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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遇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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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灯火昏暗的宫道上,远处的丝竹之声幽幽地传来,隐约是一曲欢欣的曲子。我正蒙头赶路,突然瞧见前面有两个人在交谈的样子,看到有人来了,另外一个人影一闪而过,若不注意,还以为只有一人。

待我走近些才看清,原来站在那里的是宁国侯爷。在这宫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不想让人看见,那我就权当没有看见。

“侯爷?下官见过侯爷。”说着我向侯爷作揖行礼。

“噢?原来是女尚书大人,幸会幸会,可是刚从承华殿出来?”

宁国侯鼻孔翘地老高,嘴上说着“幸会”,其实并未正眼瞧我。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是除了英国公之外最有权势的武将,姐姐又是皇叔恒王的生母,向来是目中无人,瞧不起读书人的。在百官朝会上,连圣上都敢顶撞,半分不留颜面,更何况我一个小小的女官。

我毕恭毕敬地回话,“下官惶恐,正是从承华殿出来。您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此?”

“本侯饮了些酒,这边又黑灯瞎火的,不慎一时迷了路。”

“需要下官为您引路吗?”

“不必,你且去吧。”

“是,那下官告退。”说完,我便行礼告辞,不慌不忙地走了,待他看不见我了,我这才加紧脚步回到馆中。

宁国侯一向甚少来这后宫,怎么今日倒是在此?当真迷了路吗?

想了半天也不甚明白,罢了,不想了,让所有的烦心事都留在旧年吧!

近日在承华殿侍疾,未有时间好好地沐浴一番,我便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里里外外收拾地干净,准备迎接新年。

我刚点上凌越送我的鹅梨帐中香,清香馥郁的香气婉转飘散开,凌越就翻窗进了我的房中。我知是他,头也不转地问了句“来啦?”然后继续凑近香炉,用手轻扇香气闻着。

凌越“嗯”了一声,走近前来,接过我手中的香盒放回桌上,又过来立于我身侧,含情脉脉地望着我,“这么喜欢这款香?”

我抬起头来,点点头。凑到凌越胸前,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他不自觉后退半步,疑惑地看着我。

“喝酒了?”我问。

“没有,几位王爷喝醉了,非要敬太子殿下酒,推搡间,泼在我身上了。”

“好吧。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送了太子殿下去承华殿侍疾,师父说你回去了。太子那边也不需要我随侍,就过来了。能和你一起守岁,何乐而不为?”说着,他脱去被酒洒湿的外衣,自顾自躺在了我的床上。

“凌越,你……”

“和儿,我累了,就躺一会,脏衣服已经脱掉了,你总不想让我把所有衣服都脱掉吧?”凌越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谁能想到,在外冷若冰霜的指挥使大人,居然这么无赖。无可奈何,只能由他去吧。

“和儿,过来。”

“何事?”

“陪我躺一会,一会就好。”

“不要。”在凌越面前,我也越来越骄横,越来越放松,不必端着规矩,更不必假意逢迎。

正和说着话呢,一转眼凌越就已沉沉睡去了。这是有多累?我吹了灯,给他盖了被子,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睡颜。坐了不到半个时辰,新年的第一声钟声就敲响了,随之而来的便是腾空的烟花和巨响。

凌越不知何时醒了,移过来枕在我腿上,和我一起听着钟响,“新年好……”,新年的第一声祝福又是他说的。

我也低头,用手理着他的发丝回了句“凌越,新年好。”

“和儿,你手这么凉,是不是太冷了?我把床还给你,你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说着他翻身下床穿鞋。

我眼珠子一转,欲擒故纵的法子现在已经对我没用了。“正好,你走了,我好安心歇息,你快回去吧。指挥使大人好梦。”说着,我已上床躺了下来,被窝已被暖热,原来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软香温衾”呀?倒是不错,好睡多了。

凌越见我无动于衷,真的去睡了,生着闷气将我打横抱起,挪到里边,自己躺在外边。

“不要扯我的被子,指挥使大人也怕冷吗?”

“你这只小狐狸,我现在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他整个身子又往过来凑了凑。

“是您说要走的,我怎么敢留?”我又往里边挪了点,尽量不挨着他。

凌越见状,一把就连人带被子拽了过去,随后俯身压上来,声音低沉魅惑地说道,“新年的礼物还没有给我呢!”语罢,甜甜的薄唇就压了上来。

“凌越……呜……”我还想推开他,告诉他我今夜遇宁国侯之事,谁知这个人根本不让我有说话的机会,霸道又痴缠,许是刚刚真的惹到他了。

他开始了肆无忌惮的索求,我根本毫无招架之力,不一会儿,便全身酥软,没有了力气。耳边的钟声已停,他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修长的手抚着我的脸,指尖缓缓地插入我的发丝,将我的头整个托在手里,大拇指又不停地摩挲我的耳垂,我被他吻地有些神思荡漾,却又不想让他停下来。

等到渴求稍稍满足些,他的唇才难舍难分地离开我的,接着又蔓延到额头,脸颊,耳朵,脖颈,最后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

他将整个脸埋在我的脖颈处,身子微微轻颤,我的肩头处随之传来一片温热的浸湿。我这才如梦清醒般反应过来,这是?凌越——他——哭了!

我一手摸着他的头,一手轻拍着他的背,我知道他为何哭泣,也无法出声安慰,此刻我说什么,都是在伤害他的自尊,只能以这种无言的触摸告诉他,我一直在。

过了会,我感觉他的情绪稍稍平静些了,才敢跟他胡闹,“凌越,你压疼我了,能不能下来躺好?”

凌越闻言,立马侧躺下来,然后凝望着我的脸。夜太黑,我无法看清他的神情,但感觉到他炽热的目光,我知道,那一定是极为深情的。

我摸上他的脸,他的眼睛,眼角还留着潮湿,我轻轻拭去,又摸着他的眉毛说,“我的凌越果真是惊艳绝伦,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女子要倾慕于他了。”

凌越轻笑一声,回“无。”

“什么?”

“我说,无人倾慕,唯一你人尔。”

“我不信,你长得这么好看,就没有哪个小女官、小宫女争着要你的。”

“不知,我眼里唯有和儿一人。”

我也扑哧一笑,依偎他更近些,“凌越,鹅梨帐中香真好闻。”

“嗯。”

“回头再给我做一些吧。”

“好。”

在这个温暖宽阔的怀中,我沉沉睡去,做了个香甜的梦。等我一觉醒来,早不见凌越身形,不知昨夜他何时离开的。

大年初一,圣上的两道旨意一下,果真掀起了一波沸议,有质疑我资历尚浅才不配位的;也有怀疑圣上久病醒转圣意混沌的;更有难听者,说我蛊惑圣上广开女学之路,还将自己恬不知耻地擢升到“女师”之位的。

我也懒得理,悠悠众口怎么堵得住,只能寄希望于过段时间,此事被众人抛掷脑后吧。

正月初一至十五休朝,凌越却十分忙碌,除夕之夜后,我多日未见他,不知在忙些什么。

这几日,圣上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已经能自己起身了,脸色也与常人无异。只是御医说圣上卧床良久,龙体彻底恢复尚需一段时日。眼见着这一关,圣上顺利闯过来了,后宫诸人也是各个喜笑颜开,日日三五成团围在龙床边,倒显得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有些多余了。

兰公公说圣上已好转,我也不必时时守候在侧,每日过来两三个时辰足矣,其他时候,承华殿大把的人在,侍史之责,可分与其他几个女侍史一起轮流候旨,我欣然遵从。

听说太子殿下为给圣上祈福,命人在帝都最繁华的开元街大办上元灯节,有能工巧匠做了个百尺高的清莲花灯,会在上元灯节那日与百姓同赏,内廷之人闻之,也很向往,但可惜无缘一饱眼福。

转眼到了正月十四,天色阴郁,晨起去了承华殿听侍,圣上已经完全可以自己起身,自由言语了。午后另外两位女侍史来换班,我这才回到馆中休息。

一觉昏昏沉沉睡醒,迷迷糊糊间瞥到一个身影在窗前晃悠,立马惊醒坐起,定睛一看,是凌越。

“凌越,你吓死我了。”

“和儿,对不起,吓到你了,看你在睡觉,我怕吵醒你,就没有点灯。”

“什么时辰了?”

“酉时初刻。”

“才酉时就天黑了。”

“嗯,许是天色阴沉,大雪将至。”说着,凌越起身去点了几盏灯,顿时房内灯火通明,我这才看清桌子上放了一盏雁鱼花灯,上描一株青松,树下两只仙鹤交颈亲昵。

我兴奋地拿起花灯把玩,“凌越,怎的想起来送花灯给我了?”

“宫外明日有花灯节。”

原来他是见我无法出宫观灯,这才先送我一盏赏玩。“这雁鱼花灯倒是极为少见,以前我小哥做过兔子灯给我,十分传神可爱。”

我看着花灯上的一对仙鹤,远遁尘世,互为依偎,余生所求,皆在于此啦。我突然反应过来,雁鱼灯作何解?难道是——“雁寄鸿书、鱼传尺素,欲寄彩笺,一解相思”?

我低头莞尔一笑,面颊羞红,不再言语,亦不敢目视他。凌越见状,知我已明了他的心意,嘴角抑制不住地绽开了一抹笑意,眉眼处也多了几分柔软缱绻。

他本就颜如冠玉,目若朗星,这样眉眼弯弯地舒展满脸笑意,更显倾城之资,他如果是个女子,定然也是“祸国殃民”级别的了吧?

凌越素日里面色冰冷,一副生人勿近的安定司指挥使派头,少见笑颜。即便在我这常有笑意,但像今日这般,宛如春风拂面的开怀一笑也是少有的。

自初见起,他的眉头里永远都数不尽的哀愁,眼底深处有着无尽的悲凉,他从不肯告诉我他进宫之前的经历,彷佛除了我,没有什么能令他感到快乐的事,无论什么,都事淡漠如霜的样子。

“凌越,谢谢,我很喜欢。”

凌越点点头,依旧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我,好像永远也看不够。随后,他从衣领里翻出一枚玉锁。这是?。

凌越将玉锁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来,然后俯身,将它慢慢地挂在我的脖子上,他突然的靠近,让我闻到了那缕熟悉安心的幽远香气。温热的呼气吹在我的耳朵脖子处,我的心脏突然“砰砰”跳地极快,从脖子处蔓延开一股热流,瞬间传遍全身,整个身体燥热起来,脸也愈发滚烫。

凌越将玉锁戴好之后,捧起我的脸,在额间落下一枚淡淡的吻。我沉溺在他的温柔中,却心中隐约不安,他今日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何处不对劲。

“这枚玉锁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是干净的。自来宫中,我一直戴在身上,自从那年中秋之夜,你撞在我胸前的玉锁上,受了伤,我便有多年不曾带它了。和儿,今日我把它送给你,从今以后,若……”凌越停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伤感,又笑着说,“若你想我了,你就看看它,就像我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一样。”

我有些疑惑,这些话,好像,在告别,在交代什么,让我很不舒服,“凌越,这玉锁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我想摘下来还给凌越,但他抓住了我的手,“别摘,带着,我没有什么能送你,这个……就当是新年礼物吧。”

“嗯嗯,好,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那我先替你保管着伯母的玉锁,等以后出宫了,我们一起去祭拜一下她。”

凌越泪眼婆娑,拥我入怀,“和儿,母亲要是知道,你叫她“伯母”,定然欢喜。”

“你的父母就是我的长辈,你的亲人也就是我的亲人,可惜我无缘得见他们,尽尽孝道。”

凌越将我抱得更紧,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里、血里、身体里,合而为一。

过了会,他才放开我,看着我的眼睛一脸歉疚地说,“和儿,我明日有差事在身,不能带你出去看花灯了。”

“无妨,我本就不能出宫,没有想过去花灯节的。”

“还有,”凌越靠近我的耳边低声说,“明晚无论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出内文学馆,锁好门窗呆在里边,哪也不要去,知道吗?”

语罢,他神情严肃地看着我,等着我的答复。我一时不太理解,明晚?动静?什么动静?看着我一脑门疑问的样子,凌越并不不做解释,只是迫切地又问道,“记住了吗?”

我只能点点头,看我答应了,他又强颜欢笑道,“和儿真乖,和儿一定要听话。”随后在我额间又落下一个吻,漫长又深刻。

“和儿,我先走了。”

我点点头,“嗯嗯,好。”

等那扇窗户落下,寒风吹进来,烛火也随之摇曳,但又很快恢复平静,只剩燃烧时的轻颤、晃动。

我拿起剪刀,半截灯芯被无情地翦落,只剩下埋在红烛中的一截灯头,“呲呲”作响的,散落微弱的火星,灯烛中间蓄积的一汪血泪早已满溢,顺着烛身猝然滑落,汹涌长流,火不灭,血泪亦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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