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
他最后的话语令林乐桃面颊一热。
“真的没关系吗……？”八五折令林乐桃很是心动，她微微睁大眼睛，想征求顾序川的意见，却发现那人居然不以为意。
这家餐厅人均近一千，八五折的折扣可以算是非常可观了。
最终，林乐桃带着温和的笑意点点头，在顾序川的准许下，答应了侍应生的请求。
祝福的话语无非就是“生意兴隆”“财源滚滚”诸如此类的话语，林乐桃很快写好后便交给侍应生，等到侍应生举着拍立得想为两人拍照时，林乐桃才真正地犯了难。
他们自是不能像情侣那般亲密，说是朋友其实也谈不上，一时间，就连侍应生也有所迟疑，她们也不太擅长指点客人如何摆出好看的姿势。
“这样吧，”顾序川坐在座位上，看着对面的林乐桃，开口协调着，“就拍我们面对面坐着，可以吗？你可以站到她的对面，我可以侧过身来。”
林乐桃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冲着侍应生疯狂点头，侍应生也一改先前的犹豫，顿时眉笑眼开，“那太好了先生，还是您的想法新颖。”
随后，她示意林乐桃可以举着面前的玻璃杯，而顾序川的表情则更为放松，像是不经意地回过身子看向镜头。
在拍完两张照片后，侍应生等着相机出片的功夫，又不由夸赞，“二位真是太上镜了，请问两位都是模特吗？”
“就是普通上班族而已。”顾序川那种平日里拒人千里之外的倨傲模样在此时敛去很多，林乐桃很少见他对外人这般和善。
“这两张照片已经都显出来了，先生、女士，请挑一张吧。”简短的客套过后，侍应生拿着两张拍立得照片，询问着林乐桃他们两人。
“无所谓的，哪张符合你们的风格理念，就用哪张吧。”顾序川的唇边挂着笑，朝侍应生点点头，随后向林乐桃示意自己离开去趟洗手间。
方才他不小心弄洒了一点酱油，手指上沾上些许污渍，这会儿他从洗手间出来后，有意绕远路，来至大堂，转过弯后，果然看到了刚才侍应生提到的展板。
展板上贴着各式各样的客人留下来的合影及祝福语，确实如同侍应生所说的那般关系不一，有的亲密无间勾肩搭背，有的其乐融融像是在拍全家福。
正看着，刚才给他们拍照的那位侍应生就拿着新的照片和卡片走过来。
见顾序川在展板前停留，对方礼貌地笑笑，同他寒暄着，“您看吧，我们这里贴的照片是不是组合有很多？”
顾序川双手插着口袋，同样点点头，只不过这次平和的面孔下带着几分疏离，不再过多和侍应生交谈。
他看着那人将新的几张照片贴好，自己和林乐桃的合影被贴在展板的左侧，等侍应生要离开时，顾序川忽地叫住了对方。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他指着那张照片，“请问另外一张照片，您这边是怎么处理的？”
“哦，这个啊……”侍应生挠挠脑袋，下意识看向照片，“为了保护客人隐私，我们是不能留底的，所以一会儿要去碎纸机那边碎掉。”
“啊，”顾序川发出微微一声轻音，唇边浮现丝丝笑意，“那多可惜啊，还有没有别的方法挽留一下？”
……
林乐桃趁着顾序川离开的时候，飞快买好单。
顾序川隔了一会儿才回来，“吃饱了吗？”他拉开椅子坐在座位上，语气轻松随意。
林乐桃只觉得那人莫名看起来心情不错，想着他可能是不介意自己先前所说的话，这才放下心来，开心地点点头。
“好了，那就走吧。”顾序川等着侍应生送来牙线和薄荷糖，“下午还有的忙呢。”
“哦……那个……”林乐桃想起什么似的，有些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地看着对方，“本来我是想下班再说，但是来都来了……”
顾序川看着她支支吾吾，眨了下眼睛，脑袋不自觉地向一头歪去，形成一个细小的角度。
“我想去一楼化妆品区买一点东西，很快的！十分钟！”林乐桃表情真挚，作发誓状，“买完我就回公司，可以吗，顾总？”
顾序川倏然嗤笑一声，欣然应允，“去吧。”他说道：“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林乐桃的脑袋点得如小鸡啄米，“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那我……”顾序川本来还想送她，可话语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继而话锋一转，若无其事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的好的。”
很好！一点就通！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说罢，林乐桃眼角带笑，甚至还朝他挥挥手，率先一溜小跑离开了餐厅。
这家日料店位于购物中心顶层，一层便是化妆品和护肤品的区域，想起早上那空掉的高光液瓶子，林乐桃想着干脆在这里直接买好，省得晚上还要再打车去附近的购物中心。
华盛集团所处的地理位置偏城中心，早晚高峰时各条道路东南西北一同夹击，路况就没有好过，再去附近的购物中心肯定要花上一段时间。
【Anna：探头.jpg】
【一颗小屁桃：？】
在结账的功夫，安娜给自己发来消息。
【Anna：没什么，想着今天是周五，问问你下班出不出来吃饭？】
【一颗小屁桃：好呀！】
安娜很快发来餐厅的地理位置，林乐桃顺势点开导航软件，发现离自己有一段距离。
【一颗小屁桃：就周五这个路况！你怎么敢选在三环商业街啊！】
【Anna：没关系，你坐地铁来吧，正好我加一会儿班】
【一颗小屁桃：get】
等林乐桃气喘吁吁地溜回工位后，还没来得及放下东西，顾序川刚好从办公室出来，两人撞个脸对脸，在一片沉默的气氛中，顾序川缓缓抬起手臂看眼手表。
而林乐桃就像个被抓包迟到的员工，一时钉在原地。
“有几项工作需要处理，我已经发到你的邮件里了。”好在顾序川并没有再说什么，他口吻像吩咐其他员工那般，不带任何感情，像是真的要跟她保持距离似的，“颐都的项目还是要看看，事关未来发展，我们可能还是要出差实地考察一下。”
林乐桃应声，“好的，我这就处理。”
那人谈起工作来像是个无情的机器，“四点跟我去开个会，你手里的活儿争取在四点之前处理好。”
林乐桃点头的速度不由快上几分。
下一刻，她打开邮箱，被附件里表格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晃瞎了眼。
她找到负责对接的部门，先是跟人家好言好语、低三下四了一番，继而开始向对方请教起来。好在她平日里在对方那儿混个脸熟，对方同事倒也不至于故意为难她，甚至给了她几个别的部门上交的范本，让林乐桃照葫芦画瓢。
【一颗小屁桃：感谢！】
她发过去一颗大大的爱心，随后焦头烂额地搞了起来。
等到三点四十多的时候，顾序川准点出现在这个楼层的办公区，如鬼魅般站在她的工位旁。
“完成的怎么样了？”他问。
林乐桃猛然抬头，“哦……我快写完了。”她慌忙站起来，指着屏幕上一堆眼花缭乱的数字，小声地解释，“因为部门是新成立的，没有往年数据做对比，所以我参考了其他部门的数据，想着应该都差不多……”
“所以你就宁可参考其他部门毫无价值的数据，在这儿瞎编一气，也不愿意问问我？”
等她解释完毕，换来的却是顾序川冷冰冰的训斥，那人态度冷淡得太过突然，令林乐桃措手不及，笑意僵滞在白皙俊美的脸庞上，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慢慢敛去。
顾序川微微提高的音量令不远处的同事都悄悄回过头来窥探，林乐桃顿时觉得脸烧得慌，她的工作向来严谨，在原来的部门也没有遭受过如此严厉的斥责，一时间，林乐桃都有些不敢抬头。
顾序川单手调整了下领带，扫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他将视线收回，重新投到面前的女孩，敛去眼底的愠色，连声音也放缓许多：
“先跟我去开会，回来把这张表发给我。”
他刚进华盛没多久，自是有很多内容需要亲自了解过才行，行程表上大大小小全被会议占满，每每会议结束，他也不闲着，一人在办公室里伏案复盘好久。
在开会的时候，林乐桃这次坐在顾序川的不远处，中间隔着几个座位。
她还是安安静静地开着录音做会议纪要，她好像是为数不多几次见到如此一丝不苟的顾序川，面对其他同事时，那种与生俱来的阶级差距让他顿时碾压了在场所有人。明明看着年纪不大，甚至比在场有的项目负责人还年轻，可是所有人在他面前全都不敢造次，皆是毕恭毕敬地汇报项目进度和难点，乖乖接受顾序川排山倒海式的拷问。
他今天的脾气看起来不太好，雕塑般的脸庞像染着一层薄薄的寒冰，在场的同事均是大气都不敢喘。
明明中午用餐时还是那么随和。
“这个解决方案你们回去重新讨论一下吧。”顾序川翻看着手中的纸页，无情地敲碎了众人心头仅存的一点幻想，他扫视一圈面前的人，“拿着这样的报告交给我，我会觉得公司里没有人在认真干活儿。”
林乐桃的心冷不丁一哆嗦，不知道对方说的这句话里包不包括自己。
由于会议室的气压过分沉重，回到办公室后，林乐桃都不敢怎么去招惹顾序川。
“还不过来？”在她发给对方文件后，那人办公室里传来一道催促的声音，林乐桃连忙一溜小跑，进入顾序川的办公室后将门关上。
“过来坐到这里。”顾序川见她来了，一句废话都没多说，手指一点，示意林乐桃坐到自己面前，同时将电脑向她那边调了调角度。
待林乐桃在自己面前坐好，顾序川开始指着电脑屏幕上的表格，逐行逐列地讲起来。没有一丝闲聊和散漫的态度，林乐桃也听得异常认真，甚至拿着笔和本不住地记着。
“……所以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直接过来问我，不要完全参考其他部门的预算，我讲清楚了吗？”顾序川看到她这样认真，严厉的态度稍微放得柔和了些，但他一旦严肃起来，也真是吓人。
林乐桃连忙点头。
对方好像对她的反应不太满意，“点头是什么意思？”
“以后遇到问题，要第一时间向顾总请示，不要自己乱拿主意！”林乐桃飞快地总结道。
“好，”最终，顾序川的反应让林乐桃如释重负，“你可以回去了。”
她一脸如获大赦的表情推开门，感觉自己刚才好像被严刑拷问一般，她一下瘫坐在椅子上，心里直嘀咕顾序川的脸色变得也太快了些。
·
“他不会是个工作狂吧！”饭桌上，安娜听完林乐桃这般讲述，下意识推测道：“说不定哦，毕竟他身份特殊，华盛集团可是他的命根儿呢。”
“谁知道，唉，不过他工作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吓人。”直到晚上用餐，林乐桃还依然心有余悸，“我表格做得乱七八糟，下班的时候看起来他情绪也不太好，我走的时候他还在办公室里发呆，本来想跟他打个招呼，但后来还是觉得少惹为妙。”
“他脸色变得也太快了，照你这么说，明明中午都还好好的。”安娜托着下巴，表情十分疑惑，“这种人最好不要跟他有半分私人交集，我看你们平时当个单纯的上下级关系是最好。”
“我俩平时也没不单纯啊！”林乐桃反应过来，不由对着闺蜜输出，“只要不陪着他见家里人，我巴不得离他远远的，要不然我为什么要跟他重申一遍啊，不就是为了避嫌么。”
“那你还同意餐厅给你俩拍照？”安娜一挑眉。
“八五折诶……”林乐桃皱起鼻子，“我们总共吃掉两千多呢，你想想打八五折能便宜多少。”
“算了，反正这也是最后一次吧，希望你以后能长点儿记性。”安娜戳着盘子里的肉，“不过你们那个同事也真够讨厌的，没见过迈巴赫是怎么着？”
提到纪兰，林乐桃猛翻白眼，喃喃道：“我真怕她发现开车的是顾序川，好在我们把他们的车给甩掉了。”
“不管怎么说，你以后小心些吧，最近少往你们部门跑。”安娜也是有些担忧，“保不齐她又瞎打听什么，我每次听着她说话跟查户口似的，真是话里话外都让人觉得不舒服，她就没想过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吗？”
“我觉得她没那个意识，”林乐桃耸耸肩膀，“她对谁都是唠她那些家长里短，好像除了家庭，她就再也没有其他话题了一样。”
正说着，她的手机屏幕亮起一瞬，林乐桃顺手点开消息推送，顾序川的信息赫然跃于眼前。
【顾序川：明天晚上六点，我来接你。】
见林乐桃捧着手机神色有异，安娜忍不住歪着脑袋，“怎么了？”
“我明天要陪顾序川去看一场话剧，据说是他家里人举办的……”见此，林乐桃小声跟对方解释着，“没想到时间这么晚，我以为下午就开始了呢。”
安娜：“又要见谁啊，上次不是见过他哥和嫂子了？”
“不知道，他没细说。”林乐桃表示猜不出来，“不过着装没有上一次那么花里胡哨，他也说了，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不会耽搁很久的。”
安娜这才放心，“那就好，我总是担心姓顾的会耍什么花样。”
“但你看我跟他说完我自己的想法后，他不是变得有边界感许多吗？”林乐桃柔声安慰着好友，甚至还做发誓状，惹得安娜忍俊不禁，“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非常小心的，绝对不会让他有任何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