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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街夜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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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杰克的眼珠子瞪得老大,一时忘记了自己舌头的存在,“诺、诺里!你怎么在这?你来干什么?”

诺里很享受这一刻,笑得很灿烂,“我来救我没用的表哥。”

“你和谁一起来的?你……不会是自己来的吧?你是疯了吗?快点走!我不用你救我!”他低吼着挣扎,曳动拴住自己的锁链哗啦啦地响。

诺里静静看着他挣扎,这副景象,很像……被顽童用草叶拴住的小蚂蚁。她联想到那个场景,不由得笑了。

“你还笑?你知不知道现在我们非常危险?你又不懂怎么当特务,你又不是婓尔卓、白茗,你一个人跑过来干什么?!舅舅为什么会同意呀?”

他激烈的动作,引起了在远处监管的赛先生的注意,机器人走过来,看见诺里,彬彬有礼地问:“您好,我们这位囚犯是不是对您出言不逊了?”

黑杰克马上屏息了,一动不动地挂在镣铐上。诺里没有很紧张,一副好奇的样子,“他们犯了什么罪?”

“他们想要毁灭我们,你觉得他们犯的是什么罪?”

“这么说,他们也没有犯什么罪,只不过和你们站在敌对的阵营?”

赛先生用光学镜头看着她,“嗯,这么说,你是一个公正的第三方了?”

“惭愧惭愧,我不是,我只是一个过客。”

赛先生靠近了黑杰克一些,“你与这位客人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吗?”

黑杰克马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故意装得非常轻佻,“我看这个小妞长得漂亮,跟她调笑亲近一下,怎么了?你这个铁疙瘩块当然是不知道我们活人的乐趣了。”

赛先生跟诺里道歉,“都是我们招待不周,请您不要在意这个囚犯的冒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变态而已。”

诺里大方地点点头,“没关系,我就权当是夸奖了。”

赛先生亲自把栓着两个人的链条从广场中央的石柱上解开,他抓着两条锁链,跟牵着两条大型犬差不多。

“我要把他们送回去了,再会,公正的过客。”

诺里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思考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在东联邦闲逛了几天,诺里一直处在一种度假般的闲适状态里,她每天都早早地跟着柳诗一起出门,但是柳诗是去上班的,诺里却在大街上到处逛,观察东联邦的人文与氛围。她还没玩够,邻居苏络先看不过了,委婉地找到她说:

“小娜丽呀,你想要找工作吗?我可以帮你,你不是个流浪机械师吗?有很多岗位空缺适合你的。”

诺里倒是确实有一些想法,“苏络大姐,你觉得我如果摆一个摊位,修理小家电,也提供上门的服务,加上一些飞行器定制改装,会有客人来吗?”

“当然有啊!怎么没有!我们最欢迎外来的朋友了,我们东联邦是绝不会排外的地方。”

“那我想兑换一些货币,该去哪呢?你们这里能兑换星币吗?”

苏络犯起难来,“银行只能兑换矿币,帝都的货币是不能直接兑换的。不过我们家邻居是个货郎,他最喜欢到处去,搞一些稀奇古怪的特产,他手上有不少的星币,我带你去找找他,他应该是愿意帮你兑换的。”

苏络说到的货郎先生,是一个相貌普通的男人,诺里刚一进入他们的小房子,就吓了一跳。

到处都是闪耀着光芒的奇形怪物,摆满了整幢房子,地上甚至没有下脚的地方。很多既像是仪器,又像是装饰物的玩意儿,各自占据着一个角落,都在闪闪发光。

王善才穿着件灰蓝色长袍,带着单片眼镜,龟缩在自己的一块狭窄工作小方台后面。他身体奇瘦,脸颊凹陷,但眼睛里精光闪烁,这具干瘪的身体里充满了充沛的精力,全天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

“老王呀!”苏络扬起自己的大嗓门,躲闪着两边的障碍物,走进卧室,一边不停地抱怨,“你看看屋里,乱成什么样了?你怎么老是这么不着调呀?”

王善才从桌案前抬起头,看见苏络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忙将高倍放大镜移到眼前,放大镜和单镜片重叠在一起,把他细长的眼睛放得极大,简直像一枚硕大惊悚的鱼眼石。

“哎呀呀!这是什么呀?”他围绕着诺里来回地打量,不停地猜测,“全新式样的管家机器人?还是最新式的工作机型?太逼真了!跟真人一模一样,甚至还能摸到温度!”

诺里侧过脸看着他,“那肯定逼真呀,因为我就是个人。”

苏络把他推开,不好意思地跟诺里解释:“老王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是他是个好人。平时我没有时间给小苏柏开家长会,经常都是老王替我去的。”

“哦……哦。”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但是诺里还是礼貌地应了一声。

看她好像不太相信,苏络又解释了几句,“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家亲爱的经常出差,全靠隔壁老王经常帮我们。”

“……”诺里看着他们两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思想龌龊,所以这个场面只有她一个人尴尬。

王善才拿出了专业的样子,坐回自己的小凳子上,调整了一下单镜片的角度,“想买什么?还是有东西想要找买主?”

听他的口气,似乎买卖做得蛮大的,诺里好奇地问:“什么东西都能买吗?”

“那当然!”这个问题就像是点到了他的骄傲之处,王善才就像被电流击中,一下跳起来,“不夸口地说,我的业务遍布各个领域,遍及蓝星各个犄角旮旯。不管你要什么奇特宗教饰物、星际宠物幼崽,还是原始古人的古文物……全部没有问题!”

“太好了,我不需要那些凤毛麟角,我只要一些基本的东西。”诺里在视讯器上调出了一张明细清单,给他看,上面写着:光电传感器组件若干、应变传感器组件若干、气敏元件并传输组件、机械师常用工具一套、焊接工具一套……

“呃——”王善才捏着自己的下颌,呃了半天,苏络忍不住打断他:“到底能不能找到?你不是说自己什么都卖的吗?”

“当然能,谁说我找不到?不过……这也太零碎了,我得要点时间。”

诺里满口答应,“时间没有问题,能不能先兑换一些钱给我,我从外面来,身上只有一些星币。”她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闪闪发亮的星币,摊开呈现到手心上。

王善才看了看,就拉扯着苏络,走到一边。

“哎呀你干什么?”苏络迷茫地甩开他,“你干嘛要背着小娜丽呀?我告诉你啊,必须要按照常规的汇率换给她,你不许挣黑钱!”

王善才一改刚才油滑的模样,严肃地问:“那是什么?”

“什么?那是小娜丽,流浪机械师呀。”

他摇摇头,“不对。我经常在外面行走,见过很多流浪机械师,外面大多环境恶劣,风吹日晒就不说了,还有无数变异动物,感染毒株更是数不胜数。所以我见过的流浪旅客全都沧桑憔悴,身体缺损更是常事。你看看那个小妞,娇滴滴,细皮嫩肉的,像是在外面流浪的样子吗?”

苏络还是抱持着乐观坦荡的态度,“天下的事,千奇百怪,无所不有,你就敢说你全见遍了吗?也许娜丽她有本事,就是能在荒野里活得很好呢?”

“可是……她还很有钱。真正的流浪机械师都是花矿币的,星币只在帝都流通,她随手一抓,就掏出一把,这肯定不是个流浪机械师!”

“我没有钱啊。”诺里的声音在后头响起,吓得苏络两个人跳起来老高,心虚地分开两米。

“虽然我身上是带着几个钱,但是我在联邦银行的账户里欠着一屁股的债。”诺里眨眨眼睛,无辜地说,“因为我在帝都打零工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一台量产机甲的驾驶舱,最后只好自己买下来了,所以现在倒欠军部200万。”

王善才瞪大了眼睛,“那驾驶舱最后怎么处理了?”

“报废啦!都摔碎得稀里哗啦,还能干什么。”

他马上心痛得整个人都抽搐了,弯过去坳过来,痛心疾首捧心痛泣,“暴殄天物!暴殄天物!拆开了还能卖好多钱的!”

“咳咳。”苏络马上干咳两声提醒他。

王善才立时领会了她的意思,收敛了自己,恢复成正经的样子,“收破烂儿只是我业务范畴当中的一条,大部分业务还是属于高端领域的。”

诺里回到家里,一边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一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要是想要摆一个维修摊位,需要的东西还是非常多的。她看见绿色的人影在小露台上飘过,好奇为什么柳诗没去上班。

“今天我和苏络大姐一起去见她的隔壁老王了,”诺里打开落地窗,迈进露台上,“我能问一问苏络家的情况吗?”

柳诗站在栏杆内侧,正在望着下面的小街道,还有远处堆叠得好像模型的建筑物。她今天很不一样,脸色冷淡,神色严肃,跟平时跳脱欢乐的模样千差万别。

诺里忽然心里一动,退了半步,“你、你不是柳诗。”

她急着回手掏点东西当武器的工夫,对面的人转过头来,诺里这才注意到,她的右手也是完好的,肤色也比柳诗要白一些。

“哦!我想起来了,她说她有个姐姐,所以你是……”

“柳赋。”这个姐姐,跟柳诗长得极像,性格则完全相反,她没追问诺里的来历,反而解答了她刚才的问题,“苏络和她的丈夫苏池,在这条街上住了很多年了。我们这块区域,以前叫苏家庄。东零区原先喜欢极端整齐的方形井畦结构,十街一里,十里一府。后来赛先生推行了新式改革,繁杂的基层组织都取消了,现在我们这里是广场东区。”

“唔……那么说,有柳家庄吗?”

“没有,我和柳诗是外来移民,不是纯粹的本地人。”

柳诗比平常更早回来,她大概有段时间没见到姐姐了,比平时更加的欢乐,从门口飞进来,挂在柳赋身上,没骨头一样,左右揽住诺里和柳赋,提议说:“咱们出去玩儿吧,我好久没去天街玩了。”

柳赋把衣兜拉开,翻卷过来,空荡荡的,“没钱。”

诺里也把口袋打开,露出几枚星币,“有钱,但是花不了。”

“嗯——”柳诗想了想,“没关系,我认识天街的老板,我带你们白嫖去。”

她说的天街,是个专用于提供娱乐服务的区域,跟恬静闲适的广场东区不一样,这个地方光辉熠熠,音乐缭绕,夜幕垂落时星彩争辉、往来如流,俨然一座不夜城。

柳诗驾驶着小型飞行器,载着三个人,穿过了一面巨型的牌楼,挑高的檐角斗拱缠绕着星星点点的小彩灯,当中一块巨大的匾上龙飞凤舞地书写着“天街”两个字。空旷的广场上,两边修建着巨型的人物金像,形象奇诡迤逦,有兽首人身的,有三头六臂的,全部披挂着飘带,仙气缥缈,溢彩流光。广场后方就是热闹的街道,各式娱乐场所,都在同样式的古典建筑里。

柳诗好奇地问:“帝都都有什么好玩的?”

诺里有点心虚,“太过高雅的地方我也没去过,不过我们这些底层机械师,一般就是抽烟喝酒烫头……”

“跟我们差不多嘛。”

诺里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我以为……东联邦的结构与风气,要健康纯洁多了。”

柳诗停泊好飞行器,带着两个人先去了一家街角的店铺,二层高的宝塔状建筑,牌匾树立在一楼,写着四个大字:琼浆玉露。

老板缩在前台,他是个瘦高的中年男人,一看见柳诗就打趣她:“这不是维修师傅柳小妹嘛,又来白嫖啦?”

柳诗老脸一红,“人家就是偶尔来一来,又不是天天白嫖!”

不过走在后面的柳赋一出现,老板就殷勤地窜出了台板,客客气气地把她们迎进了一间小包厢。

“里面请,来来,柳赋小姐,我们的环境还挺好的吧?”

柳诗高高兴兴地坐进宽阔的藤椅里,跟诺里炫耀地说:“怎么样?我的面子还挺大吧?”

诺里嘟囔了两句,“我看老板想当你姐夫。”

“喝点什么呀?”

柳诗随口回答:“随便。”

“没有随便。”

现场寂静了一瞬间。

柳诗抬头看着他,“我说随便的意思是……”

“我知道什么意思,但是我们的客人通常都直接说个名字。”

柳赋受不了他们的磨磨唧唧,“梅子酒。”

“盛夏天,喝梅子酒,不好。”

柳诗有点茫然,“那……鲜花果酒?”

老板又摇摇头,“果酒适合搭配点心小食,干喝就不太合适。”

诺里指着外面的牌匾,好奇地问:“我能点招牌上的吗?那个琼浆玉液?”

这回换老板懵了一下,“那是一种……形容,并不是指具体的东西。”

柳赋已经开始不耐烦,“那您就不能推荐一种适合我们的吗?”

老板上上下下看着她们三个人,琢磨了一会儿,“绿豆为君,豆酒好不好?”

“好好。”柳赋赶紧把他支走。

诺里更好奇了,“为什么我觉得……他特别地在意柳赋呢?”

“哦,因为我姐姐是赛先生的会计,经常会向他提议一些经济上的改革建议。”

诺里微微睁大了眼睛,“你做的已经不是会计的工作了,已经……是财政部长的工作。”

“我们不在意官职被叫做什么。”柳赋淡淡地解释,“把职能无限细分的后果,就是官僚主义。赛先生想要避免落入窠臼,所以一直在大力简化职权与职能。”

诺里陷入了沉思。

老板很快端着木质托盘来了,他从一只粗陶酒壶里,倒出青碧色的液体。盛到几个人面前。

诺里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刚从东9区到帝都时的状态,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她拿起陶碗,喝了一口碧色的液体,一股清冽的香气贯通了她的喉头和鼻腔,她瞪大了金色的眼睛。

看见她的反应,柳诗笑着说:“烟馆在我们这里是违法买卖,不过我们有地方特色,一会儿一定要去尝试尝试。”

“什么地方特色?”

“浴池。”

诺里茫然地重复了一遍,“浴池?泡澡?”

“对了,就是泡澡。”

她们走得有点匆忙,老板还颇为失望,“柳赋小姐,你们不想手谈一局,或者听听琴?”

诺里一扭头,“他说什么?”

柳诗翻译给她听,“他问我们怎么不下棋,也不找乐师弹琴?”

诺里对这些高雅的艺术都是不太感冒的,“我只会下飞行器,和古典战棋,别的都不会。”

街上的行人很多,也有不少就是出门看看灯,溜溜弯的人,到处是呼朋引伴,其乐融融。柳诗提到的浴池就在这条街尾,是整条街最富丽堂皇的建筑,屋檐上盘旋着袅袅的蒸汽。

柳诗不停介绍着特色,“等一下我们找个按摩的小姐姐,我最喜欢去按摩了。”

诺里有点拘谨,“我从来没有和一大群人一起泡澡,更没有让小姐姐按摩过……”

“别紧张,”柳诗安慰她,“我经常来,这里的小姐姐又好看又温柔,我最喜欢踩背了。”

在前台领取了手牌,诺里先在更衣室换好了浴衣,她小心翼翼地穿过帘幕,穿过一处亭台景观,进入了一间小小的房间。

她拘谨地坐在一张躺椅上,观看着屋里的布置,青竹屏障,灯影幢幢,四周装点着华茂春松的清新景观。

她的身后有人进屋了,动作很利落,直接关门反锁。诺里一转头,看见一个人白发盘起,也穿着浴衣,露出精瘦的胴体,脸上戴着一只硕大护目镜。

诺里傻掉了,“白茗……”

“你玩得挺高兴呀。”白茗坐到她对面,把白发解放出来,垂在肩上,微微调低了护目镜的反光度,炽白的眼珠子透露出。

“现在,该谈谈我们的自爆任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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