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原来,那陌生电话是一个婚介打来的。他开始了离婚后的第一次偶遇……
晚上六点半,当他正和孩子一块儿散步时,电话又响了:“温老师,怎么还不来呢?”又是中午打电话的那个女人的声音。“我们都在等你呢。”
他连忙撒谎说:“对不起!晚上临时有事,过不去。我的手机没有来电显示,无法给你回电话。明天下午好吗?明晚六点半我准时到。”
电话那边的那个人便不高兴地说:“一定哦?”
他又连声说:“一定!一定!”
第二天下午,他满腹狐疑地打上“一路车”来到他以前从未去过的地方。提前十分钟,他来到那个叫做“温馨情人”的地方。在破旧不堪的工贸的东侧,有一个破旧的门面房,门面房正上方挂了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温馨情人婚介所”几个大字。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来到那个门前,看到一个十分妖艳的四十多岁的女人正坐在炉子旁烘手,一边侧首看着门外。
那个女人一边站起来,一边微笑着说:“你就是温老师吧?快请进吧。”她一边让他到里屋坐,一边说:“是这样的,我有个老师,他的女儿是咱市政府的公务员,人长得也很好。由于老公在外面胡成(在家外胡搞的意思),所以离婚了。他托我帮他女儿找个对象,我觉得你挺合适的,要不要见见面?”
他连忙激动地说:“这是好事,谢谢你,嫂子。”
那个女人又友好地对他说:“那你坐一下,我打电话叫人来。”
他没有问人家姓什么,更没有问人家叫什么。他就把人家叫“嫂子”,仿佛人家的名字就叫“嫂子”似的。
那个看样子有四十多岁的女人,她个子不高,皮肤很白,比较丰满。她匆忙走外面那个小房间打电话去了。他一个人坐在房子里,心里感到忐忑不安。人们对婚介有着不同的看法,他的心中也不禁泛起阵阵波澜。
“怎么会这样?”他真有点不知所措似的暗自想道。
打完电话后,嫂子又回到屋里,坐在一张床上。床头挨着西边的墙壁,床的一侧挨着北面的墙壁,没有床头柜,也许是为了省地方吧。他坐在一把椅子上,椅子的东侧有一个炉子,床对面有一个小小的电视柜,电视柜上有一台很小的电视机。
“你们离婚干什么?” 嫂子皱起眉头,仿佛有点不悦似的说。“听说你前妻不错,人挺老实的,也有共同的孩子,离婚干啥?”
他苦笑了一下说:“是的,别人都说她不错,也没有人说我不好。就是我们两个人一到一块儿,就闹得鸡犬不宁的。”
“为什么?”她惊讶地问。
他便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似的说:“她太能吵了!她能连续吵几天几夜。让人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也让人天天没有好心情。”
她又迷惑地说:“那总要为点什么吧?”
他又无奈而忧郁地说:“是的,为针大的事情,也能吵个十天半个月的。”
那个女人有点不解地说:“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会这样?”
“唉,鞋子是否合适,只有脚知道。”他十分沉重地说。“别人只知道我们爱吵架,而且爱为小事吵架。可是谁知道她本身就是一个爱吵架的人呢?为一个小小的,一文不值的事她就可以……”
“阿姨快进来坐!” 嫂子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话语。
嫂子一边站起来,用双手扶住那个悄悄走进来的、有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一边对她介绍说:“这就是小温,D68厂中学教师。”
那个老太太便慈祥地看看他,一边坐在电视机东边一个半圆形的木椅上。他也略显窘迫地一边站直身子,一边微微转向外侧。
“你也坐下吧,”老太太十分和蔼地说。
“谢谢阿姨,”他又坐了下来,他的脸上却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笑容。
婚介里的嫂子微笑着说:“小伙子,人挺不错的。你们聊聊,了解了解。”
那个老太太便小声问他:“你们因啥事离婚的?”
他仍然苦笑着说:“她太爱吵了。”
那个老太太听后,便微微一笑说:“她一个人怎么吵?”
他略显尴尬地说:“很多人都这么说。我也在问自己,但事实就是她太爱吵了,她整天从早吵到晚,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吵的。”
那个老太太又盯着他的眼睛柔和地问:“你有没有问题?”
他皱了一下眉头,有点不自然地说:“也许有吧。但是吵架能解决什么问题呢?她一吵起来就没有边际。我怎么也无法让她平静下来。”
那个老太太又微笑着柔和地说:“那你出去转转呗。”
他便显得特别忧愁地说:“她一吵起来就不让我走。如果我要走的话,她就抢走我身上的每一分钱、把娃打哭,然后把我和娃都赶出门外,还不让我们回家。她在家里把门反锁了,有时孩子饿哭了,我就编造各种各样的谎言向别人借钱,给孩子买吃的。时间久了,别人都烦我了。”
那个老人也皱了一下眉头,仿佛不解地问:“那你又是怎么回去的呢?”
他便难过地说:“多少次在半夜以后,孩子睡在我的怀里。我没办法,只有找她的亲戚或者熟人帮我把门叫开。”
那个老人也叹息一声说:“那也没人帮你们?”
“唉,”他叹息了一声。然后又继续沉重地说:“我真是遇见鬼了。她的朋友、同事、亲戚,甚至她单位的领导没有一个说好话、说实话的,他们全向她说话。结果她就越来越变本加厉、越来越把我们逼向离婚的边缘。”
老人又和蔼地问他:“你们到底为啥吵架?举一个例子。”
他便无比别扭地说:“都是些很小、很小的事情。比如说我下班早,在家里做饭、孩子在家里玩耍时,把什么东西丢到地面上了。我没有注意到。这时,她下班回来了。她把地面上的那个东西踢过来、踢过去的。我问她能不能把地面上的那个东西捡一下。她便怒气冲冲地叫起来:‘你咋不捡?你眼睛瞎了?’我实在不想引起矛盾,便退回厨房做饭了。她一看我不理她,她就更来气了。她便站在饭厅里向我大骂。东一句,西一句,什么脏话都有。我便平静地说:‘我就让你把那个东西捡一下,怎么了?有必要吵闹吗?’她却大声叫骂起来:‘就有必要!你妈可能就是让你爸给说死的!……’她大喊大叫,无视周围的邻居和可怜的孩子。我忍气吞声地把饭做好,让孩子自己吃饭,我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听她吵这骂那、指手划脚、蹦蹦跳跳,仿佛大脑缺氧一般的在房子里闹腾。上班前半个小时,我匆匆吃一点饭,在她的吵闹声中带孩子上班了。”
老人不禁皱着眉头问:“她不吃饭吗?”
他苦笑着回答说:“她吃。她在我上班后才吃饭。她可以晚一点上班。”
嫂子也插嘴问他:“那她吵架时你不能吃饭,要等饭菜凉了才吃吗?”
他无奈地说:“是的。以前我不理她,她吵她的,我和孩子吃我们的。她吵着吵着,见我们不理她,她便把饭菜打翻,有时把饭菜倒得满地都是,把孩子也吓哭了。我辛辛苦苦做得饭菜也白做了,还要出去吃饭。最重要的是,把孩子弄得很可怜。所以,后来她再吵闹时,我就让孩子吃饭,我一个人坐在一边陪她发泄。”
老人也苦笑一下问他:“那你没问她啥意思吗?”
他伤心地说:“问什么?问她,就更说不清楚了。她口气很硬地说:‘离婚!’她说她不想跟我过了。但是每到离婚的时候,她却逃走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便一个人一边照料女儿,一边要应付繁忙的工作,同时还要面对成群结队前来说和的人。最后,我确实撑不住了,便答应给她一个机会。不知道她一下子又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但是她却和以前一模一样。我有时问她既然不想离婚,为什么不改变一下自己?她便气势汹汹地大骂着说是婊子养的不离婚!是婊子养的请人给她说好话的。我连她人在哪儿都不知道,我能请人去给她说好话吗?但是她就是不停地骂我,说我不要脸,请人给她说好话,她才回来的。所以,她一直要我好好改变一下自己。我觉得没有办法,便再一次提出离婚。她就又信誓旦旦地说谁不离婚,谁就是婊子养的。我便和她约好去法院的时间,可是到时候,她又不见了。我和她就这样持续了十年。最后,我确实受不了了,便提出一个底线,只要符合这个底线,我就协议离婚。如果她连最基本的底线都不同意的话,那我就只有起诉了。她这才同意了。在我做出重大的牺牲以后,我们终于离婚了。”
他仿佛一只从深夜来到黎明的百灵鸟,又找回了快乐和光明一般。
那个老人沮丧地说:“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你前妻真是垃圾。你这个小伙各方面看起来还不错,只是我姑娘有点傲。她是国家公务员,我们家庭条件也不错。她前夫是个军官,人长得也不错,就是有点不本分。转业后干了很多坏事,伤了我姑娘的心,于是离了。我们家有两套房子,一个独院儿。孩子不是负担,只要你能对我女儿和她孩子好就行了。我们两个老家伙活一天算一天,也都有自己的工资。我希望你们能过得好点儿。”
那个老人仿佛很有把握似的说,可是他却有点不知所措。最后,嫂子和那个老人要他留下电话号码,并把他姑娘的电话号码也给了他。
晚上八点多,他们谈完了。他先离开那个他做梦都都没梦见过的地方。他匆匆穿过几个短短的街道,来到人民医院对面的饭馆里吃了一盘炒面后,就匆匆往回走。一路上,他想到那个名叫雪琳的公务员,也回想起他的故乡、他的童年、他的大学生活……一切的一切,真的和梦一样。明天又会怎么样呢?也许是一个更令人捉摸不定的梦吧。
第二天他又和往常一样做着习惯性的家务和工作。同时,也抽空想一想自己的明天,以及那个让他有点儿望而生畏的女士。他犹豫了好久好久,最后还是放弃了给她打电话的念头。不知不觉中,好几天过去了,他仿佛麻木了一般,可能是一周后的一个中午,他的手机响了,他发现是嫂子的号码。
嫂子埋怨说:“小温,你咋还不给雪琳打电话呢?”
他羞怯地说:“我心里有点害怕。”
嫂子便鼓励他说:“怕什么?试试呗。还有一件事,你哪一天过来一下,我们面谈好吗?”
他爽快地回答说:“好的。”
和嫂子通过话后,他便怯生生地走出办公室,来到操场上的一个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拨通了那个电话。
“喂?那位呀?”电话里传来一个娇滴滴的、令他心旷神怡的声音。
他尽显柔和地说:“你好!是雪琳吗?我是一位你没见过的朋友。”
电话里又付出那个悦耳的声音:“哦?是吗?那你是哪位?”
他便平和地说:“我是本地某个中学的一名老师。我朋友向我介绍了你的一些情况。你看要不要约个时间和一位仰慕你的朋友聊一聊?”
那个他心中的神秘的女士又爽朗地回答说:“好啊!本周六我们再联系好吗?”
他便喜悦地回答说:“好的,再见。”
那一天是星期五,他没有晚自习。第二天也不用补课,他就可以好好带孩子玩一下了。下午一放学,他就去学校对面的家属区找孩子,想带上孩子沿着黄金路去Q38厂吃烧烤。吃完烧烤后,再步行回家,一路上,可以和孩子谈一谈孩子班上的事儿,了解一下孩子的内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