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小节

关于印章尤其是私印，古往今来文人墨客多有追捧，私印不像公章讲究工整庄重，私印多追求材质，样式，刻字流派。

昭华放在柜台上的这方私印无论在材质，样式上都已是上承。掌柜的拿在手里细细端详，又将印章占上印泥拓印在宣纸上，“嫮目宜笑”四个小字跃然纸上，掌柜的望着这些字良久，抬起头来，他望着对面这个有些怯懦，拘谨的小丫头竟然有些嫉妒，这么好的一方印啊，竟然不卖，他不死心的问道：“姑娘当真只是问问这东西的来历？可莫要眶骗老汉，打我这问了价钱，又去别处做了买卖。”

“不会不会，我绝对不当的，掌柜的，我就是想知道来历罢了，这个您可瞧出有什么说法？”昭华尽量让声音怯怯的，还急急的摆着手，但语气很坚定。

掌柜的心一横，牙一咬，本着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能让其他同行轻易得到，他一个当铺掌柜从业三十年今个头一回要说实话，报实价！

他清了清嗓子，用手指着这枚象牙印章道：“姑娘，你这物件叫印章，它是一方私印，这印章啊分很多材质，有寿山石的，这个昌化石，玉石的，还有什么鎏金铜的，金的，银的，反正很多种，你这枚是象牙的，我就不详说象牙是什么了哈，反正你记住了是很贵，很好，很少见的东西，你这上头刻的叫做同心玲珑球，瞧见没有它有五层的小球镂空雕刻，刻的时候只要手抖上那么一次就算完了，还有看这上面最外层雕的是花好月圆里面是福禄寿喜，听这名字你也知道寓意很好吧，还有最重要的是刻的这些字。”说着他拿起了柜台上的纸，给昭华看，继续道：“嫮目宜笑，这四个字也就是图个好彩头，老叔主要说的是刻字的手法，手法，懂吗丫头？”昭华听着他把称呼从老汉变成了老叔抿嘴笑了笑，然后依然一脸茫然的摇脑袋。掌柜的看着她直叹气：“丫头啊，这个刻字的手法就像你们做针线的针脚，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谁缝的，懂了吗？”昭华暗想我自己缝的像大蚯蚓倒确实能一眼看出来。看着掌柜的一脸期待她终于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掌柜的松了口气，接着道：“这枚印章用的是阳刻，你看这刻法疏密有致，这字形风神流动，本朝乃至前朝只有一位大师是这种风格，世称他做扬灵先生，这印呢就叫扬灵印！丫头啊，老叔虽不知你是什么来历，可这印章的来头绝对错不了。”

昭华给掌柜的道了谢，从当铺走出来。正值暖阳当头，轻云出岫，那枚象牙雕五层同心玲珑球扬灵印就攥在她的手心里，那沁凉滑润是多年摩挲的感觉，她在心里轻轻的道：“母亲啊，要带您回去看您的母亲和父亲了，您高兴吗？”

杏花胡同的前后两条街都是琳琅满目的店铺，昭华东家进了，西家出，忙了大半个月把所有的当铺，银铺，书画铺子都转了个遍！她大喘着气在青砖院里躺着，魏老先生对她这种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式的消极怠工做法很是不满，他老人家一个劲撺掇着直接去京城姜家。昭华不为所动，耐心静等！

一晃又过去了十来天，阳春三月就在眼前，这一日刚刚吃了早饭，框框的砸门声从那边土院里传来。昭华从小门过去，站在门边问道：“是谁？”

“春草姑娘，我是街头李哥家的，上次咱们见过，我来找你说说话。”一个妇人的声音答道。

昭华开了门，只见一个圆圆脸，中等个子的妇人笑眯眯的站在门口。

昭华忙笑道：“李嫂子好，请屋里来坐。”说着就让进了屋里。李嫂子环顾四周，见家里虽然贫寒，家具不多，却处处规整干净，心里也亲近了几分。

李嫂子一边走，一边说：“可怜见的好闺女，这些事都难为你了。”

说着又扯闲话，昭华也不急，陪她应着，终于她听李嫂子道：“听说姑娘最近在打听什么物件的来历，可打听到了？”

昭华心想，来了！

“不瞒嫂子，我二叔走时希望我能找到家里人，可我这头逃荒受了伤实在也想不起来家是哪里，姓甚名谁，好在身上还有这个物件，就想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想起来点什么，又或者找到家里人。”她悻悻然的说道。

李嫂子看着她虽然面皮微黑，可露在那面巾外的眼睛明亮清澈，身量匀称略显丰腴，这一看就是个能下苦力干活过日子的好姑娘。哼！作者敢打赌，这要是早两个月前见到那个黑瘦的石小刀她肯定不这么想。

李嫂子转着眼珠道：“我确实听一个书画铺子的小伙计说，他们掌柜的认识你手里的这个物件，想要跟你见面说说话，看能不能帮到你。”

昭华面上一红，露出喜色来：“嫂子这话可当真？”

“当真，当真，那家铺子找到我，问看你能不能见一见他们掌柜的。”

昭华忙道：“自然是能的，只是得劳烦嫂子到时候跟着我走一趟，我自己去，不太方便。”

李嫂子一口应了，连道不麻烦，不麻烦！昭华又问：“敢问嫂子是哪一家的铺子？”

李嫂子一听笑的合不拢嘴：“说叫个啥一砚斋，两砚斋的，说这家东家在京城做大官的，丫头啊说不定你真是个大家的小娘子嘞。”昭华笑笑不语，心中盘算，原来是双砚斋，她只记得外祖姜家的老宅是在这沔州城附近的镇上，有铺子，田产在这里，当时没留意叫什么，如今只能用这个法子去碰运气，要有老掌柜肯定能认出他外公的独门雕刻扬灵印！

好在运气不错，他们真的找了来，昭华暗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