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9
2014年六月份,白鸟游的计划被打乱。英语专业较优秀的一批学生被通知大学给了一个该专业对外学习的交换生名额,要从他们之中选出来。为此努力的白鸟游希望能在学期末的检测中证明自己的实力和潜能。
七月末结束了该春季学期,白鸟游的排名很尴尬,综合水平是英文英语学科专业的第二名。
可能是上天想弥补她过去吃过的苦,专业第一名在被通知获得交换生名额却主动选择放弃,名额自然落在第二名身上。
走运的白鸟游顺其自然发展,她接受了交换生申请,八月份时成功提交审核资料。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就好了,当然能不能通过是另一个问题。
夏季的末尾会带来意想不到的事,正如秋崎甜当年的感受,现在发生的一切也不可思议。白鸟游刚回到公寓便被秋崎甜房间的吵闹吸引,她停下脚步,有目的性地站在门边。
“到底要我说几遍,说几遍——你才明白那是我朋友的男朋友!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别人调侃我,为什么还要把这些奇怪的玩笑说出来?”
……前辈的声音,是在吵架吗?
“是,对,我冲动了。这段时间请不要打电话给我,反正我们也见不着面。”
秋崎甜开门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退后两步准备离开的白鸟游,她没想到前几个月还在怀念自己的青春,如今变得倦怠了。
白鸟游有些心虚,低声说了抱歉后开口:“秋崎前辈…那个……”
“爆冷门的事件,我和天童吵架了。”秋崎甜袒露,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她不想站着说话,说完倒在距离最近的沙发,浑身疲惫,“我是真的没想到…异国恋就算了,他还会质疑我。”
“因为什么?”白鸟游提问,她刚刚听到了一点,只了解到一点。
“首先,我和他激发矛盾时相野前辈和瑞拉已经在一起了。”秋崎甜把自保的前提说出来,她不希望白鸟游也和天童觉一样误会自己,“半个月前研究部和我们运动医学部刚好有一次不大不小的团建,我和相野前辈也拍了一张照片,因为瑞拉不敢单独提议和他拍照。”
秋崎甜有些不想提及伤心事,她缓了一会儿,继续说:“我和瑞拉都把二人照发在社交平台,天童最近一直因为这件事情钻牛角尖。”
“我想不明白——”
秋崎甜懊恼地把脸埋进双膝。
为什么,他非得这样。
白鸟游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和星海光来从来没有吵过架。这些令秋崎甜烦心的,身为后辈的白鸟游不能感同身受。
星海光来好在哪,好在独立,好在不会强制干涉她的生活,他是能让白鸟游放心的对象。
白鸟游的手抚着秋崎甜的肩膀,无声安慰。
或许是没有计较过得失,谁对得起谁,谁对不起谁,她和星海光来的恋情才能如一始终的美满充实。
还是说,他们都把对方想的太好了。
秋崎甜收敛情绪后想起来白鸟游最近提到的交换生邀请,她撑着头,六神无主地自说自话:“还没恭喜你拿到了交换生的名额,啊……想要什么礼物吗?”
“不用的!只是定下来是我,申请还没通过,等到那时候再一并庆祝吧。”
秋崎甜心情不佳,鬼都能看得出来。她站起身拥抱了一会白鸟游,身上的百合花香缠绕在白鸟游的鼻间。和天童觉没话说的无数个瞬间,秋崎甜想了很多事情,无一不是关于支离破碎的未来。
白鸟游在被拥抱时有了不少触动,她欣然接受偶尔会被依靠的事实,细嗅这份于时间中沉淀的悲伤:“前辈,喜欢对于一个人来说真的重要吗?”
秋崎甜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她思考这个问题的年纪是在两年前,不,或许更早。当时是说,答案为无解。
可她现在貌似能作答了。
这次不需要负责,不需要担责。
“比起喜欢,相伴是更重要的。”
秋崎甜在日本守住寂寥的心,她没有期待过除天童觉之外的人打破最后一道防线。此时此刻脑海中浮现得只有那身印着数字五的号码服。
“忍受孤独后,喜欢不再是喜欢。”秋崎甜不愿抛弃所有,她又不是小孩子,能掂得明白轻重。
“人与人之间的亲密升华为爱。”
这句话是那天秋崎甜和她对话的结尾。
漆黑无光的房间,漂亮的蓝眼睛正在偷偷享用月下的寂静。她掰着自己的手指头,被子埋过嘴唇。经历离别的话也会变得和前辈们一样吗?白鸟游不喜争吵,她以前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她不在日本了,选择暂时离开星海光来的生活,那么他们会不会爆发争吵?会不会像前辈一样感到疲惫和狼狈?
她不要。
她不想和星海光来闹成这样。
之后接连几天白鸟游都没有把申请交换生的消息告诉星海光来,因为她有些后怕他知道,他会做出什么自己不会接受的事情。说白了,白鸟游还是不够信任全心全意对她的星海光来。连白鸟游都会自嘲,首秀结束后她的那句我爱你如同笑话一般存在着。
高中的时候白鸟游觉得星海光来是一个很好的人,他有趣明朗,懂得在烈阳下展翅高飞——那也仅仅是高中,白鸟游认为的双方优点都被归类在曾经的我们。她真的会爱上一个人吗?对于白鸟游自身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享受当下的家伙没有考虑过今后长远的发展。
自己要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
从今刻开始思忖,不算太晚。
星海光来拯救过白鸟游很多次。
她不能昧着良心,甩手离开对她特别好的人。
热爱这个世界和对一个人的爱意是否产生冲突,白鸟游要开始实践了。既然不明白真相是什么的话,那就大胆的往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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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拉·阿塔亚当众说过自己不喜欢相野恭介而后又轰轰烈烈地公布这场旁观者难以想象的恋情。
一个是天天违纪,入乡随俗走涩谷辣妹风的外国女人,一个是严于律己,始终贯彻落实学院规章制度的学生会会长。
异类之间的强大吸引力令人连连惊叹。
“在一起的事情很让你们意外吗?”瑞拉再一次说出疑问。
她和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其实用不着别人管,可她不明白,日本人为什么要刁钻地注重相性。
“我,我们?”白鸟游不可思议地眨了几下眼睛。
……原来还有其他人问过吗?
“我的确说过我不会喜欢恭介前辈,因为他各方面都很烦,经常拿学校的校规约束我。也有优点,比如说衣品很好,我们还有共同的学术追求。”瑞拉的说的话多少掺了点私心,她此刻爱着,不论对错,“能有共同的爱好,简直是太棒了。”
“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了,小白鸟。”
“恋爱就是两个人之间的吸引共鸣,接着,抱团取暖。”
白鸟游仔细斟酌这些话的意思:因为秋崎甜和瑞拉·阿塔亚都足够爱对方,所以他们选择了缘分随风而去。
可她自己呢?她能做得到吗?
为一些没有来临的问题担忧,世界上再也不能找出像白鸟游这样的人了。过去的生活没有允许她脆弱的时候,现在可以抛弃伪装了,白鸟游却不那么想,她继续披着一层友善的皮囊,穿梭在其他人的人生。
多摩区的青年期待和白鸟游的下次见面,可她正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挣扎。
白鸟游在暑假期间去了一趟位于多摩区的新闻社,她在那里做兼职。暑假前白鸟游跟着前辈柄长二三做过几次采访,女孩适应这份工作,她迫不及待在新闻界做出贡献。
“不是…我没有想要辞职的意思,实话说我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既没有阅历也没用任何拿得出手的策划案。”
办公室窒息的寂静
“我想社长能给我一个机会!”
这次的交换生申请审核通过的话,她可以前往阿根廷采访本地的球员,整合成阿根廷运动员的访问专辑。
社长沉吟许久,最后点头答应新人的尝试。
夏末时容易落下情泪的,往往是苍空,它被世人怜悯,被现代唾弃。没有回应的无尽旷野在脑中敲打神经,思绪不会崩坏的前提,畅想所有梦幻。争取机会回家的晚上,白鸟游刚从电车下来便遭遇了雨水冲袭,她屏息冲到便利店门口,忍痛买了一支新的雨伞。
这场雨像她这几个月遭遇的事情,来得意料之外。
“施怀登·阿德勒的新任主攻手貌似是当初春高冠军队伍出来的。”同样被雨困住的陌生人捏着体育周刊,翻到有关V联盟的最新情报。
“对,叫做星海光来!他还是我们长野出来的呢!”另一个人说。
“啊!我们一家人都很期待他的表现!”披着雨衣的路人凑巧听到星海光来名字,当了父亲的男人忍不住搭了一嘴。
白鸟游被星海光来这个名字困住了,她似乎不能完全以女朋友的立场去思考两人的未来。换做是几年前,他们现在经历的一切也是曾经期盼过的未来。星海光来可以洋溢着自己的温暖,面向任何人,那是自然的,不可抵抗的。
如果相遇的结局是离别,她的三年,星海光来的三年,那些早就付出的情感有什么意思。
白鸟游在雨停之前走回公寓,她的情绪不知不觉被这些胡思乱想带歪方向,变得低落。有人说蜿蜒的道路是狭窄的,没有人能陪同,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踏上仅此一条的道路。
她打开手机,点开通讯录,移动到星海光来的通话界面,始终按不下手。
“我好像找不到刚开始的方向了。”白鸟游对公寓的室友诉说心事,“我好像对光来说了一句不该是谎言的话。”
没有人敢回答她对自己的质疑。
晚上10:45分,东京多摩区,施怀登阿德勒俱乐部训练馆。
室内刚刚熄灯,星海光来看了好几秒这间暗下来的训练室,回神后关门开伞。他和白鸟游今天没有联系,昨天也是,前天也是。小游上了大学之后,她和他貌似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星海光来被雨水击打伞叶的声音打断思绪。他走到人行道上,拿出手机,拍下阴霾的雨天发送给白鸟游。
一分钟,十分钟。
他今天故意走的很慢,或许是因为下雨天,也或许是想要收到白鸟游的信息才算心满意足地回家。
转瞬即逝的三年,过去得太快了。
星海光来没有急着回去的打算,不慌不忙地散步。他在一家珠宝店前停住脚。高中的时候他没有想太多,各种饰品对他的意义不大,因为体育竞技不需要用到这些。
现在怎么也移不开眼无非是炫目灯光下,与背影灰暗形成鲜明对比的钻戒。
他望尘莫及这些象征权力,情感,责任的饰品,无视周围形形色色的人,只顾内心所想。星海光来的确没变,他还是像以前一样,追求当下而不是仓促地思考今后如何。
星海光来比谁都清楚自己没有能力完善这段人生,他也才刚刚起步,靠一腔热血的话有很多事情是做不到的。
十九岁的星海光来有两个目标:
第一个目标,成为世界第一主攻手。
第二个目标,用白鸟游教的方法求婚,郑重其事地给她戴上钻戒。
戴上那种在海鸥眼中同样闪闪发光的钻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