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浮躁的日子 ---3
说起来司马儒也够惨的。出于谨慎，他没有在大学念书时主动的去结交女朋友，他怕处了朋友，两人毕业后工作安排不到一起成了牛郎织女，那多惨啊！等到毕业了，和司马儒一起分到本市工作的女同学又各有其主，无奈，司马儒只能经人介绍，娶了本市的姑娘――关东师范学校毕业，在市实验小学教书的梁金萍为妻。
梁金萍身材修长，体态匀称，一头黑发，掩衬着一张眉清目秀，白皙而圆润的脸。梁金萍的父亲早年经商，家里日子也过得富裕殷实。就连司马儒和梁金萍结婚的新房，也都是梁金萍的父母给买的。
这个新房处在市区以外的地方，可又算不上是市郊，人们管它叫做“三不管”，官方称谓叫城乡结合部。据讲，这个新房原是一个领导干部的私宅，后来他分到了公房，就将这幢房子出卖了。是司马儒的岳丈大人花了很便宜的价格买下的。这个住处，位置不算偏僻，站在院子里，远处可以看到市中心的高楼大厦，近处，就是这个有点乡村气息的小院落。说这小院有乡村气息，是因为它的周围是红砖砌就的围墙，围墙的上面是原来的主人精心设置的铁丝网，围墙的里面，是一块小园。园子不大，中间有原来主人留下的两株苹果树，树下是梁金萍侍弄过的已经收获的菜畦。窗前一堵矮墙，将房子和这座小园隔离开来。矮墙上，被梁金萍置放了一溜儿花盆，鲜花还在盆里怒放。司马儒对这个小院还有一点可心之处，那就是房子的后院儿，还有一块不小的地方，并有一个仓房可以存放一些东西。后来，浙江的冯灿根和杨美芳夫妇，要租下后院做干炒瓜子生意，司马儒和梁金萍觉得能得点房租，也就租给了他们。
梁金萍喜欢恬静，置身院中常发感慨，这儿的环境多么好，既置身于城里的氛围，又不乏田园诗般的幽静，既身居豪华的城市，又没有城里那令人烦恼的喧嚣，她从心里感激父母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可心的住处，也觉得自己命好，摊上了这么爱自己的父母。有了这样的父母做资本，自己才找了司马儒这样帅气的丈夫，组织了这么个幸福的家庭。惟有一点使梁金萍不够开心，那就是不满意司马儒对她父母的不领情。
其实，司马儒不是不领情，因为司马儒是个农村孩子，父母在农村吃苦遭罪，能供得起自己念完大学，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自己毕业了，怎么还能向父母伸手要钱来安排自己的生活，为自己操办婚事成家立业呢？不用说父母拿不出这笔钱，就是能拿出，司马儒也不忍心再向父母伸这个手。为了使自己能在城里有个安身立命之处，司马儒把自己订婚的标准都降低了。找梁金萍做妻子，司马儒从心里感到不够理想。可梁金萍在司马儒面前并没有矮三分的感觉。她觉得，她虽没念大学，可她也是个大学漏，跟司马儒比较起来，也算得上是个有知识的人。除此之外，她的父母很早就经商，家里应该说是有钱的。和司马儒从订婚到结婚，没要司马儒一分彩礼，连结婚的新房、结婚的所有用品都是自己的父母置办的。除此之外，自己平时还能少麻烦父母吗？家中父母无论从哪个方面都不会牵扯自己的这个家，哪象司马儒的父母，把司马儒供出大学，就自报有功，将来还要指望司马儒养老送终。
其实，司马儒的心中也有不平衡之处。他在婚姻中所处的被动局面，总使他有一种被嫁到梁家的感觉。特别是梁金萍依仗这种优势而表现出的控制欲，让他失去了自由，这就让司马儒忍受不了。今天的事情，真的把司马儒气坏了。司马儒下决心要改变梁金萍对自己的控制，改变自己在家中的地位。
司马儒回到家里，赌气昂昂地一脚把门踢开，一进门，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了。此时，司马儒就琢磨着，等梁金萍回来怎样出这口气。司马儒想，也该教训教训梁金萍了，要是不把她的这个脾气治过来，自己不是要一辈子受她的气吗？
司马儒正想着，梁金萍从外面回来了。
梁金萍也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性格暴躁，沾火就着，能言善辩，无理辩三分，得理又不让人。在自己亏理的时候，总是以攻为守，先发制人。她知道冒犯了司马儒，可她也觉得自己委屈。一进屋，还没等司马儒对她怎么样，她就边收拾桌子边磨叨，碗盆摔得叮当山响。司马儒就是忍受不了梁金萍的这种脾气。
“梁金萍，你先把那点破活撂下。”司马儒抑制住心中的火气，用不耐烦的语气叫道。
“有话你就说，有屁你就放。你让我把活撂下，我撂下你干啊？”
司马儒平时就听不惯梁金萍这种粗蛮的语言，此时，听了梁金萍那不干不净的话，更增加了几分气恼。司马儒站起身来，走到厨房，抓住梁金萍的手，硬拉着说：“走，咱们到客厅去好好谈谈。”
“谈谈？我跟你能有什么好谈的，愿意谈，你跟别人谈去，我跟你没话好谈！”梁金萍一甩胳膊，将司马儒的手挣脱了。
“我说你这人能不能讲点儿道理？”
“我怎么不讲理了？我什么时候不讲理了？”
“我问你，今天你为什么要到干校去找我？”
“你还有脸质问我？你没问问你自己吗？这个家，你说呆就呆，说走就走。这里是旅店啊？就算是旅店，出来进去还要登一下记呢。你可倒好，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谁知道你干啥去了？你如果长心的话，你看看我做的饭菜，做这么多，你却到外面吃野食，剩下了，你让谁打扫剩饭？有这样过日子的吗？你要是不懂过日子，你就回家去，让你妈教教你。我都怀疑，你的这种不懂人语的脾气，是不是你爸教给你的，是不是你妈把你娇惯的。”
梁金萍那刀子一样的嘴，说得嘴角冒白沫。司马儒原本觉得自己有理来着，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理让梁金萍给夺了去，司马儒反倒成了罪人。司马儒来到客厅坐到沙发上，回想一下才弄明白，梁金萍抓住了自己出门没打招呼的理，而回避了自己的问题。司马儒想到这儿，就阻拦梁金萍：“你先不要说那个。我问你，你为什么到干校找我？”
这下梁金萍被问得无言以对。可她还是强词夺理地辩解说：“怎么？那个地方中你去不中我去啊？”
“谁说不中你去了？可你去是目的不纯。今后你少监视我，我到哪儿去用不着你看着。”
梁金萍气得脸色发白，冷冷地说：“我看着你怎么了？你不也是这个家的一个成员吗？你是不是感到这个家不满意了，对这个家腻烦了？”
“我就对这个家腻烦了！怎么地吧？”司马儒恶狠狠地说。
这下梁金萍可真的动气了，她的两眼冒着火，怒气冲冲地疾步走到司马儒的面前，愤然道：“你要是感到这个家没意思，你就走，你就别进这个家，这个家也没你呆的地方！你给我滚……滚出去！”她说着，伸手想从沙发上将司马儒拽起。司马儒放赖地挣脱着。梁金萍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最终还是没把司马儒拽起来，就气急败坏地吼叫着：“你这个死不要脸的畜牲。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给我滚！”边吼叫边用脚照着司马儒的大腿使劲地踢着。
司马儒无奈地站起身，深深地叹息一声：“这个家我是呆不下去了。”司马儒这话像是给梁金萍听的，又像是自言自语。
“呆不下去你就走，你愿意上哪儿呆就上哪儿呆去，你可以到你能呆下去的地方去，你还可以到舞厅、到包房去寻欢作乐，和你那些不三不四的同学找小姐。你走啊！”梁金萍吼着还连推带搡地往出推司马儒。
司马儒有些不耐烦了，气势汹汹地照着梁金萍的脸就是一巴掌：“够了！你简直是个泼妇。”
梁金萍捂着自己的脸，用惊恐的目光望着司马儒：“你……你竟敢打我！”梁金萍眼里流出了泪水，继而愤怒地冲上前来，在司马儒的身上乱抓乱挠，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我让你打我，你个没良心的畜牲，你给我滚出这个家！今天你要是不滚我就和你拼命。”梁金萍边骂，边继续捶打司马儒。司马儒无奈地招架着。
司马儒和梁金萍在家里的吵架声惊动了后院的冯灿根和杨美芳，两个人闻风跑了进来。
杨美芳冲到司马儒和梁金萍的中间：“你们俩个这是干什么啊，有话慢慢说呗，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梁金萍并没有罢手，仍在司马儒的身上乱抓乱挠。司马儒有点耐不住性子，使劲地将梁金萍推了出去。
梁金萍被推得连连后退，一下子仰坐到了沙发上。她还要站起身冲向司马儒，被杨美芳按住。
梁金萍大哭起来：“这日子可是没法过了。他欺人太甚。现在，这个家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他不是对这个家腻烦了吗？我还不跟他过了，我跟他离婚！”
杨美芳安抚着梁金萍：“大嫂，你说什么哪，这话你怎么能说出口。再说了，你们都是有知识的人，怎么能动手打人呢？打人是一种粗鲁无能的表现，是野蛮人没有教养的行为。”
冯灿根来到司马儒的跟前，用劝慰的口吻说：“大哥，你们俩个多好，不愁吃不愁穿的，怎么还能打仗呢？走吧，上我家坐一会儿去。”说着，就拉着司马儒向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