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罚站一天，放学留下写检讨。”
校长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秃了半边头，正靠在躺椅上悠闲地喝着茶。
“一千字以上，写完不许走，拿过来门口看。”
“哦。”
江春嘴里嚼着面包。
第一天回学校，就遇到这种事，偏偏还和这两个最讨厌的人一起。
“知足吧！”一旁的李承庆见她一脸不屑，怒道：“偷听会议，没让你进监狱蹲着就不错了，写几个字还在这摆脸子！给谁看呢！”
江春咽了那口面包：“对不起。”
这歉道的，半点诚意也没有。江春也自认没理由和他们解释一遍真相---
毕竟没人信。
罚站不是什么大事。看江春站了一天，不知情的学生还以为在惩罚她逃学，勾肩搭背地议论，有的甚至还拿出手机拍照。江春权当没看到，只是在看到镜头的时候，默默想着该怎么找自己丢的手机。
就是检讨她不太喜欢。
“希望学校和老师可以原谅我，我将保证今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
操。
下午六点钟，浏览完通篇的胡扯，江春十分真诚地在纸张顶部加了句骂人的话。
一群富人的走狗。
走到校长室外，她将被涂改过的检讨扔到地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亲爱的……我们继续……”
身后清晰的传来女人的声音，伴随着校长的回应。
江春冷笑一声。
也许是有意引她过来，又也许是故作玄虚。这群人是铁了心要把她当成编瞎话的骗子。
书包里还有剩下的早餐，江春咬了一口面包，悠闲地走下楼。
明明想着要问问会议的事，但被关在班里，她一整天都没遇到刘恩绮。
……
刘恩绮。
江春停下脚步。
无论前天的事有没有发生，直觉告诉她，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信任对方。虽说也认识了大半辈子，但说到底，所谓的友情，不过是刘恩绮维持她傲人成绩的方式……
不对。
江春猛地惊醒。
我在想什么。
学校也好，家庭也好，这些年来一直是恩绮在帮她，没有恩绮这么好的朋友，自己怎么会……
……
想到一半，江春顿住了。
不远处的操场上，正站着组织的人。
……
“好久不见。”
两人绕到隐秘的角落，江春看着对方，有些生硬地打着招呼。
“最近怎么样？”
“你还活着。”
对方冷冷地打断她，声音越发低沉。
”我们都以为你被父亲杀了。“
“你说那个。“江春恍然大悟：”好久以前的事了，我逃了，他就再也没找到我。“
“好心给你个提醒。”对方迟疑着小声道：“一次不成，你以为他会就此放弃？”
江春总觉得他有别的意思。
“我会小心，你们为什么来找我。“
“金周耀。”
江春扬扬眉。
“别忘了，你还有隐卫这层身份。”说起金氏，对方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竞赛会议上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暴露在众人眼里，还差点被抓进监狱，江春，你到底想干什么？”
“是我的失误。”江春沉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也没……”对方突然叹了口气：“算了，说说都有什么收获。”
”刘氏的人都去了，有刘夫人，刘二小姐，大小姐也去了，但没在礼堂里见着人。”
对方顿了顿：“金氏呢？”
江春摇摇头：“我不认得他们。”
“教育上的事，金氏全都无一例外出席过。”对方低着头思索：”这样吧，有个女人，黑卷发，口红，有印象吗？”
！
是那个带头的。
江春瞪大了眼：“我见过她。”
“金夫人，欧阳华，以后留个心眼。“
欧阳华……
江春似乎预料到了什么，果不其然，下一秒，神秘人警惕地凑到她耳边。
”和金周耀的会面定了。“
！
江春一惊。
”下周四，学校操场，他会提前来等你。“对方顿了顿：”记住，我再重复一遍，通知给他的消息是金氏那边觉得他寂寞，才给他找的朋友，没有隐卫这回事。“
江春看着他，神情复杂。
”知道了。“
”去了好好表现，不该说的别说，金氏的人品，我不打包票。”对方严肃道：“最后一句，别忘了你的身份，下周五我来交换信息。”
“好。”沉默片刻，江春又补充道：“记住了。”
对方看了看她，随即压起帽檐，快速绕向出口。但走出不远，又回过头来。
“你毕竟也是我们的人。”他缓缓走向江春：“组织刚得的信息，要不要。”
江春点点头。
“刘氏二小姐，刘欣晨。”对方凑近她耳边：“和金氏大少爷是恋人。”
……
印象广场，某名牌服装店。
“这件，这件，还有那边的那一排，都给我包上。”
宁云竹颐气指使着几个服务员，后者不敢轻举妄动，只敢照做。
“还有那件粉色的……不是，我说你啊，欣晨。”
对方一个眼神，一旁的刘欣晨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吗？”她看着宁云竹奇怪的目光。
“跑这么远就知道站着吗？”宁云竹上下打量了一下刘欣晨：“看看你，又不是家里掏不出钱，老是穿着这一身破衣服，我们在江春那种贱人面前还怎么炫耀！”
“对！对！没错！”一听到江春的名字，刘欣晨瞬间来了精神：“让那种穷人看不起怎么行！服务员，也把最前面的几件给我包了！运到家里！”
“就是这样。”宁云竹搭上她的肩：“一个刘氏小姐，这么拘束干什么，又不是什么重要日子。”
刘欣晨一顿。
宁云竹皱起眉头：“到底怎么了？”
她总觉得刘欣晨这几天怪怪的，明明是个嚣张跋扈的混混，现在逮着个机会就发呆。不开心的事？可笑，堂堂刘氏的人哪来的烦恼---
她求之不得呢。
“我妈好像来电话了。”刘欣晨说着看向包里的手机：“真烦人，翻了个成绩单就这么大惊小怪，指望我能超过刘恩绮吗？“
“什么意思？”宁云竹不悦的皱起眉头：“就为了这个？我们才刚来。”
“家里的司机催我了。”刘欣晨装起手机，大踏步出了店：“回见，别忘了明天穿给江春看看。”
“哎！欣晨！”
没有回应，后者的背影一瞬间消失在人流中。
“真是的。”宁云竹转而看向身后的服务员：“把这些都包了吧，我也走了。”
另一边。
走到商场外，刘欣晨看着角落停着的轿车，毫不犹豫地走上前。
“久等了。”她轻松地拉开车门，用手语道。
驾驶位坐着个高大的男人，看见女孩的身影，微微一笑，眼神里漾着爱意。
“在看什么！”见对方一动不动，刘欣晨大笑着笔划道：“走啦！”
金宇川照做了。
车子行驶过最热闹的市区，窗外满眼斑斓的灯火，刘欣晨微微侧头，脸上是细微的神伤。晚风拂过，女孩的发丝被吹起，像隐藏了半面情绪。
路过红绿灯，金宇川担心地看她，看了好久，才装作随意道：
“学校怎么样？”
“问这个干嘛！”刘欣晨装模作样地打了他一下：“又不是没和你说，就那破成绩，要不是看在我家的面子，一中早把我开除了。“
金宇川愣了愣，笑了：“我当年也不喜欢学校。”
”谁喜欢呢，除了成绩就是成绩，谁考不好就和罪人一样。“
刘欣晨扮了个鬼脸。
“看我也是。”
她并不开心。
金宇川看得出来。他知道吉他的事，也知道刘欣晨一直以来的梦想，可对着那张灿烂的笑脸，他也只是伸出手，摸摸她的头。
“你相信奇迹吗？”他突然道。
刘欣晨转过头。
一瞬间，银河落在他眼里，明亮又温柔。
“你在说什么？”刘欣晨心不在焉道：“让我下次考试超过刘恩绮？和我妈做梦吧。”
金宇川摇摇头：“换个方式吧，你想重新开始吗？”
刘欣晨一愣。
男人温柔一笑：“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
刘欣晨彻底僵住了。
车子突然在路边停下，不远处是人声鼎沸的舞台，熙熙攘攘，灯光变幻着，划破燃烧的星河。
“你在干什么？”刘欣晨将头缩到衣领里：“我再也不想来这了，再也不想！”
“等我一下。”
金宇川推门下了车，隔了不久，又从后备箱抱来个长长的大箱子。
“欣晨。”他将前者递给她：“打开看看。”
刘欣晨露出只眼，盯着箱子：“这是什么？”
“打开就知道了。”
“……”
刘欣晨看看金宇川，又看看那个神秘的箱子，迟疑着照做了。
！
盖子打开的一瞬间，刘欣晨蹭地站起身。
“喜欢吧。“金宇川靠在车门上。
刘欣晨跑下车，一把抱住金宇川，语无伦次。
“这是真的吗！给我的吗！真的吗！”她兴奋地摇着对方的肩：“谢谢你宇川！谢谢你！你太好了！”
金宇川微微一笑，伸手回抱住她：“生日快乐。”
“……”
刘欣晨捂着嘴，颤抖地看着眼前的箱子。
面前是一把崭新的电吉他，与上次的不同，这把被刷了明亮的鲜红色，像燃烧的火焰。
“我们欣晨十六岁了，不。“金宇川顿了顿：”准确来说，是十九岁。“
刘欣晨挑挑眉：”明年就二十岁了。“
“你长大了。”
“嗯。”
两人都笑起来。
“快去吧。”金宇川指指舞台：“乐队还在等你。“
“什么？“
”不用装不知道了。“
“……”
是啊。
不用再逃避了。
刘欣晨看了看男人，一把抓起吉他，大笑着朝人群狂奔。
“谢谢你！”跑出很远，他仿佛还能听见女孩明朗的声音。
“……”
“欣晨。”
人山人海中，金宇川静静看着女孩的背影。
“等你到二十岁，我就娶你。“
……
“宋妍……等我有钱……等我比刘海峰还有钱……”
深夜的小巷，江伟摇摇晃晃地走着，手里还拿着啤酒罐。
“江春……你该死……我就该一刀杀了你……”
他口齿不清地说着胡话，身后一辆黑车缓缓驶来，车灯亮的刺眼，苍白地映着男人的背影。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江……”
“……”
脸被人用一块破布蒙住，江伟瞬间失了意识。
车上的人朝司机使了个眼色，车子倒出小巷，扬长而去。
……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畜生！”
郊外某地下室，江伟被用麻绳捆在桌椅上，疯狂挣扎着。
“老子有钱！有很多钱！等我出去第一个就把你们……”
“……”
脸上的蒙布被人取下，眼前站着三个人，一袭黑衣，厚厚的面纱，只能勉强看得清身形。
“是我们。”领头的压低声音道：“好好想想。”
江伟瞪大眼睛看着他，恍然大悟般，露出丝诡异的笑容。
“好小子，最近查的严，居然想出这招。”他笑着点头：“好，好啊。”
领头的顿了顿，下定决心般：“时机到了，您想要的，我们尽量帮您实现。”
”我想要的？“江伟扬起眉，笑了一声：”你们太清楚了！“
几名黑衣人对视了一眼。
”杀江春的事。“领头的迟疑道：”我们会安排好人手，您挑个时间，他们会过去接应。“
”老大……“
旁边的黑衣人忍不住站出身，领头的看了看他，微微伸手。
”没有求情。“他冷冷道：”江春必须死。“
”可是……“
忽略了对方，他将目光投向江伟。
”只要，您不说出我的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