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
的亏徐家镖局的人机警,趁着火势还不算太大,把两位姑娘救出来先安置在马车上,才去帮着浇水灭火,顺手救一救客栈的其他人。
行李物品都有专门的人看管着,所以也没有什么损失,至于徐希的嫁妆早早就送到徐家在余杭的宅子里,这一趟只要人能安全到就可以了。
徐希不慎吸了一口浓烟,坐在马车上仍然有些咳嗽,“咳咳,果然,咳咳,是个疯子。”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容薏给徐希塞了一个清肺止咳的药丸,“这个清露丸尤其清凉,说了先休息会,这家客栈背后定有靠山,定会让那时鹤赔个底掉。”
“哪有那么容易,咳咳,我们得给时鹤一个教训!”
“好好,我让人去办。”容薏转头吩咐青叶,让小吴掌柜想办法给时鹤找点麻烦,虽然这位探花已经被人救出来,但是脸上身上熏得乌漆嘛黑,现下可是一点探花郎的风采都没有。以吴右的本事,轻则敲诈一笔,重则让他难受两天。这也算是小小报复一下,毕竟她们二人就差被这混蛋烧死在客栈里了!
因着这一场意外,徐家的队伍不得不在宁城多待两日,等到徐希完全好了,才以最快的脚程赶路,短短几日便到了南州,徐希就要换水路前往江南,而容薏则是继续北上。
路上似乎已经说尽了话,真到了离别之时,两人仍然有好多话要说给对方听,直到方家人催促起来,容薏才依依不舍的目送着徐希离开。离开北安城时,容薏暗暗下定决心,此后应该像个端庄的大家闺秀那样生活,必定不会再随意流泪。此时与自幼一起长大的表姐分别,权当是最后一次吧,踏进京城自然有自己的责任和归宿。
鹊枝是心疼容薏的,在北上的路上一再安慰姑娘道:“这人与人之间,分别才是常事,只要姑娘心里记挂着表姑娘,对表姑娘来说,比什么都强。”
“希儿已经南下,也劳烦你把家里的情况同我说说吧。”
鹊枝愕然,这些日子她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姑娘看出来了。“既然姑娘如此通透,那我也不瞒着姑娘了。”
同时鹊枝心里也很骄傲,老夫人确实把姑娘养的很好,能看得清楚面前人,心里也能藏得住事,便把容府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
容薏的父亲容方平在家中行二,当年中了进士之后执意迎娶徐家姑娘徐桐月,原也是一段佳话。只是嫁进了徐府,才知晓日子并没有那么好过,徐桐月总被与两妯娌比量,大嫂符青婉和弟妹丁华倩都是自幼在京中长大,迎来送往的规矩半点都不会出错。对徐桐月而言,这些并不算什么大事,无非就是礼仪规矩,多学一学也就会了。为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两个妯娌颇为不喜欢徐桐月,也就是这些年容方平带着家眷外放才算是相安无事,这一年间,容方平调回京城留任,才多少有些风波。
在鹊枝看来,大夫人和三夫人无非是嫉妒徐家有钱,自家夫人财貌双全,膝下连个庶女都没有,这人一旦开始起了嫉妒心,可不是处处都会鸡蛋里挑骨头。“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大夫人和三夫人颇想拿捏咱们二房的婚事,大姑娘已然入宫,荇姐儿和苔姐儿已经定了不错的亲事,所以就盯上了咱们二房。可着劲儿的往老夫人那凑趣,就是为了拿咱们扎筏子。”
见鹊枝说了许多话,容薏便让青叶给换上一杯新茶,“这些事情娘亲从未在信中提起过。”
“这些话怎好向姑娘诉说呢,”鹊枝轻轻叹了口气,“本就是些内宅里不入流的事情,夫人也怕隔得这样远让姑娘也跟着担心。说句不该说的话,其实徐家已经算和睦了,各房之间也多的是嫌隙,这些细碎的事情都是避不开的。”
容薏点点头,算算日子再过三日便要进城门了,“之前娘亲信中说父亲有意重新购置宅子,不知有没有眉目。”
“其实夫人的陪嫁里就有一座宅子,这些年一直派人打扫着,直接搬进去也是使得的。”鹊枝喝了口茶继续说道,“若是这样,又会生出事情来。”
听着这些话容薏也差不多明白了娘亲的处境,相信娘亲未嫁时定是不信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进了容家之后遇上的尽是些砸钱也不成的事情,幸好二房这些年都不在京城,不然心里怎么都不会开心。
“另外,”鹊枝有些欲言又止,停了停还是把实话说了出来,“咱们二房的菱姐儿,多少被老爷和夫人宠的有些,有些许任性,但是心地还是好的,姑娘回去见了也就知道了。你们是嫡亲的姐妹,还是要多多照顾彼此才是。”
就连青叶都从小陈妈妈的语气里听出了无可奈何,估计五姑娘实在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怪不得五姑娘甚少写信给自家姑娘,偶尔随夫人的信附上,也是聊聊几笔罢了。
“这事我听闻了几分,菱儿似乎是丢过一次,被寻回来之后才变成现在的性子。”
这本是容家的秘密了,但是容薏不是外人,鹊枝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那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前些年沿海一带也不甚太平,总有些海匪上岸做一些烧杀抢掠的恶事。好容易被镇压下去,流窜的海匪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冒出来,官府也一直派人捉拿,但是都雷声大雨点小。没多久这些流窜的海匪又成了气候,搞了一次起义,声势浩大无恶不作,官府多少有些吃力,在京中增派兵力之前,沿海一带损失了不少人和财物。就是那时候,菱姐儿身边的一个丫头想家去看看父母,许是那时候被夫人在家里拘束的久了,那丫头出门的时候菱姐儿也悄悄一起去了,到了村子里正好就遇上了海匪抢劫。菱姐儿被那丫头一家藏在了偷偷地道里,等外边没有声音爬地道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被杀光了,菱姐儿和那丫头一路偷偷往回走。走到一半迷了路,被人卖去做潜进海底采集蚌珠的海女,等到老爷和夫人把菱姐儿寻回来,姐儿的性子已是如今这般。”鹊枝打心底里心疼菱姐儿,说起来只是短短几个月,可是对菱姐儿来说,从掌上明珠到采蚌女,那是天翻地覆的变化,是实实在在的受苦了。“因着这些事情,菱姐儿看起来康健,身子却也不怎么好,老爷和夫人也就偏疼菱姐儿些,是骄纵了些,但菱姐儿的心地是好的。”
如果这时候容薏能预料到容菱后来干的那些事,现在绝对不会苟同小陈妈妈的意思!
马车一路疾驰,不到三日便到了城门前排队等待进城,前边的车马都被一一检查,有些赶时间交货的商人为了早些过去,封了一些银两给搜检的官兵就能快速通过。
容家的马车已经早早在城外等着,待容薏换了车就排上了容易进城的队伍,进了城门叫卖声就不绝于耳。青叶轻轻撩起帘子的一角,刚好能让容薏瞧一瞧外边的景象。
京城本就是最繁华的地方,街市上的铺子比街面上的人都要多,时不时的便能看见一座高楼,有的是酒肆,有的是茶楼。更多的是见缝插针摆在楼宇之间的摊贩,似乎更受平民百姓欢迎一些。
“姐儿可想吃些什么?我让小厮去买些来。”鹊枝对京城更熟悉一些,顺势也推荐了几样,“刚刚那家糕点铺子新进了些花样模子,近来尤其受欢迎。”
枫叶看自家姑娘没接话,便婉拒了小陈妈妈,“姑娘幼时嗜甜,后来大夫都叮嘱不可多吃甜腻之物,所以这些糕点是能不吃便不吃。”
“原来如此。”鹊枝回想这些天和薏姐儿待在一块,确实是少见她吃甜的东西,心里也暗暗记下这点,以后也好吩咐小厨房按着姐儿喜好准备吃食。
容府的宅子是容薏的祖父分家时,用分得的银钱购置的,当年为了买这宅子还欠了不少外债,即便如此,也没能买在什么好地界。与闹市仅仅是一街之隔,相邻的也不是达官显贵,多是官阶不高的人家。府邸之间夹着一座小小的书院,几家人共同出资请了教书的先生,给小孩子们启蒙,时不时的传出来幼童们的朗朗读书声,和着闹市的吆喝声,多少有些闹中取静的意味。
家丁早知道今日四小姐回府,一见马车进了巷子,就立刻打开了大门,二夫人徐桐月已经在门内等候许久,一见风尘仆仆的马车心里就止不住的酸。当年也是这样一辆马车,自己亲手把年幼的孩子送回北安城,如今小小的孩童已经长成了大姑娘,还能再见面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掀开马车的帘子,容薏第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娘亲,她似乎还是自己离开时的模样。三两步下了马车,两人正要说话时,从影壁内跑出来一个穿着淡紫色裙装的小姑娘,在容薏面前站定的时候,衣服上挂着的流苏突然散落,大大小小的碎玉珠子砸在了容薏鞋子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