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下皇储
雪然见到盛天青十分意外，在路上时她对他说了昨晚公主府里面发生的一连串闹剧。
盛天青其实早就知道这事，见雪然满脸阴愁，说道：“昨晚听说阿会受惊吓，到现在还没有醒，师父他老人家派段烟雨今日去了公主府。相信她很快就能清醒。”
雪然简单感谢两句，三人没有再耽搁，入座了杨静则的宴席。
杨静则的新宠臣如意君也在座上，刚好就坐在盛天青的对面，雪然和连长晋坐在一起，看着宴席上的暗流，相互对了一眼，但都保持着沉默。，
弦乐生响起，他们五个人坐在一起，杨静则说是只为一家人在一起相聚。
听到这里雪然颜色一凛，她和杨静则算不得什么亲人，她生母被害到被迫常伴青灯，两个孩子昨天才刚刚遭她的毒手。
雪然表面上却不敢和杨静则撕破脸，心里忿忿，拿着筷子拨弄两口菜，便放下筷子。
连长晋也浑身不自在，杨静则为雪然选的夫君是杨攸跻，这会儿把他叫过来，还说是一家人。显然杨静则知道他和雪然的关系，这是一场鸿门宴。
他手放到桌下，握住桌下雪然的手。
食不言寝不语，期间五人沉默地食完午膳，看着像是不怎么亲戚的一家人。待到所有人都净了手，杨静则才开始切入正题。
“听闻昨日雪然家中遭了殃，家中的两个孩子皆差点命悬一线。那丫鬟已经捉去刑部大牢，朕今早已经下令杖毙了她。只是谋害阿福的那个孩子，听说是盛鸿渐的女儿。”杨静则道。
昨晚阿会的事传出去倒是有点可能，毕竟连长晋陈趁夜审问，惊扰到杨静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阿福的事雪然他们几人有意隐瞒，一夜的时间，消息竟传到杨静则的耳朵里。
况且那丫鬟虽是谋害皇嗣，犯下的是死罪，但她无缘无故地行凶，且她刚下入大牢，还没交待什么，杨静则就火急火燎地处死她，总觉得杨静则心里有鬼。
雪然没有将猜测说出口，只等着杨静则出声。
杨静则道：“这盛鸿渐还不死心，当初为了皇位竟手足相残，伤害太子赵傲天，现在又要去谋害下一任储君。”
下一任储君？
雪然心头一震，意识到杨静则口中的储君说的是自己的孩儿阿福。她原本以为杨静则想把储君的位置交给杨攸跻的堂兄。
看着错愕的雪然，杨静则提点道：“这趟叫你们过来正式要说这件事。朕最近力感不适，想提前立下储君，过几年退位和如意君到山林中隐居。”
如意君是杨静则的新宠，杨静则自从纳宠后，便鲜少再过问后宫的一百面首，初霁和尚入宫的次数也有所减少。
现如今杨静则立阿福为皇储，断然少不了这如意君吹枕边风。
如意君是原本是连长晋的门客，也是连长晋献上去的。雪然看向连长晋，心里纳罕不已他这是要做什么。
雪然虽觉得古怪，但这个结果让她满意，她客套地推拒两句，“这可真是猝不及防，阿福的年纪才不过五岁，哪里能做得来这些。”
“又不是说朕现在就退位，难不成雪然是想坐上这位置？原本朕是考虑等阿会长大了，由阿会继承，毕竟现在阿会跟着杨攸跻姓杨，可惜阿会开智太晚。朕也想快点退下来。”杨静则回答。
“皇上考虑得果然周全，只怪阿会没有这个福气了。”雪然说道。
杨静则说道：“也不能这么说。这位置又不是永远只有阿福能坐。等阿会长大了，让他哥哥把位置传给她不就行了？反正都是你的骨肉。”
表面上的储君是阿福，而真正的储君却是阿会，转来转去这江山没有回到赵家手里，还是转到杨家。
孩子是杨家的姓氏，至于是不是杨家的血脉，杨静则并不在意。
杨静则特别安排好自己退位之后的事，口头任命连长晋为顾命大臣，江应笑为掌印宫女，两人共同协助雪然，一起教导阿福和阿会两人。
交待完后面的安排，杨静则便称说自己累了，遣走了雪然和连长晋，只留下盛天青交谈。
雪然跟在连长晋身后，一直走到皇城门口，两人闲聊起刚才的事。
他们两人本就各怀心事，各自打算把杨静则从位上拽下来，可是他们才刚起心思，还没开始行动，杨静则竟想自己退下来，还让位给两人的子嗣。
雪然的性情向来随遇而安，她也没想过自己接替杨静则的位置，但连长晋心情却复杂，他是有心自己取而代之的。
可走到这一步，连长晋也不可能去篡自己孩子的位置，只能耗尽一生去做一片衬托阿福和雪然的绿叶。
两人出来时候没有立刻乘轿，走到一片胡同口，这里是当初两人放玄猫的地方。
经历了这么多事，雪然忽而觉得这些年她有点累，她疲惫地说道： “一起走下去吧。”
连长晋握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就像当年那样，但他不打算再放开了。
*
雪然回到家门口时，等来了杨静则许诺的圣旨，阿福被正式立为皇储。
这封圣旨送到，雪然却迟迟不见阿福出来领旨，盛鸿渐此时从后院走来，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看着极为狼狈。
盛鸿渐见到雪然，便立刻说出今日发生的事：“今日家中来官兵，说是要缉拿玄蕙和玄彘，我正与他们交涉，忽然后院里来了刺客，差点将阿福杀死。”
雪然脑袋轰隆一声，正要去后院，见到从深处走来的段烟雨，手牵着阿福，慢慢走向雪然。
阿福抬头看见雪然，便挣开段烟雨的手，小跑两步抱紧雪然。
雪然和连长晋两人仔细检查阿福，见他没有受伤，同时松下一口气。
阿福道：“娘，我没事，幸好有笑笑姐替我挡刀。”
一听到江应笑挡刀，雪然连忙关切问道：“她可有事？”
“无事。幸好今天我奉师父的命令到这里为阿会诊治。刚巧将那刺客擒住。”段烟雨说道。
说到那名刺客，盛鸿渐忽道：“那刺客夜行衣下穿的是皇宫的衣裳。”
段烟雨想了想，“他内衬似乎是皇宫的衣裳，但应该是旧款的。我听杞瓜说过，当今圣上登基后便更换了宫内人的衣裳样式。”
雪然听着两人的说辞，仔细想了想。
很显然行刺阿福的人不会是杨静则，她刚传旨立储君，若是不喜阿福，又怎么会立他为储君呢，但那究竟是谁三番两次去害阿福？
雪然和连长晋去房间里去看受伤的江应笑，将今天杨静则交待的事告诉了她。
江应笑脸色苍白，嘴角勉强挤出笑容，说道：“这样奴婢今日受的伤也不算是白费了。”
一阵子慰问后，雪然又去问兄长那边的事，知道兄长的两个孩子送到了道观，只有玄鹿一人留在他们身边。
周栀子却欢寡愁殷，告诉雪然：“原本你哥是想将两个孩子送去我爹那里，但我爹听闻是我的孩子，便故意闭门谢客。”
这对父女自从当初闹翻后，就再也没和好过，还扬言要与周栀子断绝父女关系。周栀子原本以为都七年过去了，父亲也应该和她冰释前嫌了，奈何周家的大门对她紧闭。
罗大福因为在周家碰了一鼻子灰，只得带玄蕙他们两人走去道观。
杨静则后续没有再上门搜查玄蕙和玄彘两人，此事看上去就告一段落。
雪然松了一口气，虽然玄蕙赶不及国子监的开学，而玄彘国子监的位置就此空下，但两个人至少保住自身性命。
*
七月末，女子学宫仍在如火如荼地建设，这期间初霁和尚失宠，也没有再作妖找雪然等人的麻烦。
国子监里特设的女子学院开放，盛鸿渐和周栀子亲自送玄鹿到书院，盛天青借出自己的盛家军撑场面，雪然听闻此事，大呼几人小题大做。
女子学院的院长是杨静则的婢女容儿，她和雪然关系自来不错，雪然提前打好招呼，提到玄鹿基础不好，希望能多担待。
事实证明，是雪然小看了玄鹿。
入学之后，玄鹿的基础却并不比其他的学生差，甚至时常在小考当中名列前茅。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变了，这让盛鸿渐感到欣慰。
雪然看到玄鹿变了模样，不禁期待阿会以后也能早日加入他们的学习。
不过到那个时候，女子学宫也已经建好了。
这段时间内，杨静则显得格外性急，不单几次三番催促修建学宫的事，又几次暗示雪然提女子科举的事，雪然照做了。
最近永安城内不断有各地三品命妇驾马车而来。
杨静则召集大粱境内的命妇，参加官员选拔，她亲自面试每位命妇，选择出百余名命妇，组成女子内阁，与她们商讨国策，制定对大粱女子有益的政策。
雪然最近也尤其繁忙，在全国各地招募有才情的女子，不论出身贵贱，只要能通过考试和面试，便能获得学宫讲官的职位。
不少当年在大粱境内赫赫有名的闺秀和贵妇闻风而来。也有些曾经的风月场出身的女子抵达永安，她们自从归化为良籍后也没有谋生的出路，便也参加这次选拔。
雪然在其中选了三百名，分别精通国策，文学，术数，国史，声乐，绘画等等，连含章则负责遴选武学方面的讲官。
很快女子学宫的事排上日程。
*
过了一段时间，大粱发生一件大事。
松亭县的一处道观里便起了大火，道观藏在深山老林里，整片山林也跟着起了火，且越烧越大，吞没了整片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