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八月的日头还是烈，但早晚却已有了秋的凉意，田里的稻子已经成熟，趁这几日天气好，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收稻子，到处都是人们在田间割稻摔桶的丰收景象。

许大山照样帮着水莲一起割了一会儿稻子才开始拿起一把一把的稻谷在戽桶上摔打起来，每摔完三四把便将脱粒过的稻草扎成一个马扎，如一个个排兵布阵的稻草人整齐地立在稻田里。

收获的季节就得求老天爷赏脸给个好天气。若是下雨，不但会耽搁收成时间，还会让没能及时收进仓的粮食大量减产，一年的辛劳便白费了。

因此这几天大家都是忙得脚不沾地，没有什么事情比收稻子更重要的了。

收了的稻子还得抓紧时间晒，只有把稻子收好晒好放进了粮仓，这件大事才算彻底完成了。

丰收完后没过几天就要到中秋节了，过节前许大山又准备进山，水莲想到这个时候山里的板栗已经熟了，便打算跟他一起进山打些板栗用来做中秋月饼。

俩人去的自然又是常去的那片大山林。水莲第一时间去了山上的小木屋，这么久没来，她竟有些想念这里了。

她查看了下放在里面的东西，好在并没有遭到虫鼠的糟蹋破坏才放下心来。

许大山照样进林子打猎，水莲则到处找板栗树。

林子里的板栗有两种，一种个头大，一个刺球里面有一到两个栗子，形状圆钝，口味粉糥，但甜度欠缺了一点，称大栗子。

另一种要小很多，刺球里面只包裹着一个指头大小的栗子，形状尖尖的，跟橡子很像，但比橡子大一些，称其为尖栗子。

尖栗子不仅粉糯，还很甜，但尖栗子没大栗子那么普遍，不怎么容易找到。

大栗子在山林里并不难找，朱水莲没用多少功夫便找到一棵，但树有点高，她得费些劲爬到树上去打。

她砍了一根镰刀把粗的长棍子来，然后便哧溜哧溜上了树。

舞着棍子敲打了好一阵后，看着树底下已经散落了一地的板栗球，觉得差不多了便下了树。

地上的板栗捡起来装了满满一背篓，但她还想去找些尖栗子，便只能先将背上的这些送回小屋去。

待回到小屋把背篓清空后，又重新进了林子。

只是尖栗子真的不好找，她几乎走遍了这座山，才在接近山顶的地方找到一棵，且结的尖栗子还不多，整棵树都被她打完了捡起来也只有半背篓。

虽然尖栗子收获不多，却得到了另一个意外收获。

她碰到一棵木姜子树，现正是木姜子成熟的时候，她打了许多下来将整个背篓塞得满满当当才回到了屋子里。

这会儿已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她见许大山还未回来，便捡了干柴在屋子外面烧了一堆火，然后剥了一些板栗出来，用刀划了口子后丢进了火碳灰里。

这次上山他们照样带了馅饼子，等会儿这些板栗熟了后还可以吃香喷喷的烤板栗。

她又跑去溪边找了一些野菜回来，给炉子生了火，用之前放在这里的米煮了一些粥，然后把野菜放进去加盐熬成菜粥。

待一锅热气腾腾的野菜粥煮好，许大山也回来了。

他手上拎的依然是几只山鸡，他看到水莲烤的板栗和煮的野菜粥，不由味口大开，马上去溪边洗了手回来迫不及待地吃上了。

吃完饭许大山继续进林子打猎，水莲则坐在屋子外面剥那些板栗球，板栗球的刺又尖又硬，剥起来十分费劲。

但她自有她的办法，先用石头把刺球砸开一个口子，然后用脚踩住一边，再用柴刀的刀尖往刺壳里一撬，板栗很容易就剥出来了。

整整一个下午，一堆板栗球便被她剥完了，去了外壳的板栗只剩下半背篓，刚好还有空余的地方装下木姜子。

她坐在屋子外面的石头上吹着徐徐山风等许大山回来，四周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以及不远处哗啦啦的溪流声，入眼的是眼前简单却温暖的小木屋，周身郁郁葱葱的山林，头顶干净的蓝天白云。

这一刻她感觉心里前所未有的宁静安逸。

不知晚上住在这里会是一种什么感受。她有些好奇。

许大山今天射了很多山鸡，足有七八只，但除了山鸡别无其它。

俩人带着各自的收获回到家，晚上便弄了一只山鸡放了木姜子与茱萸一起焖炒，又是另一番独特滋味。

白天在木屋那里时，朱水莲就发现木屋屋顶的杉木皮已经越发地腐朽了，再不修理只怕要漏雨，便跟许大山商量找个时间去把屋顶修一下。

但修理屋顶需要时间，得先去砍些杉木剥一些杉木皮出来，还要把皮晾干后才能拿来盖。

晾杉木皮至少需要十天半个月，许大山便决定这两日就找个时间去木屋那里砍些杉木剥些杉木皮先晾着，等过了节后便也干得差不多了。

次日许大山将山鸡送给孙掌柜后便进山砍杉木去了，水莲把摘的木姜子清洗干净后晾干水分，然后装进一个坛子里，加入凉开水，放盐和少许酒进行腌制，这样可以保留木姜子的香味还能长久保存。

中秋节这一天，水莲叫来了周嫂子跟她一起做月饼。

月饼要用到霜糖和低筋的麦粉，这两样她已经从集上买来了，俩人一起蒸板栗、捣板栗泥、和面、拌馅、包馅、打模、烤制。

之所以带着周嫂子一起做，是想让周嫂子能学到一些烹饪技巧，日后便也能尝试着自己做一些。她家里有两个馋嘴的娃儿，若能学会做一些零嘴吃食，铜娃和铁娃肯定特别高兴。

做好的板栗月饼粉甜香糯，水莲分了一半给周嫂子拿去，周嫂子本不好意思拿那么多，俩人推来让去一番最终还是拗不过水莲，便不再客气地拿走了。

晚上吃过晚饭，水莲夫妻俩在门口对着一轮亮堂堂的明月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上石榴、柚子、月饼三样供品，俩人对着月亮拜了三拜，然后烧月光纸。

月光纸烧完后，桌上的供品撤去，桌子也搬回了屋内，俩人按着习俗围着桌子吃了些月饼和水果。

这一夜，村里不管男女老幼都会聚到晒谷场坐在一起看月亮，孩子们听老人讲嫦娥奔月、吴刚伐桂的故事，乡亲们还会拿上自家做的或集上买的月饼及瓜果来给大家分享，爱喝酒的人还会带上酒壶和一盘炒花生跟兴趣相投的人喝酒聊天。

水莲把自己做的板栗月饼也拿了一些到晒谷场跟乡亲们分享，尝到的人都赞不绝口，直夸水莲心灵手巧，又打趣许大山娶了个好媳妇儿，夸得水莲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中秋节过后天气便彻底转凉了，之前收割下来晾在田里的稻草已经干了，朱水莲和许大山俩人去把那些一捆一捆的稻草全部背回了家，在房屋一侧的空地上码成了一个大大的草垛，草垛上面用杉木皮做了一个防雨的棚，这样下雨时稻草才不会被淋湿。

硖石村人日常离不开稻草，人们不但喜欢用稻草来铺床，天冷时还要用来给家里的牲畜保暖，甚至还可以给牛吃，别看它干巴巴的，但牛喜欢吃得很。

朱水莲每天都会扯上半把稻草放到牛棚里给她家的牛慢慢磨。

所以收集干稻草也是村民们要做的一件重要之事，稻草晾晒期间不能淋太多的雨，要不然就算日后晒干了也不再蓬松宣软，稻草原有的青草香气也全淋没了。

因此只要田里的稻草一干，人们就会第一时间收集到家里妥善地存放好。

把稻草收完后，水莲心里又放下了一件大事。这个时候菜园子里很多菜的茎叶已经渐渐枯败了，又到了新的播种季节。

她把屋前屋后的菜园子里一些不再长果的疏菜清理掉了，把地重新翻整，在里面种上了胡萝卜、白菜、窝笋、大蒜、葵菜、菠菜这些冬天吃的蔬菜。

要是以往，她还会种些白萝卜，但今年白萝卜种了好几方田的用来喂猪，就没必要在菜园子里种了，到时想吃的时候去田里拔便是。

这会儿地里的萝卜已经出苗，梯田里那两方新田里的萝卜长势明显没有老田里的长得好，水莲和许大山便又挑了粪水去浇，多多地给田和苗施肥。

这阵小忙过后，田地里的活便暂时可以告一段落了，只剩下地里的红薯和棉花尚未收获，但红薯和棉花至少要到下个月临近霜降时才能收。

闲下来后，朱水莲和许大山想起中秋节前晾在山里的杉木皮，想着现在应该也晾干了，便打算去把小木屋的屋顶给换了。

去换屋顶的前一天，许大山去砍了一根楠竹回家，用柴刀将楠竹劈成筷子粗细的竹条，再把中间的篾黄去掉，只取外面一层薄薄的篾青，一大叠篾青用水浸泡一夜，之后便会变得更加坚韧耐用。

这些篾青是用来将杉木皮固定在屋顶的棚架上的，这样杉木皮才不会滑动掉落。

第二日俩人便带着这些篾青又双双进了山，因屋子不大，换个屋顶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一个上午就全弄好了。

中午俩人懒得生火做吃的，便随便吃了点从家里带来的干粮。

换了屋顶的小屋看起来像是焕然一新了，加上之前水莲细心地收拾添置，屋子里竟添了一丝温馨之感。

这会儿俩人都不急着回家，水莲将之前带的被褥打开来铺在那些茅草上，俩人躺在临时铺就的床上休息。

屋子外面秋阳高照，阳光透过板壁的缝隙洒进来，此时简朴整洁的屋子里已是一室旖旎，女人微张的唇发出一连串似愉悦似痛苦的呻.吟，接着饱满红润的唇瓣便被另一张炙热的唇含住，吸吮、逗弄……

她觉得她浑身上下都酥掉了，整个人已经融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