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冯灿根两口子----10

一个严冬的夜晚，白毛风凛冽地吹着，白沙土掺杂着细碎的雪尘，呼啸着扑向一顶蒙古包。蒙古包内，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的哀嚎，杨美芳在一个老额吉的帮助下，生下了她的小宝宝。

时间一晃两年过去了，生下的小宝宝也能满地乱跑。春节过后，春天就来了。风沙又开始光顾这浩瀚的毛乌素沙漠。经过一个冬天的相对平静，当沙丘阴坡处的积雪还没有融化，从北方吹来的强劲的狂风，呼啸着卷起沙丘阳坡的砂砾，肆虐着向南方更广阔的地域推进。此时，毛乌素沙漠深处的村庄，就笼罩在这昏黄迷茫的风沙中了。

昏暗的落日早早的在西天渐渐地消失之后，黑夜就像凶猛的野兽，露出狰狞的面目向村庄扑来。

在一顶破旧的蒙古包里，一盏如豆的煤油灯光，忽明忽暗地闪动着，冯灿根和杨美芳搂着他们已满两岁的小宝宝，各个瞪着恐怖的眼睛，倾听着外面一阵紧似一阵的狂风，倾听着狂风夹着砂砾尖叫着扑打蒙古包的声音。整个蒙古包内，显得那么恐怖和凄凉。

“妈妈，我害怕。”小宝宝紧紧地偎在杨美芳的怀里，瞪着惊恐的双眼，望着杨美芳喃喃地说。

“不要怕，有爸爸在，我们什么也不要怕。”杨美芳紧紧地搂了一下小宝宝，用自己早已失去光泽和弹性的干瘪的面皮蹭了蹭孩子的小脸，然后向着躺在孩子另一侧的丈夫望去。

冯灿根两眼望着棚顶，象在苦苦地思索着什么。孩子的话，他象没有听到，妻子的话也象没有听到。如今的冯灿根，比起两年前，已经苍老了许多。要是让一个陌生人猜测冯灿根的岁数，肯定不会猜他是二十五、六岁，而是要猜他是三十七八岁。杨美芳看惯了，并不觉得丈夫有多大的变化。此时的冯灿根，神情有些呆滞，他的脸憔悴瘦削，原本有角有棱的面部，现在更是眼窝深陷，颧骨凸出了。

当年和杨美芳从湖南湘西小城逃到这个人烟稀少荒凉寂寥的边远村庄，经济没有来源，生活没有着落，生存环境本来就很恶劣，加上杨美芳又怀上了孩子，家庭的压力，就更使冯灿根喘不过气来。为了让处在腹中的孩子能得到很好的发育，冯灿根自己省吃俭用，有点什么好吃的，都要给杨美芳，而自己却是吃那些没有什么营养的饭食。精神上的压力和饮食上的低下，把冯灿根的身体简直是造垮了。

杨美芳望着神情恍惚，瘦弱可怜的冯灿根，两眼默默地流出了泪水。

“灿根，咱们离开这里吧，咱们不能再继续生活在这里了。”

冯灿根眨了眨无神的双眼，认真地琢磨着。他觉得那场恶梦已经过去了，是该摆脱这种恶劣的环境，找一处更能适合生活居住的地方了：“是啊，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可咱们应该到什么地方去？”冯灿根有气无力地说。咆哮的风声几乎淹没了他的语声。

“你看咱们应该到哪里去？你说去哪儿咱们就到哪儿去。”

“我们到哪儿也不能回老家，更不能再回湘西。要不咱到东北去吧。那里冬天虽然冷，不过挺富裕，生活好维持，也有不少老乡在那里发了。”

“那就到东北去。”杨美芳赞同地说。

一个晴朗的天气，他们就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踏上了去往东北的远征途。

冯灿根和杨美芳来到东北，租下了司马儒家的后院，凭着他那熟练的瓦工技术，重新建起了厂房，又办起了他们的干炒食品厂。瓜子厂建起来了，由于司马儒的大力帮助，各种手续也都顺利地办了下来。他们没有多少周转资金，也无法形成规模，只能是小打小闹地维持性经营。

两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块富裕的土地，并没有使他们的生活有什么起色，冯灿根从心里感到实在是对不起杨美芳，也对不起杨美芳的父母。当冯灿根向司马儒提出合伙做买卖，司马儒同意考虑考虑的时候，冯灿根可真的乐坏了。那天，杨美芳从司马儒家回来，一进到屋里，冯灿根就满脸兴奋的样子，跳着脚冲到杨美芳的面前，一下子抱住杨美芳，迫不急待地向杨美芳说：“美芳，这下可有买卖了。”

杨美芳看了一眼冯灿根，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瞎扎乎什么啊！”

冯灿根把刚才与司马儒的一番谈话说了一遍，最后说：“你看，这个伙伴要是搞定了，不愁日后不发财。”

杨美芳也高兴得涨红了脸。可她又有些犯疑惑，用担心的口吻问：“人家是个大学生，能干这种买卖吗？”

“那你怕什么啊，就他家那点事不是在咱们的心里吗，咱们俩就给他猛串联。只要他拿出资金，那他就是想撤也晚了。咱们就套住他的资金，想发财就发财，他要是不听摆弄，他不仁，也就别怪咱不义。”

冯灿根和杨美芳，是走南闯北过来的，社会上的事什么没见过？他们有的是办法降住一个刚出校门不久的白面书生。这一夜，冯灿根和杨美芳整夜也没合眼。一夜时间，他们已经想好了利用司马儒提供的资金，使他们摆脱苦海的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