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过,我把你托付给别人了
又打了十几个回合,一目师太见江悔已有疲惫之相,手下越发狠厉起来,本来是拳脚招式,却突然拿出拂尘,江悔躲闪不及,被拂尘直接插入腹部,江悔瞬间倒下,宋恕非大喊一声:“不!”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下无力,只能挣扎着爬过去。
“江氏过!江氏过!”边爬边喊,江悔看向宋恕非朝她伸手,可还没等宋恕非拉到他的手,他合眼而去了。宋恕非顿时没了呼吸,也浑身是血倒下,一目师太想上前,却被一杆长枪拦住:“老朋友,好久不见啊!”二娘一袭铠甲踏马上墙,人未到,枪先到,虽然是年已迟暮,但依旧英姿飒爽。
一目师太眼睛睁大了不少,伸手抚摸这杆长枪:“这是若宁的枪!”
二娘一脚挑起长枪,将长枪背在身后:“旧时铁马战时歌,人老了,我都放下数年了,你们也该放下!”
“真的是若宁啊!”一目师太上前握住二娘的双肩,连连摇头,老泪纵横,“我等旧人时时不敢忘却恩情。”
修然修心修法飞将上来,将江悔和宋恕非架起,下了城墙。
一目要追,二娘长枪一横:“我和青余想要的是清平盛世,不是助纣为虐,我徒儿们既然已经死了,就不要再追了吧?”
“殿下师承于你?”一目师太拂尘掉落,满眼悔恨,她竟然杀了恩人的徒弟。
“你们打着报恩的由头行荒唐事,满足自己的私欲,着实可笑!一目,还俗吧,你出家辱没了佛门清静。”
二娘长枪一抵,一跃而下,飞身上马,驾马往城外而去,赵三和向轩铭也上马跟住。
下面众人久久不散,人人手中都拿着宋恕非抛下的纸。
小沙尼站在一目师太身侧:“师父,咱们还追吗?”
“不追了,望安府已散,贫道本是来还恩的,谁想到却被利用。”一目一剑斩断拂尘,看着二娘离开的方向,“你替我回宫复命吧,就说一目老了,再不堪重任!”
远处夕阳余晖,照映的树林金光闪烁,一目感叹道:“我们终是敌不过时间,若宁,保重!”
快马未停,一路往青州而去,马车上如风看着向自在就给江悔和宋恕非一人点了一下穴位,就再没进行别的救治,急得火冒三丈。
“你这娃娃看老夫做什么?”向自在被如风听盯得不自在。
如风急忙道:“接着救啊?主子还有外伤,主母也跟个血人儿似的。”
向自在甚至用手绢擦了擦手,满脸无辜:“我自己点的穴我解了就行了呗,别的可不归我管。”
修法在外边实在听不下去了:“老东西,你出来吧,一会儿给如风气死了!”
向自在听了这话,掀开马车的帘子出去了。如风紧张的不停搓手,手不抖了之后才摸上江悔的脉:脉象有点虚浮,但好在呼吸平稳。
如风舒了一口气,给江悔腹部的伤口撒了些止血的药粉,又朝外面喊了声:“老和尚,平稳些,这两个祖宗哪个也经不起颠簸。”
宋恕非身上已经不冒血了,如风本想着她应该没什么大事,谁想到搭上脉的那一刻瞬间叫停了马车。
“怎么了?”修法将马车停下,掀开帘子看如风,如风的手已经从宋恕非的手腕上拿起,身上满是抗拒和震惊。
“老和尚,你来诊!”
修法将缰绳交给向自在,自己钻进马车里,刚搭上宋恕非的脉脸色就开始阴沉,直到搭完脉,脸已经黑的像刚杀完二十多号人似的了。
“这丫头是报了必死之心呀!”修法叹道。
如风小心开口:“她竟然道行功法,逆转血脉,但就算逆转血脉,也不该是如今的脉象,时而浮时而沉,像是体内在溶解什么?”
修法皱眉:“先回殿中再说吧。对了,流儿醒过来,酌情跟他说。”
“好!”
一辆马车,七八匹马一路向东海沿岸而去,次日清晨才到,宋恕非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正漂浮在海上,眼前白茫茫一片,自己的手被人不停的搓热,好像还下着雨。耳边传来低泣:“幺儿,你别死,等师兄醒了,我帮你打他。”
宋恕非心道:原来是江彤,等等……等师兄醒了?江氏过没死?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如梦,你快来看,幺儿是不是笑了?”
“是!主母笑了!”
浮世殿人全都出来站了一岸边,远远就朝着二娘他们招手,等二娘靠了岸,所有人涌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江悔和宋恕非的伤势。
“现在都死不了,一会儿不一定!”二娘一枪扎在了半山腰,自己快步如飞的走进了殿中,周遭无人敢吭声。
“如风啊!二娘这是怎么了?”周大爷问道。
如风也没好气:“让这两个祖宗气着了吧!”
江悔是疼醒的,胸口的旧伤和腹部的新伤加在一起,虽然不如坏血症发作时那么疼,但也足够人睡得不安稳。
“如风!”江悔哑着嗓子开口,惊醒了趴在自己身边的如梦。
“主子,你醒了?如风不在!”
“幺……?”如梦算准了江悔醒了就得问宋恕非,抢在他前面堵了他的话,“主子,你往后可别这么吓人了,二娘气得把殿里的人骂了个遍,现在还生着气呢,做出饭菜不是火大了就是没熟,难为死我们了。”
“辛苦你们俩,我……”
“还有啊,修然老和尚领着修心老和尚出海去善后了,走之前还威胁我要是照顾不好你,回来就扔海里喂鱼,真是越老越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地绝圣手一个打十个!”
如梦越是滔滔不绝,江悔越觉得内里有事,强忍痛意伸手点了她的哑穴:“幺儿是不是出事了?”
如梦双手捂住嘴,连连摇头。
江悔见状挣扎着要起来,如梦把他按在床上无奈点了点头。
“我给你解开,你好好说!”
如梦又点了点头,江悔给她解开,如梦长舒一口气。
“快说!”
“我只是听如风上船前说的,说主母逆转经脉,以血为引,还服了……毒,现在全凭全身血液中的那点药效在吊着!”如梦小心翼翼抬眼看向江悔,生怕江悔情绪激动又晕过去。
江悔自嘲一笑:“怪不得让我保重。”
江悔闭上眼睛,疼痛从胸口腹部延展至四肢百骸,过了好半天,才低声开口:“现在在哪?”
“主母在二娘新给她置办的屋子里!”如梦见江悔没说话,便连带其他人一并说了,“如风从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一直也没出来,向前辈,修法和尚和江彤在主母那边照顾呢。”
“哦,对了,和硕公主和向公子也偷着跟过来了,二娘把他们关进山上的棺材里了。”如梦时刻准备按住江悔,可等了半天,也不见江悔有起来的架势。如梦都想放下了,江悔动了动胳膊。
“主子,不行啊,你可不能动,修法和尚说了,你要是乱动,我可以直接打晕你。”
“我不动,但你帮我个忙……”
半刻之后,江悔被四个人抬进了宋恕非的房间,向自在正在给宋恕非运功:“裹什么乱啊,抬走!”
“向老兄,我夫人如何了?”江悔哑声开口,向自在才知道来人是江悔。
“暂时死不了,也活不了!”向自在将宋恕非放下,宋恕非嘴角上扬,江悔看着她被人抬上了新搭的床。
“真不知道说你们是神仙眷侣还是苦命鸳鸯。”向自在看着江悔望向宋恕非的眼神,满是心疼和思念。
“她就听了江彤说等你醒过来,嘴角就一直没下去。你好好养伤,没准真有起死回生之术呢!”
向自在带着人出去把门一关,屋内只剩下并排躺着的两个人。一个伤重不能起身,一个只靠一口气吊着。
江悔特别想抱抱宋恕非,可胳膊稍微伸的远了点都不行,只得作罢。
“幺儿,你……疼吗?”江悔不知道宋恕非是否能听见,但目前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应该很疼吧,但应该没有在你认出我,我却在别人身边的时候疼,没有你让我保重,我却连门都不能给你开的时候疼。幺儿,你何时拿到的嫁衣?可还喜欢?等你痊愈了,我们让二娘新做一身,二娘手艺不好,但心意定是满的。”
江悔有些语无伦次,他有些懊恼自己的决定,他应该不计后果的站在宋恕非身边才对。
“二娘做的应该会很好!”
江悔以为自己幻听了,眨眼将眼中泪水眨掉了才看清,宋恕非确实是醒了,也歪头看着他。
江悔一笑,牵动了伤口,疼的微微皱眉:“幺儿!”
“江氏过,你活着真好!”宋恕非有气无力地说,她从进了浮世殿开始就能听见别人说话了,只是没力气醒过来,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
“有人吗?”江悔不敢大声喊,好在江彤就在门口,江彤推门进来,见宋恕非醒了赶紧跑到床前,掉金豆子。
“你先别哭,快去叫如风过来!”江悔急忙道。
“好,好,我马上去!”江彤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跑出去。
宋恕非依旧是脸上带笑,但总让江悔觉得她随时都有可能弃她而去。
“江氏过,我把你托付给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