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8月2－4日（2） 大雨

“钻心剜骨。”

黑发女孩轻轻地说，那略微带些外国口音的声音嘶哑。很显然，她并不希望这样，但这算是最后的保障了。她对着一张演草纸练习了粉身碎骨和将物体碾碎的咒语。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除非有巫师介入，西尔维娅有信心继续自己的生活。

——她有多大的概率遇到巫师呢？

据说英国巫师约三千名，而英国唯一的巫师学校，霍格沃兹，共有学生……不到三百人。而全世界巫师大约……十一万人。

西尔维娅深深怀疑其中某些数据，但平均下来概率真的很低。还有如何判定魔法使用，关于这点西尔维娅已经很谨慎了，几乎没有暴露过。

唔，好像忘了什么。

西尔维娅猛地站起，踪丝！

那么，她过去几日的作为全部暴露在魔法部的检测下！不，不。西尔维娅渐渐平静，看向手中魔杖，似乎察觉到主人即将的动作，它竟微微颤动。

黑发女孩闭了闭眼，而后决然将魔杖放回盒子里，直到踏上去向霍格沃兹的列车前，她都不会再碰。魔杖头喷出一大串红色的火花，应和主人的愤怒。而后，被黑暗细细裹住。

你也要警惕了。

西尔维娅默念道：“荧光闪烁。”

什么也没有发生。

自今日起，她不再拥有魔杖，而要依靠自己完成魔咒。

西尔维娅其实很好奇魔力的设定，奈何她阅读的故事里仅有的几条线索不足以串起。

——或许，事情并没有那么悲观呢？可黑发女孩谨小慎微惯了，她太怕失去这次机会，因而哪怕有一丝可能也要被掐灭。

是以整个下午，偶尔有孩子看见黑发女孩阴郁地锁上图书室，那之后，她都待在厨房里。

让我们先将视线从西尔维娅身上移开，且从逃离安妮夫人质问的维吉尔开始说起。

在用哭泣和含糊不清的话语逃脱后，维吉尔才敢带着最新情报走到三楼。她径直走到老大面前，恭敬诉说楼下状况。

一阵喑哑的笑声。维吉尔胆战心惊地盯着地面，她刚刚用尽生平所有演技。如果仍不能入了老大的眼，她有很大概率进入安妮夫人的黑名单，然后……然后在某个时候因为无法原谅的事故被赶出孤儿院。

维吉尔毫不怀疑老大的手段。这也是计划的一环。

等到安妮夫人拎着围裙气冲冲来到三楼，找到逃避的玛格丽特时，后者艰难地拧干头发，身旁水桶半躺在地。

也许这并不是结束。

等看到脏乱地面，安妮夫人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她看向凌乱涂鸦，孤儿院统一发放的蜡笔掩盖它们的主人，故意凌乱的字迹也无从对比。想到这里可能存在唯一的目击证人，再面对玛格丽特，安妮夫人缓慢道：“孩子，告诉我是谁？”

是谁？或那些名字多于一个。

在玛格丽特开口前，安妮夫人已经将那些顽固不灵的人的名单过了一遍，以及，她举起屠刀，只带目标出现，便狠狠掷出，破开要害处。而被抓到的猎物，会倒吊着放.干.血，为后人留下长久的警示。

金发女孩嚅喏道：“是……是我不小心，夫人，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这句并没有回答，它仅仅是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而下场也显而易见，玛格丽特被勒令在晚餐前擦完整个三楼的走廊，如果没有，那就后延到睡觉前。

那是愚蠢吗？西尔维娅看着空缺座位，以及明显幸灾乐祸的某些人，默默背诵咒语。

荧光闪烁。

可是为什么啊。

闭目塞听。

这短暂的平静还会维持吗？

一忘皆空。

或者我该先行动。

混淆视听。

又或者——

钻心剜骨。

顺其自然。

黑发女孩面前的勺子突然扭曲，又在无人注意到前将自己掰正。

她该活成什么样子？

她要活成什么样子？

等到收拾完餐具，西尔维娅轻手轻脚走到三楼，借着月光看向女孩瘦弱的背脊。她抬手，一轮更加明亮的圆月出现在窗边，为女孩照亮污渍。西尔维娅没有停留太久，在女孩第二次疑惑地看向窗外前她悄然离开。

在书堆最下面，西尔维娅抽出誊写的《诅咒与反诅咒》的一部分，抖开之后，黑发女孩默诵起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咒语。

如果，她想，如果明天仍然没有改变，这些咒语便会代替她的目光落在那些人身上。而今晚，是最后的机会——

她最后看到真相的机会，因为从第二日晨光出现的那刻，一切便不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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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丽特维持擦地板的姿势。

她看向窗外突然明亮的月光。

自己不蠢也不傻，更没有眼花。而那是什么？可别说刚刚有很大一片乌云，玛格丽特可是将周围环境细细记下。

想起黑发女孩该露出那种决然挣扎的目光，玛格丽特忍不住伸手重重掐了自己一下。还没结束。直到安妮夫人上来检查完毕，她才回到房间。

哦，这里当然不是指那床铺早已被淋湿的房间。刚刚她向安妮夫人申请换到更大的房间——坏孩子可以享有的待遇——恰好躲过。

顶着其他三个女孩异样的目光，玛格丽特拉上被子，将饥饿和泪水一同闷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