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魔鬼不止一个
来不及等到放学，课间，宫歆灵徘徊在丸子头周围，迫切要问她太多问题。
丸子头女生终于发现她，大大方方地问：“找我吗？叫我一声嘛，别告诉我你又忘了我名字。”
宫歆灵有点尬，犹豫着还是问了。“你在上学时说，我们是一类人，和……和别人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对方明确的给她使眼色，“这个就复杂了，这些我们回家再说吧！在这儿不方便！”说完扭头就要走。
“可是有一点很重要，你一定要告诉我，”她一把拉住丸子头，“你怎么知道我是？”
“你难道不是吗？不然你怎么能跟着我，那、样、过、来。”她刻意把语气加重，还带着强烈的眼色暗示，见宫歆灵不肯接受的样子，又放松口气说，“事情不是明摆着嘛，我们住处的6个人，大家都这样！”
貌似轻松的一句话，让宫歆灵更加迷惑了。
终于挨到了放学，她刚刚想去找丸子头，就发现她早早就消失在教室了。
宫歆灵只好自己在陌生的街头走走停停，走到一个僻静的死胡同，她鼓足勇气，学着早上的样子深吸一口气，感受到身体有热气升起时，奋力向前冲去。
然后，她捂着额头蹲下，疼的嘶嘶叫。
刘聆霖看着宫歆灵脑门上明显的伤痕，憋着笑说：“我刘聆霖什么人？大家是什么人？香姐没跟你说过吗？”
宫歆灵这次学乖了，她终于记住了丸子头美少女的名字——刘聆霖，却没想到她又说了一个陌生姓名，让她更加迷糊了。“香姐是谁？”
“你脑子忘带了？带你来这里的人就是香姐呀！”
宫歆灵惊呼：“你是说我小姨。”
“她是你小姨？你信吗？”刘聆霖神经质的大笑起来，“哈哈～五年前香姐带我来这的时候，她也说她是我表姐来着，外甥女！”
宫歆灵黯然，“我也不确定，我脑子很乱，来这之前，我家发生了很多事……”
“哦，很悲惨的事情吧！我猜猜，是你哪个亲人去离开你了吗？你那么消沉，离开的多半是你最依赖的亲人，你妈妈？”
“不止。”宫歆灵欲言又止，警觉地说，“可这不关你的事，别问。说正事！”
刘聆霖笑容带着一丝怨念，“我们都是这样，近距离接触过死亡后，就不再是普通女孩子了，然后就被香姐她们带到这个鬼地方！”
她邪邪的指着宫歆灵的房间说：“你同住的那个岑若矜，三年前香姐从凉州带回来的，据说她的能力超可怕，曾被人绑架过！现在还有心理创伤，都大二了，还不肯住校，还赖在这里不走。”
她又指隔壁的另一个房间说“我住的四人间中，个子最矮的那个白霄云，是个阴阳眼，看得见这屋里有鬼魂，还不止一个，每隔三年就会出来勾魂，如果你很弱，当心被它们带走。”
宫歆灵不太相信这些，但后背还是冒出丝丝凉气。
刘聆霖再爆个猛料，“幸好我闪的够快，它们抓不住我，而我下铺的姚雪晴就惨了，她天生神力，还是被恶鬼搞的神经兮兮的。”
见宫歆灵眼神流露出的不相信，刘聆霖再次加重语气。
“还有个比鬼更坏，她可以让恶鬼上你的身。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她叫关熙妍……”
宫歆灵忍不住打断她，“我才不信世上有鬼。”她坚定的强调，“就算你说的那些人真的有那么厉害，我也不信是鬼作祟。”
“好吧，你遇上一次就信了。”
我遇到的要比恶鬼厉害千百倍！可以让我的家人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可以让我原本幸福的生活变成混乱的噩梦！！
宫歆灵很想把这些话喊出来，但对着这陌生的脸、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城市，让她无法开口，只能浮出一丝苦笑。
她扬扬眉毛，“鬼存不存在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今天发的卷子如果做不完，那么数学老师、英语老师、生物老师明天都会变成魔鬼。”
刘聆霖很赞同，“不管卷子做不做完，数学老师都是魔鬼，不接受反驳！”
夜晚，宫歆灵在书桌前发了会呆，突然将桌上的卷子全部丢开，窝进床铺打开平板，调出小视频开始刷，手指搜搜的在屏幕上划过，却没有一个是看完的。最后她调出一款音乐软件，插上耳机沉沉睡去。
深夜，耳机的声音依然不能让房间变得安静，楼下轰鸣的汽车引擎声，昂昂昂轰～，楼上小孩蹦跳吵闹声，砰砰砰哇～～，寒夜凄厉的北风声，飒飒飒飒嘤嘤～～。
她皱着眉，将耳机的声音调到最大。
播放的是一首舒缓的钢琴曲，据说钢琴曲能促进大脑发育，听多了提高智商。可这曲子从来没有今晚那么难听。
不对，这不是原曲，而是一个蹩脚的琴童在练习。
她透过模糊的视线，见窗前出现一架钢琴。
一个女生低头在那弹琴，她一身皱巴巴的红色衣裙，长发蓬乱的遮住面孔，用很不规范的姿势在弹奏。并总在一串八拍音符那里弹错，将本来就不好听的原曲彻底搞砸。
宫歆灵不堪其扰，走到她跟前说，“你这里弹错了。”伸手示范正确的旋律。却见那乱蓬蓬的长发下，一双充血的眼睛愤怒的瞪着她。
宫歆灵被瞪的发毛，恐惧如过电一样钻入全身的毛孔。——她已经死了。
她猛然睁开眼睛。
窗前哪有什么钢琴，靠窗的是一张简约电脑桌，大她好几岁的室友姐姐正坐在那敲键盘，嗒嗒作响的键盘声，在静夜中并不算刺耳。
周遭安静极了。
电脑前的姐姐十分专注，完全不理会她的存在。
她认真的回忆了一下刘聆霖说的话，摘掉耳机问：“姐姐，我们这儿真的闹鬼吗？”
对方不耐烦的回答“也许，不然房租怎么会那么便宜。”
“我刚刚看见你坐的地方，有个女孩在弹琴。”
“嗯，我知道。”
宫歆灵顿时不淡定了，一把扯下耳机，迅速的洗漱一番躺下，双眼紧闭，努力回忆爸爸妈妈的脸孔，努力进入梦乡。
梦里她并没有回到翰城的家，再次走进荒凉的灌木丛，冬天了，草木干枯，阳光照在一片枯枝败叶上。
真奇怪，明明那么开阔的一大片天空，她却觉得像被困住了一样，无论是向哪个方向走，都像是在原地打圈圈。明明是在梦里，太阳却如真实一般晒的她头晕眼花。
“宫歆灵！小宫！快醒醒！！你在流血啊～～～”
宫歆灵睁眼，手上脸上甚至整个长发睡衣都是猩红的鼻血，去卫生间清理时，弄得头发都湿了，房间暖气很足，她干脆就洗个头。
刘聆霖气冲冲的敲开卫生间的门，却递给她吹风机说，“你再磨蹭，我就不等你了！我不能天天飞着去学校，被香姐发现就死定了！”
宫歆灵：“你别等我了，你先走，我自己能去，我记得路。”
“你少废话，一起走！快点！”
“……”
“叫你快也别这样就出门，今天大风降温，外面零度啊。”
宫歆灵还没反应过来，刘聆霖已经拿着一块巨大的毛巾在她头上疯狂摩擦，宫歆灵发现嘴唇轮廓有一圈粉色的皮屑，顺手在面霜瓶子里戳戳就往嘴上涂，刘聆霖又大叫。
“那玩意能吃吗？用这个！”
一支润唇膏变戏法一样丢到宫眼前。
宫歆灵一边用食指蘸着唇膏涂嘴，一边很配合的歪头让刘聆霖给自己吹头发。
“你好像很习惯被人照顾啊。”刘聆霖评价。
宫默认。
“之前你爸妈一定很宠你吧？！”
“嗯嗯”
“现在呢，还适应吗？”
“你说呢？你看我鼻血流的，身体都不适应，心里就更难啦。但是……”她对着镜子里的刘聆霖粲然一笑，“碰到你就觉得好多了。又会分身术，又会讲鬼故事，还会帮我吹头发……”
“你还真是乐观哈！”
“不然怎么样呢？天天陪着鬼哭吗？”
刘聆霖眼睛睁圆，“你还真见鬼了？”
“你真会说话！不过我真的有事情想问你，你那种分身术好学吗？我能学会吗？除了你之外，还有人能做的到吗？”
宫歆灵在了解了刘聆霖的分身术后，她对爸爸的失踪做了更多种的推测。——如果爸爸也会那种分身术呢？是的，爸爸虽然表面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但是他一定会有些不平凡的地方，为什么不可能是他也会分身术呢？
否则怎么解释那个怪异的夜晚呢？
那场火灾并没有找到父亲的尸首，就说明他还活着，他会去哪里？
宫歆灵越想越委屈。
他知道他心爱的小灵儿被送到千里之外的一所三流高中吗？他为了让灵儿上华师X中，他们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当年她刷题刷到崩溃的时候，是谁陪着她鼓励她安慰她？许诺她如果上了华师X中，一定会出类拔萃，一定能考上好的大学，拥有超越常人的幸福生活。
可是现在呢？
她坐在嘈杂的教室里，听着老师蹩脚的习题解法，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爸爸他知道吗？
他现在在哪里？他还活着吗？
宫歆灵揉着酸痛的太阳穴，她强烈的感觉到父亲并没有死。
或者，这一切也在他安排之中？
宫歆灵睁着空洞的双眼，望着讲台，视线却落在更加遥远的地方。完全没有发现老师看她的眼光越来越愤怒。
“新来的女孩，这道题你听懂了吗？”
“……”
“就是你，宫、歆、灵！”
宫歆灵吓的连忙站起来，同桌用脚尖踢踢她，暗示看她是课本上的某一道题目。她看清题目，连忙点头。
老师声音更大，“你要听懂了上黑板讲一遍！”
宫歆灵有点害怕，支支吾吾的说：“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