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库房周边杂草高且茂密,姜愿不得不背着姜思,两人一同在雨中行走。
这雨也下的怪异,一天一夜,昏昏沉沉的天色,日夜都难以分辨。
“哥,那边。”姜思提醒到。
姜愿一愣照着姜思说的方向走去,开口问道。
“你感受到了什么,是吗?”
“嗯,很奇怪。”
他的眼前是两股相缠着的力量,他当然清楚原,但那样清晰的回答不是现在姜思能答上来的。
他还要玩一会儿,不想这么早暴露。
姜思想着安心的趴在姜愿背上。
这库房像是被荒废很久了,怎么看也不是存放东西的好地方。小十一怎么会想到,来这里找一副图?
库房,图。
姜愿脑袋有些乱糟,索性只看脚下的路。
库房门口些凌乱的脚印,以及拖行的痕迹。
很新,显得格格不入。
姜愿背着姜思躲到一旁,并没有直接进入,姜愿开口问道。
“小思,你能感受到门内有几个人吗?”
“一个。”姜思回到。
“我确定,而且,是人。”
姜思说完将头靠在姜愿颈窝,不愿在说话。
姜愿想了一会儿,要将姜思放下,姜思瞬间抬起头来,开口说到。
“不要哥,你背我进去吧。我不要被一个人丢在这里。”
姜愿动作一滞,犹豫着什么。
“留下来也不安全。”
“我怕一个人,哥。”
姜思声音小了下去,紧紧搂住姜愿的脖颈,说什么也不肯一个人留下。
姜愿叹了口气,开口说到。
“好吧,到时候你躲在我身后。”
姜思点点头,攥着姜愿丢给他防身的东西,两人靠着进了库房。
库房很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哥,那边。”姜思扯了扯姜愿指了个方向。
姜愿点点头,一点一点往那边挪,依稀瞧见一坨黑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姜愿丢去一块石头,像是砸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闷哼一声。
那东西依旧一动不动。
“要醒了。”姜思开口说到。
姜愿连忙扯姜思躲在一个柜子似的东西后面,瞧见那地上的东西,缓缓挣扎起身子,嘴里闷哼两句。
“这又是什么地方?”
姜愿听出那道声音,一愣从柜子后面闪出,没想到姜思快他一步,向那人跑去。
“官姐姐!”
*
官鸢没想到能在这地方碰到兄弟两,他们帮着官鸢解开了绑着的绳子,姜愿还惦记着官鸢的伤。
几人互相换了情报,分析着现下的处境。
“库房?画?”几人刚刚找来了蜡烛,屋子里总算有了光源。
官鸢站起身子,搜了一圈,这库房实在看着不像是能放东西的地方,这里头,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她被丢在这个偏僻地方也好理解,老太太估摸着要对庄栖筠下手,怕她碍事又不好直接动手,先把她丢在这里限制行动。
至于后面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就是生死有命,跟她老太太八竿子打不着了。
“这里不会有画。”几人再次仔仔细细将这个库房搜了一遍后,官鸢肯定的开口说到。
“库房和画是两个信息点,指向不同。”
“她让你们来库房,是她可能知道你们在这里会有机遇,至于画估计就是这此事件的核心。”
从姜愿带来的讯息看来,小十一和庄栖筠都是关键人物,她们给出的线索都要重视。
官鸢坐在原地,忽然问了一句。
“你们都没碰到景向阳吗?”
“没有。”
是,还没到时候吗?还是没进这个幻境?
孙家大院,鱼塘人家,这拼图还差关键的一块。
所有的线索还太零碎了,还差点什么将它们拼起来。
差点什么呢?
官鸢坐在原地定定出神。
“姐姐,你来这孙家院子,没有出去过吗?”
一旁默不作声的姜思突然开口,官鸢下意识将目光投了过去,姜思身上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具体说不上,更多的,是她的直觉。
看人的直觉。
“没有。”官鸢摇摇头。
她何止是没有出去过,甚至是每次一动出去的念头就被人为的掐断了,像是有股无形的力量遏制着她,划去了她向外走的可能。
有什么无形的存在,无声堵上了她探寻的路,潜移默化中将她的思想一并禁锢。
官鸢后背发凉,这个幻境在用潜意识影响着每一个踏入的人。
屠刀无声落下。
官鸢在姜思心上多留了个心,起身对着两人说到。
“走吧。”
“去哪?”
“去找庄栖筠。”
官鸢心中的不安时刻翻腾着,她越发觉得越是这个时候,她越应该同庄栖筠在一起。
她要陪着她,无论生死。
姜思看着她的背影,无声笑了笑。
这里被影响的最深的,好像是您呢。
姐姐。
姜思无声张了张嘴,唇齿间咀嚼着这两个字。
陌生又亲昵。
姜思眼中属于官鸢那抹明黄被一层黑气笼罩,那黑气无声向下渗透着,一点点吞没着那抹黄色,形成一个怪异而扭曲的形状。
像是一张,哭泣的女人脸。
那人脸张开眼睛,看向姜思。
无声咧开了嘴角。
唇齿蠕动着好像要说话。
姜思看清了。
她说的是…
好久不见。
*
“陪我一起吧。”只只上前牵起景向阳的手,试图将他带回多年前的那场雪里,她在提醒他留下。
为她留下。
景向阳站在原地,眼神透过她看着什么。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景向阳抬手将只只的发握在手里,手虚虚握成一个圈,试图抓住什么。
“我第一次见到,你长大的样子。”
景向阳笑着看向她的眼睛。
“真漂亮啊,我的只只。”
景向阳眼里满是笑意,像是一壶清澈的酒,沉醉自知。
“我的愿望达成了一半。”
景向阳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只只的拥抱。
他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发髻后,轻轻捧起她的头。
另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
景向阳隔着手背吻了她的眼睛。
在一场下了十年的雪里。
他骗不了自己。
“可惜,你是假的。”
景向阳松开只只,笑着往后退去。
我相信你,是对她的亵渎。
可我还是止不住的沉沦,止不住的陪着你再走一遭,我这苦难的前半生。
景向阳背后忽然出现一口黝深井,像是一道圆形的裂痕,丑陋黝黑,格格不入。
只只眼睛忽的睁大,往前试图拉住景向阳的手。
一阵忽来的北风将她撕裂,风雪从她穿膛而过。
只只唇瓣开合,试图最后向他传达着什么。
景向阳直直跌落井中,他下意识去牵她的手。
两人之间隔着经年的雪。
景向阳苦笑了一声,径直闭上了眼。
“我还有不得不做的事。”
“所以,那样的梦,困不住我。”
打破幻境的第一招,自挖烂肉。
还好,这次她没看见他哭。
这次,他落进了雨里。
*
舟行渊几乎只身剿了一船的人,那把白玉骨伞早已猩红不堪。
舟行渊看着一地的尸体,鲜红的血飞溅了他半张脸,连带着眼睛都染了点猩红,他虚虚抬头朝着船头那抹红色的身影投去一眼。
拖着伞,向他走去。
“真该死啊,我早该亲手了结了你。”
“留到现在,真是碍事。”
舟行渊转开骨伞,数百枚锁星针朝着那红色的斗篷飞去。
“没了蝴蝶刃,你就是个废人。”
那人甚至不曾回头看他一眼,直直往水里跳去,一所失控的客舟,直直朝这边转开。
“逃?”
舟行渊眼睛都不眨眼径直跳入水中,辛夷准备的小舟稳稳接住了他。
舟行渊看着那在水中浮沉的红色斗篷,仍然想追。
“少主,莫要误了正事。”
舟行渊回头看着辛夷,像是在盯着一个死人。
辛夷低下头,双手乘上了一个玉制的药瓶。
“少主,你之前吩咐的。”
舟行渊低头看了一眼那药,伸手接过,他身上还带着那股血腥气。
舟行渊闭眼咬着那药丸,涩气在唇舌间漫开。
半晌,他才睁开眼睛,瞳孔也早就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他大抵猜到船上秦止会动的手脚,激起他的恶心,降低他的判断能力,拖延他的时间。
舟行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腕间的鸳鸯银镯。
一网打尽,秦止要送给上面的投诚礼。
舟行渊掌握了自己想要的讯息,也不算亏。
“那人,还追吗?”辛夷斗胆问了一句。
“追。死生不论。”
虽然,多半是个假的。
舟行渊说完转身进了船舱,他得快点赶过去了。
*
秦止在远处一个尚存的客舟上,远远看着这边的局势。
他眼光落在了一个忽起忽落的红色斗篷上。
“可惜了。”
秦止放下窥筒(望远镜),转身进了船舱带上了沈铭的□□。
“没拦住他,胜算就小咯。”
那副温润君子的皮囊,温和的笑着。
*
孙老太太看着床上发抖的庄栖筠,叹息着摇了摇头。
胆子太小,不中用啊。
那只平时盘着佛珠的手,不时敲打的桌面。
地上是一根手指粗细的银针。
以及床上那个哭号不停的孩子。
“这女娃娃是第一百个。”
“孙家的百子图,就要成了。”
孙老太太餍足的看向窗外,像是有什么极美好的事即将发生,一道天雷视时而下。
照亮了她虔诚的脸。
“老天保佑,百世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