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二天晚上10点，乔盛淮准时打给鹿屿绵。
她的工作还没有结束，而且马上要进行一个会议，没有时间多聊。
岩城政府对“家苑Ⅱ期”很感兴趣，希望鹿屿绵尽快拿出方案，并把碰头会安排在一周后。
设计方案还只是雏形，不够成熟，时间紧迫，有些措手不及，鹿屿绵只能带着员工加班加点的出方案，直到接到乔盛淮的电话，才意识到已经晚上10点钟，到了约定要通话的时间。
鹿屿绵忙晕了，很抱歉的说：“我应该提前告诉你一声的。”
“没关系，不用觉得抱歉。”乔盛淮说。
就算又再精密的计划，也赶不上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旦忙碌起来很难做到面面俱到。
“加班忙什么？家苑Ⅱ期的设计方案？”乔盛淮问。
鹿屿绵微微惊讶，但她佯装淡定，反问一句：“你怎么知道？”
乔盛淮听闻笑了一声，心情很好的样子。
“猜的。”
鹿屿绵也跟着笑了。
他的声音被听筒过滤后听起来很好听，低沉醇厚的笑声震动了她的心尖儿。
她也没有再藏着掖着，如实说：“是，后天要和政府部门开会。”
“Ⅱ期要和政府合作？”
“有这个打算。”
鹿屿绵并不想多谈，但乔盛淮又问：“方便我听听吗？”
“……”
当然不方便。
以乔盛淮的身份，不应该贸然提出这样没有分寸的要求，可他的确这么说了。
她若是直接说“不方便”，又显得生硬无礼。于是反问：“以什么身份？”
“鹿总的家属，这个身份合适吗？”
乔盛淮的态度认真，声音低沉，没有一丝一毫的玩笑意味，像是真的在判断是否合适。
“鹿总的家属”，这个称呼缱绻、暧昧，昭示着他们之间有着这世间最亲密的关系。
鹿屿绵耳朵一热，脸颊连着脖子，一起变得滚烫起来，心跳也险些失去控制。
庆幸他们只是打电话，而非面对着面，让她有更多的余地。
鹿屿绵因害羞而沉默，乔盛淮担心她有所顾虑，又保证说：“我不会发出声音，不影响你们开会，也绝不会剽窃你们的创意方案。可以吗？”
他只是单纯的想听听她说话。
乔盛淮把姿态摆的很低，鹿屿绵说：“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如果中途觉得无聊，你可以随时挂断电话。”
“好。”乔盛淮回答的爽快。
鹿屿绵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理智的决定，让乔盛淮以“家属”的身份听她开会，这不是让她亲手把自己划定的界限擦掉吗？
可她又找不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他。
十分钟后，会议开始。
乔盛淮安静的听完全程，对于会议内容并未关注太多，而是把重心放在鹿屿绵的声音上。
其实她很会撒娇，也很柔软。
工作时声调偏冷，态度干脆。外人很难想象她私下的样子，包括曾经的他，公事合作多年，并未有过逾矩的想法。
乔盛淮一直都知道，鹿屿绵很优秀。聪明，商业嗅觉灵敏。遇事理智，手腕果断。
不管是顺境、逆境，她都能找到更好的发展机会。
两年前，他计划收购鹿美环保，他看好鹿美，又实在不喜欢鹿川的行事作风，所以收购手段很强硬，打算直接控股。
那时候是鹿屿绵站出来，为了保住鹿川的控股地位，说服鹿川让出两个董事席位给晟世，并给予很高的投票权。
鹿川保住了控股地位，晟世也达到了制约鹿川的目的。
鹿山地产这个烂摊子，一堆烂尾楼盘，资金链断裂严重，是个人人避之的烫手山芋。她不疾不徐的接下来，稳扎稳打，打造国企团购的“家苑Ⅰ期”，再到人才公寓的“家苑Ⅱ期”，宁愿压缩自己的利润空间，求取一个转圜的生机。
会议持续到11点，鹿屿绵的手机全程在通话中，她多次把视线瞟向手机屏幕，而乔盛淮始终没有挂断电话。
结束会议后，鹿屿绵并未着急下班，回到办公室，继续和乔盛淮的打电话。
乔盛淮：“原来家苑Ⅱ期是要做人才公寓。”
鹿屿绵没有否认，并且向他提问：“你觉得怎么样？”
会议让他听了这么久，提一点意见和建议，也是合理的吧？
乔盛淮并未直接给出答案，而是问她：“政府那边，你约的谁？”
鹿屿绵说了一个人名，是住建部门的领导。乔盛淮又问什么时间开会，鹿屿绵照实回答。
乔盛淮“嗯”了一声，又简单聊了几句，通话便结束了。
直到放下手机，鹿屿绵才想起来，乔盛淮还是没有对她的问题给出明确答案，她很想知道他对这个方案的观点，反对还是看好？
到了开会当天，鹿屿绵到达会场，才被告知主管住房建设的副市长会亲自参会。这令她惊喜万分。
后知后觉，原来这就是乔盛淮的答案。
鹿屿绵拿出手机，给乔盛淮发微信：【谢谢。】
乔盛淮回复的很快，且默契的知晓她为什么道谢，所以只简单的回了两个字：【不谢】
又问：【今晚还加班吗？】
碰头会进行的比较顺利，副市长提出一些问题，需要继续修改方案，但也不急于今天做完，大家辛苦两天，今天鹿屿绵不准备加班，想让大家养精蓄锐，才能更好的工作。
于是她回复：【应该不加班。】
乔盛淮：【好，等我。】
鹿屿绵看到他发来的信息，心跳开始渐渐失速，蜷曲的手指微微发麻，缓过来后才慢慢敲下三个字：【你要来？】
乔盛淮：【嗯，履行约定。】
他们约定了每日保持联系，每周通话一次，每个月见一次面。
今天是9月的第一天，乔盛淮要来履行每月见一次面的约定。
得知乔盛淮要来，鹿屿绵有短暂的失神。
接下来是商务会餐，又回公司开会，还和周捷约了见面，鹿屿绵一直在忙碌，没有精力再去想乔盛淮。
与周捷的预约是早几天就定好的。
鹿屿绵主动压价，把土地出售价格压到公开拍卖价，这样以来她不仅没有利润，还会赔钱。
周捷其实也想过压价，但没想过压这么多，没想到鹿屿绵竟然这么狠。
他明白鹿屿绵的意图，投桃报李，图一个长久合作。周捷能够低成本拿地，何乐不为？他没道理拒绝。
周捷心情不错，聊完公事，又留鹿屿绵吃晚餐。
鹿屿绵整理电脑文件，想到晚上乔盛淮要来，脸上的笑意在不知觉间更深了几分，有些抱歉的说：“晚上约了人，下次我请你。”
周捷打量着她，“约了男朋友？”
“不是，”鹿屿绵迅速压下嘴角，重复的否认，“没有。”
周捷只是开个玩笑，也懂得适可而止，拿起西装外套说：“去哪里？我送你。”
鹿屿绵看了眼时间，司机把她送过来就走了，回去还得自己打车，便没再推辞，“那就谢谢周总了。”
周捷爽朗笑道：“别客气。”
从会客室出来，迎面走来一行人，为首是位女子，穿着休闲长裤和长衫，戴着防晒帽，身材修长，衣着随意又不失潇洒。
周捷笑着迎上去：“安教授回来了，今天收获如何？”
安禾拿掉帽子，露出姣好面容，笑的很满意，说道：“还不错。”
“我来给你介绍，”周捷说着转身，朝鹿屿绵伸出手，鹿屿绵立即上前走近一步。
“这位是鹿美环保的鹿总，目前负责鹿山地产，”说完，他又介绍安禾，“这位是安禾安教授，泰丰能源研究中心的负责人。”
安禾是能源方面的专家，鹿屿绵在新闻报道上看到过安禾与乔盛淮即将合作的消息，并不觉得意外。她笑着伸出右手，态度谦和的说道：“安教授您好，久仰大名。”
“你好，”安禾打量着鹿屿绵，面露微笑，若有所思，“我们是不是见过？”
鹿屿绵莞尔：“我读书时曾经在纽约LMK基金实习过两个月。”
她大四曾在纽约哥伦比亚大学交流学习过一年，并在著名风险投资基金LMK实习。
LMK有三个老板，唯一的华人老板就是乔盛淮。
时至今日，乔盛淮依然在LMK又很重的股份，只是不再过问日常运营罢了。
当年安禾是LMK的常客，经常光顾，她们在办公室见过多次，因为都是东方面孔，每次见面都会打招呼，却不曾熟识。
安禾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拍了下手惊叹一声：“你是不是姓鹿？梅花鹿的鹿？”
鹿屿绵点头，并说出自己全名“鹿屿绵”。
“我记得你，”安禾挑了挑眉，颇有些骄傲的看向周捷，“我对漂亮的女孩子印象特别深刻。”
周捷失笑，“你还挺骄傲。”
鹿屿绵忽然被夸，有些意外，也觉得难为情，礼貌的道了声：“谢谢。”又由衷的说，“安教授也很漂亮。”
安禾性格爽朗，不拘小节，他们立在办公区域又聊了一会儿，直到助理提醒安禾会议时间到了，他们才分开。
西部城市的白昼很长，下午六点，太阳还挂的很高，大地被灼烧着。
送鹿屿绵回酒店的路上，周捷说：“原来你在LMK实习过，难怪乔总……”
周捷说了开头，似乎意识到不妥，便停下来，鹿屿绵却追问起来：“乔总怎么了？”
周捷笑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实事求是的说：“鹿山地产的那块土地，其实我本来也想压价的，但乔总没同意。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乔总有所顾虑也是应该的，但你主动压价，是我没想到的。”
鹿屿绵笑笑，避重就轻道：“你们对我很照顾，我也要懂得感恩才对。”
事实上，她在LMK实习的时候几乎没有和乔盛淮接触过，她只是多位实习生中的一个，微不足道，从未得到过他的关注。
不像安禾，和LMK的某位老板是同学，与乔盛淮走的很近，也曾经公开表示对乔盛淮有好感，且会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