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生物哪里来
炎阳在后面露出绝望的表情,他意识不到自己在发出尖叫,但是他知道,下一瞬,就会看见细皮嫩肉的人在自己面前被撕碎的场景。
叮叮当当的射击声,从侧方向响起,有人跨骑着四足狂奔的陆行机甲跑近,凌空跃起时张开金属复合弓,一箭贯穿了花冠,植物发出类似惨叫的声音。
宫南烟秀完了操作,驾驭着装甲落地,用自己最帅的姿势跨下装甲,来到炎阳面前,“巡察2队来交班了……怎么是你?”
他的视线被诺里吸引过去,不敢置信地来回打量了她几眼,“你不是……”
“娜丽。”诺里抢在他之前,赶紧先把自己的假名提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
诺里看见熟人,难免一阵心虚,但是转念想一想,她与五莲他们一伙人毕竟是共同患难过,还是有点交情的,又把心放下来,重新挂起笑脸,“是我呀,又见面了,最近还好吗?”
宫南烟一把捉住她,“别想跑,这回可教我逮到了吧!哼,那我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好像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来交接的还是她熟悉的恐九小队,有驾驶员恐九和宫南烟,还有机械师五莲,但玉无极不在队伍里面。
看到五莲,诺里努力地做出热忱兴奋的表情,“我的朋友!你没把我忘了吧?我们当初还一起闯过下城区那个无底洞呢!”
五莲的反应也很奇怪,她面无表情站在那里,表现得不冷不热的,微不可闻哼了一声,“我当然忘不了啊,你们那个下水道……可太精彩了。”
看来一天的交情毕竟还是太浅了,诺里马上又想到了一招,“你还记得你的好朋友夏味吗?你是不是挺想她的?”
这下五莲再也不能平静了,她拽开枪套,拔起枪柄,冷眼望着诺里,“夏味在哪?我正想找她。”
“她……其实跟我也不是很熟。”感觉自己接连犯了两个错误,诺里还是决定闭嘴吧。
队长恐九转去跟炎阳说正事:“我们也交班了,你们走吧。”
炎阳有点蒙,“我们去哪啊?这个人怎么办?你们不是之前认识吗,正好跟我说说,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完了完了完了……诺里看看一脸愤恨的五莲,又看看仿佛憋着闷笑的恐九,当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看来浪大了终究还是要翻船的,希望这群东联邦的驾驶员还算是比较善良,比较心软的。
“你想知道她的身份啊,那我可太清楚了。”恐九往前一步,作势要讲。
“等一下等一下!”诺里忍不住叫停他,“你……你们就那么恨我吗?有没有一点共患难的交情了?”
“你闭嘴,没有你的事。”恐九呵斥完她以后,又走到炎阳的面前,“她是个流浪机械师。”
炎阳呆滞了一会儿,“你骗鬼呢?还是你觉得我聋了,刚才你们的对话我没听到?你明显对她了解得很深,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才是同袍,也是同胞啊!”
“我告诉你了,她是个流浪机械师。怎么了?你不相信我这个同胞吗?”
炎阳看向袁飞白,对方表现得根本不在乎眼前的这一切,只是淡漠地说:“既然你们要交班,那我们要回城了,这个人我们带走。”
“哎?等一下!”恐九少见地有点急了,“给我们一点时间,我要跟她……叙叙旧。”
诺里一脸懵逼地跟着恐九他们走开,“为什么呀?你把我都弄糊涂了。”
恐九站住脚,再转过身的时候,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郁卒,“你是为了黑杰克来的?”
诺里小心地打量着他们几个人的脸色,评估了一下现在的情形,然后点点头,“是呀,你看到我,就应该什么都明白了吧。我只想带我表哥回家,我没有别的阴谋。”
“你胆子真大呀!一个人就敢混进东联邦!幸亏你在半路被1小组救了,不然已经暴尸荒野了!”
诺里撅起嘴唇,小声地嘀咕:“我也没那么没用吧。”
“娜……诺……你到底叫什么?”
“只有我们在场的时候,你可以随便叫。刚才那几个家伙在的时候,麻烦称呼我娜丽。”
宫南烟眉头一跳,“你们贵族就是会玩啊,一个名字都这么多花样。”
诺里扭过脸对怼他,“你们驾驶员玩得也不差啊,当初和五莲一起,把白司令的特务玩得团团转。”
五莲马上就怒了:“是谁把谁玩得团团转?那个叫白莙的,简直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卑鄙小人!”
诺里举起手来,做投降的模样,“你想要骂他,请随便,但是放我一马嘛,我可以陪着你骂。”
“夏味告诉过你,她干的那件缺德事吗?”
听到五莲的问话,诺里眨了眨眼,“我真的不知道啊,她什么都没说。”
“她对我的共生体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诺里更迷茫了,“什么事?她又不是千佐多零,不可能猥亵一个机器人的。”
五莲气得要当场爆炸了,“有本事你别跑,等我回城,我一定要带你去看看阿莲。”
几个人说完话,回到临时机库,气氛比较沉默,炎阳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们。“悄悄话说完了?我们可以走了?”
恐九以一种移交俘虏的姿态,把诺里推过去,“她脖子上的项圈是你们戴的吧?那人不给你们也不行啊。”
炎阳感觉很尴尬,急急忙忙的解释,“那只是因为我们对她还保持怀疑,只要确认了她的身份,我们就会放了她的。”他一边说,一边冲着袁飞白打眼色,让他赶快把项圈取下来。
袁飞白保持着自己平时的淡定,“谁说交完班了?我觉得需要交接的还有不少。”
他走到地上的那一条奇怪的植物边上,巡视着硕长粗糙的外形,还有棘刺般的根须,“魔虫玉,已经长到这里了,说明感染区扩大的范围比我们想象的要广。恐怕需要我们两队合作,在附近调查一下。”
他提出的问题比较严重,让恐九马上严肃认真起来,“我明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1小组和2小组一同行动,对咸水湖以北地区展开排查搜索,发现感染区域,先记录下来,回城后上报。”
对于他们之中的紧张气氛,诺里是不太能理解的,她只关心自己会被分到哪个小组。
“我想和五莲一组。”
“不行!”这句话是好几个人同时说的,恐九紧盯着她,好像已经把她看穿了,“你知道五莲管不住你,追不上你,你才这么说的。你跟我一组。”
袁飞白轻咳两声,“她跟我和炎阳一组,她太狡猾了,只有我能免疫她的诡计。”
诺里非常无语,“我到底把你们怎么了呀?一会儿诡计,一会儿狡猾的。我……我狡猾吗?”
炎阳也对这种说辞不太赞同,“你有点过分了吧?她什么也没干呀,你有偏见。”
“你看,已经有个傻子上当了。”袁飞白没理会炎阳的不满,转向诺里说,“我必须跟我一起走,因为你戴的这顶项圈,离我过远,即是说离我手上的定位仪过远,就会触发警报。”
“那你可以给我解开呀。”
“抱歉,没带解码器,回到城里才能解开。”
“那你把定位仪给我不就好了。”
“抱歉,不能给你,因为我对你还不是完全放心。”
炎阳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最后劝诺里说:“你跟我们走吧,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的。”
她停顿了一下,“我问你哦,万一我们在路上遇见了一只怪物,被它追得跑散了。我躲进了一个地洞里,然后这时候……脖子上的警报器吱哇乱叫,我应该怎么办呢?”
“嗯——”炎阳试着解答这个问题,尝试了一会儿后,转向了袁飞白,“还是给她吧,听起来是很危险。”
他移动眼光,颇为无奈地看过来,“我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我保证不管什么妖魔鬼怪在后面追,我都扛着你跑,行了吧?”
诺里眯起眼睛,有点不满,“你怎么这么执拗?你是偏执狂吗?”
“你怎么这么喜欢无理取闹?”
这下子,诺里从不满变成了怒火中烧,“除了……别人不许说我无理取闹!”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你以为自己真的是未成年儿童吗?你现在是被俘状态,谁说你可以要求这个要求那个了?”
诺里被气得笑出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掌控一切?所有的东西都攥在你的手掌心里?”
“是啊,掌控局面就是我的任务,我是组长,我经手的事情从来没有失控过。”
诺里收敛起表情,一把挣下项圈,砸在地上,“那让你看看,什么叫失控。”
炎阳倒抽了口气,觉得自己快被现场窒息的气氛淹没了。
袁飞白走到地上的项圈边,用脚尖踢了踢,轻蔑地浅笑,“摔摔东西就厉害了?还是小孩儿的那一套。”
诺里气到发疯的时候,脸上反而看不出愤怒来,平板的脸上一股寂静,但是眸子底边发射出两条亮蓝色的光圈,继而扩展出成片的细密纹理。
“从帝都下城区的下水道,到星联前哨站;从蓝星贵族到技师族、克族、天神族……还没有人敢说我是个小孩儿。你想要厉害的?那好啊,我满足你。”
大丛大丛蝴蝶般的小纸人从她身上扑飞而出,小巧且轻薄的飞隼一样,朝着袁飞白钉射过去。营地在此时发出一声类似低吼的闷响,机库里传出凌乱繁杂的声音,好像所有装甲都在瞬间活过来。
袁飞白被扑得后退了一步,他瞬间多了几道细细擦伤,“我倒想看看,你这个流浪机械师,还有什么本事。”
“我不是流浪机械师,我是姜氏的家主,姜诺里!”
她瞬间停止了动作,傻在原地,天地间瞬息静止,风停云散,极致的寂静反衬着她脸上的懵逼。
“你……你在诈我!”
袁飞白终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这个笑就跟春风融化冰河一样,发自真心的欢乐。
炎阳终于忍不住了,“你还笑?你怎么笑得出来?她是一个家主!一个西联邦的贵族家主到我们的东联邦来干什么?”
“你是不是傻呀?”恐九闷闷地吐槽他,“当然是为了黑杰克,那个黑杰克是她表哥。”
炎阳瞪大眼睛,怒视着他,“你早就知道了!你还瞒着我们!”
“你搞清楚。”恐九还是坦坦荡荡,不疾不徐地说,“人是你们弄回来的,我们虽然认识她,但是一直阵营分明,和她划分得很清楚。”
炎阳被他怼得哑口无言,转向袁飞白,“该你了,刚才那么勇,怎么现在什么都不说?”
袁飞白径直问诺里:“你原本计划怎么办?
“没有计划,先摸进来再说。”
袁飞白走近过来,“你想不想看看我们日常的巡逻任务?”
诺里现在对他警惕了很多,“我现在不相信你说的每个字。”
“你不好奇吗?不想知道我们每天在外面搜索一些什么?”
诺里有些心动,“我、我想啊,可你真奇怪,昨天你救了我,之后就一脸的冷冰冰,惜字如金,结果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你心思藏得这么深,你身边的人不怕你吗?”
炎阳意识到好像提到了自己,赶紧替他解释了两句:“袁飞白虽然看起来不好相处,但他心眼不坏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诺里哼笑了一声,“不用时间长了,一天我就领教到了。”
袁飞白给她一套轻装甲与头盔,让她穿戴上,“我们要去的地方比较危险,做好万全的准备。”
她到机库里穿戴好,这套轻装甲加上呼息装置也有将近三十斤了,压得她步履缓慢,行动慢吞吞的。
袁飞白还是带着那种戏谑的浅笑看着她,自己攀爬上冰川天女号的悬梯,隔着面罩问:“你现在还坚持刚才想象的剧情吗?怪兽在后面追,你在前面跑?你现在跑得动吗?”
诺里停住脚,慢慢斜过头,仰视着上面的他,眸光闪动,光网短暂地张开,瞬间突破了机甲的软体,悬梯被迅速地抽上去,袁飞白消失在半空。
“呃……”炎阳主动打破了尴尬,“或者,你想和我一起坐六相祝融号吗?”
路上比较安静,诺里窝在驾驶舱里,静默地观看外面的不停后退的景观。炎阳一直找话题来跟她沟通:
“你是怎么……变出来那些金属小人的?你平时把那些东西藏在哪啊?”
诺里从舷窗转回来,“你想知道?藏在我的身体里,你想看?”
她故意用挑逗的语气说,弄得炎阳这个单纯透彻的少年马上红了脸。
“不不、不想看。”
她站起来,由于驾驶舱太狭小了,她几乎贴在炎阳的身侧,与他的肩臂接触。
飞在半空的六相祝融号踉跄了一下,炎阳差点从驾驶位上蹦起来,他慌忙捉紧操作台摇杆,磕磕巴巴地问:“你要干什么?!我、我在驾驶呢,你不要乱来!”
诺里笑出声,排解了刚才的郁闷,坐回了舷窗边,“太有意思啦!你比那个大冰块有意思多了。”
无线电频道里响起袁飞白的声音,“怎么回事?你刚才是不是差点跌下来?”
炎阳赶紧捉住对讲机,“没有,刚才、呃……没事。”
“我发现了一处异常,下降着陆。”
诺里捕捉到他们对话当中的华点,“异常是指什么?”
“马上你就知道了,如果跟我想的一样,你最好把呼气装置戴好了,装甲穿戴整齐,不要暴露一寸皮肤出来。”
他们降落在一处平坦的荒地上,眼前两座起伏的小山丘挤在一起。诡异的地方在于,整片苍黄驳杂的颜色里,出现了一种非常诡艳妖异的赤红色,就像一壶鲜血倒灌下来,洇透了土地。
诺里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这是什么?”
“血瘢地衣。”袁飞白说着,从后面赶上来,他的腿甲轻轻踏在血红色地藓上,惊起一蓬哄然飘散的红色孢子。
“这是一种信号,预示着感染向这里蔓延了。很快,这个地方就不属于我们了。”
诺里非常迷惑,“这也不像感染潮的预兆呀,我经历过感染潮,没见过这个东西。”
“这不是普通的外来种感染,是北方古生物区蔓延来的感染。”
“什么?!”诺里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可是这里离古生物区很远呀!我们在中部大平原的西北部,只隔着三道山川,对吧?”
袁飞白蹲下,捡起一根枯枝,在地上勾勒了一副简易的地形图。
“你以为的,是很多人的思想误区。所有西联邦人都觉得,北方古生物区在极北的冰川外,要一路穿越中部大平原、北方冰原、冰川绝地,然后才是古生物区。但是生态地带不是行政地带,不可能横平竖直,工工整整的。所以实际上古生物区沿着冰川,一路蔓延上来,而且还在外向传染,逐渐侵蚀扩大。”
“哇!”诺里惊叹了一声,“我第一次听到你说这么多话。”
“唉……”袁飞白被她捉偏了重点的表现,弄得叹气。
“等一下!你说古生物在不停地扩大?那它扩大得快吗?”
“你到底是敏锐,还是迟钝呢?”
诺里没听清他的吐槽,“你说啥?”
“我说,快呀!”他扭了扭脑袋,示意她看着地上的血色地衣,“四五天前,我们才巡视过这个地方,当时没有这样。现在已经成为这幅景象,你说快不快?还有,那颗袭击你的植物,就是古生物区跑出来的,先有血瘢地衣的覆盖,它们会释放孢子,改变环境,然后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才会出现。”
“那那……你们的工作就是巡逻,检查这种现象,你们一定也有对付的办法吧?”
这回,他绝望地摇了摇头,“没有对付的办法,我们只能后撤,抛弃这个区域了。”
诺里还在发呆,他又转过身继续说:“对了,不管你除了营救黑杰克外,还有没有别的目的,我都要提醒你,最好不要对东联邦下手,因为我们的存在,就是你们帝都与古生物区之间的一道保险。我们都在这种感染笼罩下的恐怖阴影里。如果你们想解决掉东联邦,就得自己亲自面对冰川那边的地狱了。”
诺里此刻感觉一股凉意蔓延上来,她不敢去看对方的那双黑色的眼睛,总感觉他能看透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