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撕开霸凌者的面纱
班主任怒气冲冲地走进教室，她不顾众多家长还在场，就对着何芷大骂：“何芷！你在干什么！你骗老师说今天你妈妈生日，想让老师和同学配合你，掐着时间上来唱生日歌，给你妈妈一个惊喜。结果呢，你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面对班主任劈头盖脸的质问，何芷早已做好了准备。她避开了班主任的问题，转而拿出了那本小书，问：“老师，有的同学往我抽屉里塞这种书，又是干什么呢？”
班主任一把夺过何芷手里的小书，打开看了两眼后，惊得手一抖，小书从她的手里滑落，掉在了地上。
“这……”虽然是一个成年人，但从学生的手里接过这样的书，还是让班主任觉得有点难堪，她的视线从小书上移开，不敢再盯着看。
何芷与班主任的反应令人心生好奇，有大胆的家长趁班主任不注意，悄悄地蹲下身子走过去，捡起了那本小书。
在众多家长的目光之下，捡起小书的家长翻看了里面的内容，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什么书？”
“里面写了什么？”
“给我也看看！”
家长们纷纷伸出手，想索要这本小书看看。在失控的秩序之下，小书在家长之间不断传阅，他们发出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一时之间，他们好像忘记了，自己的孩子就站在不远处的走廊。
不知所措的同学们挤在走廊里，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不知道是谁提议走进课室，同学们纷纷应和，争先恐后地挤进了课室。
小小的课室里，挤满了黑压压的人头，充斥着吵吵嚷嚷的声音，暗藏着制造谣言的“凶手”。
班主任想制止不受控制的家长和同学，她大喊了好几声，却被吞没在嘈杂的人声中。单凭她一个人的声音，在人群中显得如此微弱无力。
“吱——”何芷的手指甲划过黑板，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在场的人瞬间头皮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由得安静了下来。
“是谁把那样的书，放在我的抽屉里！”何芷对着众人怒喝，发泄她的满腔愤怒。
家长们不知所以，同学们都闭口不言。
“可能是有的同学不小心放错呢？”班主任勉强地试图解释。
何芷冷笑一声：“就算是不小心放错，那这本书的主人不应该受到惩罚吗？他把这种□□色情的书带进了课室！”
“应该，这当然要惩罚。”班主任一脸肯定地回答。
“这本书是孙广信的。老师，根据校规，要怎么处罚他呢？”何芷语气笃定地指出了“犯人”。
“你乱讲！”班级的最后排传出一声怒吼。孙广信气得五官乱飞，想冲上讲台与何芷理论，奈何过道上都站满了同学，他挤不过去。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承认吗？”何芷转身看向孙广信，眼里露出了一丝厌恶。
“不是我的，我承认个屁！”孙广信无暇应付他爸爸的责问，直直地冲着何芷大喊。
“我在校门口的书店问过了，店主说，这本书是孙广信买走的。”何芷一脸笃定。
“天哪，原来是他……”有的同学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感叹。
“大家刚才都听见了，在场的都是证人。直到刚才，孙广信还是不承认这件事。拒不坦白，应该从严处理！”何芷的态度坚决，目光如炬。
“你……你有什么证据吗？”孙广信的声音逐渐微弱。
“我跟店主说话的时候，我录音了，要放出来给全班听听吗。店主说，你经常去买这种色情书刊，所以他记得你。”
“哈哈哈哈哈……”底下哄堂大笑，纷纷用异样的眼神看向孙广信。
孙广信被说得哑口无言，恨不得马上冲出课室，逃离这个地方。孙广信的爸爸也别过头去，不想被人认出来。
看到孙广信的反应，何芷松了一口气。其实，她并没有录音，她根本买不起录音笔。何芷也不敢保证，把书店店主叫来对质的话，他会不会当场改口。
思来想去，何芷认为，用所谓的录音来诈孙广信，让他自己当众承认，是最稳妥的做法。
“好了，何芷，你赶紧回到座位上去，不要再闹了！”班主任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何芷说。
但何芷还没有罢休：“同学们在学校里做了什么事情，正是家长会要告诉各位家长的！那些纸团的笔迹，我全都认出来了，我知道都是谁写的！”
“这件事情晚点再处理。”班主任按住了何芷的肩膀。
“不，就是现在！老师，你一直不想让我说出来，是不是怕大家知道，是你让我去宾馆送的笔记？”上次班主任向同学们进行澄清的时候，唯独没有提到何芷为什么去宾馆。
何芷的心里疑惑了很久，直到今天，她越来越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班主任惊得瞪大眼睛，张开了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
何芷的手指向讲台下面，但目光始终紧盯班主任的双眼：“如果家长们知道，班主任想得不周全，让学生去宾馆送东西怎么办？这一次被拍到的人是我，那还有没有其他同学，也被你叫去送笔记，也被人拍下了照片，到处胡说八道的？”
“你……”班主任一时语塞，她确实心虚了。
“老师，你不能让我家孩子干这种事啊，我要去投诉你的！”
“就是啊，我家孩子也被乱说怎么办！”
“为什么要叫孩子去，这不是老师的工作吗？”
家长们瞬间炸开锅了，连忙向自己的孩子确认，有没有被班主任叫去宾馆送笔记。
何芷轻轻地扬起嘴角，对着讲台下大喊：“叔叔阿姨们，可能你们的孩子也跟我一样，被拍下了出入宾馆的照片，但其实是听老师的指令去送笔记而已。”
“如果我的事情得不到解决，将来发现你家孩子也被拍下照片的时候，学校就更不可能处理了！和我一样遭遇的同学们，今天是还我们清白的时候！”何芷举起拳头在空中挥舞，仿佛在挥舞旗子。
“何芷！你不要乱说话！难道你要掀翻整个班级吗？”班主任的声音愈加尖锐，双眼狠狠地盯着何芷。
何芷轻轻地摇了摇头：“老师，同班同学顺路送笔记，是互帮互助的表现，这没有问题呀。有错的是那些偷拍的人、扔纸团的人、造谣的人。老师，你也想查清楚是谁在捣乱，谁要为这件事负责，不是吗？”
班主任看向何芷的眼神渐渐松动，她心里暗暗想道：“为这件事负责的人，不是我就好……”
何芷继续向讲台下说道：“故意偷拍这些照片的人，很可能还拍了其他照片，很可能就是扔纸团的人。只有查清这件事，班上的同学们才能安下心来继续学习。”
“那……那是谁扔的纸团嘛？”有的家长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没看出自己家孩子的字迹。
“一共有二十多位同学参与其中，根据扔纸团次数最多的，分别是：孙广信、田彩慧、张莘莘、刘俊涛、梁飞……”何芷熟练地背出这串名单。
被说到名字的家长纷纷站起身来，指责何芷：“你这姑娘瞎说什么呢，闹了这么久，到底想要什么？”
“何芷，这件事情老师会处理的，你先坐回去！”班主任还是一副劝架的模样。
“会怎么处理呢？正好当着大家的面，请老师说下，会怎么处理这二十多位同学？”何芷还是不肯退让。
“学校需要先调查这件事情，再给出相应处理。”班主任官方地回答。
“我将纸团上的字迹，和全班同学的作业本上的字迹做了对比，就是这二十多个同学。”
“何芷，你要相信学校会调查清楚的，你……”班主任压着心中的怒气，继续宽慰何芷。
“纸团原件都在我手里，我不会随便交出来。如果没有查清楚这件事情，我就把纸团交给公安局、交给法院、交给教育局、交给报社和电视台！”何芷早就想好了后路，她不是在请求班主任，而是在要求班主任。
“何芷！你就不怕我约谈你的家长吗！”班主任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老师，犯了错的是他们，其他人为什么会害怕呢？老师，你不也是不害怕吗？”何芷的语气和缓下来，满脸疑问地看向班主任。
班主任直直地盯着何芷的眼睛，思考了一会后，转过身来：“刚才点到名字的二十多位同学，有没有站出来承认错误的？”
整个班级陷入了寂静，没有人再出言反驳，仿佛能听见每个人急促的呼吸声。
同学们渐渐理清了眼前的局势，既然班主任已经表明了态度，他们应该想想怎么减轻处罚，而不是继续狡辩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田彩慧和张莘莘逼我，如果我不照着她们的话写，我怕她们也会欺负我。……何芷同学，对不起！”前排的一位女同学举起了手，带着哭腔说出了心中的歉意。
“对不起……我只是写着好玩的，没想过事情会闹这么大。”
“何芷对不起，很多人都写了，我以为跟着写没什么……”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希望老师可以从轻处罚。”
“对不起……”
……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一只又一只的手举了起来，向何芷表达了或真或假的歉意。
何芷站得直直的，在讲台上俯视着她的同学们，收到一个又一个的道歉。
每个人或多或少会受到外界人群行为的影响，而在自己的知觉、判断、认识上表现出符合于公众舆论或多数人的行为方式。这就是从众心理。
扔纸团中的大多数人，受到从众心理的影响，参与了这场扔纸团的欺凌狂欢。同样是受到从众心理的影响，他们在众人面前坦白了自己的过错。
泪水充满何芷的眼眶，她终于得到了这些道歉，即便这并不足以抚平她受到的伤害。
这场造谣事件的领头人：孙广信、田彩慧与张莘莘，也不情不愿地道了歉。已经有不少同学指认了他们，他们没有狡辩的余地了。
何芷长舒一口气，准备走下讲台，结束这场闹剧时，人群中又有人举起了手。
“对不起。我没有向你扔过纸团，但我看到了他们欺负你。我一直不敢说出实话，我很害怕……我想阻止他们，但我无能为力，成为了一个帮凶……对不起……”
“我……我也是。我犹豫过要不要制止他们，或者悄悄告诉你是谁干的。但是，我太胆小了，我不敢……对不起……”
“事情明明就发生在我眼前，我却装作没看到。我以为老师会管他们的，这不关我事。可是，我一直保持沉默，是不是相当于纵容了他们？我也伤害了你，对不起……”
……
没有参与扔纸团的十几个同学，也向何芷表达了歉意。
何芷没有埋怨过没有人帮她，她在班里本来就没什么朋友。谁也不希望成为下一个被欺负的人，这种心情她也理解。
但是……偏偏是他们，说出了最诚恳的道歉。
何芷的眼眶里堆满了泪水，她终于抑制不住，泪水如同一颗颗断线的珠子，掉落在讲台上。
在所有同学都向何芷道歉之后，何芷朝着班主任弯下了腰：“对不起，今天给老师带来麻烦了。”
对着讲台下面的家长和同学，何芷也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直起身来的那一刻，何芷觉得自己一身轻松。她仿佛爬过了一道道崎岖的山路，虽历经艰险，但终于将这座大山踩在脚下，肆意地欣赏山顶的风景。
曾经，何芷也相信清者自清。可是，眼前的事实告诉她，有的事情不会清者自清，只会愈演愈烈。
做完这一切的反击之后，何芷的心里也有些后怕，但更多的是痛快。何芷感到浑身舒畅、酣畅淋漓。
这也许，就是“复仇”成功的快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