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祭典
岸上，第一次交战已经结束，许文年站在教堂里，表情淡淡的，身后跟着泥巴鬼带头的鬼怪，而对面的神父脸色不太好。
“我再问你一次，Hughs去哪儿了？”神父的耐心快到极限，手指都有点颤抖。
但许文年始终没什么心情起伏：“这么大的阵仗，她在哪儿会出什么事你会不清楚？”
“你！”
“想清楚，你现在控制不了我，真的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我打架吗？”
两人谁也不让谁，剑拔弩张。
神父被气笑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儿认识的这些东西，但你居然想要与我为敌，简直荒谬。”
许文年伸手挡住制止他接下来的动作：“现在这种情形我们内讧不太好吧？”
神父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随手扔出去一把斧头，正正好好砍在许文年旁边的泥巴鬼脑袋上，直接劈成了两半。
幸好鬼怪对这种人类的攻击免疫，等神父控制者斧头收回之后泥巴鬼被劈开的地方重新恢复成原样。
许文年已经习惯鬼怪的力量，他倒是比较好奇神父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只是个人类怎么能控制得这么顺手。
而下一秒神父自己就给出了答案，他的皮肤突然脱落只露出猩红的肉，肌肉的纹理十分明显地展现出来。
身上的黑色常服无法显现出血液的颜色，明明已经是十分可怕的样子，他身边的人却没有一个退缩，似乎习以为常。
神父的心腹应该见过太多次他这个样子。
他忽然伸手用斧头砍下了旁边一人的胳膊，那人尖叫着跪在地上，而他的血液却缓缓流进斧头里。
被鲜血滋养的斧头变得比刚才更加锋利程亮，而神父的脸也重新长出皮肤而且十分水嫩。
他这波操作许文年委实没有想到，而下一秒那个被砍掉胳膊的人身体就重新恢复了，而且一点后遗症都没有。
“你的人都是吃人鱼肉活下来的？”
这是许文年能想到的唯一可能。
神父并不否认，他的身体就是靠吸食人血的斧头异化的。
年轻的时候一直很不顺，作为渔民的孩子知道不少关于人鱼的故事，十来岁的时候捡到了一条活着搁浅的人鱼。
她快渴死了，求神父把她推回海里。
然而神父看了她很久，举起鱼叉刺进了她的尾巴，刺耳的声音并没有让神父手上的力气松一下。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过程，在人鱼还活着的时候用小刀切下来了一块肉吃掉，眼神淡漠轻蔑，根本不怕变成尸球。
生活已经够糟糕了还被人鱼欺凌，有时候人鱼会故意让鱼群下潜不让人类捕捉到，冬天更不用说海面有的地方会结冰。
神父现在已经是个皮包骨，再有毒的东西放在面前也是佳肴。
人鱼渐渐死去，睁大眼睛狰狞地笑着，她期待神父的死亡，然而神父一整天什么事儿都没有，等他睡一觉起来身体都变强壮了。
不瘦不胖标准体型，腹肌也不用练了，人鱼肉直接一套全部准备齐全，让他变成二十多岁的样子，还不老不死。
神父的父母知道了之后觉得自己应该也存在这种抗体，于是找到那具人鱼尸体，切了肉吃，当场就死了。
在生死看淡的时代，神父对父母的死十分冷漠，因为是尸块他都没有收拾，直接回家打包打包行李去了城市里打拼。
什么累死累活的工作神父都干过，这具身体给他带来了很多好处，后来教堂招人当杂役他很轻松就进去了。
当时的神父挺看好他，没过度关注他不老去的外表，只说是神的恩赐。
于是在上一任辞职游历山河的时候，神父顶替了他的位置。
为了控权，神父大肆宣扬人鱼肉的好处，得到很多和他一样长生的信徒。
但有一点许文年很意外，既然已经长生不老，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举行仪式，而且还是和长生有关的。
但许文年在仔细打量神父的脸时有了答案。
人鱼肉对他多多少少还是有影响，或许小时候没有体现出来，但是长大开始影响他。
神父的皮肤剥落可能也是人鱼肉的影响。
而他不知道从哪儿找到来的斧头就是互惠互利的交易，让自己能永远有皮肤保持年轻。
许文年猜得大差不差，神父因为人鱼肉的影响这些年每天都要经历换皮的痛苦。
为了摆脱这种日子他开始寻找真正的长生不老药，现在所举行的仪式就是他找到最正确的方案。
举行深渊祭典。
元素基本都已经集齐，所有生物都发挥了它们活着的时候最大价值。
比如人面树结出来的钻石可以供神父远走高飞开启新的生活，而在他最后时刻割开脖子为深渊祭典加持榨干所有的价值。
没有人能逃脱神父的魔爪。
他样Hughs和Eoin也不过是因为他们出生的时候就被定义为两种不同的元素，陆地和海洋各占一处。
这省下了不少麻烦，所以神父才会收养。
虽然之后需要祭祀海神提供童男童女的时候神父很可惜，但耐不住太多人游行要求。
神父也想过当时就直接不干发动战争，但这样的话过错就在自己身上了，他能活这么久的人，这种小事稍微计较一下会显得没有那么无聊。
他原本做好了重新找元素的准备，却没想到两个孩子都活着回来了，而且陆神也苏醒，他可以直接把锅甩到陆神头上。
于是一切就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说实话，许文年并不觉得神父完成深渊祭典是真的想要见到神，他可能只是需要什么东西来制作长生不老药，不然也不用把清汉女杀死的那条人鱼余下的肉放在地窖储藏。
人鱼肉一定是他的材料。
可能是用某种力量改善人鱼肉，让自己的身体不再被侵蚀。
许文年不愿意多想，不管怎么样神父得死，他招招手让同伴们准备好，然后自己拿出匕首反手握住：“虽然我不想这个时候内讧，但是您看上去没有要停手的意思，那我们也不客气了。”
——
海底时钟楼内每个房间都充斥着臭味，但因为海神的力量没有蔓延出去。
他的脸上攀上一些青紫色的纹路，虚弱地闭上眼睛，笑容依旧问清汉女：“你们看上去不是来杀我的，那费尽心机来海底做什么？”
清汉女老实回答：“原本确实想要杀掉您的，这样似乎才能阻止上面的战争。”
海神轻笑一声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杀掉我就能改变？你知道人和人鱼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人可以在陆地和海洋活动，这儿没有任何地方他们去不得。
但是人鱼不一样，他们只能生活在海里。
“几年前人类破坏了大海，为了不让大海毁于一旦我发起了战争，将人类从大海驱逐还定下了很多规矩。”
所有人都知道陆神在那次大战中沉睡，但海神也好不到哪儿去，硬撑安排好一切回到这里，然后将时钟楼和外界割开。
吸收的垃圾从他的身体里冒出来，物体、液体，所有的堆满了整个时钟楼。
但大海恢复从前，人类也不敢再造次。
人鱼或许是为了曾经因为污染而死去的族人报仇，对人类一再虐杀。
海神管不着也没有精力，他花了千年的时间消化垃圾，现如今就剩下房间里的这点了，但他自己也快消失。
到时候海底城将不再有结界保护，人鱼失去海神会存在在大海的各个角落，到时候地位会不会发生翻转还真的很难说。
“我做得够多了，这次消失可能会比陆神沉睡得还要久，一切听天由命，我累了。”
海神有种尥蹶子不干了的感觉。
清汉女沉默着，她其实是能共情的，不管受迫害的人类有没有做过伤害别人的事情，但这个仇恨基于‘你是人’就必然会降临。
就像她知道白家冯家很多人都不知道她，但因为有个血脉所以统统带着恨意。
清汉女深呼一口气回过神来，壮着胆子问海神：“我能问您要一样东西吗？”
“什么？”
“气运。”
海神听到答案好笑笑出声：“人类，是不是我太好好跟你说话了就开始得寸进尺呢？你知道气运是什么东西吗？我这次消失能不能快点苏醒全靠它。”
清汉女当然知道，不然她手上握着的那么多气运是什么？
她伸手将自己所有的气运汇聚在掌心，说：“这是我的全部气运，够您提前苏醒百年，我只要换拥有您气息的一点点气运。”
海神挑眉，对她给出的条件并不着急回复。
他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这也证明眼前这人不简单，但是为什么要跟他换拥有海神气息的气运呢？
哦，天门。
“你要见创世神？想要长生不老吗？”
“当然不是，但是其中理由我也说不清，您有兴趣交换吗？”
海神盯着那团气运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从身体里调出来一点蓝色发光的气运递给清汉女，他笑容灿烂：“成交，你叫什么名字？”
清汉女将气运收好，自己身体里的变化也特别明显，在海下都能感觉到比海水更冷的寒意。
“Hughs，就这个名字吧。”
海神默默念了一次，然后笑道：“如果你能长生，我很期待在未来见到你，Hughs。”
随后他带着所有的垃圾化成蓝色的星光消失在大海里。
一瞬间时钟楼崩塌，清汉女没有气运脆弱得不行，她还不能把海神刚才给的气运收到自己体内去，不然就会沾染上自己的气息。
只能玉藻前当老妈子把她拖着冲出去。
离开时钟楼外面的空气好多了，她们看着这座城市，缓缓移动的黄金停下来，上面的结界破开，幽灵水母受到了惊吓到处逃窜。
海底城的人鱼渐渐都游了出来。
玉藻前抓住清汉女的手腕往上游去和自己人汇合：“没时间了快走。”
清汉女没有说话，她这会儿脑袋都是晕乎的，离开的时候耳边都是玉藻前和人鱼的对话，她们着急离开。
得趁着穿越空间的法器没有消失赶紧上去。
清汉女的耳边也有点模糊，眼前乱糟糟的海底城也是。
她其实有点难过，因为自己的到来海神提前消失，这些人鱼也在千年后彻底失去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