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圣王庭
今天柳赋又回家来住了，因为诺里一直睡在属于她的壁橱折叠床上，所以她回家的时候，就和柳诗挤在一张床上。
诺里有点不好意思，“我可以搬出去住，我挣了一点钱，应该能租一间小房子吧。”
柳诗连忙劝阻她，“别呀，袁飞白叮嘱要我盯着你的，他说你的鬼主意很多，一不小心就会跑掉了，千万不能让你离开视线。”
“……谢谢你们的高评价啊。”
柳赋也劝她，“我只住一两天就走了。这几天发生了一些事情，感染区忽然扩大，加上有几个学校的老师退休了，现在教师岗位有空缺，我们要开始忙了。”
诺里从折叠床上仰起头，“你没有自己的住处吗？或者那个赛先生没给你安排个宿舍吗？”
柳赋沉默了一会儿，她想起来很久之前的事，用比较淡漠的语气说：“我向赛先生自荐，参加他的社会模型建设小组的时候，把我的全部财产上交给他了，我说我想参加他的伟大计划，成为他的梦想的一部分。”
诺里看着她，“听起来……你真的没被他骗了吗？他怎么有点像那种□□组织？”
柳诗马上不满地纠正，“胡说！赛先生是个伟大的人！”
“他就算伟大，也是个伟大的机器人。”
“你看不起机器人吗？”
诺里摇摇头，“我没有看不起机器人，我就是好奇，他是被谁制造出来的。”
柳诗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能说赛先生是被制造出来的呢？”
“那不然呢？他是妈妈生的？”
“是啊。”
诺里瞪大了眼睛，“到底是谁疯了？我一直以为我才是有病的那个。”
等到她们两个人睡着了，诺里还是仰着头，瞪着壁橱的棚顶在看，她一翻身爬起来，踮着脚尖静悄悄走出了卧室，下到一楼，打开自己的工具箱，掏出傍晚时接到的那一套卡牌。
“提米科玛。”
“肿么了，主人？”
诺里把卡牌举到眼前，和链接的机器人管家说：“帮我扫描一下，这些卡牌靠什么发光的。生物能？光纹科技？还是别的？”
“嗯——”小机器人沉吟了半天，“看起来是生物能结合光纹电子科技，这种编织技术很少见了，上次被发现还是两个世纪前。”
“这么说，这些是古董了？那上面这些颜色消失的部分，是因为自然磨损吗？”
“光凭借看的，很难说得清，有可能是因为生物能失效，也有可能是微型电路损坏，导致光纹颗粒不再发光了。”
诺里皱起眉，犹豫了一会儿，“跟我神经链接，然后系统扫描一下这些卡牌。”
提米科玛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宝贝呀，需要神经链接？现在还是大半夜的，神经链接要花费很大精力，然后整个晚上都不用睡觉了。”
诺里没有犹豫，“我们在星盟前哨站的时候，还不是经常在维修车间里呆一天一宿，现在周围没有人，神经链接也没有人打扰的，没事。”
“好吧，你是主人，你说的算。”小机器人和她通过光网，深度链接在一起，诺里马上感觉自己的感官大范围向外延伸了，她不再通过眼睛来看，就像拥有了复眼，360度超广角地从四面八方看着自己。
她可以深入地“看”进卡牌的内部，原本光滑的表面，在现在的视角下，变成了一副巨型的电路系统，上面分布着无数的凹凸不平的小光珠颗粒，有些失去了光亮，变得灰暗。
“情况很复杂，部分微型电路磨损严重，需要重新编织。”
因为跟她分享视力，提米科玛也看到了，“上次弄的光子梭还剩一点，但是怎么能把光纹能源编织进微型电路里，是一道难题，这种技术大概已经失传了。”
诺里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白色的种子。“还记得在星盟的时候，那个天神族给的东西吗？”
提米科玛通过诺里的眼睛，看着她手里的种子，“上面分布着很复杂的矩阵，相互重叠着，看起来组成了一个超级宏大的超级矩阵。”
“对呀，所以理论上说，我们解析上面的矩阵，也能用同样的原理，把巨大的光纹能源编织进小灯珠里。”
提米科玛叹了口气，“我感觉，这件工程越来越大了……虽然这颗小种子只有一点点大，但是上面的矩阵密密麻麻的，我实在没有信心能解析它。”
“你说，上面写的是什么呢？当时静态想跟我说什么东西呢？一定是他碍于有同伴在场，不能直接说，才用这种方式来告诉我对吧？”
“我不好奇，我是机器人没有好奇心。照着上面矩阵堆叠的规模，说是永恒等式我都相信。”
诺里把种子交给桌面上的一只小纸人，看着它用自己似手又似翼的上肢，把种子举起来。“你有点奇怪，你虽然没有好奇心，但是却有人类的惰性。”
小机器人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我没有！我是为了你好了，用神经链接来解析这么巨量的工程，我怕你会被耗干了。”
连通的感官里出现了笑意，“你觉得一颗种子会杀死我？”
“那可不好说，还有人觉得宇宙是一个梦呢，那这粒种子也可能是一个秘密的载体。”
“一个机器人，竟然开始思考神学了，我觉得你比种子还要神秘。”诺里一边在心里说，一边启动光网，捕捉到种子外围正在运转的矩阵模型，她瞬间跌落在无尽的微观空间里，闪烁着蓝色光泽的复杂的三维模型，像一台巨大古老的时间机器，围绕着下面的基座，上面有许多接受某种信息的端口。
“这是什么？”诺里用心声的方式和提米科玛对话，她仰视着面前全新的世界。
“看起来……像是个六分仪，但是……具体形容，它像是个更高维度的六分仪，用来测量……不知道什么东西的。”
在机器的周围，矩阵以光点的形式有序分布着，光点组成的图形又在以各自的规律运转。诺里停滞在重叠的图形中间，观察着形式复杂、形态各异的组件，在某种联动的规则下运转，咔哒咔哒的机械声连绵不绝，谱成一首精密的音乐。
“提米科玛，你觉得，你能把这些记录下来吗？”
“呃……我是可以快速地扫描记录，但是这么高速地运行程序，你能受得了吗？”
“快点，我的消耗是有限的，要用最快的速度记录最多的信息。我是个人类，但是也没有那么脆弱，不会碰一下就死的。”
“好吧。”小机器人不情愿地答应了，它的中枢核心开始高速运算，神经链接使诺里也开始被动地高度集中，思维飞速运转。她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聚精会神过，像泡在纯氧的环境里，其余的感官都暂时关闭了，唯有思维一枝独秀。细密复杂的图形与纹理，被直接烙印在她的神经上，巨量的信息在极短时间内贯通她，这种感觉有点像被尖锐嘈杂的噪音包围贯穿，保持着高敏特性的神经，霎时间因为刺痛蜷缩，心脏狂跳。
“你在干嘛呢，娜丽？”
一只手拍在肩膀上，让她猛然间回到了人间。
柳诗一只手抓着牙刷，瞪着眼睛惊悚着看着眼前的诺里，被她的状态惊呆了。她活脱脱就像见鬼了，眼珠子瞪得奇大，呼气急促到要昏过去了，满脸都是汗，牙冠扣紧，手指不停地颤抖。
“怎、怎么啦？”
诺里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用颤抖的声音回答，“我没事。”
“是吗？”柳诗满脸的不相信，“可是你一大清早就站在这，还一脸狰狞的表情，真的太奇怪了！”
“我今天不出去摆摊了，我要借用一下你的工作间。”
柳诗歪过脑袋，用狐疑的表情打量着诺里，“你要跟我去巡逻小队？你不是不想看见袁飞白吗？”
“和重要的事情相比，看他一眼也无妨。”
两天之后，袁飞白忍无可忍地找到了柳诗。
“她已经占用了小队的工作车间好几天了，她在里面干什么？”
柳诗没太在意，“只用了两天，你怎么比我还抠门？”
袁飞白的眼光像刀刃一样雪白，“你不怕她死在里面吗？你是不是没进去看过她一眼。”
柳诗的心里一惊，“不会吧！她、她难道一直在里面工作吗？”
“难道她在里面休假吗？”袁飞白一边说，一边飞快地窜向工作间方向，他把车间沉重的前门扳开，见空荡荡的空间当中，蝴蝶一样的小纸人成群结队倒挂在天棚上，以及一切的可以附着的地方：机械臂、管道、堆砌在一边的备用零件……整个空间都被这些小纸人占据了，它们到处都是，密密麻麻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柳诗现在比他要急了，她一边呼叫着娜丽，一边冲进边边角角的地方寻找，忽然，她在一个转角停住了，脸上带着无法理解的表情，仰高了头，朝上方看过去。
袁飞白循着她看的方向去看，发现一枚类似茧的形状，由许多的金色丝线包裹起来，诺里在中间，她悬浮着，除了眼里的蓝色电光外，整个人都被金色光丝同化了，她变成了一种介乎于液体和气体中间的东西。
柳诗用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舌头，“她这是肿么了？”
袁飞白眉心皱紧，慢慢地走近。诺里发现了他的动作，收起那些光丝，从上面飘下来，双脚落地的瞬间，她有些不适应现在的重量，微微踉跄了一下，然后马上去看手里的东西。
她的细细的指头里捏着一张金色卡片，现在已经被修复得差不多了，一个小朋友举起一颗发光的植物，蓝绿色的光辉照射得他通亮，让他身上厚重的袍子几乎成了透明的。
“修好了修好了！”诺里兴奋不已，举着卡片跑了两圈，举高到袁飞白的眼前，“看呐看呐，卡片又可以发光，可以动了！”
他凝视了半天，从卡片移动到诺里身上，“你的眼睛……发光没收回去。”
“哦。”诺里把脸埋进手掌心里，神经链接太久了，一时返不回原先的状态。在断开链接的瞬间，她恍惚了一下，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好像忽然间重了一倍，后仰着倒在地上。
柳诗尖叫了一声，跑过去扶她，触碰到她的皮肤时，竟然觉得她很冷，好像得了失温症。
“妈呀！你怎么这么凉？”柳诗急急忙忙地在她的身体上摩擦几下，诺里挣扎着爬起来，顶着自己沉重的脑袋站住脚，她不太在意自己的异样，还沉浸在兴奋的情绪里。
“我要把剩下的几张卡片也修复完，然后今天睡一觉，明天去空明环岛把这些送去给顾客。”
柳诗霎时抬起头，“去哪？”
袁飞白竖起一根手指，冲着她摆动两下，示意她不要声张，然后转向诺里问她：“你认识在哪里吗？你自己能去吗？”
诺里马上警觉起来，“你不对劲！这一点小事你不会在意的，你肯定有别的目的！”
袁飞白盯着她，“我能有什么目的？我在你心里是什么形象？”
“你真的想知道？”诺里刚刚想回答他，但是又怕挨打，所以很快转移了话题，“你要带我去空明环岛，御圣王庭？”
袁飞白思考了一下，摇摇头，“我画一张地图给你，你自己去。”
“？”这件事好奇怪，诺里却弄不明白奇怪的地方在哪里。她看见袁飞白在绘图板上简单勾画了几笔，然后把这张十分简易的图发送给自己。
她看着视讯器上的这张简笔画一样的图，一时更迷惑了，“我长了一张嘴，我问问路不就好了，不需要这个东西。”
袁飞白只是模糊地说了一句，“没有人会给你指路的。”
接下来的工作非常顺利，天黑之前，诺里就已经修复了全部的9张卡牌。她一边细细地欣赏上面的图画，一边和提米科玛聊天，“你看，这些图感觉在讲一个故事，不过不太连贯，好像应该还有一些。”
“也可能只是古代的连环画。”提米科玛不像她那么感兴趣，替她把编织的光丝收拢起来，并召唤那些停留在各处的小纸人，扑啦啦一大团飞射过来，停留在诺里的肩背上。她的两肩停靠不下了，还有一大群钻进了她的袍袖和下摆里。两只经过改良，轮廓大了一圈的编织者，各停留在她的双肩两侧，它们呈现完整的昆虫形状，前端节肢的部位是金属淬炼的六条脚爪，针状的前足扣在诺里肩章和小型的工具盒上，叩击出叮叮的响声。
“义体太多了，为了赶工，我这两天又制造了很多，现在都装不下了。”
提米科玛真诚地劝她，“干完了这件事，你真的应该休息几天了，像这样长时间的神经链接是非常消耗精神的，你还一边制造小型义体机器人，一边控制两只编织者修复电路，你知道你跟别人不一样吗？别的人不可能保持长时间的集中，很快他们就累了，精神就散了。你这样超长待机消耗的是什么东西？我都不敢想！”
“你想说消耗的是生命？”诺里平静地问它，“那我也算是一种生物能源了对吧？”
“……一点也不好笑。”提米科玛觉得自己为主人操碎了心，“快点断开链接，去过你的人类生活去！”
诺里不情愿地关闭了光网，默默地调整自己头重脚轻的状态。她现在越来越习惯了光网的链接，也越来越适应活在自己的主观世界里。
第二天很早，诺里就清醒了，跟柳诗借了她的小型飞行器，从广场东区离开。按照昨天袁飞白画的简易地图，空明环岛要一直往上，往高处去，在东联邦城池的极高处，有一幢空岛，中央凹陷，整体像马蹄铁的形状。
隔得很远，她就看见了屏幕当中的视图，是个绿岛，远远看起来生机盎然，停机坪由几块修剪整齐的草地簇拥着，排列成一枚巨型的图章。整个岛从这里看空空荡荡，没什么人。头顶扑啦啦飞过去一群小鸟，间或传过来几声啁啾鸣叫，叽叽喳喳的议论好像在说：“又来了一个。”
“不太对劲，”诺里默默地张开了光网，联系提米科玛，“保持联系，检测一下周围。”
“好的主人。”提米科玛扫视了一圈，几秒种后狐疑地说，“整个人岛上包括你在内，只有三个半活人哎。”
诺里对它的描述很不满意，“你在讲恐怖故事吗？能不能一次性讲明白？”
“就是字面的意思啊，哎，其中一个活人过来了。”
袁飞白从一处类似小花园的建筑走来，他今天穿着很正式，银亮的轻装甲把他高挑修长的躯体紧紧包裹，梳拢整齐的黑色长发用一支形似对讲机的装置箍住。
诺里更诧异了，“你怎么在这？你要来就顺便捎上我呗，我就不用跟柳诗借飞行器了。”
他什么也没回答，扭过脸看向自己来的方向，“跟我来。”
诺里走了两步，停住脚步，“前面也太像个陷阱了，你是在坑我吗？”
小花园之前，有一条石板建筑的走廊，石笋般的景观造物在两旁排列着，还有两列奇怪的石像，两两成一对，一重重把守在走廊上。
袁飞白转身看着她，“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竟然在门口就怂了？”
“哼，激将法不好用。”
他点点头，抓住诺里的右手腕，拖着她往前，动作也不算很粗暴，行走得也不快，但是诺里就是扳不动他的钳制。
“唉？你怎么动手了呢？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提米科玛！提米科玛救我啊！！”她尖叫了几声，拍打着和他连接的手掌。
袁飞白自岿然不动，忽然，从他一侧传来一股疾风，迅疾的攻击迫使他松开了诺里，扬起小臂挡了一招。
来人的一踢击打在他的臂甲上，袁飞白迅速退了两步，向后滑开，抬头就看见一道幻光打眼前逼近，那是个高大健硕的人，穿着宽松战斗服，带着一顶滑稽粗糙的面具，就像个大铁块箍在脸上。
诺里一眼就认出那是千佐多零，但是她抿起嘴唇，不敢说话，只是用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诺里！”婓尔卓从另一个方向狂奔过来，他近距离感受到了她刚才的惊悚和慌乱，所以用最快速度，把袁飞白又逼退了两步。两个人呈现两个极点，把诺里包围在中间，她在这个窒息的瞬间，向左看看，又向右看看，看着两个自己非常熟悉的人。
袁飞白站住了脚步，问她：“你是不是应该介绍一下，这两位是谁啊？”
“这、这个是大、大表哥，那个是二表哥。”诺里没有灵魂地说。
袁飞白难免笑了，“你表哥挺多的啊，那个黑杰克是第几个表哥？”
诺里用恨恨的眼光看着他，但是又忍不住多了句嘴，“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表哥多也不行吗？”
“你最好快点安置好你的这两个表哥，然后进去见御先生。”
“御先生？”诺里不知道该感觉好笑，还是感觉惊悚，“所以呢？这又是一次试探吗？那个御先生又是什么角色？”
“御先生，就是你一直想要找的人。我劝你最好珍惜这次机会。”
诺里定定地看着他，“别告诉我你一直在监视我！你一直都知道我在干什么吗？”
“我不敢说一目了然地明白，但是基本上知道你在干什么。”
诺里几乎想要上去揪住他，掐着他的脖颈把他举起来，“你一直在玩儿我！但是你并不知道完整的经过！很快啊，你就会为你的自傲后悔了，因为你不知道这后面有个隐藏的危机！”
袁飞白捉住她的手腕，把细瘦的腕骨钳制在自己的手里，然后冲着后面的两个人说：“两位表哥，你们如果没什么劝告的话要对她说，我们现在就要进去了，烦请你们在原地稍等。。”
婓尔卓比较冷静，代表着三个人越众而出，“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说话？如果是挟持她，威胁我们，那我们马上就动手。如果你想要合作，那就放开她，让我们三个人一起进去。”
“你说呢？我是什么身份？”袁飞白还是没有松开手，他依旧抓着诺里的手腕，以一种禁锢的形式，完全地掌控着她，戏谑地问她，“你现在想要怎么办呢？我可不能像你的‘表哥’们这么宠着你。”
诺里冷静了一些，她没有再动，而是勾了勾手指，指挥着两只编织者，挥舞着尖利的口器和节肢，悄然停靠在袁飞白的肩头，硕大的两只金属蝴蝶，以一种威胁性十足的架势攀附在他的身上。
“你再不放开我，这两只就会把你的脑壳啄掉。”
袁飞白收回手，“答应我，一会儿见到御先生，你也会用这么强硬的态度面对他，你的态度绝无转移。”
诺里恍惚了一下，“所以说，你跟那个御圣庭有仇吗？”
“我跟御先生没有仇，但是我希望你能坚持你的意见与态度，因为御先生是一位很有威严与感召力的领袖，我不希望你放弃自己的立场。”
“……领袖？”诺里感觉到，这次事情不像她想象的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