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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的宫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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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蒐回到山尖庄园休息的时候很少,大多时间,他都是留宿在军部的办公室后面的小卧房里。偶尔他也会去枫馆居住两天,但现在枫馆暂时充当了瑞亚使团的行馆,所以他已经连续一个多月睡在办公室。

白芽乘着夜色进入房间时,被冻得瑟瑟发抖,她整个身体都被初春的冷风吹透了。但是跟她目前忐忑的心情相比,身体的寒冷不算什么。几乎在她开门的瞬间,白蒐就冷静地醒了,他在黑暗中睁开眼睛,那两只白炽发亮的眼珠烁烁发光,虹膜像烧起来了似的。

虽然亲身参战的经历很少,但白蒐的确是一个传承了家族天赋的后裔,只不过他很少使用。

白芽没敢打开任何能发出光亮的东西,只是站在黑暗里说:“发生了一些事情,家主。”

“用不着委婉了,你这个时候来找我,一定是要命的事。”白蒐的嗓音有点沙哑,他随手从枕边拿起镜框,戴在脸上,才调动旋扭,让室内亮起微弱的灯光。

白芽急忙从视讯器上调出影像,转过方向,播放给他观看。“凌晨时,在城市街道上出现了一批生化义体,看起来是有组织的,它们进入帝都,通过主干道,经过了国家学院后身,看起来是奔着中央广场,但是它们现在正在穿过广场区域,那么下一站就是中城区了。”

白蒐稍微反应了一下,忽然挑起了笑容,他心情取悦地从床铺上起身,撩开窗帘的一角朝外面打量着,被熹微的天光刺激得返回暗中。

“很好,太好了。”

白芽蒙了几秒,“为什么?哪里好了?”

“它们的目的地,是中城区白王路,这不好吗?”

白芽歪着头,猜测,“那么……要我召集特遣小队,勤王护驾吗?”

“不,”他轻笑着,缓慢地说,“帮我召集十勋团。”

白芽更加蒙了,“十勋团?可是……机甲怎么能在白王路那点地方施展开?可能会把皇宫拆掉……”她一顿,慢慢品味到了白蒐笑容的含义,“所以……包括极乐比翼鸟号的两位驾驶员,也要召集吗?”

“对,没错。”白蒐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窗帘还是半敞开着,随着天色转亮,冷蓝色的天光披散在他□□的肩背上,带给他丝丝的痛感。

但是很快,快乐就烟消云散,因为白茗与白莙扶灵而回,石棺里装着白楸的遗体。

白茗押解着石棺,与白莙并排行进到都城外时,刚好看见火光染红了灰色的天际,机甲喷射出的火焰,像几条红红蓝蓝的美妙光带,交织在上空。

“发生了什么?”白茗不敢置信地仰望着头顶的火光,“都城里从没有过机甲之间的对抗战争?!白蒐疯了吗?”

白莙没有过于震惊,但他脸色沉郁,“出事了。都叫你快点回来!你偏要拖上几天。”

出了什么事?白茗无法想象,白蒐从她有记忆开始,就一手掌控着整个帝都,从来没有任何东西能挑战他的权威。

刚刚进入都城没有多久,白茗就马上收到了她的那只属于特遣小队的视讯器的呼叫。斐尔卓的苍白面孔出现在屏幕上,他没有一句寒暄,也没有任何委婉的前奏,直奔主题说:“马上到白王路集合,司令阁下要攻占皇宫。”

“现在?”白茗的问话因为太过突兀和疑惑,有点走调。“为、为什么?他受了什么刺激?”

“没有时间解释,总之马上过来集合。”斐尔卓的冷硬口气在这里稍稍柔和了一点,“不过我们今天并不是主攻手,只是十勋团的后援。”

白茗的手腕自由摔落下来,一时过于迷惑,只能转过头与白莙交代,“这个……我的爸爸就交给你了,我得先去参个战。”

白莙没有问什么,从行李架上取下长盒子,将随身武器双浮游交给她,旁边有人腾出一辆魔轮,示意白茗代步。

“还有这个,”白莙将护目镜递给她,“不要再系着那条脏东西了,一点都不符合白氏的作风和格调。”

自从进入了都城附近,他就恢复成了平时的那副温和尔雅的模样,冰川上的扭曲和讽刺一点都不见了。白茗伸手接了过来,但她还是抚摸了一下脑后系住的布带。她把镜片戴在布条外,隔着轻薄的镜片,将系带抽掉了。

白莙呼喝着队伍前进,白茗骑着魔轮,武器匣横置后座上,从他身边风一样迅疾飘走。

整个白王路已经陷入混乱,黑杰克的绝道假面是最先到达的,他乘坐在高耸的驾驶舱中,隔着光学镜头看见庞大的极乐比翼鸟,如一只远古巨禽,挟着猛烈的风动临空飞过,喷射出的火光融化了皇宫奢华精美的建筑,黄金和晶石融合在一起,成了一团奶油色的流体,装点得这片火海极其壮美。

更远处,浮空鬼岛悬挂在空中,从远处看,这里配合着半边赤红天空,静美和瑰丽交融一体,但是他知道,下面的人间,现在已经变成了地狱。

米什尼跑近庭院,尖叫着喊:“前门已经被攻破了!现在怎么办?”

十所圣杰还静坐在帘幕的另一边,“我们有自己的防护程序,不是吗?”

米什尼的眼珠在眼眶里转圈圈,“防护程序,你说的是很传统的那一套?”

“对,传统的不好吗?”他弹了弹手指,叫帘幕卷起,露出阴影中的一条轮廓,“皇氏也传承了几个世纪,还不是倚靠传统。”

“好、好吧。”米什尼半信半疑地发布了命令,她本身就是整个皇宫的主机,浮起在半空,双眼退色成一片垩白,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光泽。

原本狼狈逃窜或者僵硬伫立在屋檐下的梅迪瑟文们,纷纷动了起来,她们遵循着自己的程序设计,或者踮起脚点舞蹈,或者迈着文雅的小步子,一排排一串串地涌向了前庭。

将一大批冲撞过来的司徒革和凯尔拉挥开,黑杰克感觉自己已经重复这个枯燥的动作很久了,破碎的陶瓷碎片遍地都是,最终都被踩成齑粉。直到空地上出现了那只梅迪瑟文,她细长苍白,感觉一折就断,无助地立在眼前,使黑杰克愣了一下子。然后,她捧起双手,捂在口唇前,忽然从口中呼出了一团金色的光芒。

黑杰克迟疑地看着逐渐扩大的金光,忽然发现那不是光,而是一大团拖拽着金色流光的飞虫。跑近的梅迪瑟文越来越多,她们全部都是金色飞虫的容器,有些被打碎了,或者跌倒摔碎了,飞虫就会从陶瓷的裂缝中涌出。

绝道假面很快就被包围了,黑杰克一时因为不明所以,感到焦急和紧张。大团的金色飞虫让他不见天日,他驾驶着机甲挥舞着双手,挥打着,将几只打爆了,登时爆裂开几团刺目的光芒,将黑杰克吓了一跳。之后,大团的金色飞虫撞击在机甲表面,以自杀的态度溅起一团团炽热明亮的光,就好像它们全身流动着铁汁和岩浆。

过度的明亮不单让黑杰克束手无策,也让外围观战的白茗望而却步。

“说什么我也不会进去的。”她满脸写着拒绝,指着那个方向,“你让我去跟杀了我没有区别。”

斐尔卓面无表情看着视讯器,“很遗憾,白司令命令我们援助追魂射手,你不去吗?”

“援助追魂射手?白蒂叔叔会有什么事?”白茗十分不解,“他只要保持远距离输出就可以了。”

白蒂被困在进入前庭不远的花园,现在这里已经遍地狼藉,植物被践踏得零落成泥,到处堆叠着破烂的陶瓷残肢和碎片,追魂射手的白色外壳与它们混合在一起,被一大团黑色的黏液状物质困住。

斐尔卓隔着很远就看到了眼前的景象,马上联想到了曾经北方的禁海区发生过的事。白茗也马上出声,“跟基因牧场那次一样的手段,看来这就是皇室的保留节目了。问题是我们上次也没能解决,所以,怎么办?”

斐尔卓快速地分析了一下眼前局势,对追魂射手方向呼叫:“弹出驾驶舱吧,随我们撤退。”

白茗差点噗一声喷出来,“你开什么玩笑?你是教白蒂叔叔抛弃追魂射手号跟我们跑吗?”

“那你认为怎么办?这一团……乌七八糟的东西怎么处理?”

白茗沉着脸色,“我不知道斐尔卓,但是我是特遣队的一员。”她挽起袖子,扛着巨大的双浮游冲上前,顺势将一只扑近的司徒革踢开,扭转身体近距离打爆了另一侧冲上来的凯尔拉,过于近的射击使爆裂的碎片擦过她肩臂和颈侧,留下浅浅的痕迹。

白蒂依旧还在挣扎,他在驾驶舱里拼命地拉动遥杆,想要控制着追魂射手号站起来,但粘稠的黑色液体,像快速成型的琥珀包裹着他,使动作愈加地困难。白蒂松开遥杆,叹了口气,拨通了白茗的频道:

“不要管我了白茗,你们应该往前去。”

白茗在原地呆了片刻,“可是!我不能现在抛下你。”

“我没事,只要我在驾驶舱内,这些东西就不能把我怎么样。”他放弃一样地叹气,“快去捉皇帝陛下,他才是白司令想要的。”

白茗打了个圈,无助地望着斐尔卓,他点点头,表示赞同。他们刚前进了几步,就迎面见到几只凯尔拉,倒悬着爬行而来,还没到跟前,下颚的部分就掉了下来,里面蕴含的黑色黏液纷涌而出,逐渐膨大成一团巨型的黑色液体生物。

那只被当做容器的凯尔拉没有了填充物,虚软地又行进了几步,最终栽倒在地上,摊成一堆散碎零件。后面跟上来的凯尔拉纷纷效仿,一时之间,黑色的黏液填充满了整条小道。

白茗□□了一声,“好吧,我们开始吧。”

通过无数活动着的光学镜头,米什尼打量了一圈战场变化,收回了注意,“好啦,暂时挡住他们了。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十所圣杰从帘幕的另一端走出来,使用一副寻常的人类模样,“下一步?”他一伸手,将小萝莉外形的米什尼举在肩膀上,像带着小孩逛公园的家长一样闲散。“还记得这里原来的样子吗?阿尔冕刚登基时,这里还是生机勃勃,夏天时有有小鸟和蝉在树上鸣叫。”

米什尼转头打量着周围,好像还能看到当时的盛景,“当然记得,所有的一切都完好记录在我的储存器里。阿尔冕明明那时候是个坚毅英俊的中年人嘛,为什么现在变成了一坨……那样的东西。”

十所圣杰用一只手拢住她垂下的腿,另一只手慢慢张开,一只机械拼装成的电子蝉颤巍巍震动着翅膀,轻盈地腾空而起,发出有规律的嗡嗡声。

“没关系,米什尼,一切都是进化的,只要向前看,我们还会再得到的。”他用温柔的口吻说,“动物、飞鸟、虫鸣还有英明俊朗的阿尔冕,甚至聪明开朗的罗□□尔……所有的一切马上就会回来了。在这之前,我们只需要将世界的模样变一变。”

军部白蒐的办公室里,现在是一片死寂,相比向下,连通的所有视讯都是忙乱的景象。指联会目前可以说人仰马翻,金并紧蹙着眉,盯着与浮空鬼岛相连的镜头,上面呈现着参战人员的分布。

“所以……”半晌,白蒐终于发声,“皇帝陛下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小妙招’?”

金并从手上的视讯转开视线,“事实上我知道,这跟学院派出去往北部禁海的小队上报的内容几乎相同,我只是没想到,他们能保留这些防御机制这么多年。”

“可不是嘛,距离弦乐宫之变已经半个世纪了,当时阿尔冕可是涕泪横流地央求我们,帮他保住那张皇位,说他在罗□□尔手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可怜,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

金莱脸色不善地走近,与金并低声交代,“追魂射手号几乎失去了反击能力,绝道假面号和特遣小队目前被拖住,现在只能依靠极乐比翼鸟的空中打击。”

金并收敛住了神色,“深渊初号呢?”

“橘晴部长暂时没有派出深渊初号的意思,她倒是签了张假条。”

金并猛然抬起头,“这是作战!我没听说过可以写假条不上战场的!”

白蒐一摆手,示意他们住口,不要再继续说了,“我去跟橘晴说,你们继续盯紧。”他稍稍停顿,然后加重了语气,又问,“你告诉我,就算没有深渊初号,难道我们凭借着几台机甲,甚至还不能突破皇宫的防御吗?”

金并马上敛容,严肃了许多,并拢起脚尖,扬声回答:“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拿下皇宫!不惜一切代价!”

与办公室的视讯一切断,金并马上松懈了一些,将手上的电子屏丢在桌上,随口问:“他们冲到了哪里?”

金莱哼笑一声,“进入中庭了,还是老一套防御机制,看来十所圣杰打算摆烂了呀。”

“未必,可能只是他顺势而为,他也早对以皇帝为首的老一套失去耐性,可能只是利用我们清理这些偶人而已。目前为止,有发现与十所圣杰有关联的东西吗?”

“没有。”金莱微微警惕,“确实很奇怪,明知道没有作用,他们还是让这些傀儡偶人倾巢而出,就像有目的地消灭这些力量。”

“首先去寝宫,抓捕皇帝陛下阿尔冕。”金并严肃地交代,“我们要抢在十所圣杰前面,不能让他抢先弑君。司令要亲耳听见他颁布退位诏书,”

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金并问:“街上的那些机器人呢?行进到哪里了?”

金莱愣了下,打开视讯器,搜索了一下街道上连接天网的电子蝇眼,“到了白王路了,它们真的奔着皇宫来的!”

“领头的那只……是个款式很老的家政机器人,是曾经皇室附属工厂出产的最基本的款式。你有什么印象吗?”

“看起来……像是诺里从北方带回来的那只,不过我没见过几面,她没有带到学院里来过。只是捡她回来的路上看过。”

金并挑了挑眉,“那就有意思了,暂且看着,看看这几方的纠缠会发展向什么方向。”

橘乔刚刚回归本家,就发现到处惶然的气氛,尤其是平时紧紧跟随橘晴的秘书橘娴,还有炙手可热的研究员橘芫,橘吉倒是淡然地坐在边上,当然,这种平静也可以称作麻了。

“我们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橘芫欢迎地招招手,示意她坐过来。

橘乔有点莫名其妙,“什么好消息?”

“白司令已经正式下令,攻占皇宫,现在白王路正在开战。”

“太好了!这说明我们的宿命愿望就快实现了,军部与皇室开战,帝都首先就会完蛋,然后扩散到周围的聚居地,距离一切完蛋越来越近了。”

橘娴示意她先别急着高兴,“但白司令也要求深渊初号参加。”

橘乔瞪着眼睛思考了半天,“所以,家主现在忧愁的是,怕战场当中会穿帮?”

橘娴点点头,“她怕橘吉会当场收到白蒐和十所圣杰同时发问:你到底是帮我还是帮他?”

橘乔蒙蒙地坐下来,“那么,目前晴姐是怎么打算的呢?”

“她给橘吉请假了。”

橘乔瞠目,“……橘吉大概要气炸了吧。”

“不,就我的观察,这时不出场的问题倒不大,因为上次的比赛还记得吗?橘吉发挥得并不好,不如现在就承认她还无法胜任驾驶员的事。”橘娴解释说。

橘乔左右张望着,“橘吉人呢?气到住院了吗?”

说到这个,橘娴和橘芫也忍不住四处张望,“确实,好像从早上起就没见她了。”

橘乔马上紧张起来,“完了,我好想有了一点不祥的预感。”她垂下脑袋,用视讯器呼叫橘吉,但出乎预料的是,她很快就接了起来,镜头摇摇晃晃的,背景是一片混乱狼藉,看起来和战场无异。

“你……你在哪里?”橘乔的表情充满了怀疑和紧张,但橘吉却十分平静,一脸的轻松,她耸耸肩,将手腕对准了身边视屏上的图景。

“我在执行白司令的命令,他要我们活捉皇帝陛下。”

根据视屏窗口上的高度,橘乔很快判断出她正在驾驶机甲,应该就是深渊初号。“你疯了?你能控制得了深渊初号吗?”

橘吉还是满不在意,“我不知道,可能要试试看。”

能通过视讯看到那边的橘乔瞪大了眼睛,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晴姐不是给你请假了吗?你、你现在是在反抗晴姐?”

橘吉已经不耐烦地想要去关闭通讯,她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是又怎么样。”然后,她就又陷入了由她无法理解的精神体编织的幻觉里。

圣王的每次出现,好像都能突破她理性的底线。橘吉感觉,虽然自己总是能在事后恢复平静,但是她留下的一部分还是改造了自己,改造了看不见的地方。

这时候她还丝毫不能理解精神体的含义,所以还是能保持冷静,但这种冷静并不能多么持久。

“你今天打算干什么?”她□□着,浸没在一滩不明的粘稠液体里,看起来似乎她的身体也是由这种黑色液体凝聚成的。

橘吉控制着自己的眼光不要过度集中在她身上,焦点在她的周围游弋着,长时间凝视她,简直好比一种精神污染。“找一个人。”橘吉淡静地说,同时在心里描绘着皇帝陛下搞笑的外形。

“啊,”圣王轻轻感叹一声,“很凸出,让人过目不忘。我可以帮你寻找,瞬间扫描整个场地。”

“怎么?你还相当于一个智能AI吗?”

“我比那个东西有用多了。只要你接纳我,你不想要完全掌握深渊初号,发挥它全部的机能吗?”

橘吉下意识就想摇头,但她马上忍住了,转换了一个发问的方向,“橘09能发挥多少机能?”

圣王笑了笑,有几分浅淡的讥讽,还有更多鼓励性的宽容,“她喜欢奉献,这一点在我们的家族里可太少见了!不过可惜,虽然她全然向我敞开自己,愿意接纳我,可是仅能忍受我的一小部分,很快就会崩溃了。虽然她的精神体也算坚强,但是还不够。你希望你能比她强一些,不对,强很多。”

橘吉皱起眉,凝视着对面那张艳丽娇媚的脸,她感觉自己呼吸困难,语气沉重,“我学习过家族历史,你原先只不过……是一个宠物,被当时的皇帝豢养圈禁,你的这些溢出灵魂的暴戾和仇恨是从哪里来的?”

“你问到了关键,小宝贝。”圣王舔舔唇角,脸上腾起的微微红晕像是一股浓艳的春意,“我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答案是从灵魂深处,从骨子里来。就是这些浓烈的情绪成就了我,不过也轻易撕裂了我的外壳,原生的一切都太脆弱了。”她陷入了一段短暂的回忆,表情中混入了迷惘。

“那个皇帝陛下有严重的收集癖,他亲自挑选人选,把我制造出来的。按照他的喜好,我的父系有他最喜欢的五官,我的母系,有他最喜欢的身形轮廓,两相结合,有可能得到一个他最最喜欢的后裔,就是我。”

橘吉于是问:“那他得到了吗?”

对面点点头,“他确实如愿了,他非常满意我的样子,从皱皱巴巴的婴儿变得舒展了开始,他就感觉十分满意,在我很小的时候,他甚至还兴奋地给我举办了一场生日晚会,规模可以算盛大,但我站在王座之侧,看着下方万众朝圣,当时只感觉格外嫉妒和不满,为什么这些不是属于我的?什么时候才轮到我坐在王座上,享受整个世界的焦点聚集过来的滋味?”

橘吉以为她说上瘾了,可能沉浸在了漫长的过去里,但圣王忽然转了身体,狡黠地盯着某个角落。

“在那里!”顺着她伸出的手指,橘吉看到两只高大的司徒革抱着一团东西,好像……一团软塌塌的白肉,她再定睛打量,才辨认出来,那里正是逃亡中的现任皇帝阿尔冕。

圣王肉眼可辨地兴奋起来,“小可怜,又落在我的手里了,像你祖父的祖父的祖父那样。”

深渊初号开始行动,它虽然体型庞大,动作却缥缈迅疾得像只幽灵。

两只司徒革在践踏当中崩裂,变成碎片和粉尘,随风而去,坚硬和高大都是相比之下产生的形容,显然和机甲相比,它们够不上这些溢美之词。皇帝陛下阿尔冕的金冠掉落下来,没有了支撑他的道具,他就瘫成了一堆没有骨架依附的肉块。颈部和下颌完全陷入进了胸前的一堆皮肉里,只能看见硕大的圆形脑壳,连接在肉花般绽开的饼状躯干上。

橘吉感觉就在瞬间,自己和庞大的人形机器融合在一起,她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只是光裸着曝露在天光之下,但她没有感到任何的羞赧和不适,好像原本就该是这样。她伸出自己的手——实际上是深渊初号的手甲,轻轻捏起了地上的那一团小小的肉花,看着他在手里爆出一团略显暗淡的血色。

阿尔冕陛下因为常年的换血,血液粘度很稀,流出来的更像是一滩树莓果酱。

橘吉忽然忍不住想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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