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
骑马倚斜栏,满楼红袖招。
大理寺接到任务处理了关于晋王之事和梁月山之事,不过一天就由就由太常寺移交给了大理寺,宁章帝已经定下梁氏为主谋,而晋王已死,那么大理寺只需要处理好梁氏一族的事情就可。
作为大理寺寺正的简裕年知道了大皇子沉述的遇袭事件有了处理后,一颗忐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还好大皇子殿下平安归来,皇上也有好好处理此事的态度,他念起江妹妹也该是平平安安了。
简裕年又想到家中的宜春郡主,近段时间很是忙碌,沉窈窈一直忙着参加社交活动,饶是只是在各家府邸之间走动,在夏日也是忙得很,如今事件尘埃落定,也能呼口气,休息一会儿了。
简裕年有心讨好体谅一下宜春郡主,下班之后,就特意去了珍宝楼,想为妻子宜春郡主挑一套精巧的头面。他挑选了很久,最终挑了一套羊脂玉的,造型很是别致,玉石精心雕琢成蝴蝶飞舞在花丛间,看上去很清雅脱俗,和宜春郡主惯用的宝石镶嵌的头面风格迥异,但宜春郡主有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简裕年觉得妻子的乌发搭配上凝脂般的美玉,称得上清水出芙蓉。
简裕年正准备付钱,忽然有人敲了敲他的肩膀,低头拿钱袋的他一看,原来是大理寺的同僚,雅学士家里的独子,萧明。
只见他身着绯红衣裳,头戴玉冠,长眉入鬓,丹凤眼熠熠生辉,嘴角含笑,一看就知道是风流贵公子的模样。
“简兄,你也来逛这珍宝楼?是不是买了什么给小娘子啊?"语调轻松,萧明一脸戏谑的看着简裕年。鉴于简裕年在大理寺内的风评很好,众人都说他是个守礼的君子,而此次关于大皇子沉述的事情也是他们俩一起共事,萧明很好奇这个书呆子,上班时候兢兢业业,下班了竟然也会来珍宝楼买女人家用的东西,而他看掌柜热情的态度,应该还买的颇为贵重的一挂。
看到是萧明,简裕年也不扭捏,大大方方承认道:“给郡主买的。萧公子你也来珍宝楼,是给家里人买东西吗?”
“原来是这样,代我向郡主娘娘问好。我陪着家中小妹来逛逛,她初到京城,我这个兄长陪她逛逛。”萧明依旧笑眯眯地回答着。
“这样啊,那萧公子你们慢慢逛,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简裕年随便敷衍了几句话,就拜别了萧明,拿上头面盒子,急匆匆地出了珍宝楼,他还要去明月清风楼买八珍鸭,这道菜是宜春郡主喜欢的,每日限量,去迟了就没了。
萧明看着简裕年有点匆忙的背影,撇了撇嘴,想他萧家公子,竟然被个书呆子糊弄了。
他近日才从老家回京,带了亲妹和族中妹妹进京。族中妹妹们初来京城,而大皇子没有召他,他就被妹妹抓着陪他们逛街,说是自己最熟悉京城。
他陪着女眷逛街,真是无聊极了,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稍微熟悉的说得上话的人,还被别人敷衍了,真是无趣。正当萧明百无聊赖的等着妹妹们挑选珠宝之时,只见他的贴身小厮匆匆进了珍宝楼,上了二楼,萧明一问,原来是昨日大皇子才回京,今日召他进宫协商事情。
萧明如同被释放了一般,回了萧府换了一身衣裳,就跟着内侍进了宫。
卫阳宫内,林烁也到了。沉述正在看病,御医很负责,皇上发话说好好给沉述看伤,今日早上就到了卫阳宫给沉述看伤。御医诊断的结果是外伤受伤严重,需要好好保养,内里发烧时间过长,有些折损根基,也需要服药保养,起码近三个月都需要在宫中静养。
萧明到时,御医正在开方子,大宫女寒秋在御医身边等待着,开了方子之后,寒秋就请御医去往后苑的客院为江柯玉看诊。
沉述听到需要好生养伤时候倒也不意外,自己初始受伤时候就没得到妥善处理,一直疲于奔命,只靠身子硬扛,现在安稳下来了,伤势一齐并发出来,也不意外。只是如今江南道水灾,他不能帮忙出力,身体病着,宁章帝在他静养时候肯定不会让他插手江南道的事情,沉述想到灾民,心里很是不安。从小上官皇后和上官益就教导他,身为皇子,享受天下万民滋养,要有爱民如子的心胸,不能因为皇子的一己之私而损害天下万民的利益。
寒秋领着御医到了后苑,前往栖月小筑,花厅里,小桃已经陪着着江柯玉在等待御医到来,昨晚沉述就派寒秋过来传话,今日御医会来卫阳宫为她看诊。
江柯玉如今就住在栖月小筑,昨日沉述面见皇上,看到并没有需要她出面作证的时候,就把江柯玉安置在了卫阳宫。
大宫女寒秋的速度很快,带着御医去了栖月小筑,招手嘱咐其他宫女随侍在御医身侧,满足御医看诊的需要,自己就带着一个宫女重新回到了大皇子沉述的平和殿。
御医细细诊断了江柯玉的身体,说道她年纪轻轻身体有些亏损得厉害,想必是忧思过度的原因,而近段时间以来的东奔西跑,也加深了身体的亏损,虽然现在还未表现出大病的表现,但是也差不多到了身体的健康临界点,需要好好保养,起码一年内都需要喝药调养身体的问题,先把暗疾除尽,再调养身体。御医也开了药方,好好看了病人之后才离去。侍候江柯玉的宫女先去平和殿回禀了寒秋,才得了吩咐去拿药熬药 。
平和殿里,寒秋服侍着沉述上药,包扎,看着主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她眼睛泛红,很是难过。寒秋轻手轻脚地包扎好沉述身上的伤,又为沉述奉上气血补汤,才开始汇报沉述不在的日子里卫阳宫需要主上点头的未办事宜。
中途有宫女拿着御医为江柯玉看病的方子进来回报事情,沉述从寒秋手里拿过江柯玉的病历,看到御医的诊断和诊疗方案,沉述有些皱眉,江柯玉比他小三岁,但是身体却是暗疾多,根基有损,身体状况是在算不得好,不是长寿之象。
想了想,沉述心中暗暗打算着,这三个月内既然不能参与朝政,那就让林烁查一查江柯玉的背景来历,正好解了他心中之惑。
让宫女去库房拿药,沉述继续从寒秋开始处理宫中事宜,过了一会儿,宫人禀告萧公子来了。沉述就让寒秋退下了,自行处置就好。同时传召了宫人让林烁也进来正殿。
萧明进了平和殿,一路笑盈盈地走来,他长得好,又是风流的性子,逗得一路上的宫女们多是脸颊微红,想看又不敢抬头看他,很是害羞的样子。也在偏殿等候沉述传召的林烁,看着萧明的这幅样子,有些皱了皱眉头,萧明这个喜欢逗弄别人的样子,真不知道萧明在大儒萧玉正手下是怎么学的,跟主上一个老师,怎么学生之间样子差距这般大。
待萧明进了殿内,倒是规规矩矩地给沉述行了礼,按照萧大儒的教导来算,他跟沉述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弟,沉述为长,他为末,行李之时很是端正态度,而且两人来往密切,很多朝堂之事,沉述都会从他这里打听。虽然他爷爷萧大儒萧玉正已是退休回乡,父亲雅学士不出仕,但是萧家门人遍朝堂,很有政治影响力。萧明也是在大理寺供职的,也算是朝臣。
“你来了,可有听说了,晋王的案子和荆州刺史梁山月的案子都交接给了大理寺,你身处其中,好好办案。现在皇上允我休假养伤,我不好插手。还有江南道水灾,你多关注一些,说不得我还要去一趟江南道。 "沉述开门见山,直接把近日的事情跟萧明说了。
萧明也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态度,面容严肃地听候沉述的差遣。
林烁倒是轻松,他最大的任务就是护卫好沉述的安全,这些事情知道就行了。
萧明前几日才从老家回京,是以才在沉述这里知道了晋王之事还牵扯到了荆州刺史梁山月。先前沉述出京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当时想着两位皇子同行,还有行人司司长木非竹的两个亲徒弟护卫,办的还是皇族之人的事情,想必不会有太大问题。
一来晋王气势败落,潜逃出京,实力已经去了大半,二来听说木非竹的两个亲徒弟实力很强,两人无论武艺还是心机,朝臣都略有所闻其优秀,而这次正是竞争下一任司长位置的绝佳机会,有如此人手,沉述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萧明这才回乡祭祖。
现在萧明听说了其中的行事曲折,倒是颇为担心沉述的身体状况。堂堂皇子,被迫从陪都白河城回京,已经代表了当时情况之紧急,还有现在的江南道灾民一事,足以见地方上土豪势力的嚣张。
更重要的是,此次是宁章帝第一次,在前朝群臣面前分派给成年皇子政事,也算是为两位皇子进入朝堂铺路。
不料结果如此不尽人意,本来宁章帝就不喜皇子参加朝政,这次劝降晋王就是群臣向宁章帝施压,才让宁章帝放开了对两位成年皇子的控制,这件事以后,怕是朝臣们再想要皇子参加朝政有所作为,都会重新掂量一下事态了。
虽然朝臣们也从各种渠道听说了两位皇子同在明章殿为皇上分忧,也参与过一些政事的讨论和办理,还有太常寺有关皇族的事情也在接手。两位皇子办事能力也很强,但是不能参与前朝议政,始终是名不正言不顺,皇子已成年,接触不到前朝,很令人担忧。
在书房里细细商量到下午饭点,沉述吩咐萧明和林烁留下了用膳,之后萧明才出了宫门,回去了京中萧家。
林烁和往常一样,留下来卫阳宫值班。
在处理梁氏一族的案件中,萧家关于沉述的隐秘心思略去不谈,萧明倒是兢兢业业地好好工作了。
而简裕年作为和皇族沾亲带故的人,许是看他有着整个大理寺都赞扬的笔录能力,也由一开始的协同工作,发展为了主要协理人员。事关晋王余孽,先是由禁军的人去了江南道和荆州捉拿归案,将所有死士都捉拿归案。前荆州刺史梁山月也被禁军缉拿归京,顺路带了二皇子写了的认错书送给京中,他自言身上有伤又心思郁结,身上迟迟不好,在信中向皇上苦苦哀求从轻发落,皇帝倒是允了他在淡江城养好身体再回来。
简裕年确实很“书呆子",和萧明共事之时,一板一眼的做事让萧明很是不适应。但是简裕年做事认真,萧明倒也佩服。萧明行事偏向“奇兵诡谲”,在他看来,只要达到目的就可以,他是逮着梁氏核心族人问话,在他看来,办事之人不用花费太多心思。但是简裕年不同,他讲究“有理有据”,梁氏一族很多参与淡江城事件的人,哪怕是依附梁氏一族的闲人,也被他翻来覆去的问,有关几个无足轻重的小事,也要问来问去。两人虽然工作作风不一样,但总归是在大理寺初露锋芒,是值得长官培养的人才。
皇帝亲口发话,在皇子养好伤之前停下选妃事宜,上官皇后莫敢不从,于是宜春郡主也随令行事。
京中热热闹闹的赏荷宴就这么慢慢地没了声响。
炎热的夏天很快就过去了,在卫阳宫养伤的日子很是悠闲,有时竟让人生出了“度日如年”之感,江柯玉托了寒秋问沉述何时能回随州,沉述说,等大理寺了结了晋王之事就把她送回随州。
作为证人之一,江柯玉也受了几次问话。有两次她还见到了在旁边做笔录的简裕年,见到对方平安,具是相视一笑。
而简裕年担心江柯玉在卫阳宫待得不自在,倒是托了宜春郡主多去看她几次。
宜春郡主正式站在了上官皇后一边,听到丈夫的请求,倒是在往常一般拜访完皇后之后来了几次卫阳宫见她。江柯玉见到这位嫂子,也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和亲切并存,她只安心等着回随州。
沉述感谢宜春郡主进宫传信之事,也为了表示亲近,倒是和宜春郡主相谈甚欢。颇有恢复了几分少时在楚王府的兄妹情谊。
今日,宜春郡主来到卫阳宫面见沉述,两人就这么不知不觉谈到了江柯玉身上,宜春郡主讲了几句简裕年将江柯玉找寻回家的事情,不过是隐去了具体经历。
沉述从宜春郡主口中听到了这位堂妹对江柯玉的怜惜,思及两人共同度过的逃亡日子,还有回宫后御医为其诊疗的病方,自己也不免对江柯玉生出几分可怜可爱之情。
或是初见时的镇静,或是逃亡时的坚韧,还有那冯县夜晚出城的大胆,沉述发现,自己似乎很想了解江柯玉的过去。是了,这是对江柯玉的承诺,此间事了,总要把人安安全全地送回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