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乐园
“这才对嘛，这才是使用我的正确方式。”
弥月和五条悟站在游乐园的门口。
他今天穿着休闲的T恤，一双大长腿看的实在让人羡慕，加上他银色的头发和出众的相貌，周围的路人频频回头看他们。
“和我这种大帅哥来这种地方，你一定觉得很开心吧。”
说着，他还骚气地撩了撩头发，看得弥月满眼无语。
游乐园里欢声笑语，弥月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进门先买了一个兔耳朵的头饰，然后拽着五条悟就自拍了一张。
所有的消费自然是五条悟买单，弥月一点也不心疼他，半个人高的玩偶随手就拿了两个，还硬塞了一个玩偶到五条悟的手里。
“染头发的事情，你想的怎么样了？” 五条指了指她黑色的长发，“相信老师我的审美，你还是金发好看。”
“我不相信中年人的审美。”
“中，中年人？” 五条立马怒了，“你见过我这么帅的中年人吗？”
弥月自然不理他的臭美。
鬼屋，云霄飞车，旋转木马……他们把所有的项目都玩了一遍。
不得不说，五条悟确实是个很尽职的玩伴，等弥月累得走不动道时，他依然是精神百倍的样子。
“你的体能不行啊，年轻人。难怪体术那么差。” 五条在一旁站着说话不腰酸，“没事的时候去高专和我的学生们一起上体术课吧，好歹锻炼一下。”
“才不要！”
自从抓到了莉莉这个把柄，弥月不再像以前那么乖了，在五条面前，起码她更像她自己了。
天色渐暗，最后一个项目，弥月选择了摩天轮。
四个人的座位，他们两个人坐进去有点空，弥月把早上买的玩偶放在两人身边。
她旁边坐着兔子玩偶，对面的五条身边坐着狐狸玩偶。
乍一看就像是四个人。
摩天轮渐渐升高，东京的夜景净收眼底。
“你对这里这么熟悉，是以前经常来吗？” 五条看着外面的景色，随口问了一句。
“成年后来的。成年之前，高层不会放我们出来的。”
这是弥月第一次对五条悟讲自己的事。
“你应该也知道吧，高层会不定时收养一些小孩，用来做一些灰色地带，他们不方便出面处理的事情。” 弥月琥珀色的眼睛看着灯火阑珊的东京出神，“你的莉莉，也是其中之一。
“成年后，高层会给我们一定程度上的自由——当然，这些都要用每一次任务成功来换。” 她转头看向了坐在她对面的五条，“不是每个人都像莉莉那么幸运，能遇到你，然后脱离苦海。”
五条显然不想再和她聊莉莉的事，扯开了话题，“会经常带你来游乐园玩的人，是男朋友？”
“是家人，我的父母。” 弥月开口纠正道。
这次，五条的眼神中带了一丝疑惑。
据他所知，高层收养的那些小孩，往往无父无母，因为这样没有后顾之忧，就算任务失败，也不用处理后事。
“是我成年后，自己找的家人。” 弥月解答了他的困惑，“一对很普通的夫妇。”
那是她刚成年，高层放她回归了正常社会。
可是没有哪个人被囚禁十八年后，还能是个正常人。
当今社会，冷漠才是常态。
她开始在这样的社会独自生活，用做任务赚的钱养活自己。
遇到那对夫妇，是因为租房。
她没有钱，只能租得起他们房子里的一间卧室。
一开始，也不过是同个屋檐下见面点个头的交情，连招呼都不会打。
直到有一次，她完成任务回家，在进屋时，被那个长相慈祥的女人叫住了。
“喂，小姑娘，你看看” 女人指了指她脚下的地板。
她这才留意到，她受伤了。
出任务，十有八九都会受点伤，她根本不当回事。
只是现在，她指尖流下的血，滴到了干净光滑的地板上。
“抱歉，清洗地板的钱我会付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紧啊？都流血了，我们带你去医院吧？” 女人的丈夫手里拿着纱布和酒精走了过来，递给了女人。
弥月愣了一下。
常年冰冷的人，只要接触到一点温暖就会寒颤。
“小姑娘，我们看你平时一个人在屋里待得时间长，我们也不敢打扰你……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人？实在不行，就报警吧……”
拒绝不了对方的好意，弥月让她帮忙包扎了伤口，听她小心翼翼地念叨。
从那以后，这对夫妇对她更关心了些，大概是觉得她是不小心走错了路的小姑娘，时常劝导她。
知道她无父无母后，花了更多的时间陪伴她。
会在她晚归时留一些饭菜，会在周末闲来无事时带她出去玩。
看到她受伤，会心疼，会教育她要学会爱自己。
她就像一个懵懂的小孩，重新在他们身边长大。
她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也可以是暖色调的。
“他们都是很善良的人。” 摩天轮上，弥月说道。
“后来呢？怎么从来没见你回去拜访他们？”
听到五条的问题，弥月的双眼变得有些空洞，让五条大概明白了这个故事的结局。
“百鬼夜行后，我被高层强行召回，高层用她们的性命威胁我，只是因为我的眼睛很像莉莉。” 弥月嘲讽地笑了，“在我被派来你身边前，我第一时间就想去看他们，可高层告诉我，这半年里，他们住的地方因为附近咒灵引发的意外骚动，他们去世了。”
“……”
五条不再说话，蓝色的双眼静静地看着她。
“你，你和莉莉，毁了我好不容易得来的生活。” 说话时，弥月的语气不再像之前一样带着恨意，平淡地陈述，“你看，这就是这个杀千刀的世界。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莉莉一样，遇到一个能救她出苦海的你。”
“既然如此，那你更应该活下去。” 五条悟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你见识过了这个世界的冷酷，只有活下去，才能改变它。”
他强调了两次“活下去”，让弥月愣了愣。
“改变它？也对，你天生六眼，是首席最强咒术师，你当然能轻而易举地说出改变世界这种话。”弥月冷笑了一声，讽刺溢于言表。
“现在的咒术界高层，早已腐烂透顶。可如果只是杀光他们，还会有更腐朽的老头即位，治标不治本。” 五条看着她的眼睛，“所以我想培养一群有能力，有才能的咒术师，这样才能改变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这样才能阻止更多像你，像莉莉的小孩受苦。”
“五条老师，少白日做梦了。”
“这些事，只有活下去，才有可能实现。” 那双苍蓝色的眼睛紧盯着她，让她无处可藏，“如果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那就为了这个目标活下去。”
弥月愣住了，“活下去”三个字像是变成了她脑海里的回音。
她没想到，这个明明总是吊儿郎当，自恋，不靠谱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既然都决定使用三生花，说明你根本没抱多少活下去的希望，不是吗？” 摩天轮开始缓缓下降，“我很强，可我只能救那些希望被拯救的人。弥月，对你来说，这是道单选题。”
他们从高空缓缓落下，眼前的男人比窗外的夜景更让人着迷。
被景色迷惑，弥月忍不住问出了心里所想，“如果，我是说如果……当年出现在你身边的人，不是莉莉，是我，你会喜欢我吗？”
“……你对莉莉还真是执着啊”
话题转换得太快，五条叹了口气，“你一直搞错了。”
“什么？”
“我没有救莉莉出苦海。”
他转头看向了窗外，“应该说，我才是莉莉悲惨命运的源头。”
玻璃上映出男人的侧脸，银色的碎发搭在额前。
“是莉莉自己，从黑暗里，一步一步走到我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