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院
楚荷本来已经做好了从高楼上摔下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却被一人接住,稳稳的把自己放在地上。
那人带着一张京剧脸的面具,楚河看向身后戏班子马车上一箱一箱的行李,便明白了他应该是戏班子里的人。而这人把楚荷放下后,担心的检查着楚河的情况,仿佛跟她十分相熟,前看看后看看:“你没事吧?”
楚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大碍,并默默抽开了那人握着自己胳膊的手。
此时,在楼上看见事情整个过程的冉骨已经下楼,看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怕把事情闹大,他用眼神暗示周围人先不要行动,自己走上前去。
“小妹刚刚与我在楼上追闹嬉戏,不小心失足落下,幸亏兄台出手相救,我这就把她带回家教育一番。”说着便要上前去把楚荷拉过来。
这种事情从前也发生过。
在楚河刚刚被关到府里的时候,经常尝试逃出去,但每次都被抓住。被抓住时不乏在闹市等场所,她也曾向周围人呼救过,却被冉骨用自家妹妹在胡闹发脾气的理由打发了路人,那么这次可能即使自己呼救了,情况应该也是一样。
就在冉骨将要碰到楚荷时,一旁的面具小生果断将楚荷拉过来,护在自己身后。
“你说她是你妹妹,但可有身贴或公谍来证明?若是有便罢了,若是没有,打量你万一是个人贩子怎么办?”
不仅冉骨震惊,楚荷也大吃一惊,这种办法固然可以解此困境,但是如果冉骨倒打一耙,反倒来诬陷... ...
果然,冉骨下一句话就是:“公谍这种东西怎么会随身带着?我一时拿不出来正常。倒是你,初来乍到就拽着我妹妹不放,你不是更像个人贩子?”
这时马车上坐着的沉默的老班主拍了拍面具小生,从车上走下来,“我们戏班从京城而来,将在贵城戏院驻足一个月表演戏剧,相信你城中百姓也都听过我们戏班子的名声,我们戏班还是有点信誉的。”
身边的围观者中有不少人听说过这家戏班的名号,不住点头赞成。
老班主继续说到:“对于这件事,老夫建议:这女娃可以随我们在戏班住两天。这儿是南浔的地界,又有剧院东家和各位百姓的监督,我们不敢对女娃怎样。而这位公子可以在一月之内拿文蝶前来接走妹妹,这样我们也好放心。”
人群中响起不少赞成声,老班组趁机招揽,“到时候我们剧院开场,也希望各位能来捧个场啊!”
即使冉骨不愿放走楚荷,这件事情也在众人的支持下定了下来,只能另作谋划了。
戴面具的顾倾宇将楚河扶上车,马车继续往戏院的方向前进。
车上,顾倾宇忍不住地问老班主:“多谢老班主,开始您刚才为何愿意出手帮忙?”因为这一路下来,在顾倾宇心中老班主一直是无利不为。按道理,碰到这种情况他应该会主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班主抽着那支烟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顾倾宇的问题,痴痴的没有回答。一旁赶车的大师兄见状,小声插嘴道:“你刚来戏班,不知道师傅以前有过一个女儿,从小就被人贩子拐跑了,他到各地巡演,为的是赚钱,更重要的是找到他的女儿。”
聊着聊着马车就走到了定好的戏院的地址,老班组指挥工作、安排楚荷先到房间里休息,众人帮忙把箱子行李搬下车来,并连夜布置好戏院的装束,打算明天就开始演出,就这样一直忙活到了深夜。
“已经完成了,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各自回去睡吧!”大师兄发话后,众人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
顾倾宇也放下手里的事情准备回屋。临走前老班主特意走到他身边叫住他,叮嘱道:“你的房间跟小妞近,你晚上多留意一些,那批人可能晚上会来抢人。”
顾倾宇道谢后,两人就分开了。
跟着戏班来到戏院的楚荷被老班主安排到房间休息。突然脱离了束缚的楚荷有些恍然,却也要马不停蹄的思考接下来的应对办法。冉骨一定是拿不出来文谍来带走自己,但是自己又偷听到了他刺杀皇帝的打算,按照冉骨的性格定不会就这样罢了,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可能很久都没有像这么轻松的时候,也不用整日的担惊受怕,楚荷想着想着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等她醒过来后,屋外明亮的日光已经褪去,迎来了漆黑的夜幕,一时看不见屋里的陈设,楚荷起身去摸到烛台和旁边的火折子点燃蜡烛,刚燃起的火光却被一股风吹灭了,而那股风来自自己身后,随之就是寒光一闪。
楚荷向一侧躲去避过了那突袭,却碰到了脚边的盆架子,一时咣咣当当的声音聒人耳朵,楚荷趁着混乱放轻步子退远,她猜不到对方的意图,或是在等眼睛适应周围的黑暗,或是酝酿着下一次的攻击...
这时门突然被踢开,顾倾宇慌张的出现在门口,一手扶着还没有系好的面具,一手拿着灯笼。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灯笼勉强把屋内照亮,可以见得一个蒙面执剑的黑衣人和对面蓄势待发的楚荷,顿时就明白了。
还真敢来抢人!
“快来人帮忙啊!”顾倾宇大喊一嗓子,想着叫来师兄师姐,人多力量大,四周房间立刻响起了回应,人陆续踊到门口,顾倾宇则隔在屋内两人中间。
黑衣人看觉得寡不敌众,在没有被抓住前,跳窗逃走。
顾倾宇趁机将面具绑好,把楚荷扶起来。戏班的师兄师姐忙着问楚荷是否伤到哪里了?
“多谢各位关心,我没有事儿,只是那歹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怎么进来的,我竟然不知道。”原本被这群人救下,楚荷已经感激不尽,没想到冉骨的人还追过来,惊扰各位半夜不能睡觉。“因为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这算什么事,我们既然救下了你,就要保证你的安全。”大师兄想了想,又交代:“我们的房间都在隔壁,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晚上睡觉觉得害怕,也可以在桌上点个蜡烛,或是让小师妹陪着你,她一个人也怕,经常跑来跟我们睡。”
小师妹原本睡意朦胧,连打哈欠,却听到师兄将自己小时候的糗事又提起来,立马嗔怪道:“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早就能一个人睡觉了,你怎么还提!不过要是这位姐姐需要,我愿意来陪着你。”
楚荷婉拒:“不用了,想来今晚他也不敢再来。也耽误大家时间了,快回去休息吧。”
师兄也不过分邀请,叮嘱了关门关窗,点燃蜡烛放在桌上,然后就招呼其他人回去了。顾倾宇最后走出房间、关上门,仍然觉得非常担心,边境一别,再见到楚荷时,她竟然处在如此危险的环境里。他在门廊走来走去,最后拾起一把凳子坐在楚荷门口,这样方觉得安心一些。
一夜过去,楚荷因为警惕十足,睡眠很浅,半夜总是无故醒来查看周围情况,每次都是虚惊一场。快天刚亮时,又是无缘无故的醒过来,这次看着天已经有些亮了,就决定起床,出去看看能不能为戏班做点什么。
打开门,门外很安静,还没有人起床。楚荷回头合上门时却看见了坐在门口、倚着门框睡觉的面具小生,昨天好像听见其他人叫他小师弟。楚荷这时才发现,自从见到他开始,他就已经救了自己两次,昨天应该也在门外守了一夜,如此行为未免太过热情,不像是一般人对待陌生人应有的态度。
可是他却带着面具。
楚荷蹲下与他齐平,想着他难道是以前就认识自己的人吗?瞥见面具的系带,便想伸手过去,解开他的面具,看看他的相貌。
身后传来开门的吱呀声,楚荷连忙把手缩回去,身后就传来大师兄的声音:“呦!起的这么早啊。”
“是啊,大师兄你也早。”楚荷跟着戏班其他人一样,称呼他为大师兄。
大师兄一惊 随后说道:“或许班主喜欢你,真的把你收作徒弟呢。”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顾倾宇这时也醒了。
“我们在聊给你弄个小师妹。”大师兄说,“一起去洗漱吧,戏院一会儿要开门了。”
三人先去梳洗,其他人陆续也起床了,洗漱干净后就去准备化妆,楚荷看着他们把红红绿绿的颜料往脸上描画,画完后整个人就变得完全不一样,让人认不出来谁是谁。
一个红脸长胡子的拍了拍楚荷肩膀,他身穿蟒服、后背四面护旗,看样子倒真像是位威武的将军,“楚荷是么?齐师弟的一只手昨天布置戏台时受伤了不能同时敲锣和拍板,我来问问你能不能这几天帮他打打板?”
楚荷看着眼前的人,这应该是今早跟自己打招呼的大师兄吧,“当然可以,大师兄。”
“哈哈哈,你认错人了。”面前的人突然大笑,指着楚荷身后,“那才是大师兄,我是二师兄。”
楚荷看着身后细眉凤眼,穿着一身精致华服的人,是真的认不出来那是那个强壮的大师兄。
“没关系,时间久了就能认清人了,我先带你找齐师弟,让他教你打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