛淮拉过她的手握住,无所谓的说:“不用管。”
跟着,又从后排拿出一个纸袋,递给鹿屿绵。
是一部新手机。鹿屿绵不解,看向乔盛淮。
“你的手机屏幕碎了,刚让人送来的。”乔盛淮说。
鹿屿绵抿了抿唇,解释说:“不小心摔了一下,准备到岩城再换的。”
她的手机一直在包里,只拿出来一次,回复郑薇薇的微信,而且屏幕只是碎了一角,他却注意到了。
乔盛淮拆掉包装盒,拿出新手机,用针卡帮鹿屿绵取出手机卡片,再放进新手机卡槽里。
鹿屿绵目不转睛的看着,乔盛淮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圆润,手背脉络清晰,握上去温热有力。
第一次不用自己动手更换电子产品,一种奇异的感受钻入脑海,给她一种待在他身边,什么都不用做的错觉。不用带脑子、不用带双手,他会把一切都安排好,她像是被他宠爱照顾的对象。
新旧手机是同一个品牌,乔盛淮设置好,登录鹿屿绵的账号,所有数据可以同步,新手机就可以直接使用了。
鹿屿绵与他对视了两秒,垂下眼睫接过手机说:“谢谢。”
乔盛淮把旧手机放入包装盒,又装入纸袋,一起交给鹿屿绵,很郑重的说:“你对我的要求太低了。”
语气间,似乎隐隐带着一种埋怨,令鹿屿绵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乔盛淮似乎也没想着她回答,又再次拉住她的手握住,揉捏着她的手指。
鹿屿绵很感激乔盛淮,明明看出她有事,却不追问,给足她空间和自由。明明生气,还亲自开车送她去机场
母亲的质问,父亲的训斥,她以为已经能免疫,其实还是会伤心。这个伤心的过程需要一定的时间,可以自愈,但是疤痕将永远存在。
乔盛淮短暂陪伴她的这两个小时,只是拥抱、亲吻,做亲密的事情,却极大程度的缓解了她焦虑的情绪。从父母那里受到的伤害,似乎可以在他这里快速治愈起来。
乔盛淮不知道鹿屿绵在想什么,只是专心的把玩着她的手指。
她的手型很好看,白皙细长,捏起来宛若无骨,可是掐起人来却很疼。每次被他弄得狠了,她都会掐着他的背,像是无意识的动作,事后他总能从镜中看到一道道红色划痕。
想至此,他的眼中微微有了笑意,声音也有了几分温和。
“我最近可能不会去岩城,那边的事务由周捷负责,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他。”
周捷是晟世集团负责新型能源业务的副总裁,也是晟世集团委派在鹿美环保的董事。鹿屿绵以往在工作上和周捷接触比较多。
前一阵子他爱人生病,一直在休假。
鹿屿绵关心起周太太的病情,乔盛淮说:“手术很成功,否则他也没心思工作。”
鹿屿绵点头,“身体健康最重要。”
夫妻伉俪情深,自古都被歌颂。可在如今被物欲充斥的世界已经不多见了,多的是夫妻为了争夺财产反目成仇……
乔盛淮看出鹿屿绵跑神,重重的捏了捏她的手指,她的睫毛因痛感轻颤,他才出声:“屿绵,我们做个约定。”
鹿屿绵有片刻的迟疑,抬眸看他,“什么约定?”
她的眸色很浅,是淡淡的茶色,让她整个人透着薄情,仿佛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轻易走近她心里。
只有在□□上,才能看到她的柔软,看到她微微失控的一面。
“每天保持联系,每周至少通话一次,每个月至少见一次面。”
不是商量口吻,甚至有些强势。
鹿屿绵微微皱眉,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拒绝,乔盛淮又赶在她拒绝之前开口,理由正当。
“我们都太忙,长久下去,不利于夫妻关系稳定。”
鹿屿绵眨了眨眼睛,“稳定”二字牵动她。尤其经历了今天这场闹剧之后,她更希望人生事事平顺稳定,少一点争吵和烦恼。
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她见过很多为小事争吵的情侣,在她从父母家里搬出来之前,几乎每天都要经历父母的争执与争吵。
稳定、省心,是她对他们这段关系很满意的地方。不束缚彼此,没有多余的期待,相处起来就舒服的多。
如果乔盛淮觉得“固定频率的联系”有利于关系稳定,那么鹿屿绵觉得,答应了也未尝不可。
乔盛淮很满意的摸摸鹿屿绵的头发,“到岩城记得告诉我。”
鹿屿绵没想到约定这么快生效,但也无所谓,便点头说:“好。”
她此刻的样子看起来很乖巧,乔盛淮不自觉的将声音放柔了几分,“晚上有堂妹的音乐会,结束后我会直接回家,到时你若没有休息,我们可以打电话。”
鹿屿绵再次配合的回答:“好。”
他们就在停车场分别,乔盛淮太过显眼,不适合送机。
鹿屿绵办理好值机,一转身就看到了国际著名钢琴演奏家乔一阳的巨幅宣传海报,世界巡回演出,国内第一站,就是今天。
手机在这时响起,鹿屿绵收回视线,接通电话。
程春枫费尽手段,才终于查到一些重要信息:“泰丰能源的实际控制人是晟世集团。”
晟世此次在岩城收购了两家能源公司,一家做太阳能,一家做风能,收购后合并成新的企业,就是“泰丰能源”。
如今收购尚未完成,泰丰能源只是一个空架子罢了。
但这并不妨碍程春枫的好心情,当初的“妄想”成真了。
“晟世集团的子公司,财大气粗,这块地能卖了!”
这是个好消息,令人振奋。可鹿屿绵却高兴不起来。
下个月就有政府土地拍卖会,泰丰明明可以通过拍卖购得土地,现在却来买鹿山地产卖不出去的土地。
她又想到了乔盛淮不久前提到的“婚姻关系的稳定”。
生意场上,人情往来很常见,这次多赚了,下次合作可以主动让利。单纯的生意往来,可以让一切都简单的多。
若是乔盛淮因为他们的关系,才选择购买鹿山地产的土地,这样的人情,她该如何偿还?她该做些什么,才能继续维持他们之间的平衡,换来婚姻关系的长久稳定?
结束了和程春枫的通话,鹿屿绵又打给费南,他负责晟世集团的收购案,对泰丰能源肯定更了解。
费南解释:“泰丰把两家公司合并后,打算投建‘全国新能源研究中心’,这个项目晟世集团很重视,否则乔盛淮不会亲自去盯。”
“至于他们要买哪块地,我就不清楚了,你手里是不是有土地要卖?”
周捷以为鹿屿绵想推销土地,还给她出主意:“你可以联系周捷,最近他一直在岩城,需要的话,我帮你牵线。”
鹿屿绵婉拒了费南的好意,结束通话后,没有联系周捷,打算回岩城后再说。必要的话,她会亲自去见周捷。
离开机场,乔盛淮到公司处理了几份工作,换了一身衣服,才赶去音乐厅。
他到的迟,错过开场,在一片昏暗中压低身子走到预留的位置,在母亲林羡慈的右手边。
林羡慈的目光一直追随在乔盛淮的身后,待他落座后,有一点失望的说:“我以为你来这么迟,会把姑娘带来见见。”
乔盛淮没有提过下午和鹿屿绵在一起,但母亲却猜到了,他也必要否认什么,只是说:“不太方便。”
乔一阳是国际著名钢琴演奏家,在乐坛享有盛名,在网络上也很有人气。此次国内巡演有十场,门票销售火爆,一票难求。
她平时大都待在欧洲,此次回国巡演,时间紧张,没什么机会和家人团聚。
演出前有两个小时,她约了家人相聚。全家都来了,唯独乔盛淮缺席。乔一阳知道他很忙,所以不强求,但他说会在演出前到达,结果来的那么迟。
演出圆满结束,乔盛淮手抱鲜花来到后台。
乔一阳还穿着演出服,接受四方祝贺。看到乔盛淮眼睛一亮,立即抛下众人,朝他走去,亲昵的挽住他的胳膊,故作娇嗔道:“哥,你怎么来这么晚?”
“有事处理,”乔盛淮说着递上鲜花,“恭喜你演出成功。”
乔一阳接过鲜花,笑的很甜,“谢谢哥哥。”
乔一阳今天邀请了很多朋友。
在京城,各行各业没有人不知晓乔盛淮的大名,一时间奉承的,递名片的,此起彼伏。
乔盛淮看在乔一阳的面子上,耐心应对,但乔一阳知道乔盛淮不喜欢,便找借口把人都支开。
终于安静下来,乔一阳才有机会说话:“本来还邀请了鹿屿绵,可惜她不在京城。”
乔盛淮微微挑眉,“你认识鹿屿绵?”
“对啊,”乔一阳笑着说,“我在网上看到你们的照片,网友都说你们很般配呢。”
被外人点评是否般配,令乔盛淮觉得可笑。
乔一阳不了解内情,以为他是不屑的冷笑,立即为鹿屿绵说话:“屿绵人很好的,本来还想借机会请你们一起吃饭呢。”
乔盛淮从未听过她提起鹿屿绵,状似无意的问道:“你们关系很好?”
乔一阳想到了一些往事,似是欲言又止,摇摇头说:“也谈不上关系好,但我挺喜欢她的,可惜没有机会深交。”
乔盛淮垂在身侧的指腹撵在一起,上面似乎还停留着鹿屿绵的温度。
乔一阳字字句句不离鹿屿绵,关于她的点滴,温度、触感,又变得清晰起来,明明刚分开,竟让他生出了一些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