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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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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5:45,昕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完成了洗漱及内务,还在床上的雨忆为她打了鸡血般的状态长叹。

5:50,严老师已经在正大门前的小学部操场上等她了。一圈200米,跑5圈,她只要能跟上严老师就已经很快了,她也没有想到他跑步这么快,只能看见他随风翻飞的衣角。

他每每伫立在清晨的曙光之中,朝她挥手,等待她奔向自己,昕晨远远便能看见他卷到肩膀处的衬衣袖子,傍在身旁的绿荫,白日初升,脸庞的轮廓后一望无际的乳白云彩。

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奔向了一场无边的浪漫。

待离他近了,就看见汗水从他湿漉漉的额发滚下,滚落到脖颈的阴影里。

他们在熹微晨光里道别,按捺不知多少次回首的冲动。

她在6:00准时到达食堂,轻捻着颊边汗湿的碎发,没谁知道他俩的约定。

就这样,每天在年级强制要求的2000米的基础上,昕晨早上多跑1000米,在雨忆的鼓励下,下晚自习后和她一起再跑3圈,1200米,每天就有了4200米的训练里程,有时体育课还多加个一两千米,这样持续了一个星期,就放国庆回家了。

这五六天期间,也都保证了每天3000米以上,800米应势在必得。她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去报3000米长跑,而非短短的800。

她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轻松,回到学校里再跑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在5圈结束前追上严老师,扯住他的衣角,得意地笑,再后来可以与之并跑。晨曦轻洒,风起云涌,一次又一次带走了昕晨。

挨过了一个又一个循坏的日子,熬过了一遍又一遍以年级为单位的开幕式表演训练,盼望着,盼望着,运动会的脚步近了,白天舞台搭建硁嘡作响,晚间有歌舞节目排练的乐声,给单调的生活一点新鲜,给学生的心里一点躁动。

经过细雨绵绵的开幕式彩排,以及下晚自习后整个教学楼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在一个阳光普照的早晨,文化体育艺术节开幕了。

开幕式的程序异常繁杂,让昕晨觉得特有逼格的是入场式的讲解是双语的一男一女交换念中文英文。待各个班都在操场上排好,三个年级的表演就开始了。

八年级的学生们着单薄的白衣白裤,在瑟索的秋风中瑟瑟发抖,等七年级的学弟学妹们挥完了红黄两面的旗子,他们就举着有红黄蓝三种颜色的大花扇子冲向了操场。

他们熟练地翻转出手中垃圾口袋材质的扇子,红的扇子起,黄的扇子蹲,“10、9、8、7、6、5、4、3、2、1”全部扇子收拢,又猛地展开,排出一个个词语,都是这次的爱国主题,蹲下站起不下七八次,又变起了队形,年级的人朝两边散开再分别聚拢,一个“我”字,一颗红心,两边的人又合在一起形成方阵,最后是两个大字:“中国”。

方阵边缘变成蓝色,蓝色波浪般朝中心涌去,待整个方阵都变为蓝色,全员的扇子“唰”地一声收起,八年级朝两边冲下了操场,九年级的中国地图又出现在操场前舞台的大屏幕上。

大屏幕上是空中直播,昕晨盯着它做完了整场的动作,真是壮观,一个多月不是白排的,她心想。一旁七年级、九年级都在为八年级欢呼,整个八年级的学生都振奋起来了,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这是排练时从来没有过的骄傲与自豪感。

老师们在操场对面食堂最高层的天台上欣赏开幕式表演,从左到右依次为1到18班,一个班男生一列、女生一列。找到12班,再往女生那队的顶后面看,严老师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昕晨身上。身边的老师们都在赞叹,说八年级这次的开幕式搞得真好。

马老师走到严老师身旁拍拍他的肩:“这些天光和尹老师两个吃饭,都忘了我了?”

严老师侧身,笑容带些歉意,但也不辩解,说到:“走嘛,中午就请你吃饭,一会儿联系。”两个老师一起再天台上勾搭着看开幕式表演。

不一会儿马老师又说话了:“这次老师的项目,你报不?”

“啊?”严老师疑惑:“什么?报什么?什么时候报?”

马老师回应说:“哦,你是新来的,不清楚。就是这几天报,今天星期三,两天学生项目比完了,周五下午就是老师比赛,周六放假那天上午是师生赛,传统。”

严老师若有所思,问他:“有什么项目?”

马老师也思索道:“老师嘛,单人项目只有800、1000,男子是1000,然后就都是接力赛了,20x50、4x100。我之前报过的,累死人了,不过你刚来,试试才好。”

严老师想也没想就说:“哦,那我报个就是。”心想着正好这些天跑得多,可以整个难点的,就1000吧。

太阳的光芒逐渐耀眼,整个绿茵场热了起来,三个年级的学生站着足足听了一个多小时的运动员代表、学生裁判代表、老师裁判代表、校领导的讲话之后,在“第9届文化体育艺术节开幕”与“各班到达班级指定位点”的声音下,提起酸软的腿,回各班的大本营去了。

蓬下阳光斜射,每个人都被照亮一半。昕晨把书包熟练地一转,搁到怀里,零食大军卷土重来,被昕晨一袋一袋地扯出,开吃,边吃边撕下个垃圾口袋撑在地上,鼓囊囊的背包不一会儿就瘪了下去。

两个体委在班级大本营前面下发号码布:“1214,颜昕晨……”她应声上前,接过将它叠好,塞进书包,继续吃东西。

号码布下发完毕,体委开始念赛程安排,女子800只有决赛,在周四下午,昕晨和一旁的雨忆仔细听了听,18个班,分3组比赛,每组6人,昕晨是第二组的最后一个。

雨忆什么项目也没报,昕晨除了800米也没别的。集体项目也没她俩的份儿,体育委员早就把人选好了,没轮到她两个头上。

参加集体项目跳大绳的15个男生和15个女生都去篮球场上训练去了,大本营一下子空了。去年昕晨和雨忆报了跳大绳的,实在是累,双脚跳得贼高,生怕挡住绳子,被绳子打,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昕晨则更为离谱地在两天跳大绳训练下跳出了马甲线,晚上在寝室捧腹大笑,肚皮儿痛得难耐。

直到参与晚会表演和个人项目的同学也都走了,班上就真不剩几个人了。昕晨和雨忆两个百无聊赖地望着天发呆,嘴里的零食嚼着嚼着也就没了味儿。

昕晨突然戳了戳雨忆,朝教学楼那边摆了摆头,雨忆立即心领神会,二人同时起身,抽出钱包,去了图书馆。但无奈图书馆也没有什么新鲜东西,她俩便到后面借阅区逛,从前往后一排排地看那些书架上的书,各自找了一本书借阅,再随便找张桌子坐下,上午一下子就被打发完了。

运动会中午不回寝休息,她们就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打盹儿,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其实文化体育艺术节期间的管理也不那么宽松,班主任一直陪护,各科任老师按正常课表活动,当时是哪个班的课,就哪个班正在进行项目的场地陪护。虽说是这样安排的,但真正到场的老师也不全,一般就成了想到哪个班就到哪个班,想去哪个场地就去哪个场地的局面。

老师们一见面就开始攀谈,只偶尔管管学生,一般也不会有突发情况,不管有没有,谁会管你是哪班哪个老师哪个时间应该待在哪班的哪个场地?

严老师倒是一直按要求来,说巧不巧地,他在12班周三晚、周四下午、周五下午的课,晚上的晚会、周五下午的教师比赛,他只有周四下午守12班,而昕晨就在那时候跑。另一个班10班,周三早上、周四没课、周五下午,直接守都不用守,没他的事儿,尽管如此,没事儿做的他也一直在操场上逛,但没碰上几个认识的人。

昕晨也意识到了自己跑步时严老师会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一转眼下午就已经过了一半,班主任于老师一直守着班上跳大绳的人,昕晨和雨忆上前围观,刚好有几个人去参加个人项目,她俩就顺理成章地被于老师用作了替补。昕晨不敢跳得太累,明天有800米等着她呢。

她们没跳几下也就走了,继续玩她们的,雨忆突然问:“之前体测的时候为什么那样往死里跑?”

一个多月前的那些事有忽然闪过昕晨的脑海,她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不知道,气不过吧。”

雨忆笑:“还耿耿于怀呢?”

昕晨眨了眨眼,说:“那种事情怎么会轻易忘掉。”

雨忆又说:“当时我看你跑步,真的把我震惊到了,真的,全班同学都在震惊,管它是站一边的男生还是正在跑的女生,都被你吓到了,怎么说,你像一颗走了火的子弹。”

昕晨听到这个比喻哈哈大笑:“没这么夸张吧?”

雨忆摇了摇头说:“真的就是。我挺佩服你的,总是为自己争一口气,总是能令人刮目相看。”

昕晨听了只是摆摆手:“话别说早了,明天估计有好多人等着看我笑话呢。”

雨忆没再说话,没告诉昕晨她的确引起了班上女生,尤其是那群室友们的气愤,黄瑜町曾在事后跺着脚咒骂:“妈的,最后一下把老子超了,到时候运动会我看她究竟能跑多快!”贺彦棠也在一旁应和:“我觉得她应该要出丑,不信看嘛。”

雨忆想到她们那气急败坏的表情,有些想笑。她打心里信任昕晨,她笃定地任为,昕晨一定会赢,赢得彻彻底底,她肯定,她坚信。

终于,周四下午,雨忆陪着昕晨到检录处检录,昕晨身后贴着1214的号码,身上薄薄的一件,紧张得一句话也不敢说,风一刮,几个寒颤,连着几个恐惧的战栗。雨忆见她这怂样,有点好笑,有点担心,一直在给她加油打气。

“第六道,1214。”她在裁判员的指令下进入跑道。

果不其然。当时知道是第二组的最后一个时,昕晨就担心自己会站在最外道。最怕的就是最外道,从一开始就站在其他五人前面起跑,没有参照,还要时刻担心她们追上来没有,搞心态,若是中途就被超了,最外道的她想追回来要废力得多,更别提昕晨跑800就从来没有跑过外道这事儿了。

昕晨越想心里越没底,当她紧张得四肢发软,双目眩晕地站在起跑线上时,班上的女生们一个个地来了,站在跑道旁的各个位置。

跟着来的还有严老师,他站在第一道运动员身后的终点线处,和昕晨距离很远,突然意识到了她站在最外道的不利局面。

恐惧与担忧将她包围了,她的心跳与呼吸不听使唤,狂颤,急促,胃里一阵翻滚,胸口发酸,手脚冰凉,面色惨白。严老师远远地就看出了昕晨的状态不对,不由得为她捏了一把汗,沿着身前的终点线朝最外道走去,站到跑道的最外围,再向她多靠近了几步,把她死死地盯着。

一声枪响,同跑的几个运动员都直向前冲出,昕晨则慢了一拍,严老师心里又一紧,还有雨忆也紧张得要命。

班上的女生们倒都和看戏一样。

心跳和呼吸还是乱的,完了,昕晨彻底慌了,她明显要比另外五个人慢,与她身后的几人距离越来越小。

眼看着第五道的人就要将昕晨超过,严老师急了,握拳,拨开前面的人,冲了出去,不成想他却成了全场跑得最快的那个,观看的人群都惊呆了,眼睁睁地看他在操场最外围超过一个又一个,直到就快追上最前面的两个。这时,五道超过了六道。

他再一次加速,冲到了昕晨前头。

主席台广播声骤停,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来了。

昕晨正心急如焚地追着五道,瞬间看见蓦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严老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要落下的脚使劲往跑道上一蹬,要追上他。

她心里一踏实,脚步也踏实了起来。严老师加速,昕晨紧跟,一步不落。严老师越跑越快,昕晨也越跑越快。身后的四人终于被她甩下,没再靠拢。

“超过她!”严老师指着前面的五道,朝昕晨吼到,然后一个劲儿地猛冲。

昕晨集结起全身的力量,一个箭步,跨得老远,她咬紧牙关,每一步都跨成了别人的两倍,严老师和场下的人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加速跟上她,跑出了自己的最大速度,各班大本营的同学都纷纷朝这二人侧目,12班的一群女生都怔在了原地,像一尊尊操场旁的雕塑。

昕晨还在加速,严老师都有些不敢相信了,她是怎么做到的?

昕晨越跑越有劲儿,她望向一旁的严老师,自信地微笑。

晚霞映着昕晨的笑颜,也叩开了某个人的心扉。两人身上镀着耀眼的金辉,他们在发光。

整个会场雅雀无声。

昕晨凝视着鲜红的跑道,紧盯着前边的那个身影。

超过她。

本来就大得令人惊叹的步子又加上快得不可思议的频率,严老师都力不从心了,他望着昕晨远去的背影,停了下来。过了几秒,才见着第三个,等最后一个运动员从一旁掠过,与最前面的距离已经超过半圈。

抄近道来到了终点处,他凝望远处那个由远及近的身影,心底泛起一阵暖意。

乏力、酸软被昕晨一股脑地抛弃了。他在终点线等着她,此刻她眼里再无一人,她灿烂地笑,仿佛之前一个月的汗水都于这一刻将这笑容浇灌,心中似有一把锤子,缓缓敲击她的心房,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破土而出,无尽的力量从心底涌出,抵达身体的每个角落,每个罅隙。

她如一匹骏马,呼啸着疾风。

她的每一步都如同在跳跃、在飞驰。天边流云也沉醉于她的美丽,无意间慢慢地红晕。

一骑绝尘、一马当先,她身后的所有人霎时间黯然失色,就像被按下了静止符。

全场只有她一个人在运动,周围时间凝固。

静静的落日,昕晨看到严老师朝她呼喊、挥手,太阳被他挡在身后,他一挪动,金辉就从他身体一侧的轮廓边溢了出来,穿透了他俩之间的距离,倾泄入昕晨的眼帘。

就像那许多个明媚的清晨,无数次照射进她内心的阳光。

她奔向他,就像奔向了一场无边的浪漫。

跨出最后一步,舒畅地、洒脱地、笃定的。

众目睽睽之下,她一头扎进严老师怀里,他稳稳地将她托住,昕晨再也迈不动哪怕一步。

场上骤然人声四起,欢呼的,起哄的。

裁判员接过主席台上递来的话筒:“第一名,1214,颜昕晨,2分59秒,破校纪录!”

观看的人们喊声一阵接着一阵,雨忆抚着自己喊得嘶哑的嗓子,自操场的一角投去目光,看见她倒在严老师怀里,吃力地抬起红扑扑的脸,疲惫又烂漫地笑。

于老师闻声赶来,目送严老师将昕晨送回班级大本营。

远处的雨忆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坠落了,没有预想之中的那种狂喜,反而愈发平静。刚刚冒了些汗的后背被风一吹,平添几丝令人难以忽略的凉意。

运动场上的一切又回归正轨,班上的女生们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都没了神气,她们都该服气了,雨忆想,她抬头张望,一边黄瑜町和贺彦棠两人的神色十分难看。

雨忆回了大本营,昕晨一见她,就侧身靠了上去,神情像是个讨表扬的小孩子,轻声道:“夸我。”

雨忆无语。过了好久,说:“你真厉害,真的,好厉害。”昕晨笑,把雨忆整个地抱住,紧紧地。

夕阳的最后一点颜色也暗淡下去,一天的比赛结束,赛场上的人一下子稀疏了,时而有一人从中穿过,带着小跑。食堂里闹腾起来,出来的人都回班上提了塑料板凳,在操场上的相应位置坐下了。

暮光散尽,天上没有月亮,黑了下来。待三个年级的学生全部在操场上坐好,文艺晚会即将开始。

严老师只身一人出了校门,尹老师今天主动约他吃饭,说是7:30。

抵达餐馆时,餐桌旁的尹老师像是已静候多时。

“对不起,来晚了。”“并没有,我来得早了些,别这么客气。”尹老师连忙应到,还没等严老师说下一句,尹老师又接着说:“我直入正题。”

严老师愣了,一旁的服务员上着菜,沉默流淌在二人之间。

“我都看到了,”她抬头看了看严老师的反应,紧接着说:“你和颜昕晨。”她语气温和,严老师刚准备说什么,尹老师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不需要解释什么,我并不生气。”她的语气更轻柔了些,此刻的严老师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我看得出来的,你没有必要遮掩。你喜欢她对不对?非常非常喜欢。”严老师脸上有些红,也不说话。

“我其实并不反对你俩的,反之,我觉得你俩很配。”尹老师笑了,也像个小姑娘,抬手抚了抚鼻子,遮盖住顽皮的笑容,转而神情又严肃起来:“不过啊,就目前而言,你们的身份……你肯定也明白,不需要别人来给你说后果,凡事有分寸就好。”

严老师细细凝视着尹宁霖,他的学姐、他的同事,可能也是他的女朋友,神色有些讶异,有些内疚。

“你要明白,你从未喜欢过我,”尹老师用一种不容怀疑的语气笃定地说到:“我早在6年前,也就是当时你说你喜欢我之后我就知道。不然以我当时的性格,怎么可能还不断了与你的来往。”

严老师已经由于震惊而微怒,他问:“那你一直知道,却……接受?”

尹老师笑:“我什么时候接受你了?待在你身边不过是想让你自己感受感受,想明白,让你知道你在乎的究竟是谁。曾经是你妹妹,而如今,就是昕晨”

“其实她就是。”严老师小声道,语速很快,尹老师并没听清,停顿了半秒,他却立即摇头,没有重复的意思。

“我知道你对你那个妹妹有执念,但不是你和我在一起了就能解开。而是需要你去大胆地喜欢上另一个人。”尹老师的语气强烈了些,目光却依旧温柔似水。

既然她这么说,也没必要和她讲明白了。他也的确算得上是喜欢上了另一个人,不是曾经的星星,而是如今的昕晨。

“而如今你做到了,有我在这里,对你来说不过是个阻碍。”

“我的意思是,至此为止。从今往后,我们各自忙碌。”

两人目光交汇,相视而笑。

严老师还是追问了一句:“我感觉,你一直待我很好,总觉得还是欠你。你为什么选择这样做?一直以来?”

“缘分吧,说不清。我对你有好感,”尹老师大方地说:“但不是那种好感。不是心动的感觉。”尹老师又笑,开朗地。

“再说了,你对我也不差呀,对我念念不忘的,多傻、多天真的个男孩子。”说着说着,尹老师的眼眶竟已湿润了。

“你没有欠我什么。我还你的,还你初中的时候,每天给我送的鲜花和鸡蛋糕。也是还你妹妹。我知道是你们,谢谢了,那时候我还总躲着你。”眼泪已经从尹老师眼里淌出来了她轻轻擦拭,又说:“你家鸡蛋糕很好吃的。”

两一齐笑出了声,已将与青春永别的二人此刻的笑容却格外肆意张扬。严老师却感觉自己也快哭了。

“总之,真的谢谢你,我由衷地为你感到开心。”

尹老师看着眼前红了眼的严老师,对一旁的服务员喊话到:“来两瓶啤酒,10块的。”

“要得,马上来!”

两人各自撬开一瓶,干杯:“敬我们这十几年!”

“不亏!”“嗯,不亏!”

尹老师一口下去,一瓶啤酒没了大半,气氛不再伤感,情绪又振奋了起来:“勇敢去追求,不在一起我瞧不起你!”

严老师从没见过这样的尹老师,他直点头。

“颜昕晨啊,她是个好女孩。我一直很喜欢她的。你要对她负责任!把她惹哭了,我可是要来找你给我可爱的科代表算账的!”尹老师一脸正经,脸上泛了些红晕。

“好,好,我答应你。”严老师举起手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敬尹宁霖,也敬颜昕晨。

两人的心情都舒畅了不少,桌上的菜被一扫而光。

他们走出餐馆,各自朝反方向走去。

严老师回学校,一路上晚风扑面,拨开了心中的雾霭。

昕晨坐在操场上看晚会,与昨天的双语晚会,英语话剧之类的相比,今天晚上的歌唱类节目好看了不少,但她依旧提不起兴致,在晚间的冷风中瑟缩。于是她起身,背离舞台的灯光,朝身后无边的夜幕走去。

天上的星星很少,校外的点点灯光无意间越过了校门与围栏,一旁的银杏林试图阻隔外头人群的熙攘,却无力企及高楼的灯火如昼。越远处就越安静,直至她疲乏的身体整个进入楼房巨大的阴影里,校内晚会的喧嚣仿佛就都与她毫无瓜葛。

今天那个800米怕是她这一辈子再也无法超越的极限了。她整个人软软的,在黑夜里游荡,心里依旧暖洋洋的,应该是被那个拥抱捂热后的余温。

在她马上就要到达学校的右门折返时,迎面撞上了从校外回来的严老师。

他们一起踱步在女寝后边的银杏林旁。

“当时你和我说白果中学,我以为是什么学校呢。”严老师望着银杏树,先开口了。

“很多人都是这么叫的啊?算是别称吧。它当时修的时候占的林场,大家都不让毁银杏,于是银杏林就留了下来,这个学校也被唤作白果中学了嘛。我看你是本地人啊,竟然不知道。”昕晨喃喃到,回忆起暑假里初识严老师的情形。

严老师点头,抚额轻笑,如实道:“当时以为不是一个学校,失落了好久,本来想就这么算了的,但后面又开始想有没有什么方法再见到你。完全没有想到你会成为我班上的学生。”

恍然如梦。

“缘分。”昕晨只说,接着思虑一下,腼腆道:“你当时发现没有?就是……上课的时候我应该常常盯着你看。”语毕,羞怯地低下头去。

他终于知道她为什么总聚精会神地朝向讲台,一下子没压抑住内心的喜悦,任凭它爬上眉梢,含笑感叹:“我为了管住自己也费了不少劲儿,看都不敢看你,”他的语气中夹杂着点初见的生涩,被昕晨敏锐地从一向沉静的他身上捕捉到。

他没注意到她的窃笑,继续道:“一旦还是没控制住,把你盯着了,我就会点你起来回答问题。”

她也终于知道自己总是躺枪的原因,一时间不知道是怒是喜是悲,笑得却是格外开心,刚准备数落他,他又说话了:“那个……我刚刚和尹老师吃完饭。”

他只说这一句,不知道该怎样接下去,昕晨疑惑地打量着他。

“就是,也许可以这么说吧,我和她分手了,”略微停顿又补充道:“其实应该是压根就没谈过。”

昕晨并没有自己意料之中的那种意外,她轻轻“嗯”一声,问:“你告诉她没有?我就是……”

“本来准备告诉的。”他还想再说点什么,但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其实也没必要了吧。”两人忽而异口同声。

他们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眼底都闪过一抹会心的笑意。

将目光从对方的视线里抽回,昕晨想到之前尹老师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还有更早之前的那句:“到时候你都会知道的。”其实一切早有预料,一切尽在尹老师的安排之下。

昕晨笑严老师:“她甩的你吧!”

严老师惊:“你怎么知道?”

“猜的。”昕晨搪塞。

转了一圈又重新回到操场,昕晨找到自己班,坐到自己座位上。观看了几分钟节目,她下意识地回头朝后排张望,见严老师站在离最后一排都还有几米远的地方向她挥手道别,昕晨才别过头去。

再回过头去看他时,舞台的灯光恰巧有一束打在了他的背影上,她的目光与灯光一起匆匆地掠过,回到了舞台的正前方。

严老师只看了几分钟节目,没有在校内逗留,回到教工小区后,却会持续地被灯光骚扰。表演节目时射出的光束一直在空中扫荡,周围的居民楼不时被照得亮堂堂的,昕晨也为那些楼里的居民哀叹。

于老师一直在班级摆成长条的座位间隙间前后走动,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就昕晨今天破校纪录为班上加的团体总分,已让他们12班总分超过15班,位居年级第一。于老师见昕晨回来,也没问她去干了什么。

昕晨与雨忆聊着台上的节目,有其他同学用手机朝舞台拍个不停,或开着闪光灯随旋律摇摆。合唱团上场时,昕晨知道晚会就要结束了。

熟悉的旋律响起,大家都随着音乐挥舞着手臂,操场中央架设的摄影机投下舞台,成百上千的点状光源发出莹莹的白光,在夜的海洋中犹如一朵又一朵莹光水母,起伏成波涛,摇曳出浪花。

“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在意,是等太阳升起,还是意外先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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