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玛德这姿势也太尴尬了,赵子杰从背后简直算半抱着陈伶了,他右手扶着肉,左手没地方放,就轻轻搭在陈伶腰上,呼吸轻轻拂在陈伶耳侧,陈伶觉得自己整个人简直快烧起来了。
算了,便宜占都占了,赶紧切完这破肉得了。
陈伶自暴自弃的想,拿刀颤巍巍的开始切,毕竟是第一次合作,那肉切的也不咋地,见薄厚不均的肉片堪堪够一盘的量了,陈伶就赶紧一肘子把赵子杰怼开,“赶紧起开。”
赵子杰知道陈伶害羞了,也不拆穿她,反正贴贴了好久,陈伶身上的馨香也闻了个过瘾,于是乖乖松开,自己站后面偷着乐。
大锅已经烧开了,肉香和水蒸气顺着锅盖沿飘出来,陈伶把锅盖揭开,拿筷子戳了戳肉,已经能插进去,这是快熟了,她把土豆块和栗子山楂都放进锅里,再翻炒几下,盖上锅继续炖。
小炒肉用电锅做,赵子杰一个劲强调他要吃辣的,吃辣的,陈伶就狠狠的抓了十几个小米辣,拦腰切成两段。结果炒的时候满屋子辣气,呛的两人连咳嗽带打喷嚏,不得不开了门跑到外面去散散味儿。
“哎呀这小米辣味儿太冲了。”陈伶擦擦眼泪,呼了一口气说。
“是呀,每次吃的时候觉得小米辣也就那么回事,原来是刚下锅的时候已经辣过了。”赵子杰鼻涕也出来了,他抹了抹,狼狈的说。
等味道散的差不多,陈伶又回去,翻炒两下就盖上锅盖,放点调料再盖上锅盖,眼泪流了满脸,最后坚持着把小炒肉炒完了。
油焖青椒是陈伶最喜欢的菜,她手法已经很娴熟,三下五除二把青椒尾巴切断,用手捏捏青椒,青椒籽就脱落出来了。在锅里不放油先煎断生,再放油放调料,一鼓作气就出锅了。颜色也很漂亮,墨绿的青椒上有一片一片不规则的黑,没人切蒜末,就没放。
最后给电锅里添些水,用来焯粉丝,焯熟后切两刀,黄瓜直接用擦子擦丝,放点调料拌拌就很好下饭。
赵子杰看着大灶的火,一边看陈伶忙活,闻着各种菜香,他的肚子一直咕咕叫,看菜陆续出锅了,就忙忙的跑进屋,把陈伶的茶盘搬到一边,把菜端过去摆好,回来等着揭锅盛排骨的时候跟陈玲说:“你家东西也太少了,就那一张桌子,也喝茶,也待客,也吃饭的。”
“是啊,那桌子我还用来办公呢,因为穷嘛,家具自然添置的少,不然回村来住干嘛,就是为了省钱啊。”陈伶理直气壮的回道,让他帮忙拿个盘子来,排骨要出锅了。
锅盖一打开,扑鼻的肉味儿就飘遍了厨房,一阵热腾腾的蒸汽过后,那锅油汪汪、香喷喷的土豆炖排骨就在锅里。赵子杰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陈伶看了看他手里拿的盘子,有些小了,可他家也没有多少餐具,于是索性拿了不锈钢小盆来装菜,盛了满满一盆。
虽然忙活出一身汗,但当四菜一饭摆到桌上时,陈伶还是蛮自我感动的,她回村里住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做了这么丰盛的菜,天知道平时她都是随便炒个菜,就能吃一整天的。
不用她招呼,赵子杰筷子已经迫不及待的朝排骨伸过去了,平时看着忠厚踏实的人,此刻却一脸垂涎,腮帮子鼓鼓的,像只贪吃的小花栗鼠。
一吃到东西就孩子气,还有点可爱。
陈伶浅浅的扫了一眼,默默的想。
第一口肉入嘴,赵子杰觉得被指使的团团转一上午,就是为了这一刻,付出全是值得的,因为太香了!
排骨已经被大铁锅炖的脱骨,轻轻一抿,肉块就都进了嘴里,虽然味道略淡,但柴火灶炖出来的肉自带一股香气,都没怎么细嚼,赵子杰两块排骨已然下肚。
陈伶对肉没那么大瘾,看赵子杰吃的头也不抬,也尝了一块,觉得味道一般,就那么回事吧。下一筷子就夹了土豆,土豆炖的也十分软烂,肉汁已经渗入到土豆里,用筷子戳两下就碎了,她和米饭拌在一起吃了一口,觉得倒也不错。
赵子杰自己炫,余光还注意陈伶左手用筷子有点别扭,于是频频给她夹菜,把她的小碗堆的满满的,那架势陈伶要不吃掉,下一次就要直接上手喂了。、
“好了好了,你自己吃。”陈伶不得不出声阻止,这是她家,哪里用得着他给布菜。
小炒肉对她来说没吸引力,卖相不够好看,而且有点辣,她尝了一口就不再吃,转筷夹了一块油焖青椒,嗯,还是肥厚不辣的青椒更下饭。
两个人忙活半天,都有点饿了,于是没怎么说话,都低着头吃,陈伶这一年在病床上躺的,饭量已经很小,慢吞吞吃了半碗饭就不再动筷子,倒是赵子杰工作性质锻炼的,习惯了多吃快吃,就着米饭,风卷残云般那一小盆排骨土豆和其他的菜吃的干干净净。
最后放下碗的时候,他仍有点意犹未尽,问了句陈伶不吃了,也不嫌弃,直接把她碗里剩的饭菜端过来几口吃掉了,速度快的陈伶都来不及阻止。
陈伶:“……”
怎么真跟狗子似的,还吃别人剩饭啊。
赵子杰炫干净最后一口饭,眼睛还不舍的看着空盘子,看到小盆里还有一颗栗子,他夹起来放进嘴里,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要不我给你热个馒头,你把菜汤再蘸蘸吃了?”
“哈哈哈,吃饱了吃饱了。”赵子杰哈哈大笑,也觉得自己这顿超常发挥了,他拍拍肚子,幸福的说:“还是大块吃肉好啊,可惜在备岗,不能喝酒,不然再配点小麦饮料,人生乐事不过如此。”
陈伶有些好笑,“就一锅调料不齐的炖排骨,就吃得这么感慨,你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呀。”
“啥好吃不好吃的,我又没去过什么特别大的城市,像什么北上广深啥的,又没见过什么世面,我就喜欢吃肉,大口大口的吃,”他艰难的离开椅背,挺直了后背,认真的看着陈伶,“而且,主要也看一起吃的对象是谁。”
陈伶假装听不懂,她拿着抽纸划拉桌面,“一会儿你洗碗嗷。”
“还记得上上次咱们在早市吃的包子吗?那还是我收着吃呢,以前我上初中的时候,我妈给我买的酱肉包子,这么大的,我一顿能吃十六个。”他拿拳头比划着,对自己的饭量还挺骄傲。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从小就是个特别出色的大饭缸。”陈伶敷衍的答,她站起来,要出去上个厕所。
赵子杰一夜没睡,现在吃饱了血液往胃里走,属实困了,原本是想收拾碗筷的,可上眼皮子黏下眼皮子,哈欠一个连着一个,眼泪都控制不住的流下来了,他揉了揉眼,一会儿就歪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赵子杰浓眉细眼的,脸部线条硬朗,这一睡着,脸上的肉放松下来,看着反而多了些孩子气。
看吧,这就是贪吃的下场,和蛇一样,吃饱就睡了。
陈伶回来后看到这一幕,在心里暗暗吐槽。
再看到一片狼藉的桌子,她又默默补充了一句,这就是自己不贪吃的下场,清醒的那个要负责打扫战场。
……
那椅子就是孙颖修在网上随便给买的塑料折叠椅,靠背不高,赵子杰挺大个子,姿势怪异的半靠着,一会儿就得落枕。
……
赵子杰被拍醒的时候,屋里、厨房都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炕上还放了个枕头,陈伶轻声让他上炕睡一会儿,他迷迷瞪瞪站起来,跟着陈伶走到炕边,衣服也没脱,一头扎到枕头上,又闭眼睡了过去。
看的陈伶目瞪口呆,这家伙是在梦游吗?
这一觉补的特别舒服,鼻子附近好像总有一股好闻的味道萦绕着,淡淡的,又挥之不去,头下仿若有一朵棉花糖托着他,又香又软,手下也不知道摸到了什么,光滑,温暖,是中午做饭时陈伶的围裙吗?怎么手感这么好?
等赵子杰的大脸蹭够了枕头,终于肯睁眼的时候,入目就是陈伶好看的侧脸,小屋里静悄悄的,陈伶正坐在桌边,手肘处垫了块毛巾,手里拿支白色的笔,正在平板上划拉着什么。略显瘦削的后背微微弓着,时不时皱起眉,再划几笔。
下午阳光很好,透过窗户洒在炕上,小屋里被晒的暖洋洋的,静谧的小院儿和整个村落一样安静,偶尔远远传来一两声狗叫。
这一瞬的氛围是如此美好,不像他那个总是没人的家,也不像全屋凑不出一支洗面奶,床底全是臭袜子的宿舍。
虽然身下的炕席有些硬,墙壁还隐隐散发着乳胶漆的味道,家具也老旧,但因为有了桌前的那人,因此变得不一样起来。
要是每天都过这样的神仙日子,该多好啊。
赵子杰翻了个身,侧着脸仔细的看着陈伶,第一次这样想。
“你醒了?”陈伶扭头看他已经睁眼,跟他说:“都快3点了,你醒醒盹儿,去洗把脸,咱们要准备出发去秦姥爷家了,再不去太阳都要落山了。”
赵子杰坐起来,揉揉眼睛,问她:“你干啥呢?”
陈伶把平板关上,和笔一起放回柜子里,没给他看,“没啥,我自己乱涂的,不成样子,”她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自嘲的笑了下,“我还能干啥,等胳膊好吧。”说着又撵赵子杰去洗脸,自己过来叠被子。
其实她是在平台上看到一些插画约稿,在尝试按照需求画画,但是没什么思路,而且细节方面她不了解,只是自己先练习着。
赵子杰刚发现自己枕着陈伶的枕头,盖了陈伶的小被子,他说怎么一直觉得那么香呢!
四舍五入这得是两口子才能盖同一床被子吧!
他带着这点隐秘的小心思,脸上不自觉带出点微笑,抢着叠好了被褥,才去洗脸。
陈伶摸摸他外套,就是件普通的夹棉夹克衫,也不知道机洗了多少次,袖子有的地方摸着都没什么了,就剩薄薄的两层布料。“本来山岭上就冷,还穿这么点儿。”
陈伶去柜子里翻了翻,又打开行李箱,拿出件比较宽大的薄羽绒服,举起来问赵子杰:“你衣服太薄了,等会到了岭上很冷,要不要试试这件?这是中性式样的,男女都能穿。”
赵子杰扑棱一脸一头发的水,进屋抽了两张纸呼噜了一下脸,看着陈伶手里的衣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他今天为了显得精神,顺带展现自己的身材,外套里面就穿了件薄薄的卫衣,他觉得穿这些就够了,但想了想,还是把衣服接了过去。
这是一件米白色的羽绒服,也是赵子杰平时绝对不会穿的颜色,不耐脏,他平时出外勤走街串巷的,经常不注意就蹭脏了衣服或者给裤子刮个口子,为了方便也是懒,他向来只穿制服或深色系的衣服。
“山上树杈啊,杂草啊很多吧,我要是不小心,把你这么好的衣服弄脏怎么办?”赵子杰穿上试试,袖子短了些,拉链倒是能拉上,很好。
“没事儿,就当送给你了,又不是就去这一次,以后再去岭上,我也可以接着穿。”陈伶不在意的答道,又拿了罐面霜给他。
赵子杰也不是矫情的人,既然陈伶都这样说了,他也就心安理得的穿着。
家里没有多余的手套,陈伶把她平时抱柴的手套找出来扔给赵子杰,让他凑合戴,俩人锁门往秦姥爷家走去。
赵子杰以前都是和同事一起出勤,在村里走访、宣讲、劝架,像这样和喜欢的女孩子一起走在村里的水泥路上,等会还要去山里玩儿,这还是第一次,就差拉拉小手了,嘿嘿。
不过陈伶脸皮薄,要是自己太主动,搞不好她就不去了。
赵子杰推着小电动车在后面走,一路低头闻着羽绒服,遗憾的想。他老觉得羽绒服上有一股淡淡的什么香味,很熟悉,又说不上来,就像羽绒服里的绒毛钻出来,贴在他胸口似的那么痒痒。
陈伶在前面喊他:“快走两步,磨蹭什么。”
秦姥爷接到电话,已经在拾掇他的小电动三轮车了,陈硕让姥爷穿的像个小圆球,戴了帽子围巾手套,已经早早的坐车斗里了,看到陈伶和赵子杰过来,急的他从车斗里站起来喊:“姐,你们好慢,我都等了好久好久了!”
“不要吵。”
陈硕噘着嘴不高兴,不过等陈伶走到近前,他又赖赖唧唧的抱住她,陈伶早抱不动这胖小子了,只在他背上拍了拍。
秦姥爷笑着跟赵子杰点头打招呼,说:“今天多了个大高个,要是看到果子,我们也能多打几个回来。”
都三点多了,北方纬度高,下午不到六点天就会黑,一行几人不再寒暄,开了电动车抓紧往山岭脚下去。
陈伶已经有经验了,保护好右臂,到了山脚先捡了支枯干的粗树杈,充当手杖,再沿着别人踩过的小路慢慢往上走。
陈硕蹦蹦跳跳的在她前面走,赵子杰多年没爬山岭了,他主动帮秦姥爷拎着塑料桶,左晃晃右扯扯,看啥都新鲜。
山岭上的东西比上次来又少了些,明面上能吃的东西,差不多都被一茬一茬的村民溜干净了,几人走了好远,才找到一丛蘑菇,赵子杰不认识,问秦姥爷:“这个有毒吗?能摘吗?”
秦姥爷凑近看了看,说:“这是榛蘑,你记着,这种盖顶形状像小雨伞,淡土黄色,蘑菇把长的细长的,就是榛蘑,晒干后炖鸡最鲜。”
听到吃的就来劲,赵子杰蹲那摘蘑菇,陈硕跟着凑热闹,蹲另一边也伸手去摘,陈硕跟陈玲一样,对着生人的时候,小胖脸上一点笑容没有,赵子杰有心逗逗他,专抢在他小手之前去摘蘑菇,陈硕人小胳膊短,抢不到,急的他忍不住喊“哥哥你让我摘几个呀。”
“哈哈哈~”赵子杰把位置让开,边上还留了几朵大的,他让陈硕去摘,叮嘱他轻放到塑料袋里,免得压坏蘑菇伞柄,自己又低头在附近继续找,果然让他又找到几丛,俩人乐此不疲的绕着那一小块地采蘑菇。
陈伶看俩人玩挺好,让赵子杰看着孩子,就在这儿附近不许走远,她自己继续往上走,她还惦记再摘点山楂呢,想多存些,等下雪了煮水或者串糖葫芦,也当个零嘴。
不过她不记得上次那棵树的位置了,就喊姥爷陪她去找。
可惜山楂已经掉落的差不多了,树上仅剩的几个,也被不怕酸的鸟叼的差不多,陈伶在地上捡了几个看看,都烂了,最后只好作罢,秦姥爷安慰她:“我们再往山上走走,越是快到山顶,好东西越多呢。”
最后在半山腰一块大石头后,找到两棵高大的柿子树,高些的树杈上,还有果子没落,沉甸甸的挂在枝头,看着已经泛黄了,陈伶很兴奋,她还以为得空手而归呢。
她举起木棍,敲打着低矮一些的树杈,费了些力气,也没打下来一个。
不行,举不动了了,陈伶放下手,胳膊直发酸。
秦姥爷在旁边看的直乐,“有我和赵警官呢,哪里用得到你打了。”
他走了几步去喊赵子杰和陈硕过来,赵子杰个子高臂展也长,抱着树干爬了有半米高,再拿过木棍一顿乱打,柿子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陈硕欢呼一声,噔噔噔跑过去捡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