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魔术夜

今晚注定是不同凡响的一晚，夏味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等着主人公进入自己编织的幻境了。

国家学院在下课之后，陷入了一片宁静的沉寂里，蒙蒙的光亮在雾霭当中闪烁。无线电频道里，传出夏味的询问：“侦查到主人公已经入城，大家准备好了吗？现在——演习，正式开始！”

拿到第一项任务——带领主人公入戏的是玖鸠和白萌，看到她们两个到大门口接人时，诺里难免非常迟疑，“你们……来干嘛？”

白萌不擅长表演，所以看着玖鸠。

“我们来接你。”玖鸠根本不惧尴尬的，迎着诺里迷惑的眼光回答她。

“离宿舍没几步了，你们来接什么？”

白萌又看向了玖鸠，没有人注意，旁边的提米科玛开启扫描模式，将学院摸了一圈，然后电子屏上闪烁起一只巨大的问号。

“听说你心情不太美妙，我们像展现一下同学爱，不行吗？”随着玖鸠这句话，整条街道霎时间陷入了黑暗，所有的路灯都灭了，背景中的学院建筑物是一团黑影，回荡起了一阵惊悚的吼叫声，莫名的生物在几下闪光当中，曝露出一个巨型的剪影，仿佛是一只矫首昂视的怪兽。

诺里站在街道当中，仰头往上张望着。

玖鸠看着白萌一眼，示意她：你该尖叫了。

白萌不情愿地纠结了几秒，然后仰起头很有仪式感地嗷呜了一声，尖细的嗓音在空旷的街道里传递出很远。

“完蛋了，学院被入侵了。”玖鸠不太有感情地表演着，指着街道尽头的永动之芯，“我们过去那里躲一躲。”

诺里看着提米科玛，小机器人的屏幕已经恢复了正常，它自己跟着临时小分队向前滑行，并没有单独向诺里解释什么东西。

永动之芯的前门紧闭着，诺里用自己的内部ID打开了门，两边蓝色的光条指向着前方，。一进入活动室，就看见金瑞文坐在屏幕前，正在监看着各个地区的摄像头，他滑动着座椅的四脚，将自己滑到几个人身前，郑重地开始说自己的台词：

“刚才接到学院长指示，皇室余孽康斯家族几个成员，已经从灰盒子成功越狱，他们放出了秘密武器——一种不知名生物，现在正在学院当中。学院长已经向军部发出求助信号，在十勋团出动之前，我们要想办法保护自己的生命。所以暂时以小组为单位，各小组协同行动，保留年级与分组等级作为临时部队建制。”

“明白了吗？”玖鸠向周围的几个人确认。

早已经熟读剧本的白萌首先举手，“明白了。”

几个人的眼光集中到诺里身上，玖鸠重复询问，“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诺里有点无语地看了看几个人，“……明白，所以，现在要干嘛？”

“搜寻附近的武器，武装我们的临时小队，联系最近的其他小队，争取能集合更多学员。”

诺里感到有点奇怪，“永动之芯里没有武器。”

她刚说完，就看见金慕全副武装从配件仓库里出来，他穿着全套轻装甲，肩扛一把热射电铳配粒子震动刃。诺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分发武器，用变调的声音问：“这些都是从仓库里找到的？”

金慕沉默地将手指按在内置耳麦上，听里面夏味的指示：“完了，这里穿帮了，快点糊弄过去。”

“是比尔特老师临时调配来的。”金慕僵硬地解释。

“那比尔特老师呢？”

“老师他……受伤了。”

诺里属实是没想到，连比尔特老师也会参与到这次游戏里，她跟着金瑞文，走到休息间，看见挂着一身鲜艳的血浆的比尔特，正躺在狭窄的小桌板上，表演着奄奄一息。他的脸上涂着一层灰白色的粉末，嘴角挂着一串血珠，看见诺里进门就开始了表演。

“咳咳咳……诺里，我最聪明的学生，最勤奋最有天赋的孩子，过来这边。”

夏味又忍不住在他的耳麦里提醒，“老师，你现在身受重伤，说不了这么多的话，请尽量简短一些，不要加这么多的前缀。”

诺里走到小桌板的一端，“比尔特老师，你……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这个问题稍稍有点超出剧本的设定了，比尔特犹豫了一下，应变道：“我和那只怪物遭遇了，只是一个瞬间，我就变成了这样。”

“那你看清对方是什么了吗？”

比尔特看向金慕，他马上会意，把话题接过去，“是一只巨型生化动物，从污染海域登陆帝都的。”

诺里皱着眉，也想象不出对方到底是什么模样，“为什么能确定是康斯家族干的？他们只是几个历史爱好者而已，又没有秘密实验室，怎么造出来那个东西？而且他们怎么从灰盒子越狱的？之前连橘09和橘吉都不行。”

“她怎么那么多问题？”首先被问破防的是夏味，她在后方的监控器前闷闷不乐，“她怎么这么注重背景设定？这次演习太匆促了，背景故事确实比较单薄。能不能补救一下？”

坐在边上的奥普休导演一点也不担忧，他端着一杯气泡酒，慢条斯理地说：“别怕，只要我们把特效开大一点，造景气氛烘托上去，肯定没问题的，情节震撼到她了，故事背景不成问题。”

夏味很狐疑，“真的吗？”

“当然了，不然勇士西芙兰系列怎么会做到28部？”

“不是因为挣钱吗？”

“不，是因为观众喜欢，他们乐于看到西芙兰一次又一次开始新的冒险。”

一会儿是一场壮烈的牺牲剧目，白萌一直保持兴奋，她小声地和玖鸠商量，“等下让我先死吗？我装了十个血包，会不会太多了？”

玖鸠转头看了看被金慕和金瑞文左右搀扶着的比尔特，低声说：“不，我觉得不算多，一会儿你要演得逼真一些，壮烈一些，就是那种……瞬间被打爆了的感觉，全身的血包一起炸开。然后就该我表演悲愤的自杀式袭击了。”

白萌有点不满，“为什么我直接死得那么惨，一点高光戏份都没有？”

“按照安排的来，高光戏份需要武力值来支撑的。”

诺里明显感觉到小队里的气氛开始变得紧张，她正在慢吞吞地将轻装甲穿上，一边打量着几个临时队友，发现他们或者在交头接耳，或者在偷偷自言自语，总之就是都很异常。

街道上静悄悄黑漆漆的，因为所有照明都关闭了，不用夜视头盔很难看得清晰。

“诺里，”玖鸠极力做出悲壮的姿态，“一会儿有什么事，你先走，我来殿后。”

“为什么？”诺里大感奇怪，“刚才临时小队的临时指挥官金慕已经说了，按照已有的等级作为队伍建制，那应该是金瑞文作为主攻手，我们依然还是机械师，为什么机械师要冲在前面？”

玖鸠愣住了，白萌在旁边也愣住了，连同临时指挥官金慕也愣住了。

“对啊，为什么？”白萌开始自我怀疑地问。

玖鸠决定不管一切地将事态发展扭转回剧本，“经过年终考试，我们已经上升为F组了，所以我才是小队的临时队长，金瑞文现在是我的下属，他要听我的命令。我决定，一会儿如果发生变故，我必须冲在前面……”

金瑞文忍不住打断她，“这个年终考试没什么意义，谁都知道是学院长故意更改的评分机制，就为了让他的后裔能上升几个排名。”

玖鸠当场暴怒，“什么叫没有意义？难道以前的排分制度就有多合理吗？如果你们不是第二姓氏，当初还能排上F组？”

“我们原本就是以小组为单位参加入学考试的，成绩没有问题，整个过程与评分也非常透明。”

两个人吵成一团时，诺里和白萌站在旁边看着，白萌很着急，因为依照剧本安排，已经到了玖鸠该“牺牲”的时刻了，她只好硬着头皮阻拦在两人之间，暗示玖鸠，“别吵了，我们应该先干正事。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玖鸠属于热血一上头，脑筋就不太好使的类型，看着白萌冲自己不停挤眼睛，竟然直接嚷出声，“老子等一下再死，我非得先跟这个第二姓氏辩个清楚！”

“现在我又是个第二姓氏了？”金瑞文气得笑出声来，“不是当初看到我两眼发光的时候了？你怎么像只母猫一样，发情的时候什么都顾不上，先睡够了再说。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

玖鸠的回答是正面一拳把他击倒，这回白萌的尖叫就自然多了，完全是发自真心。

金瑞文捂着鼻尖，撑起上半身，低吼着说：“玖鸠！我不是怕你，我只是不想跟你动手！”

她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站在他身前，吐出带着杀气的语音，“老子在育婴院的时候，也没人敢叫我母猫，上一个惹我的人，坟头草都两米高了。我是喜欢你，但是你多少有点不识好歹了吧？”

金瑞文的愤怒也升级了，“你整天把第二姓氏挂在嘴上，说你对第二姓氏的不屑，觉得你吃亏了。但是每一段关系里，你都是暴君！你在亲密关系里分明就是个第二姓氏，你说你喜欢我？我看你分明就是喜欢在一段亲密关系里，凌驾于一个第二姓氏的感觉！”

看见玖鸠又要扑上去，白萌奋力地拖住她，而且不停尖叫着：“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办的！”

玖鸠冷静了一些，没有继续投入到斗殴里，只是放狠话，“你等着演习完了，我再跟你算账。”

站在边上的金慕已经看不下去了，他也用冰冷的表情说：“你的高傲来自于哪里？我实在看不懂。就算是下城区里的平民也知道，没有姓氏的人，就是最卑微的种群，你既没有背景，也没多大本事，又没有长得天姿国色，哪里来的底气在那孤芳自赏？”

“完了……，这下完了……”白萌已经不忍目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离玖鸠远了两步，防止波及到自己，尽量靠近诺里，小声地说，“你带麻醉剂之类的武器了吗？我觉得我们绝对拉不住玖鸠。”

她的表现也没让双方失望，玖鸠直接抬起热射电铳，将铳口对着金氏两个后裔，“你想知道？好啊，我告诉你我的高傲来自哪里。还有，不管是卑微的种群还是第二姓氏贵族，烧成一块叉烧的时候，都是一个德行。”

“疯婆子……”金慕低低咒骂了一句，张开臂盾，准备迎接热射线的喷射袭击。

玖鸠转过身，看着身后的白萌和诺里两个人，“你们两个，站哪一边？你们是要我这个朋友，还是要家徽和姓氏？”

白萌苦着脸，“就不能全都要吗？”

诺里觉得自己应该规劝两句了，不然马上就会看见一场惨烈的学院枪战，“你真的想好了吗？真的要分手吗？”

玖鸠怒不可遏，“他说我是卑微的种群！我还要恬着脸和他在一起吗？”

“那你的喜欢说放下就能放下吗？为了金瑞文魂不守舍的日子都可以忘了。是吗？”

玖鸠停顿住，不情愿地压低了声音，“我们正在对峙耶，你这么揭我的短，会显得我很没面子！”

诺里又转向金瑞文，“她的相好的遍布天下，你想好了吗？今天分手了，明天她就能随便找个前任再续前缘。”

白萌捂着脸，“你劝得……也太粗糙了吧？我觉得事态更完蛋了。”

“这一切是一场错误，从开始就是，原本不应该开始的。”金瑞文看来完全冷静了，但是他说的话却比刚才更加无情。

“你说的对。”玖鸠也冷静了很多，她将热射电铳收起，背回身后，重新用冰冷武装了自己，瞬间整个人装进了一层酷寒的壳子里，“金瑞文大少爷，我发现我们之间确实不太合适，虽然您非常好睡，但是我还是忍痛决定分手了。希望您能尽快开始新的生活，我也马上要投奔另一个好睡的怀抱了。”

诺里盯着对面金瑞文脸上僵冷气愤的表情，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应该友情通知克里斯晚上插好门，不然说到做到的女中豪杰玖鸠，很可能今天晚上就勉强自己就近原则了。

就在这个比演习更加抓马的现实时刻，他们身后的建筑阴影被照亮了，瞬间仿佛点起了许多炽亮刺目的探照灯光，斜射映亮了上空的一道庞大剪影。那是一只外形类似怪兽的生物，背景音是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从它的某个喷口似的孔窍了喷射出一道射线，瞬间击中了人群里的白萌。

她还在发蒙，贴身带着的十个血包就全部爆开了，鲜艳的血浆瞬间从身体各部分喷射出来，场面异常壮观。白萌差点喜极而泣，感觉自己终于解脱了，倒地的时候差点乐出声。

但尴尬的是，应该配合演出的队友全部视而不见。

“我死了！我死了。”白萌拼命冲着玖鸠摆口型，使眼色，终于换来对方愿意配合一下了。

“我们要继续前进，首先集合武装力量，看看有没有狙击手能掩护我们撤离。”

看到这个时候了，玖鸠竟然还坚持着表演，诺里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回应她，然后，她看到玖鸠将夹在领口的收音器关了，无奈地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发现什么？发现你们在玩？”

听她这么说，玖鸠就不是很高兴，“谁说我们在玩？我们明明在帮你……这一切都是夏味安排的，就算你看透了，请不要说透，更不要说出来在我们这里看穿的行吗？”

白萌从地上支撑起上身，顶着满脸血，说：“可是我们明明就演得很烂，估计夏味也会看出来的。”

“我演得很烂？”玖鸠怀疑了一会儿自我，然后很快就释怀了，“算了，就当我们已经完成任务了，下面该下一组接力表演了。”

坐镇总指挥部的夏味，现在正看着剧本和表格，询问着名单上的下一组表演人员，“白茗，该你了，你到达指定位置了吗？”

“呃……”同时开着校园公共频道和特遣队内部频道的白茗，现在人有点麻了，她一边在校园公共频道回答：“我有点事，现在正在执行其他任务。”然后又转换到特遣队内部频道训斥：“怎么回事？前方清除完毕了没呀？”

下城区的破败街道上，现在仿佛地狱图景在眼前展开，周围散落着几具已经不成模样的残骸，就像是人被撕碎了。前方被几个特遣小队成员围拢在中央的，是一只已经残破得不成形状的生化蜘蛛人，它的人形部分基本上都烂光了，装甲节肢从光秃秃的血肉当中穿刺而出。到处散发着腐烂的气味。

夏味看不到她此刻的情景，在频道里焦急地说：“你不是保证没问题的吗？你现在不在，我们往下怎么进行啊？”

“队长，前方通路堵塞，敌方的反抗比预想当中要猛烈！”

两个频道里同时有人说话，白茗被吵得要疯了。她先是调整到校园公共频道，跟夏味答复：“我已经找人来替换我了，从家里找个狙击手还不容易吗？”然后又转到小队内部频道，“等着，我马上过去。”

“从家里？”夏味不是很懂，“你们家里的狙击手确实不少，但是谁会愿意跟我们这几个学员一起参加玩一样的演习？”

白茗一路劈开了血肉和装甲，撕开一条通路，从一只装甲蜘蛛的腹部下方滑行出来，一边轻喘着回答：“所以我从已经退休的人员里找的，他们都闲得很，有的是时间来玩。”

“已经退休？”夏味思考着白氏退休人员都是什么样的，马上开始不满，“你们退休的成员不就是瞎了吗？我要的是狙击手，你找个眼瞎的来有什么用？”

“你那点要求，眼瞎的退休狙击手足够了。”白茗刚刚冲着无线电吼完，就正面遭遇了一只奇形怪状的敌人，它盘缩在角落里，忽然间飞窜出来，冲到了白茗眼前，幸亏她反应迅速，一把凿穿了装甲中心节肢生长的部分，将整只蜘蛛擎起，甩到一边。

“本条街道已经清扫完毕，接下来向四周扩展清扫活动。”

夏味奇怪地回应：“你在说什么东西呀？”

白茗才发现自己用错了频道，把应该在小队频道的话说到了校园频道。她郁闷地解释，“没事了，我挂了，再不挂我就要疯了。”

夏味看着手里的对讲机，犹豫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下一场的演员就位了吗？主人公显示已经到达2号场景地点了。”

在学校公共机库的对面，是一片假的人造草坪，实际上就是绿色毡毯，四周是个小广场，地势平坦。相邻的钟楼高塔上站着个白色的影子，正在摸索着使用视讯器里的阅读功能，将文字信息转换成一段语音。

没有感情的电子音平铺直叙地读：“你的角色是解救主人公的外挂，请尽量减少个人的感情表现，以高冷的姿态和格调出现……”

护目镜覆盖下的眉眼微微挑起，白色的眼珠因为视力急剧下降，现在几乎看不见了，只剩下一些光感。白荨站在初春的冷风里，感受着寒流的动向，来分辨周围的环境和方向。他能保持极致的平静和沉默，完全融合进四周的冷寂里。

诺里带着提米科玛沿着街道一路走到了钟楼下方，一人一机对视了一眼，提米科玛替她扬声冲上方喊：“我们是学院二年级学生，跟临时小组走散了，是否要跟我们一起行动？”

白荨的耳朵微动着，侧过脸捕捉空气里细微的响动，他忽然调转枪口，在诺里周围飘起硝烟。打击的声响很小，黑夜中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感觉窸窸窣窣的东西从脚边流窜走了。

诺里还在观察周围有什么，就看见钟楼上的白色影子一跃而下，像一片轻巧的羽毛，贴着砖壁轻灵迅捷地落地。他穿着整套洁白的轻装甲，背负一只细长的枪杆，身体两侧佩戴枪套，在猛烈的气流里穿行，白色的中长发依然一丝不乱，整齐得像一片白丝绸。

仿佛一只精灵的生物走到跟前，让诺里瞬间呆住了一会儿，直到他将护目镜拉下，露出浑浊的眼珠，诺里才反应过来对方是一个白氏成员，并且接近全盲了。

“呃——我想去学院长办公室。”有一瞬间，诺里不相信对方会开口说话，他看起来就像一尊发光的假人，直到他真的开口了：

“好的，请向我描述周围的情况，便于我掩护你。”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年纪了，诺里马上发现，他的眼尾也有一些细微的皱纹，平静的神态里掩藏着岁月的沉淀，他应该已近中年了。

“呃，您……您和白茗的关系是什么样的？”

诺里猜想他大概和白蒂差不多，是白茗和白萌的叔叔辈。结果却看见对方微微发愣，“我和白茗的关系比较复杂，我们一般互相称呼名字。你也和她一样，直接叫我白荨就好。”

“1点钟方向30米。”提米科玛忽然间提醒，它一直在扫描周围情况。

白荨下意识拔枪点射，1点钟方向发出简短而清脆的打击声，就像一面金属牌被击倒了。

“9点钟方向，43米处。”

“11点钟方向，33米处。”

“2点钟方向，15米处。”

这大概只是一场十分简单的移动靶射击练习，他应付得游刃有余，看起来甚至轻松惬意。诺里在旁边，看着他优雅的举止姿态，又忍不住想问，“您为什么替白茗参加这个……小游戏？”

他看到了前方的建筑物发出的些微灯光，把护目镜又戴了回去，“反正我退休了，除了大把时间什么都没有，参加一下小游戏也挺好的。”

诺里不知道该回应点什么，就随意地问：“退休生活有趣吗？”

“还可以，只要别让家主知道你完全瞎了，就还算有趣。”

诺里停住脚，站在学院长办公室的门前，转过身问：“如果让他知道了呢？”

“他会拿走你所有的东西，写一张通知贴在家族庄园里，说你疯了，然后把你扒光了放到灰盒子里，独自等死。”

诺里沉默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那为什么所有的白氏的青年，还是愿意为了白蒐和家族牺牲？”

“大概是因为青年总是不觉得自己会有老了的一天吧，他们也不想活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