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首饰
既然都已经来了,还是进去进个香。
二人一齐踏入大殿之中,殿内还有主持沙弥在等候。
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地等在两旁,跟她上次来的样子大相径庭。
再一次联想到今天寺内空无一人……
江晚雪不难想到是他派人处理了一番。
看着身边的男子跪下来庄重肃穆地行叩拜之礼,似乎也在内心之中虔诚地许下心愿。
想起他刚才在树边说的……他这次的心愿说不定也是关于和她的——
是她、是她、还是她。
他就没有什么别的关于自己的心愿吗?
“太子哥哥。”江晚雪轻轻地开口,准备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嗯?”男子一如既往地清隽温煦,扭过头来看向她。
“太子哥哥刚刚许的什么心愿?”
“当然是希望你我今后夫妻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那太子哥哥就没有什么关于自己的心愿吗?只关乎你一个人的。”江晚雪怕他不理解,还补充了一句。
谁知他非常爽快道:“没有。”
“……”她沉默了。
难道在遇上她之前就没有别的想要满足的心愿吗?
“阿雪,你可知道我是什么身份?身居高位,有很多事情我都可以身体力行,尽量求得圆满。只有婚事,求而不得。”
男子的眼神恍若长在她身上,像是一个巨大的笼子,让她逃无可逃。
求而不得……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可是男子并没有在意,拉着她往外走。
“去哪?”
“带你去过生辰。”
身后又是跟着一大堆的侍卫,二人双双上了马车。
掀开车帘看着那渐渐远去的普贤寺,江晚雪心里百感交集。
她就来过这里两次,两次的经历却截然不同。
之前是他带她来的,这次还是。
上一次和他根本不熟,却——
这一次他们已经是未婚的夫妻,而且即将成婚。
人生的际遇就是这样的不一样,她又怎么会想到,他会成为她的夫婿呢?
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想着一幕幕的往事,感觉这两个月像是两年那么久。
她从一个父不亲,母已亡的女子,变成了如今千娇白宠的长乐郡主。
要不了两个月,就要成为太子妃了。
这一切好像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可又实实在在发生了。
男子搂着她,大手在她背上自上而下地摩挲着,感受着这一抹细腻温软。
除此以外,没有其他动作。
很快,就又到了地方。
抬头一看,是一家首饰店。
他是要给她买首饰吗?
可是她平时又不怎么戴首饰……
这样想着,可男人好像兴致很高的样子,拉着她跨着大步就走了进去。
“掌柜的,给我娘子挑挑首饰,不拘什么样式,合适的都可以拿过来看看。”季远舟财大气粗地喊道。
江晚雪又是被他的称呼说得脸颊通红。
但是却没有反驳。
面纱下的嘴角甚至轻微勾起,觉得心里甜甜的。
走在他身边,袖子底下的双手交叠,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在这的大庭广众之下显露。
季远舟一手牵着她,一手在店里的柜台上面细细挑选。
不时还拿出一支钗在她头上比比。
江晚雪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又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旁边摆着男子饰物的柜台。
里面有各种各样男子的配饰,扳指,发簪,甚至还有蹀躞。
江晚雪一眼就被一个放在架子上的墨色黑玉扳指吸引,走过去拿起一看,上面竟然还有雕刻的暗纹。
仔仔细细观察,才看出来,上面的暗纹是麒麟。
料子倒是好,可是这花纹和雕工都不是很好。
“掌柜的,可有一样的墨玉石料?”说着还扬了扬手里的扳指。
“夫人可真是好眼光,这扳指可是上品……”掌柜的看着她有要买的意思,十分谄媚地就过来了,一直叽里呱啦地介绍着她手心里的东西。
二人都听见了他的称呼,季远舟唇角勾起,像是得了什么好处,笑得开怀。
江晚雪则是低下头。
她本来只是觉得这块墨玉料子好看,花纹和雕刻都不甚合她的心意,如今这么闹一番,她恨不得赶快扔下东西,立马逃跑。
季远舟从她手里拿过那个扳指:“想买来送我?”说完还挑了挑眉。
江晚雪不说话,怎么回答好像都不对。
二人之间的气氛十分诡异,仿佛打翻了的酒坛,纯粹浓厚的酒水洒落一地,醇香弥漫开来,氤氲着一股醉意。
这股酒意像是爬上了她的脸颊,让她闻之欲醉。
季远舟说完就放下了那个扳指,转身拿了一只红玉镯子套在了她手上。
镯子通体透亮血红,没有一丝杂质,干净极了。
“好漂亮……”她下意识地惊叹道。
知道她喜欢,心情愈发好。
本来还以为会买很多回去,结果只挑中了这个镯子。
江晚雪被拉进酒楼的时候还在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镯子。
她是真的喜欢。
以往她为了低调行事,从来不穿那些艳丽的衣裳首饰。
都是选择淡色素雅的,衣裳大多是白色,首饰都玄色不起眼的。
稍不注意,也许就会招来旁人的冷眼。
“你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吗?!!能不能注意一下你这世家侯府贵女的仪态!!”
从前在府中爹爹只会跟她说,她是侯府贵女,并不会刻意提醒她嫡女身份,因为被安氏听到,指不定又会招来祸事。
现在她才想起来……
都没注意到,原来在江府的时候受过那么多委屈……
正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没有看到酒楼底下的戏台子上什么时候换了人。
戏腔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穿着红色戏服的花旦上了台,看扮相像是《杨门女将》,可是唱腔却很不一样。
红衣的花旦后背的靠旗左右摆动,红衣的女将军形象在戏台上跃然而出。
江晚雪看着那飞扬的红色身影感觉很熟悉。
扭过头,这才发现身边的男子一直在看着自己。
也不知道他这样看了多久……
“你是故意的?”带着很不确定的疑问,试探着问出口,可事实上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男子握住她的手,血红的镯子衬得她原本就洁白的手腕愈发得莹白如雪,宛如她腰间的白玉,像是这初春时分檐上融化的冰雪。
“你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江晚雪这才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台上的花旦,看着看着就入了神。
戏台上一直都只有一个人,那女子甩枪弄剑,步履轻快,身段窈窕。
江晚雪看完以后泪流满面都毫无知觉。
还是他拿出帕子为她擦眼泪才后知后觉自己哭了。
“早知道你看完以后是这种反应,就不让你看了。”季远舟话里的语气饱含着深深的愧疚。
方才那出戏,不就是她母亲的以前在战场上的样子吗?
她从前只在舅舅的信里知道母亲以前是什么样子,在江家的时候,每次兴冲冲地去问爹爹,都会被训一顿,问自己身边的嬷嬷,嬷嬷也只会流着眼泪跟她说:“小姐别问了,夫人是个顶好的女子。”
泪眼朦胧,双眼噙满了泪水抬头看向身边的季远舟。
“谢谢太子哥哥,我很喜欢这个生辰礼物。”
她很想很想亲眼见见她母亲的样子,但是这么多年了,也只是从画像里见过。
从未像今日这般,实实在在地见过那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女将军。
即便只是戏台子上,也可弥补一点点她那心中一丝对母亲的记挂。
在内心里,还是感激他的。
戏看完了,季远舟立马唤她赶快用膳。
今日是她的生辰,也是她母亲的忌日。
他也早就打听过,她从未过过生辰,想来也定是不习惯。
他要让她以后,都能好好地过生辰。
她母亲的事情,跟她的生辰是有关,但是当年的事情,怎可怪得着她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
江晚雪依旧是坐在位置上,看着季远舟一点一点地填满自己的碗。
面对他的好意,江晚雪还是很给面子地吃完了,甚至还有些撑。
二人又到处逛了逛。
从早春时节的春风柳绿,到尚未开败的红梅,还有湖心微微荡漾着的小舟。
从街边的小商小贩,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连糖葫芦都会去买两根。
最后还跟着她一起去祭拜了她的母亲。
跪在墓前,毕恭毕敬地行叩拜之礼:“小婿季远舟,参拜岳母大人。”
江晚雪也跟着他一起低下头行礼:“娘,我带着我夫婿来看你了。”
此处墓地是兰家墓地,当初她母亲血崩而亡,兰翎晖一气之下力排众议将妹妹葬在自家。
如今一来正是方便她来祭拜。
不然这样的日子里,她还要回江家,不然多膈应。
江晚雪再一次为舅舅的先见之明折服。
舅舅果然还是知道很多事情的。
有很多事情不跟她说,估计是怕她伤心吧。
天色渐暗,不知不觉之中,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季远舟送她回去,临走之前还说了一句:“阿雪,生辰快乐。”
江晚雪回头莞尔一笑,那笑容之中的粲然,连天上最亮的星星,也比不上。
“谢谢你,太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