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家庭主夫
山尖庄园，夜幕初临，白蒐回到自己的小高塔里，后面跟着匆匆打港口回来的白苋，他风尘仆仆，看起来累极了。他跟着白蒐走到他的宽大落地窗前，看着下面夜色里灯火通明的庄园。
“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新的星域终端注册完成了，只要中部平原的基础建设一完成，就可以开始修建终端站了。”
白蒐没有转移眼光，还是一瞬不瞬地看着窗外，轻飘飘地问：“婓尔卓是怎么活过来的，你调查了吗？”
白苋面有难色，“呃……我浅浅调查了一下，但是……”
这回，白蒐终于转过眼来，“但是什么？”
“出发荣预联赛之前那段时间，指联会行动很多，金氏那群工程师经常连夜开会，恐怕……就是和亚当有关。还有，兰斯蒂诺家族也在积极准备记忆复制的项目，但是希尔.兰斯蒂诺现在也没有露过面，我看，他们筹备的并不是希尔的复活。还有……内部消息，白荧的实验室，正在……”
白蒐瞪着他，“还有白荧的事？他干什么了？”
“他在准备复制身体，可是……”
“可是我根本没让他复制白苓，所以他到底在筹备什么东西？”白蒐无声感叹了一声，“白荧虽然是个蠢货，但他也不是谁都能利用的，还有现在的这个局面……你不觉得有点熟悉吗？”
白苋犹豫了一阵，“哪里……熟悉？”
“像是亚当的手段。”白蒐冷冷哼笑一声，“他是我看着制造长大的，我对他的熟悉程度不输于白茗。但是，光凭他一个，是不可能做到的，肯定有同谋。”
“同谋……金莱和亚当的关系亲近，这是谁都知道的。那其他的……”白苋十分不解，“我一时还弄不清具体的关系。”
“这还用得着调查？我问你，亚当和谁最近？”
白苋偏过头思考，“那排在第一位的，肯定是姜氏的家主姜诺里啊。”
“对，所以你觉得，她可能不参与吗？她肯定是亚当复活出力最大的人，其他的都是烟雾弹。你不需要再调查下去了，把亚当盯死，我要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亚当到底只有一个人，他能量有限。再说了，他也没有立场破坏我们的事，说不定他只是想要活着呢？为了呼吸一口帝都的空气，为了能继续作为人活着，所以欺上瞒下，做小动作，也可以理解。我觉得我们不需要花费太多工夫在他身上。”
白蒐沉吟了一下，“你说的也没错，就目前来看，婓尔卓没有多大的能量，他确实也干不出什么。但是另一方面，他借着姜氏，越来越脱离我们的掌控了。他也长大了，就像白茗，只要一长大，翅膀硬了，就想要无法无天，想要去追求个什么自由。哎？你说，自由到底是什么东西？到底有什么神奇的魔力，让他们甘愿前赴后继地去跳进眼前的火坑里？”
“自由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能让两个幼稚鬼愿意坐下来面对面谈一谈。”诺里坐在圆桌的一边，看着左侧和右侧两个家伙，他们跟有仇一样，盯了对方一眼，就哼一声扭开头去。
黑杰克尤其不满，“还不是因为你！都是你擅自做主，把这个卷毛贵宾犬和我绑到一起。”
缪慈冷笑，“那不是为了救某个蠢货？因为执行一个任务，结果把自己赔进去，被人栓狗一样栓了几个月。”
爱丽丝管家站在诺里身边，无奈地看着两个人，“小狗是人类的好朋友，你们两个不要一直侮辱犬类动物。”
诺里翘着脚，歪着身体趴在桌沿边，看热闹般打量两边，“从某种角度看，这两位互把对方比喻成犬科的人，倒也挺般配的。”
听了她的话，黑杰克满脸震惊，缪慈更像吞了只活苍蝇，两个人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什么叫相看两相厌。婓尔卓坐在一旁，忍不住提醒她：“就当日行一善，为了不让帝都糟糕的治安每况日下，你就放了他们吧。”
诺里打开绘图板，乐不可支地说：“行啊，想取消婚约没有问题，可是用什么理由公告呢？你们打算怎么写？”
黑杰克不禁瞪大了眼睛，让那双吊梢三白眼显得格外大，“这还用想吗？这不是很明显，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把芦花鸡和绿头鸭凑在一块儿合适吗？”
诺里忍住笑意，“那你是什么，小鸡还是小鸭？”
“一点儿也不好笑。”黑杰克正经起来，“就写双方性格不合，和平分手。”
“这个理由很搞笑。”爱丽丝管家首先发言，“在第二姓氏里，没有性格不合这种选项，联姻也从来不看性格。”
“那看什么？看手相吗？”黑杰克揉搓着自己头顶钢丝一样的短发，烦躁地说，“随便了，就编一个理由……就说我在星域受伤了，伤得很重，快要不行了。”
“你前两天还上街了，”爱丽丝仍然十分无奈，“就算编，你也得编一个可信的，你不能把全帝都的人当成傻子。”
“那要不然……我装病？我就跑去医院住半个月，演得跟不行了一样。”
黑杰克正在异想天开，轮到缪慈表达不满了，“你这样会显得我特别势利眼！联姻的对象受伤了，还没说怎么样，我就先要退婚？我不要名誉的吗？”
“你还要名誉？”黑杰克淡淡嗤笑一声，“我对你们贵族淑女的圈子不熟，但是也隐约听见过，你的名声……可不怎样。”
缪慈脸色阴沉下来，眼皮下垂，狭长的眸子里流出一丝阴狠，“彼此彼此，我是缪舟的狗，你是姜尚的智障傻外甥，谁也说不得谁。”
诺里又看了一会儿热闹，兴味盎然，“我越来越觉得这两个挺般配的。”
爱丽丝管家终于看不下去了，“我同意解除婚约。姜氏一向口碑很好，以清心寡欲和团结友爱著称。他们两个弄在一起，早晚有一天会闹出大头条：贵族家庭半夜混战，一家十口死于非命。”
诺里拿起笔杆，悬在屏幕上，忽然有了奇想，“咦！就说缪慈找到了真爱呗！她不是心有所属，喜欢那个叫……叫什么？”
“乌雅。”缪慈不太自在，竟然有了轻微的羞赧。
黑杰克不敢置信地扭过头，瞪着诺里，“什么？难道我是嫌绿帽子还不够显眼吗？还要公告全城，一起来看我头上绿光闪闪的大帽子？！”
“我觉得你太偏执了，别人未必会这样觉得。这样不是还显得你很有风度吗？”
“姜诺里！你一直在笑，你都没停过！”黑杰克蹦起来，气得钢丝短发像触电一样树立着，“你根本就在看我的笑话，根本没想帮我解决麻烦！”
“是呀。”哪知道她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你不想让我看热闹，就自己解决啊，叫我来干什么？”
黑杰克一呆，“我自己怎么解决？你是家主，你不出面，怎么能行？”
“我不是想了很多条方案？可是你都不同意啊。”
“你想出来的那叫方案吗？那叫笑话大全！”
“那不然，换一个思路。”诺里站起来，看着他们两个，“既然退婚退不成，你们介意丧偶吗？反正结果差不多。”
两个人都一愣，不明所以看着她忽然翻脸一样，收敛起全部的笑意，整个人都有些阴郁，阴恻恻站在主位方向，看着黑杰克，“我好心给你娶个老婆回来，你非不要，那我只能把她变成照片，以后你把她挂床头吧，别忘了年年忌日发一条思念挚爱的长文。”
“啊？也、也不至于……”黑杰克一时弄不清她是认真的，还是生气了在唬人。
婓尔卓终于站起来，捉住她的一只手腕，“你嫌烦的话，不如交给我来解决？”
她偏过头，笑得一脸诡异，“你是怕我把他们玩坏了？”
“他们有什么好玩的？你肯定玩两下就腻烦了。”
她确实失去了意趣，“那就交给你好了，正好我想看看，姜尚嘴里的娴熟的手段，是怎么处理这种事情的。”
“缪舟部长身体抱恙，在灰盒子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最好将他接出来，找一处安静的疗养院。”婓尔卓马上开始表演什么叫娴熟了，他径直跟缪慈交代，“对外界宣布，你作为他的后裔，要承担起照顾他的责任，所以联姻取消，你与缪兹共同接管缪氏家族，共同承担看护缪舟的责任。”
爱丽丝鼓掌，“没错，又能达成目的，名声上又很好听。”
诺里跟着啪啪鼓掌：“精彩，不愧是从小在白蒐身边长大的特务。”
婓尔卓在她身边压低声音，“你不是跟我承诺过，会好好表现，不会随便放飞自我？”
诺里脸部朝前，看着缪慈和黑杰克几个人，云淡风轻地说：“我也想好好表现啊，可是看着这些互相攻击的小爬虫，我就忍不住想要弄死他们，怎么办？”
“如果你那么做，就会暴露自己，会引起姜尚等人的敌意，他们都会来对付你，你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看热闹了。”
她咧开嘴，笑得很开心，“那我还看什么热闹？我就可以去好好玩一场了。”
婓尔卓仔细地打量着她的反应，“你真的这么想，那早就在姜尚面前暴露了。你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你没有完全疯掉，或者说，诺里还是有一小部分存在对吗？是她不想完全放开手，她不想把身体的控制权完全交给你？”
她什么都没说，眼光一直望着前方，“有可能哦，我不是早就说了嘛，你要叫醒她，得用更激烈的手段才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物理刺激，你打我啊。”
婓尔卓眼光下垂，放弃了和她沟通。他知道，眼前的这个诺里嘴里没有一句真话，不能信任她一个字。
缪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一旦她和黑杰克解开了绑定在一起的契约，两个人反而没有那么针锋相对了，竟然有些客气起来。她别扭地走到诺里身边，小小声地说：“我走了，跟你的、你表哥说，以后如果有事，还是可以找我，我尽量帮忙。就像上次那场学院之间的互殴一样。”
诺里啧啧称奇：“怪不得总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你看，只要不结婚，人也客气起来了，也讲究起见面之情了，跟刚才斗狗一样的场面一点儿也不一样了。”
缪慈马上拧起眉心，“别乱说，我们之间就没有爱情，还什么坟墓？”
婓尔卓叫住她，“我听说，莫什要组建一个小学会？开始招生了吗？”
“咦？你对这个感兴趣？”缪慈有些诧异，“你有亲戚的小孩儿在找学校吗？不对，你也没有亲戚啊。”
“我想给养女换个学校。”婓尔卓一本正经。
“啊？”连走上来的黑杰克都一脸的诧异，“你这个便宜爹还当上瘾了？”
“诺里现在有点顾及不上，我暂时替她当几天家长。”婓尔卓简单地解释了几句，他又瞄了一眼诺里的方向，轻声叹气，“希望只有几天。”
缪慈想了想，“现在确实开始招生了，不过……我是不怎么看好的，校董会明确要求，小学会要和机械学院生源对接，意思就是说，小学会的毕业生必须直升机械学院，是不能去国家学院的。”
婓尔卓听过后简短思考，明白地点点头，“那也可以，至少保证生源的第二姓氏比例很少了，班级的氛围肯定好多了。”
缪慈啧啧地感叹，“我看啊，婚姻不是爱情的坟墓，是人类改造神器。你看看，这哪是高冷的亚当啊？简直就是全能家庭小主夫！”
黑杰克乐出声了，“我喜欢这个称号。”
看着他们两个仿佛站在一个阵营，婓尔卓无奈地问：“是不是后悔退婚了？现在重新订婚也可以啊。”
“哦对了！”缪慈忽然反应过来，“婚也退了，家主签章还我。”
诺里一愣，“不在我这里，我不知道啊。”
“什么叫不知道？”缪慈马上急了，“我明明给你了，你怎么敢弄丢了？！那是缪氏的家主印信，那不是个破石头！”
“我没有弄丢，我只是……”诺里抓了抓脑壳，思考着怎么回答，“是姜诺里收拾的，不是我。”
缪慈斜眼瞟过来，“你好歹编个理由，不要强词夺理。”
“我真的是……”
婓尔卓把诺里拉到一边，嘀咕：“你和诺里的记忆不是共通的吗？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也不是所有细节都纤毫毕现的，我懒得搜索那些不重要的事。”她撇撇嘴，根本不在意的样子。
婓尔卓小心地打量她，暗自思考了一下，“你能现在搜索一下她的记忆吗？”
“嗯——”她洋洋得意地看过来，“这是你让我搜的啊，你可别怪我。”
“哎等一下……”他刚喊了半声，但已经来不及了，诺里眨了眨眼，她忽然失去了生物的活性，像个机器一样卡顿住，从眨眼到身体的微动，都一卡一卡的。眼球表面浮现出蓝色数据流，但持续的时间很短暂，在周围人发觉之前，就恢复了正常，跟旁边的婓尔卓低声说，“放在罗莎莉那里。”
“啊？”他比较意外，“怎么会放在罗莎莉那里呢？你、你刚才在思维深处，就是你说的……心灵之海里找到诺里了？”
“怎么了？你很想见她吗？你让我开心一下，我考虑考虑，放她出来一小会儿？”
她一旦兴奋，就免不了露出些邪魅诡异感，马上就提醒了婓尔卓她现在不正常。他思绪一转，生出一条奇想，“我还真有个办法，能让你开心：你喜欢的那家地下放映厅有新片子上映，想不想去看？”
她的金色眼睛转过来，忽然从阴凉凉的感觉变成亮闪闪的，“去看小黄片吗？好呀好呀！”
缪慈不知道他们在嘀咕什么东西，只是看见两个人要离开，赶紧追在后面问：“签章呢？什么时候给我？要是弄丢了跟你拼了哦！”
诺里一停脚一转身，大喇喇地嚷出声：“催什么催？找到了弄不丢。我们现在要去地下放映厅看最新的盗版小黄片儿，你别来烦我。”
“……”缪慈无语地站在原地。
婓尔卓也扶着脑壳，“我们自己悄悄去就行，也没什么好宣扬的吧？”
“何止是没什么好宣扬的……”缪慈呵呵两声，撇撇嘴吐槽，“简直是伤风败俗。”
黑杰克忍不住跟着吐槽：“人家去看个小黄片就是伤风败俗，你把那么大一顶绿帽子送给我就平平常常呗？”
“你怎么没完了？”缪慈哼一声，烦得很。
“欢迎光临……又是你们啊。”放映厅的前台小哥一看见他们，就乐呵呵地装了两杯颜色艳丽的饮料。婓尔卓无奈地接过来，“我觉得这个环节可以省略了吧，在尴尬死之前，我不想先被甜死。”
诺里从他手里拿过来一杯，“你真麻烦呀，今天看什么……啊呸！呕……”她把甜腻腻的蓝紫色饮料吐回到杯子里，一张脸皱巴巴的。
婓尔卓赶快把她手里的杯子拿走，断绝了她继续放飞自己和恶心别人。
“今天看《智色危机》。”
放映厅里灯光昏暗，头上闪烁着惊雷般惨白的光带，前方屏幕上，红桃海星穿着高开叉的小皮裙、高筒靴，甩着小皮鞭，一下下抽打着被捆绑在工厂中间的海克族。
诺里微仰着头，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中间翠绿翠绿的雌性克族。“没想到，红桃海星也会演坏人呀，演得还挺像回事呢。”
婓尔卓倒没多大兴趣，“一般般吧，感觉没有你演得像。”
诺里一愣，扭过脸，“我也不是演的呀。”
“对，”他点头同意，“你是属于被动变态，确实不是演的。”
屏幕中间的妖艳雌性海克族扭摆着柔滑的身体，她摆了个妖娆的pose，两条长触肢向两边挑高，带着透明的粘液，整个身体打开了，加上背景音夸张的吟哦，显得室内的温度都升高了。诺里听到旁边卡座里传来粗重的呼吸，一个男人怒瞪着双眼，鼻孔扩张，一瞬不瞬地瞪着屏幕。
诺里不由发出啧啧声，“谁说克族长得丑，这不是照样有人喜欢欣赏吗？”
《智色危机》是一部披着谍战风外皮的小黄片，虽然仍然是小黄片，但是剧情更加丰富，再也不是随随便便两三个人，一个房间就能演完的。道具和特效也比较用心，加上红桃海星游刃有余的演技，这两个小时过得还挺快。从放映厅出来，站在地下停车场，诺里欢快地问：“下一站去哪？”
“去一个你一直想去的地方。”婓尔卓掏出一支电子烟递过去，诺里接过来，没多想就含着嘴唇间，但是刚刚吸了一口淡香的烟雾，她忽然愣住了。
发现她的怔愣，婓尔卓淡淡地笑了，“不好意思，忘了你不喜欢花香味道。”
“……”诺里把视线转移到远处，狭小昏暗的空间里，还能听到楼顶传来的重金属音乐，震得薄薄的楼板跟着抖动。
“一会儿……去哪啊？”
“下城区。”
诺里诧异地转过头来，“去下城区？去干什么呀？”
“你不是老吵着要去看看下城区重建的进度吗？”
“那不是我，是诺里吵着要去，我才不感兴趣。”
“有一件事你一定会感兴趣。”婓尔卓笃定地说，“你不想看看十所圣杰留下的痕迹吗？他在下面的巢穴还一直都没被动过呢。”
诺里马上扭过头来，两眼亮晶晶，“我想看，我还没好好看过他的巢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