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许大山进屋后便跟水莲和周嫂子说了在孙家的情况。
他们过去时玉禾刚诞下一个死胎,孩子已经完全成形了,是个男孩。孙掌柜疼惜不已,对着儿子又是一顿打,孙文康娘虽然也惋惜胎死腹中的孙子,可面对丈夫对儿子的狠心,又心疼起儿子开始护短,一家人吵闹不休。
邹翠花看到躺在床上的女儿虚弱得只剩半条命,当即扑在她身上哭起来,然后对着孙家人就是一顿臭骂。
文康娘听不得她那些难听话,一气之下便和邹翠花吵了起来,她指责钱玉禾太小心眼,完全没有一点正妻的肚量,她儿子不过想纳个妾就要死要活的。
邹翠花却骂孙文康不是个东西,不但喜新厌旧,还打女人。
两个人都各自护犊子,各说各有理。
最后还是在孙掌柜和村长的威怒下俩人的骂声才停止了,孙掌柜由衷地向村长夫妇赔不是,把责任全揽在自己儿子身上,一切都是孙文康的不是。
孙掌柜逼着孙文康跟他岳父岳母赔不是,并保证以后好好对玉禾,可孙文康也拧,硬是不肯低头,气得孙掌柜气血攻心,差点厥过去,孙文康这才不情不愿地在村长夫妻及玉禾跟前说了句对不起。
钱玉禾失了孩子,也伤了身子,但孙文康也不好过,先是被许大山打掉了两颗牙,后又被他爹两次暴打,现在也是从头到脚都是伤。
他觉得这一切都是钱玉禾害的,因此哪里肯真心实意跟村长夫妇道歉。
村长夫妻见孙文康那副没有诚意的样子,便想把钱玉禾带回家照顾,可孙掌柜却说玉禾现在身子虚得厉害,受不得路途奔波,且他向他们保证,一定会让人好好照顾好玉禾,也决不会再让孙文康胡来。
在孙掌柜的劝说之下,村长夫妇松了口,考虑到玉禾现在身子要紧,暂且留在孙家休养也好,这样看大夫也方便,吃住也比在自家好,大不了他们夫妻这段时间辛苦点,多赶几趟路常来看看女儿。
临走前,钱玉禾拉着她娘的手只一个劲儿地哭,看得邹翠花心如刀绞,便也跟着哭,母女俩又抱在一起哭作一团,最后邹翠花承诺和她爹每天都会来看她,钱玉禾才稍稍安心了一点。
这期间许大山和周二成一直待在外间,连钱玉禾面都没见着,只看着两家人闹了一场后又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论两个年轻人的事情。
经过这场闹剧才知道,这孙文康在与玉禾成亲之前就酷爱拈花惹草,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名声早就臭在外头了,周围好人家的女儿都避着他,故孙文康都二十有二了也没娶上媳妇儿,三天两头在外头鬼混,还经常跑到县城里与一帮狐朋狗友流连于花楼妓馆。
那日在集上无意间碰见钱玉禾,先是被她的美貌吸引,再一得知她是个乡下姑娘,想着定不知道他在外的浑名,乡下人无见识好拿捏,便动了娶钱玉禾的心思,如此也好了了他爹娘的心愿,省得日日在他耳朵边唠叨。
他有意装出一副谦谦贵公子的模样,果然引得钱玉禾母女亲睐,想着这乡下人就是好骗。
待把钱玉禾娶进门后,倒也新鲜了一段日子,新婚夫妻甜蜜恩爱,让钱玉禾与邹翠花母女更是以为得了个好郎婿。
可仅仅几个月过去,加上钱玉禾又有孕在身,孙文康便本性坦露耐不住寂寞了,勾搭上一个妓子,那妓子不断给他吹枕边风,他便嚷嚷着要把人接到家里为妾,把钱玉禾气得够呛,夫妻感情也就此破裂,直至今日俩人在酒楼里大打出手。
邹翠花这会儿直恨自己当初瞎了眼,被孙文康给骗了,之前因看他是员外之子,为了满足自己那点虚荣心,便把女儿送进了火坑。
真是悔不当初。
邹翠花在回来的路上一直眼泪不断,村长搂着她慢慢走着。许大山和周二成跟在后头,看着眼前像一下子老了许多的夫妻俩,心里也很不好受,可两个大男人嘴笨也不知该怎么安慰。
进了村后,俩人又把村长夫妇送回了家才各自回自己家。
水莲和周嫂子听许大山把孙家的事都说了一遍后,心里更加同情钱玉禾了。
嫁了这样一个丈夫,她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之后的半个月里,村长夫妻每天都会去孙家看女儿,水莲和周嫂子也会时不时去村长家关问玉禾的情况。
这日水莲和周嫂子来到村长家时,还未进屋便听见邹翠花的哭声。
俩人走进去,便见邹翠花坐在堂屋里伤心恸哭,村长也坐着直叹气。
“村长,婶子,出啥事了吗?”水莲问道。
周嫂子也一脸关切地看着他们夫妻俩。
邹翠花见到水莲她俩,便止住了哭声,哽咽说道:
“今日给玉禾看诊的大夫说她坏了身子了,日后可能都生不了孩子了。”说完又呜咽着哭起来,边哭边嚎,“我可怜的女儿啊!命怎么这么苦啊!呜……杀千刀的孙文康,都是他害了我的玉禾啊!”
晚上水莲躺在许大山怀里,一句话不说。许大山也没什么心情说话,这段时间俩人都为玉禾的事揪心。
听说孙掌柜最近也因为气急攻心再次病倒了,他这几日去送猎物都没见着孙掌柜。暂时在酒楼里管事的孙文康记恨他之前打他一事,在得知酒楼里的野物都是他送的,便将他送去的猎物拒之门外,还交代伙计以后都不准再收他的东西。
因此与孙家酒楼的交易也黄了,日后打的猎物便只能像以前那样拿到集上去卖。
水莲怀孕六个多月时,肚子已经很大了。这时正是天热的时候,水莲感觉自己每天都汗渍渍的,每日都要洗好几个澡。
晚上更是被热得睡不着觉,许大山只好拿着扇子不断跟她扇,直到把她扇睡着以后自己实在熬不住了才睡下,等她被热醒后又迷迷瞪瞪地抓起扇子来继续给她扇。
水莲也不想这样影响他休息,便提议自己另外睡一个房间去,许大山却不让。后来她便醒了也尽量不发出什么声响,只自己拿过扇子自己扇,但许大山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只要她稍有一点动静他就会醒,醒了就会拿过她的扇子给她扇。
周嫂子告诉她怀孕的人是比一般人怕热的,说她怀铁娃时也刚好碰上天热时大肚子,那会儿她恨不得把自己整天都泡到水里去。
许大山摸着她汗湿的衣裳,让她直接脱掉别穿衣服睡觉了,他自己便是每晚都光着膀子睡的。
水莲呸他一声,“你倒是想得美。”
许大山随语气认真地道:
“你想哪里去了?我可没什么别的心思,只是觉得不穿衣服会凉快很多。不信你试试。”
水莲不理他,她知道不穿衣服睡会凉快一点,但她做不到自己在他面前赤条条地睡觉。她现在的样子自己看着都觉得丑,肚子大得像个盆,中间还有一条黑色的线,肚脐眼也往外凸着。
好丑。
最多把衣服往下拉一点,把肩膀裸露在外头,胸脯以下还是得遮着。
*
院子里葡萄架上的几串葡萄看着已经熟了,水莲摘一颗放嘴里尝了一下,很是酸甜可口,可惜结的葡萄不多,只零零星星的几串。
这棵葡萄是她去年移栽过来的山葡萄,今年葡萄藤已经发起来了,爬满了整个架子,遮得葡萄架底下一片阴凉。
看着那些葡萄,她突然就有了想在院里种些果树的想法。
想种些柑橘、石榴、梨或者桃之类的,反正树底下也不影响种菜,将来孩子长大以后,在自家就可以摘果子吃。
她把这事跟许大山说了,许大山也赞成,反正屋前屋后这两块空地由她折腾,她想做什么做什么。
但现在天气热还不适合栽种果树,至少得等到天凉一些,她把这事给放心上了,打等天气稍冷一点就把树种上,到来年春天根也就扎稳了,能直接发芽抽枝。
到了八月,家家户户忙着收稻子,水莲照旧挺着大肚子去田里割稻谷,只是腰不能弯太久,割一阵子她就得坐下来休息一会儿,许大山不想把她累着,再加上天气又热,干脆不让她割了。
她自己也有点怕怕的,每次她弯着腰干活时,肚子里的小家伙就老动来动去,也不知是因为自己的姿势让这小东东不舒服了还是怎么的,便只好留在家里做饭喂猪。
许大山怕水莲蹲着剁猪菜挤着肚子,每天早上都会把猪菜先剁好,把锅里的水倒好才去田里,水莲只需要烧下火,水开以后把猪菜用竹箕铲到锅里去就行。
这个时候早晚天气也变凉了,水莲就感觉没像之前那么热得难受了,人也精神很多。
中秋节时,因她大着肚子没办法进山捡板栗做月饼了,倒是周嫂子捡了板栗试着按她去年教的步骤做了一些月饼,拿来给她尝时,除了口感稍硬了些,其它倒还好,可铜娃却直接当着她娘的面说没有水莲孃做的好吃,气得周嫂子没好气地说让他别吃。
铜娃一边咬着手里的月饼一边嘻嘻笑着哄她娘,“虽然没有水莲孃做的好吃,但我也很喜欢吃啊。”
水莲和周嫂子都忍不住笑起来,周嫂子指着水莲的肚子问铜娃和铁娃,“你们来猜猜,水莲孃肚子里是个弟弟还是妹妹呀?”
都说让小孩子猜胎儿性别很准,让这俩臭小子也猜猜看。
铜娃说是妹妹,因他喜欢妹妹。弟弟铁娃老喜欢跟他抢东西,抢不到就来打他,他若还手他爹他娘就要揍他,说他当哥哥的怎么不让着弟弟。要是妹妹就听话多了,村里那些小伙伴的妹妹都好乖巧,比铁娃可爱多了。
可铁娃却说是个弟弟,他也想像他哥铜娃一样那么神气,在弟弟面前当老大。
兄弟俩一个说是弟弟,一个说是妹妹,到底谁说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