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冰海域
到了驾驶舱,是白苓站在驾驶位掌舵,诺里和他的关系一向不怎么样,连招呼也没打。不过这次白苓先开口了,“你敢和金琉对着干,确实挺有种的。我刚进组的时候,也清高傲慢极了,现在被收拾得老老实实的。”
诺里站住脚,“我看橘吉就不怕他呀。”
“别提橘吉,”白苓垮下脸,“我不想时时刻刻被提醒有橘吉的存在。”
诺里一愣,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在她盯上斐尔卓之前,莫非对你也觊觎过一阵子?”
白苓打了个寒战,“你的用词不错,但不是那么回事。是橘乔……橘晴曾经有意撮合我和橘乔。幸亏我痛下苦功进了A组做机械师……橘氏可能是很多优等生努力的动力来源。”
诺里感到很好笑,“橘吉根本不在船上,但是今天一整天,她都充斥着我周围,每个人都在谈她,包括金琉。你们都又害怕又厌恶,害怕更多。”
白苓有点不服气,“我才不怕她!我怕的是橘氏……这也不可笑,怕橘氏是正常反应。”
晚上回来时,狄朗是被抬回来的,他伤得不轻。白茨浑身都是黏液和鲜血,所幸不是她自己的血。缪兹眼泪汪汪地陪在担架边上,狄朗虽然动不了,精神看来还不错,他冲诺里挥挥手,“我们抓到了一只紫星海盘车,厉害吧。”
缪兹掏出一只小小的玻璃球,里面锁着一只小海星,微微卷曲着自己的五根小触角,浑身呈现粉紫色,十分可爱。缪兹虽然哭哭啼啼的,但是还对诺里小声说:“别告诉金琉,他不会准许我带上船的,只会捏死它当样本。”
诺里好笑地点点头,但是她蹲下来仔细打量狄朗时,就不好笑了。他确实伤得不轻,当胸被开了一个洞,深及胸腔。白茨用止血带紧紧扎住了,但是血还在外渗。
“他的基因改造程度不高,希望不要感染。”白茨忧虑地说,“刚才我把所有黏液挤出来的时候,他叫得像杀猪似的。”
“他被什么弄伤的?”桃乐丝已经闻讯赶来,帮助白茨把人推进医疗舱。
“我不认识,也没抓到,我猜是禁区里面游出来的东西,只看见几条白色长触角,末端有一节尖刺,就是那个洞穿了狄朗。”白茨至今还心有余悸,那个瞬间快得抓不住,仿佛闪电闪现那样短暂。
桃乐丝明显焦躁起来,她看见橘乔的队伍时,马上奔上去迎接,“你们有人受伤吗?”
橘乔显得很疲惫,她的所有子弹都打完了,连臂装小□□的弩箭都射完了。橘良一腿软地走回来,靠在轩尼诗身上,哀叹:“我们今天可能是掉进怪物窝里了,真衰。”
“是金琉命令向北行进的吗?”凯尔金低声询问。
“是,只有他有资格下命令。”桃乐丝也低声回答,“不过他只是坚持在禁区边缘试探,应该是不会深入禁区的。”
“除非他活够了!”橘乔没有好气,“他们三A组倒是呆在船上什么也不干,我们在黏糊糊的石洞里作战了一天,最后还是肉搏杀出来的!还要往北去,我们是去亲身当饲料喂怪物吗?”
凯尔金把她怼到边上,捂住嘴,左右张望一下,看见金琉并不在,才放开她,“你不累吗?喊得还很洪亮嘛。”
“金琉疯了,我们不该阻止他一下吗?”橘乔发泄着强烈的不满,“要不然你去跟他谈一谈,看看他到底想找什么,不要让我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捅怪物窝。”
他们站在路上争执,引起了过往的人的注意,特别是橘吉带队回来时,不得不走过来看看他们在吵什么。橘乔原本想怼橘吉两句,结果一转头就惊呆了,橘吉现在是个血人,只有脸堪堪露出还算干净,她身上的一次性防护服被腐蚀殆尽,连表皮也有一些损伤,估计冲洗干净就是半裸着。
多萝西娅伤得比较重,赤野明丸背着她,旁边桑蜂紫看起来没什么事,不过她那杆狙击□□破裂了一道,枪托处好像被敲碎了。
“你……你们怎么了?”橘乔显得呆呆的。
“跟你们差不多。”橘吉抹了一下脑壳,满手都是血,“开始时我以为进的是墨鱼巢穴,结果走到尽头发现是血竭海蜣螂。”
橘乔皱紧眉,“我们不能这么下去,我们应该返航了。”
橘吉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留了一个浓重的血手印,“别怂,小妹妹,前面路还很长。”
桃乐丝拿过桑蜂紫的战神系列狙击□□,看了看裂口,又看看受伤的多萝西娅,她已经昏迷过去,脸色惨白。“这不太好办,我们只有两个医疗舱,病号太多了。”
“现在谁在用?”
“金琳琅和狄朗.麦克顿。”
橘吉挑起眉,“问题在哪?我抓一个出来就好了。”
狄朗刚刚才在医疗舱的纯白色底板上躺下来,基础外伤医疗还没开始,就眼看着有人从外面打开玻璃罩,抓着他后颈把他提出来。
橘吉单手拎着人,对他说:“我们更着急,让我们先使用。”
在狄朗开骂之前,他就被丢在地上。橘吉冲边上另一只医疗舱里躺着的金琳琅说:“上次对不住啊,这次饶了你。”
“那我是不是要感激涕零呀?”金琳琅比划着中指说。
环和斐尔卓的队伍是最后相继回来的,两只队伍都没有重伤员,只有西弗豪斯头上顶着个大包,肿大得离奇。
“我们没有医师。”诺里忽然发现了这个问题。
“我们有医疗舱,这就够了……只要伤员不再增加了。”说到后面,桃乐丝就开始心虚,“我现在没有信心了,明天能再让我在船上待一天吗?”
“明天所有伤员留下,内勤机械师留下,其余人员继续以小组形式外出探索。”金琉从驾驶室出来,看了看众人的惨相,说出了这一段话。
橘乔冲上去就要和他一对一,凯尔金眼疾手快搂住她,搬到边上。然后缪兹哭哭啼啼地走过来,“那样的话,二年A组就只剩下两个人可以外出了,他们还要以小组为单位行动吗?”
金琉转向白茨,问她:“你可以吗?”
“当然,我没问题。”白茨非常坚定。
白茗插话进来,“白茨跟我们一起行动,异人番可以暂时给B组。”
白茨并不领情,“不需要,我们两个人完全可以行动。”
金琉显然是赞同白茗的分配的,“你跟一年A组行动,异人番嘛……”
“他是人吗?他自己在外头飞,也完全没问题吧。”橘吉也并不想接纳异人番暂时进组。
“我同意,”赤野明丸拦住橘吉,“欢迎异人番和我们一起行动。”
诺里做完一些飞船的基础维修工作,回到了舱房。
斐尔卓赤着上身,正在处理一些细微伤口。
“你受伤了?”诺里的态度说是担心,其实是好奇更多,在她看来斐尔卓很少受伤,像这一类的小伤口,不管它也很快就愈合了。
“我没事,但是明天就不好说了,如果我们继续深入北部沉冰海域。”斐尔卓的心事有点重,“即使我们继续停留在这,也很危险。我预感明天有一场恶战。”
诺里走过去,坐在旁边,“我们是军部下属的士兵吗?不是。那我们即使没完成任务,返回学院又能怎么样?为什么要拼死呆在这里?”
她好像不太一样了,斐尔卓敏锐地注意到,今天和昨天不同,那种冷战中的尴尬已经松动了。“我们还不是士兵,但是我们是学院精锐组成的联合小队,你可以理解成预备役,不可能临阵脱逃,没完成任务就灰溜溜地跑回去。”
诺里有点担心,“白司令会不会是故意的?我知道调升小组是很难的,一些第二姓氏子弟会凭借家族势力,占据着排名靠前的小组。白司令该不会是想用这种机会,强行刷几个人下去吧?”
没想到她想的这么偏,斐尔卓感到有点好笑,“你今天挺高兴啊,发生了什么吗?”
“呃……我没想到,原来我的人缘还不错。”
“什么?”斐尔卓一头雾水。
“我碰到的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提醒了我,要我小心橘吉,离她远点。甚至包括白苓,还有金琳琅。金琉甚至亲自来指教我,怎么作为一个第二姓氏成员生活。”
斐尔卓点点头,“我懂了,他敲打了你一下,我猜猜,你肯定也没忍住狠狠回敬了他一下吧?”
诺里笑了笑,“我知道,金琉希望我乖乖呆着,不要给他惹麻烦。我也明白,他为了保护我的性命,付出了很多努力,即使他强迫我出去和别人一起采集样本,我也是没有理由拒绝的。我也很感激他。”
“接下来就该但是了。”斐尔卓非常了解她,“但是他不让你做想做的事,不给你自由,所以你还是把他气个半死,是吗?”
“我可没有,反倒是那个戴面具的怪人先做到了。我第一次看见金琉气得发疯 ,千佐多零挺厉害的。”
“除了橘吉,你还应该离一些人远点,比如说千佐多零……还有金琳琅也是。”
“哦,我还发现,你说的精英联合小组,都是些奇怪的人,不过他们也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人都经历很丰富呢。”
斐尔卓眨眨眼,迅速思考了一下,奇怪的人和丰富的经历都是指的谁。
诺里眼光移转过去,瞥了他一眼,“异人番,跟你有关系吗?”
这个跳转太大了,斐尔卓实在没转过弯来,“为什么这么说?”
“你记得桑蜂紫说过的话吗?她说异人番曾经带领着空中小队,空袭了西3区。如果异人番与我们的年纪相差不大,那么五年前,他只是个孩子,不可能领导蜂音小队。而且空袭任务,这听起来像是你这种白司令直属特务,才会执行的任务,异人番是什么样的身份,会执行那个任务?”
斐尔卓看起来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他酝酿了良久,“所有人看来,他们觉得异人番已经牺牲了,在他身上使用的记忆备份功能,是个很粗糙的尝试。但是实情不是这样。”
诺里点点头,“我不惊讶,实情总是另一副样子,第二姓氏的秘密多到无法想象。”
“这是专属于我的秘密。异人番不是壮烈牺牲,他根本没有活过。我以前执行一些特殊任务时,经常备份记忆,以便身体破损严重无法复原时,进行记忆迁移。研究所忽发奇想,拿出一条备份记忆,在我的人格基础上,直接创造了异人番的人格。”
诺里呆了很久,“这不是粗糙的尝试,这是个很残忍的实验!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他们经常做残忍的尝试,或许根本没有理由,他们就是想做。”斐尔卓的脸沉浸在室内昏暗的光色里,他的白色眼瞳现在也沉静下来,不再像平时燃烧的白火,倒像两颗黏黏的白色糖块。
“那,那异人番自己没有关于你的记忆吗?他并不知道这件事吗?”
“我想他不知道,甚至,研究所已经将他的情感系统破坏得差不多了,他们不需要再多一个多愁善感,满腔仇恨的亚当。他们只想要一个没感情的生化机器。”
诺里很久都不说话,只是在思考这件事。斐尔卓又一次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转变,低声呵斥:“你不要插手这件事,更不准怒气冲冲地去研究所抗议。”
诺里偏过脑袋,“在你眼里我是傻吗?”
“不,你很敏锐;但是更要命的是,你很冲动。”
诺里有点不满,嘀咕着,“他们不管这叫冲动,他们称赞我胆子很大。”
斐尔卓斜着眼瞥过来,“这我承认,我还没见过你不敢做的事。”
“嘿,你的伤愈合了。”诺里感到惊奇,十分钟的工夫,那些细小的伤痕已经看不到了,皮肤和肌肉恢复了石英表面似的平滑。
斐尔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若有所思地说:“你应该去接受一点基因强化,你现在的状态太脆弱了,甚至不能走出飞船,一颗小小的寄生虫卵都会要了你的命。”
诺里撇过头,不想讨论这件事。
“行吧,你的自由。天天把自由挂在嘴上,那自由给你,拿去吧。”
他的语气逗笑了诺里,放松状态的斐尔卓很少有,多话的斐尔卓更是绝少见到。她在呵呵的笑的时候,忽然感到一点凉爽的触感,覆盖在手背上,他那只坚硬的石块雕刻一样的手掌,轻轻触碰了她一下,然后遮盖在她的手掌上。
诺里渐渐收敛了笑声,抬起头看着他,发觉他的眼睛里更多是稀奇,好像从来没有靠近过另一个人,所以现在正全心地感受新奇的感觉和氛围。现在那两颗白色眼珠又变化了,因为升温融化,成了两团白色水泉,正在欢快涌动着。
斐尔卓看来确实很累,他躺下来五分钟就睡着了。诺里转了个身,看着圆形小窗口外面,今天夜色很亮,隐约有零星的银白色光点划过,浓重的云团有时候会露出间隙,让天光和月光泄露下来。但是光亮还是宝贵的,短暂的十几秒钟后,云团被吹拂着合拢,铅色的阴影遮蔽了所有光亮。
诺里收回眼光,忽然感觉到,另外一道阴影投落在舱形床上方。她立马警觉起来,缓慢地转动眼珠,用余光打量着上方。
那里是一团阴影,说明确实有什么东西遮挡在自己的上方。诺里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唾液,一下子转过身来。
结果看见的是狼狈的千佐多零,他还戴着面具,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的,还有零星血迹,应该是被金琉修理的。诺里又惊又气,坐起来打开舱形床的顶盖,她先看了一眼旁边床上的斐尔卓,他竟然没有惊醒,看来他今天确实太疲劳了。诺里在心里估量一下,这时候叫醒他,估计千佐多零不单会再多一顿修理,还有致死的危险。计较了一下两个结果,诺里静静地下床来走到门边。
然后看到了被扭断的门锁和变形的铰链,她怒冲冲地出去到走廊上,转身喝问,“你要干什么?”
千佐多零跟出来,在后头比比划划,发出沉闷的哼唧声,就好像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小朋友,迫切地想要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是没法流畅表述。随后他想到一个更直接的表达方式,就是直接开始脱衣服。诺里惊得倒退了两步,差点又缩回屋里。
“在后面……我够不到……”千佐多零不停地用两只手连续去抓自己背后的一个点,在脊骨旁边腰椎靠上的地方。诺里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背后,看到衣服破损处露出两道细细的血迹,还在延伸流淌着。他的背上插着两片金属碎片!只有两公分大小。
诺里叹了口气,把人带到驾驶舱里。她能想象金琉气到将壁橱从墙上撕扯出来,扣在千佐多零背上的情景。不过高冷沉稳的金琉气成那个德行,确实很难得一见。
千佐多零把还挂在身上的烂布条都撕扯掉,露出满是伤口和血迹的上身,他比看起来壮硕多了,肩臂肌理硬得像石头,这不像一个狙击手的身体,更像是主攻手。
诺里没有医疗包,只能拿出自己的工具包,她用探灯照亮伤口处,金属碎片一定是嵌进脊骨层了,用钳子夹出来不太可能,但是如果用切割器割开肌肉层……那除非他是个假人。
诺里有点犯难,低头打量着自己摊开的工具箱。她感觉到千佐多零的目光,虽然隔着个面具,但他的目光很炽热,直勾勾地盯在自己身上。诺里稍稍抬头,瞄了他一眼,他没有动,整个人静止,只有眼光熊熊地冒出热量。这场面太骇人了,诺里赶快又埋下脑袋。
“你真奇怪。”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半天,又说了一句,“你太奇怪了。”
“你才奇怪。”诺里反击了一句,又不太害怕了,她掏出了一把大铁钳,以为千佐多零会怕得一哆嗦,但是他纹丝不动,就好像没看见。
“我可不是个医师,我只能把碎片夹出来。”诺里伸长铁钳,夹住金属碎片的边角,想要一鼓作气拔出来,但是她那一丁点力气根本不足以撼动插在骨头里的金属片,她在后面弄了半天,也没有成果,千佐多零坐在前头半天,忍不住转过头瞧了瞧。
诺里放下铁钳,决定冷静冷静,顺便歇一口气。她头上泌出一层薄汗,表情木木地站在边上喘气,一边看着工具箱发愣。
“我有个主意。”诺里把工具箱倒扣过来,倾倒出里面的东西,她将一块金属砧板挂在墙上,然后用钻孔器在金属碎片上打了个洞,用鱼线穿过小孔,另一头熔融在钉头上,举着钉枪对准墙上的砧板,然后,她又想到一个问题:钉枪射出的力量会不会直接把金属片下的那一截脊骨带出来?
她僵住了几秒钟没有动作,结果千佐多零先动了,他向后摸索着摸到了鱼线,抓住然后向侧面用力拉,诺里想要阻止他,以免他真的把脊骨拽出来,或者教鱼线割破手指,但是一声脆响后,金属碎片脱离了脊骨。
血液有一瞬间汹涌着冒出,随后就自己止住了。诺里还是慌神了片刻,冲上去想要堵住背上的洞口。她看见有一点蓝色光芒,奇异地闪烁而过,血液冲刷时将蓝光淹没了,随即又闪现了两下。
“那……那是什么东西?”诺里贴近了一些观看,她没有看错,确实是蓝色的荧光,但不是一点,而是成线状分布着,有点像皮下的血管,但没有那么密集,沿着脊骨向上,代表能量的莹蓝色光芒闪烁之处,伤口都迅速愈合了,那两个金属刺出的血洞转眼已经变成两个针孔,慢慢地合拢不见了。诺里被震惊了,伸手指轻轻触摸着蓝色血管一样的脉络,光芒现在正在消退了,他的皮肤烫得如同高烧的病人,但也在慢慢冷静。
诺里震惊的同时,千佐多零一直保持着呆呆不动的状态,他感受着诺里冰凉的手指轻触脊椎的触感,然后,忽然抓住她的手。
他的力气太大了,一瞬间让诺里很痛,好像从寂静里醒过来的荒野地,他的胸腔里发出沉闷的嘶嗬声,那不太像是人类的声音,像只大型动物。他用另一只手摸索着自己,触到锁骨下面的胸骨,五指张开,剪得光秃秃的指甲在皮肤表面撕扯两下,竟然撕开了表皮,露出下面血红色肌肉。
诺里忍住尖叫,开始拼命地挣扎。他的手掌钢铁一样紧固,根本挣不脱。又撕扯开几缕粘稠的肌肉,下面泄露出莹蓝色光泽,诺里现在能清楚地看见了,那并不是天生的血管,是人造的输液管线,薄薄的透明管道里流淌过不知名的液体,可能是经由他那颗顽强的心脏,泵发输送到全身。
千佐多零停止了自虐般的行为,他的伤口也很快地粘合起来,光泽随之消失不见了。诺里发出一声惨叫,这是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的声音,不太响亮,更像是歇斯底里。
千佐多零放开了手,诺里踉踉跄跄后退着跌在地上,她挣扎着爬起来,连滚带爬出了驾驶舱,飞奔上走廊,直接跑回舱房。
这么大的动静,婓尔卓肯定惊醒了,他一眼看见门锁被扭断,心里吃了一惊,然后发觉诺里不见了,她的被单是冷的,说明已经出去一段时间了。没等他跑出去,诺里已经一头撞在歪斜的舱门上,幸好她跑得轻飘飘的,并没有用全身力气撞击在门上。婓尔卓把她捉起来,看到她的手腕上有一圈严重的挫伤痕迹,而且后面的千佐多零还在追赶上来,这一切似乎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诺里隔着空气,就感受到婓尔卓燃烧起来的熊熊怒火,他已经出离愤怒,快要被气得起飞了。
千佐多零没待跑近,正面飞扑过来一个东西,将他击飞在墙上。婓尔卓跟进上前,薅住他的颈项,一拳把他的脑壳打歪了。这一击冲击太猛烈,从后头诺里的角度看,还以为婓尔卓把他的颈子折断了。她赶快跑过来拉住婓尔卓,“你在干什么呀?你要打死他吗?”
千佐多零其实没什么事,他的嘴角破裂开一点,流出一道血渍。现在他处在较高的角度,低头能看到婓尔卓和诺里并肩站在下方,他感觉现在的自己被一股力量占据了,这种神秘的力量控制着他核心的区域,他大吼了一声:“她是我的!你走开,离她远点!”
诺里还在发蒙,一时没弄懂他这么喊的意义,斐尔卓忽然捏紧他的喉咙,直接把人掼在地上,同样大吼着回应,“她是我的!跟你没有关系,你才应该离她远点!”
千佐多零迅速跳起来,刚才的猛烈对抗对他没有丝毫影响,退了两步,怒视着斐尔卓,发出野兽一样的低吼,“她是我的。”
这把轮到诺里出离愤怒了,她像个无关的第三方观众,站在边上,看着两个雄性动物像抢夺一个花里胡哨的布娃娃一样抢夺自己,她捏紧拳头,冲回走廊上,也尖声喊回去:“够了!我是一个人,我只属于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