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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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奶茶不经意间滑落，滚了一圈挡回到脚边。
迟烟慌忙弯腰拾起，好在没破开，也没有漏。
她松口气，抽了纸张去擦包装袋上沾染的灰尘，而后放进杯槽里。
程唤却已经收回了目光，跟随亮起的绿灯缓缓踩下油门。
半晌，他问：“你不怎么喝凉的，喝这个会不会不舒服？”
程唤自然知道她体质不好，问这些也是关心。迟烟点头，无奈地看着手里的“冰手山芋”扬扬眉，诚实回答：
“可这是别人的好意，拒绝了会驳了他的面子，还带给人家麻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说完这些之后，程唤的神情缓和不少。
迟烟默默想着他方才故意叫姐姐时的表情，不觉莞尔，她回头看程唤，坦荡解释：
“不好意思啦程大朋友，刚才习惯性地跟人说你是我弟弟，下次别人再问，我一定说是朋友。”
“……”
她的语气像在哄人，程唤难得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惹得迟烟哑然失笑。
于是方才奇奇怪怪的氛围就这么缓和下来。
之后两人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程唤告诉她最近新公司太忙，这段时间空不下来，今天赶着下班提前走了半个钟，才赶着饭点接上她吃饭。
他不经意的解释，解答了迟烟心中的疑惑，也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随口便问，是哪家公司。
恰逢这时已经到达饭店门口，门前有人打着手势将程唤往空车位引，她的注意力被狭窄的车位带走，想到自己学习的科目二，不由自己屏住呼吸，留心观察着程唤怎样将车停放进去。
程唤多年车龄，自然停得很顺，顾及迟烟在看，还稍微放慢了速度，给她简单讲解了一下注意要点。
两人开门下车，程唤说：“其实作为旁观者去看，还是和考场上亲手操作的感觉不太一样，所以还是要教练教的流程慢慢练。”
迟烟虚心点头，却见他将手掌一翻，递到她面前。
迟烟仰头不解地问：“怎么了？”
他垂眸看她的眼眸带着笑意：“不是不喝冰的吗？我来帮你解决难题。”
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迟烟还是迟疑地将手中的奶茶递给他。
只见他迈步走出去，走向方才那个指挥车辆的服务员，两人不知道聊了些什么，他将奶茶递给了他，又给了青年一只烟。
不过须臾，程唤空手而归，走到她身边，带她一起往饭店内走去。
“你跟人家说了什么？”迟烟忍不住问。
程唤的语气很随意：“没说什么，就说我们多了一杯奶茶，看您那么辛苦，送给您解渴。”
说得倒是很自然，那个青年看着岁数不大，工作又需要来回走动，喝东西解渴想必不会拒绝，迟烟又想起他递过去的烟：
“我好像从没见过你吸烟？”
程祁森的烟瘾很大，从前在她身边也不顾及，后来迟烟得了支气管炎住院一段时间，回来之后，他才很少在程家别墅抽了。
好可笑，本以为全是美好回忆的过往，回过头再想，竟全都掺杂着曾被她忽略的苦味。
程唤不知道她飘远的思绪，轻声“嗯”了一下，回答：“不常抽，应酬的时候学会的，没那么喜欢。”
迟烟缄默点头，跟着他继续往电梯方向走去。
这次吃饭的地方离驾校训练场不算远，他们吃完饭也方便到时间回去。
菜品很快上了满桌，迟烟慢慢吃着，接过程唤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抬眼却注意到他没怎么动筷子。
“怎么不吃？”
程唤不甚在意地抿了口茶：“昨晚喝了酒，胃不太舒服。你好好吃。”
迟烟放下筷子：“吃药了吗？”
“早上吃了，上午都没什么事，估计药效过了，又有点不舒服。”
他看着脸色如常，只是眉心微撇，仔细看才发觉嘴唇不如平日里色泽自然。
还真是能忍。
迟烟没了食欲：
“不行，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她没等程唤拒绝，叫来服务员打包，抢在他前面付了款，直接拎着盒子站在他身侧，将他小臂一拉：“走吧，医院就在附近。”
说着，她便抬步往前走，衣服面料太滑，握着他小臂的手无意间滑落到他的手心。
双手相握的一瞬间，两人均是一怔。
迟烟迅速回头，在程唤恍惚的神情中低呼：“好凉……”
她旋即去探他的额头，才知道已经热得烫手。
“你发烧了，阿唤。”
她神色担忧，却不知在她主动倾身向前的时候，他心中犹如被箭羽击中，肾上腺素迅速上升，狂跳的心脏都要脱壳而出——
那种难以抑制的悸动，使得他都无法平稳呼吸。
程唤垂下眼皮后退半步，轻轻将她的手臂拨开，轻声说：“没那么严重。”
迟烟不听他说，直接握紧他的手将人带到电梯口。
门很快开启，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迟烟的手却始终未松，她正在心里气恼着程唤，气恼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还跑来驾校接她吃饭。
她最怕因为自己让别人产生麻烦，这种感觉真的不好。
可是他在生病，她又不好在他面前发作，只拉着人沉默地站在电梯里，看着数字变动，电梯门开启，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拉着人家的手。
迟烟即刻放开，先一步出了电梯。
程唤在身后跟着，很快与她并行，熟悉的气息压低了些，是他在身侧调侃：
“倒是真像个姐姐。”
迟烟顿住脚步，看他带着笑意懒散地率先走去，还帮她把车门拉开，示意她坐，眸中笑意愉悦。
也不知开得哪门子心……
迟烟无奈，心中又没了脾气，走到副驾驶坐下，系好安全带。
程唤发动机汽车，出了饭店停车点便调转车头，开往最近的医院。
迟烟默默腹诽：不会开车就是不方便，明明她要催促别人去医院，还生病的人自己开车……
到了医院抽血化验检查，最后确诊了肠胃炎。
这天中午，迟烟陪着程唤在医院输了三瓶水，看着他的气色一点一点恢复。
等到一切结束，开了药离开医院，已经下午四点多。
“你饿不饿？”程唤慢慢开着车，偏头问她。
迟烟点头，又摇头：“还好。”
程唤：“很抱歉耽误了你的学习时间，下午补偿个大的。”
“不必啦，已经请了假，教练也能理解，说明天会单独再给我讲的。”迟烟转向他，“倒是你，自己不舒服就及时看病吃药，不要等到被人发现拉着你去才肯去。知不知道？”
她身边没了亲人，至少还有宋颜，可程唤真的一无所有了。
他们曾经住在程家，她还能关心几句，如今哪怕说了要当朋友，可是以后还是要过自己的生活，她不能时刻在身边提醒，本着这么多年的感情和莫名的责任感，她不愿意程唤有任何差错。
程唤神色变淡了些，不知在想什么，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嗯”。
到迟烟住的地方，已经五点，她下车道别，看着程唤神色恹恹的模样，忽然有些不忍心。
他中午什么都没吃，又输了液，现在一定很饿。
她索性提议：“阿唤，车里打包的饭菜我们一起去楼上吃？”
程唤一愣，恹恹的神情忽而亮了似的，在她确认地扬眉时，又缓和一些。
他点头：“好。”
迟烟给程唤单独煮了一锅山药薏米粥，小火慢炖，不多时就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
她热菜的时候太过专注，不经意回头，才看见程唤没乖乖在沙发上休息，而是靠着门框在厨房门口站着。
他的身量很高，几乎要抵上门框顶，神色难得地温和乖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看过来，不知是在看她做饭，还是在看菜熟了没有。
迟烟自然地选择了后者，弯着眼睛对他说：“别着急，等下就好。”
菜终于热好，两人端了菜摆在餐桌上，面对面坐下来。
迟烟先盛了清汤放到程唤面前，又将一些清淡的菜换到他那里。
宋颜家的餐桌要小一些，与在程家时不同，他们的距离也变近了许多。
没想到短短半月，物是人非，他们两人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一起，也算是种缘分。
想到这儿，迟烟问：“我走后，周姨和李叔他们怎么样了？”
自决定从程家别墅离开，她就没任何留恋，无非是想着周姨和李叔多年照顾，就往别墅那里打过电话，但是都无人接听，也不知道是不是没了常在家的人，停了座机。
程唤眉眼微动，夹了一片土豆放进碗里：“还可以。”
迟烟点头，没再继续追问。
两人吃了一阵，山药薏米粥也好了，迟烟盛出小半碗，又将余下的用保温瓶装好放在他手边。
“这个给你，留着当宵夜。”她将另一个罐子也放下，“这个是薏米，你回去让周姨买些新鲜的山药，和糯米一起煮，平日里多喝养胃的东西。”
迟烟兀自说着，却见程唤已经放下勺子，抬眸凝视着她。
她的声音便不由缓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很啰嗦吗……”
程唤失笑着摇头，眼眸灼灼：“一点也不。”
“那就好。”
迟烟又开心起来，随手收拾着碗碟时，被程唤拦住。
他已经站身，将碗碟摞起：“我来收尾吧，今天吃你的喝你的，总要干点儿活。”
说着，他已经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水流哗哗作响。
迟烟坐在椅子上回头，看见程唤埋头刷碗的宽阔背影。
这样生活化的场面，她从未在那个人身上看过。
从前太盲目，觉得只要在那人身边，怎样过都满足，现在倒是觉得，倘若以后遇上一个相爱的人，一屋两人三餐，灵魂同频，才是幸福。
派派就窝在脚边，撒娇着将头靠在她的膝盖上，迟烟顺着柔软的毛发，轻声问：
“阿唤，你有喜欢的人吗？”
话音刚落，哗哗的水流声倏然停住。
半晌，没听见回应，迟烟以为他没听见，刚要再问，忽而听见放在卧室的手机似乎在响。
她忙站起身，朝着卧室走去。
厨房内，程唤垂眸看着手边满手的泡沫，灯光洒落在光滑的表面，映出彩色的光晕。
她方才问他——
有喜欢的人吗？
有。
可是怎样才能坦坦荡荡地在她面前，说出一句：有。
他掀起唇畔，笑意寂寥而落寞。
彼时，迟烟回到卧室拿起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并未显示联系人，只有一串电话号码。
迟烟犹疑地接起，却听见了久违的熟悉声线。
“迟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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