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房
萧清允脸红的穿过屏风,氤氲的雾气让他看不清对方的脸,更添了一份朦胧的美。浴缸里的人,半露出一抹香肩,出门时笏好的发髻已然松开,散落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
他摸索着抚上她白嫩的肌肤,手指修长,指尖恰好能触到她精致的锁骨。力道深深浅浅,克制着分寸,粗重的鼻息却直直的拂在她的后颈。
江晚吟有些想笑,只好拼命忍住。她抬手搭在他的手上,“夫君,要和臣妾一起洗吗?”言语温柔,眼角尽是妩媚。
“不,不必了。”萧清允手中动作一滞,耳尖红得要滴出血来。
“哦。”她低低应了一声,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萧清允一时有些愧疚,却不知如何开口。他心里是想的,可是昨晚自己明明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现在怎么有颜面打破。男女之事,到了年纪的男人,自然会懂。母后给他送的那些通房,身段姿色其实也不错,他从来没有任何波澜,就像是例行公事。在她这,他明知道她在欲擒故纵,却有些把持不住。
他想撕下自己的伪装,告诉她自己也是个正常男人。他想暴露自己的本性,告诉她自己其实是个衣冠禽兽。
半晌,只见他推门而去。江晚吟终于不再掩饰心中的笑意,放肆地享受着全身放松的舒坦。
沐浴过后,她只着了一件白色轻衫羽衣,玉色的肌肤若隐若现,一根藕荷颜色绫罗腰带,衬得腰肢盈盈一握。
侍女端了午膳进来,将银箸恭敬递到她手中,轻声道,“娘娘,殿下派人传话,说中午不回来吃了,请娘娘不必等他。”
江晚吟嫣然一笑,夹了块水晶脍送入嘴中,味道还不错,晚上她再帮帮他。
用过午膳,她有些困意,慵懒地倚在美人榻上。今日上午折腾一番,总算是有些收获。庭院里一棵千年的银杏树开始落叶,泛起一地金黄,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
碧秋拿了件宝蓝色滑丝薄衾盖上,细致地替她保养指甲,纤纤手指,素若兰花。眼见四下没有旁人,主仆二人也低低地说起私己话。
“娘娘是没见到方才太子殿下的神色,脸红的像是要掐出水来,出门时都不敢正眼瞧人。”
江晚吟莞尔一笑,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自信的。未出嫁时,就被誉为南明第一美人,求娶的青年才俊从城南排到城北。上一世萧清允对自己不冷不热,只不过是她不屑去使那些小心思。温柔顺从便是无趣,再好的容颜也撩不动男子的心。
她有些理解萧清允,从小就被各种规矩束缚得方方正正,一切天性都要克制,物极必反,若是再娶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夫人,怎不心生厌恶。所以这一世,她要反其道而行之。
“碧秋,我先睡一会儿。”江晚吟收回神思,“看着点时辰,太子殿下快回来了叫我。”
碧秋掖了掖被子,心领神会的退出去了。
整个下午,萧清允都坐在书房,手里的书卷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脑子里全是雪白的香肩和水中若隐若现的腰肢。
他双眼赤红,不停的给自己灌了几杯清心茶。可是这样的欲望越是想压制,越是炙热得厉害。得不到的才会诱人,或许,或许尝过一次,就会好了吧。
他知道自己不该深陷男女私情无法自拔,他应该继续做好太子,巩固自己的地位,除掉处处与他作对的钟楚怀,来日登基站在那顶点,睥睨天下,万物尽在他手中。
想到钟楚怀目中无人的嘴脸,他恨恨地将手中茶盏掷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背地里人人都说钟楚怀是建元帝的私生子,偏偏他亲爱的父皇对此不置一词。看着他一步步殿试高中、召入内阁,现在更是要骑在自己头上。明明他才是中宫所处高贵的嫡长子,却被一个卑贱的私生子压过一头。
“殿下,娘娘那来人了,问殿下晚上是否一同用膳。”进来的是他的心腹方旬。
萧清允瞥了一眼窗外,西照金山,薄暮低垂,天色已然有些暗了。他仰面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微微颔首,自然是要回的。
方旬不动声色的收拾好地上的碎片,领了他的意思,下去准备了。
江晚吟正做着美梦,感觉身旁有人唤着自己。她睁开睡得惺忪的杏眼,不满的嘟囔道,“怎么了,吵我睡觉”。
碧秋只当她小孩脾气,拿过备好的巾帕,轻轻地给她擦了擦脸,“娘娘再睡,可就天亮喽。”
擦过脸后她略略清醒了点,听出这死丫头在打趣自己,嗔笑着给她递了个眼刀子,“好姑娘,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用晚膳了”,碧秋帮他挽了挽头发,又补充道,“殿下估计也快回来了。”
江晚吟眼眸微动,从奁盒中取出唇脂抿了抿,“让你拿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娘娘放心,奴婢有数的。”碧秋低低地应着。
她点点头,“如此便好。”俘获萧清允是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一环,作些牺牲也是值得的。
江晚吟看着一桌精致的酒酿佳肴,上一世她也是经常一个人坐在这个位置,每一道菜她都很熟悉,明明是由最好的厨师制作烹饪,却食之无味。
那人恰在此时回来,她瞬间收了神思,恭敬的站起身,“夫君,你回来了。”
萧清允在她对面坐下,宫人端着盥洗的手盆过来,替他净了净手。
“回来晚了,让你久等。”
她莞尔一笑,故意舀了碗紫竹金丝鹿鞭羹放到他面前,“夫君政务繁忙,多有劳累,喝碗羹汤补补,身子也好有力气些。”她特意咬了咬力气二字,带着些软糯的尾音。
萧清允听得颤颤的,看了眼那白玉边花小瓷盅,刚压下去的心火又被勾了起来。江晚吟捕捉到他眼中升腾的欲望,席间不住的挑逗他,竟吃得他面红耳赤。
一顿饭后,底下人进来将碗盘撤走,萧清允只觉浑身燥热,转身进了浴房。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江晚吟收起刚才的妩媚笑意,嘴角闪过一丝阴沉。
铜炉里的香薰袅袅升起,萧清允身着一件雪白宽松云纹长衫,黑色的长发只在尾梢束根红绸如意丝带。风采翩翩,谦谦君子,若不是眼底的□□暴露了心迹,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演技太过拙劣了。
“夫君今晚是睡里间”,她意味深长的望了他一眼,玉手指了指,“还是外间?”
萧清允不想再忍耐,直勾勾的盯着她,嘴里却言不由心,“今夜便睡在里间吧,不然母后那边不好交代。”
真是好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江晚吟暗暗压下心里泛起的恶心,轻盈地走到他身边,双手解开他的襟带,外衫飘然落地。“既是如此,臣妾便都听夫君的”。说完调皮得在他脸上轻啄一口,倒退着进了里间。
萧清允被她胆大的动作惊住了,贵族女子是断不敢行此孟浪之举的。可这一切在她身上,显得那么自然。
里间的气氛比外面更加闷热,江晚吟正坐在床畔眼含秋波地看着他。萧清允只觉一股热流直冲小腹,他急迫地想要她。
不过数丈的距离,仿佛很漫长。他拉过她的手,待要凑近,却被她抵住。
“夫君说清楚,究竟是母后想,还是……夫君想?”
那张俊脸腾的一下红透了,近在咫尺却不可得,她偏要将他面子里子扯个干净。
萧清允一定不知道,自己这辈子会被调戏至此;更不会知道,她刚才特意在香炉中加了点西域春。这是西域商贾时常带来的特质香料,女子闻之无妨,男子闻之却会被调动□□气血翻涌,本是用在房中供夫妻调情之乐。如今,她不过是好心推他一把,也算是应景。
“夫君不说,臣妾可要睡了”。语气娇嗔,仿如深渊。
不,不能!萧清允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断了,他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是我,凝儿,是我想要。”
江晚吟咯咯的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樱桃红唇迎了上去。那吻软糯湿润,萧清允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他顺着她的脖颈,双手有些踌躇慌乱,却是越来越解不开那个系扣。
她凑在他耳边,朝他轻轻吹气,“一件衣服而已,夫君何须在意。”她特意系的死结,能解开就怪了。
太子殿下二十年来何曾行过如此粗鄙之事,可是箭在弦上,如何停得。他咬咬牙,手蛮横地一拉,那件轻衫羽衣瞬间从中间断裂开来,发出尖锐的吱啦声。
江晚吟眼底噙满笑意,前一世已经经历过的,这一世便算不得什么,只是装得有些累罢了。
萧清允一瞬间仿佛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喘着粗气重重跌落,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完全得到了她,却也撕掉了多年的伪装。
纵使在禁卫森严的皇宫中,也有无数双眼睛隐藏在隐秘的角落。
一道残影掠过,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