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只兔子
晚间，月明星稀下，格外寂静，唯有草丛中的蟋蟀还在叽叽喳喳。
估计离天色擦黑，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
而越安静的时候，发出的动静，就会越为明显。
门栓被一点点拉开的声音，鲜明的划过苏涂涂的耳膜。
苏涂涂听得真切，想着估摸是女子有所行动，趁着天黑，悄悄跟了出去。
女子的衣摆划过树丛，因为夜晚看不大清，甚至有些尖锐的，直接勾破了她的皮肤，现出森森血迹。
但女子犹自不觉，只透过迷雾朝前走着，转瞬间，独自一人，来到江边。
幸好苏涂涂一路跟得紧，这才没有迷路，但见女子跪在江边念念有词，她也不敢靠的太近，只有躲在树丛后看着。
没想到苏涂涂刚蹲下，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同躲在树丛后。
苏涂涂吓了一跳，看到是顾浔，这才没叫出声来。
“你吓死我了，”苏涂涂轻声看向他，“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知道你还想着这事，怕你一个人过来危险，就一直没睡。”现在的顾浔，和第一面见到苏涂涂那个，好似相去甚远，直来直去的，倒是不会隐瞒了。
“你从前可从来不会直说的，都是做完了的事还要支支吾吾。”
顾浔听着苏涂涂调侃，不禁笑了下：“我怕再不说清楚，某个糊涂虫看不出来会一直蒙在鼓里，然后去找了别人。”
他油嘴滑舌的，苏涂涂忍不住撇了撇嘴：“我想找谁就找谁，你管我呢！”
“是是是，我管不了，但我自己害怕。”
苏涂涂见他心情尚好的开着玩笑，随便翻了个白眼，轻笑一声，复看向江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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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涂涂和顾浔虽然躲在草丛后面，但因为和女子的距离颇近，所以她说什么，依稀辨别下，还能听得清。
女子双膝跪地，对着江中念念有词，双手合十，在她身边放着的，是一摞又一摞的纸钱。
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带了哭腔：“蔷儿，是娘亲对不住你，是娘亲没有保护好你，如果你在天有灵的话，求你再回来看看娘亲好不好？求你回来看我一眼……”
纸钱随着晚风，尽数落在江中。
哪怕有些飘在身边的，也被她重新撒了出去，她不敢被族长看见，所以一点痕迹都不能留。
可苏涂涂听着她的哀求，鲜明的捕捉到她话语里的两个字“蔷儿”。
虽然苏涂涂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字，但既然是和幻境有关的，她第一反应就想到了赵蔷。
看着身边的顾浔眉头紧锁，他大概也想到了同样的答案。
“她的孩子，该不会就是赵蔷吧？”
“应该是，”苏涂涂思索着，“我们那天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对着江面大哭，然后被人强行拉了起来。”
苏涂涂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她说过自己是凤女，会不会这里的凤女，就和我们听说过的圣女一样，代表整座小岛，所以不允许与人相恋，更不许生子，而她，冒险生下了赵蔷，却不慎被发现，以致孩子被投江？”
“但所谓的天意，不过是她推算后的结果，根本不存在人类与上天沟通的可能，这里的族长，恐怕……”
“所以这才是荒谬。”苏涂涂忿忿的接了一句。
“既然赵蔷活了下来，那说明被投江之后并没有死，会不会是顺着江流飘走了？如果我们帮她找到赵蔷的话，应该会是一个突破口吧？”
顾浔闻言，点了点头：“如果真能找到赵蔷，估计她对我们也不会过于抵触，而且，我们可以帮她重获自由。”
“希望是吧，”苏涂涂为难的应了声，“虽然听起来挺难的，不过总要试一试。”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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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涂涂和顾浔打定主意后，就悄悄离开了树丛，转而顺着江流的方向，寻找婴儿的踪迹。
天色已晚，虽然并无多少人外出，发现不了两人，但也因为此，找寻赵蔷的过程，变得格外艰辛起来。
苏涂涂已经记不清自己走了多远的路，到最后，只能随地捡起一根木棍撑着，才能还有力气往下走。
“我们都该环岛一周了吧？根本看不见有任何影子。”
顾浔看起来精力尚好，还扶了苏涂涂一把：“如果不在这儿，很可能就已经离开了这座岛，或者，不知道被谁捡走了。”
“这族长！看着就不像好人，果然干得也都不是人事！”苏涂涂累极，忍不住开口咒骂。
“我看白天的情况，除了收留我们的凤女之外，其他仅有的女子好像也都生活不太好，至少面对族长的时候都不敢说话，和那些男人面对他的状态完全不同。”
苏涂涂听顾浔这么说，忽然想起什么：“诶，你有没有觉得，族长在这儿，特别像凌驾众人之上的王？”
“他们自成规则，自定法律，自许尊卑，所有的秩序，都是出自族长一人之口。”
“而且，白天我说起新安的时候，他并不像全然不知的样子，好像对外界还很是熟悉，这么推论的话，他该不会原来也不在这里生活吧？是因为什么契机，来到了这座岛上，统治大家，以他为尊？”
“很有可能，”顾浔听着新的推论，有些担忧，“这样说的话，这个岛上的人，怕是会空前团结，他们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他们的法规。这也就是为什么如果我们没有利用价值的话，会像之前误闯这里的人一样葬身于此。”
“而且，这里四面环湖，凤女估计，即便有心，也根本逃不出去。”
“我想之前的人肯定也给过他们好处，只是对于族长来说，那些好处微不足道，至少，比不上苏氏万分之一。”
说到这儿，顾浔忽然想起：“对了，你怎么忽然说起了新安苏氏？真的有这个世家大族吗？”
苏涂涂忽而一笑：“你以为赵蔷那么宠信我，只因为我在她身边多年吗？对她而言，比我更重要的，是苏氏一族才对。这些，也是我后来才想到的。”
“我们既然在赵蔷，或者说那个怨灵的幻境里，就得用它的想法去考虑问题。她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她想让我是谁，我就是谁。”
顾浔看向苏涂涂，赞许中也透露着疑惑：“你这些话，听起来，经验丰富的好像活了几百岁一样。”
“何止几百岁，没准儿，是几千岁呢！”
苏涂涂心情大好，顾浔刚要趁机会问下去，不料她没跳出两步，就一个不小心踩到了没看见的石子上。
虽然趔趄一下，没有跌倒，但脚腕实实在在的崴了一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挪动一点，就是钻心的疼。
“等等别走了，上来。”顾浔看出苏涂涂的难堪，当机立断蹲下身去。
苏涂涂看着顾浔蹲在自己面前，还有点不好意思：“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走，你扶我一下就行。”
“离回去还有很远一段路，等你再挪回去，怕就真的伤着了，”顾浔坚持看向身后的苏涂涂，“我们快点回去，没准儿凤女家里还能有伤药。”
看着顾浔坚持，苏涂涂也不好再推脱浪费时间，只好轻轻靠了上去。
没想到顾浔动作倒是快，一下子就把苏涂涂背了起来，轻松地毫不费力。
苏涂涂被吓了一跳，赶忙抱紧顾浔的脖子，轻笑：“我不沉吗？”
顾浔听了，跟着笑起来，边走边说：“你这瘦瘦弱弱的，哪里沉了？照我说啊，你还应该多吃点，这样万一遇到危险，就能直接把对方撂在地上。”
“现在很多风向都在营销瘦弱幼态，其实挺不正常的。”
“呦，看不出来，顾总居然不是白幼瘦的受众群？你们男人不都喜欢那样娇小可爱的吗？”
顾浔听着苏涂涂调侃，几不可闻的咳了一声，耳尖都顺着红起来，说出的话，虽然小声，但也听得真切。
“畸形审美的倡导者，大多数也不是直的。”
“啊？”苏涂涂愣了下，然后猛地笑了出来。
很长一段时间里，苏涂涂都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开怀大笑。
她一路缠着顾浔给她讲了很多自己从未听过的新奇事物，最后，总结出来一个结论。
“没想到，你们人类，还真挺有意思的，奇葩大杂烩啊！”
“以后你要是直播说漏了嘴，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我怕圈里大地震。”
“哈哈我保证！我不说！毕竟我也总不能让我的甲方老板出现在热搜上，写着‘顾浔 人间大漏勺’吧？”
“不仅是大漏勺，保不齐紧接着就会再出现一条热搜，叫‘星谷老板恋情曝光原是色令智昏’。”
“想得美，我才不要和你出现在一个新闻里，一定第一时间撤掉！”苏涂涂在顾浔面前越真实，展现出傲娇的一面就会越多。
“那我就自己买一个，带着你包年那种。”
“咦，热搜背后的顾总，您可真厉害呢！”苏涂涂应了声，故意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顾浔听着近在咫尺的笑，虽然没有回应，但此刻的心，满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