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刚要睡着，水滴声一响，她立马弹起。
葡萄园主发来一张照，是那桶没卖完的葡萄。
一哥：明天继续，你不加班吧？你说地方，我来拿。
本来想加一句“近一点再呼我”，但能不能租到那房子全靠他，为了省一点路费得罪人，得不偿失。
葡萄园主：0押金，月底交租，明天早上8点，巷子口。
天呐，这是什么神仙租屋！
她把这条信息反复读了几遍，把隐藏信息找出来了：房子是他的，就算房本不是他名字，至少是他在管理。
一哥：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葡萄园主不回信息了。
一哥慌了，连发了八个对不起。
一哥：好人，刚才纯属发癫，乱开玩笑。就是感觉来东冧几年，第一次遇上这么好的人，好得不真实。
一哥：不好意思啊，我没文化没素质，脑子抽筋了。
葡萄园主：条件：卖完所有葡萄。
一哥：Yes sir，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葡萄园主：驾照？
一哥：有是有，但是不会开。
会开也不敢开，就算是普通车，随便刮蹭点皮，赔起来也肉疼。
葡萄园主：早晚人少，放心大胆地开。
葡萄园主：有保险。
一哥心惊肉跳，往微信零钱里充值10块，很快收到银行卡余额信息：73659.51。
一哥：你是说让我自己开车去那边摘吗？没人帮忙照明，不方便呀。要是摘了没熟的，吃不了，太可惜。
葡萄园主：【图片】
他在哪找的移动电源，摆摊肯定好用。
一哥：那行吧。
她摘的时候留意了，这葡萄不知道怎么种的，熟得早，熟得好，剩下那些没摘的，大概两个批次就能收获完。
0押金的两室一厅呢，还能先住后付，嘿嘿！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用劳动换取这个福利，心里更踏实。
一哥：上面的款还没收。
园主收了钱，但没再说话，大概是怕她持续误会。
夏加一把手机插到枕头底下，闭上眼，被自己刚才的不要脸给逗笑了。
她的睡眠质量好，睡眠时长需求不高，早上六点半就起来了，抓紧打包好要紧的东西。一个行李箱，两个棉被袋，到时候一个串箱子上，一个单手提。
她环顾一周，确认只有这两天会用到的零碎物品没打包了，但是被子底下还藏着烫手山芋——那台笔记本不知道怎么处理。
她特意带去估了个价，虽然不是全新的，但因为配置很不错，店主出了个1800的高价。夏加一不懂电脑，但懂价格套路，估摸着还能加个200。杨奕鸣手里有她的押金600，但她欠了将近一个月的房租，实际损失只有200，还能余出1800分给他们。
问题在于这不是她的电脑，她不能擅自处置。杨奕鸣电话关机，微信消息发不过去。
就算兑成了钱，按她的私心，想优先补给最穷的汪奶奶，但这样又违背了公平原则。按照大家被坑的资金比例分配的话，就这点钱，汪奶奶分不到多少。
愁！
园主挺守时的，7:50就到了巷口。她的馒头三明治刚开始吃，于是自来熟地掰下没动的那一半递过去。
“好吃的，试试。”
他几乎是立刻撇开头，没等她系安全带就下了车。
“不走吗？”
他把门带上，往前方临时停车点走。
她赶紧下来，狂炫完嘴里那一口，追着他喊：“没放葱，没大蒜，我不吃了还不行吗？”
他夹走香烟，眯眼盯着马路对面，一阵连咳之后，嗓子变了调：“东西在后备箱，你把车开走，哪好卖上哪。11点到剧院接我，开进去，在3号楼下面等。”
他用夹烟的指尖揉了揉右边眉骨，又是三声咳，然后接着说：“管午饭，记得准时到。”
“小心烧到头发！你现在……”
他吸了一口烟，几乎是立刻吐了出来，很不耐烦地说：“快去。”
“哦哦。”
她一边退一边观察，坐在驾驶室看着他上了出租车，这才专注观察车内。
还好，是熟悉的自动挡。
开车三原则：慢点开，走人少的道，停免费的位。
她早就挑好了摆摊的地：南郊公园附近。
节假日出来的人肯定不少，大双肩包里有扑克、防水鞋套、迷你泡泡，还有自己买材料做的小水母灯，数量不多，挣个伙食费不愁。
她盘算得很好，但是停车打开后备箱以后，彻底傻眼了。
半桶葡萄待在昨晚的老位置上，旁边还有一桶杂果：鸡蛋大的桃子，中等大小的沃柑，最上面是用一次性打包盒装着的蓝莓。
她急得发语音：哥，桃子橘子莓子也要卖吗？
葡萄园主：嗯。
莫名其妙被推上金牌销售位的一哥深呼吸了三轮，控制颤抖的手打字：怎么定价？
葡萄园主：随便。
一哥：你种的？
葡萄园主：嗯。
一哥想拍几句马屁，但是实在有点为难——蓝莓稍微好点，至少有大有小，别的卖相实在夸不下去。
算了算了，便宜到抄底价，没准有人贪便宜……
她随手捏一颗迷你蓝莓入嘴，立刻转忧为喜。
卧槽，真甜！
再拿一个桃子，在背包上擦完在外套上擦，估计干净了抓紧啃一口。
唔唔唔……好吃。
果然浓缩的是精华！
手机又响了，她把剩下这小块叼嘴里，一边用力吸汁水一边查看信息。
葡萄园主：卖不完就吃完。
这也太太太好了吧！
没压力的一哥哼着歌摆摊，一会吃蓝莓，一会吃桃子，再剥个沃柑抓一把蓝莓，分给左右摊主。她吃得不亦乐乎，偶尔才抽空吆喝两声。
这歪瓜裂枣，路过的顾客一时半会看不上，摊主们买了不少。
蓝莓个头小，不方便计量。她从手账上薅下几页空白纸，折成蛋筒型小纸卷，能装下一两左右的量，定价四块钱一筒。这个拐角一共五个摊主，人手一筒。
有一大家子从这经过，领头的人忍不住试了一颗，随即抓了一把分给家人品尝。夏加一心疼得直抽抽，好在这家长试沃柑没有这么野蛮，只吃了两瓣就决定要买。
剩下的蓝莓被她包圆了，沃柑挑走了大一点的十七个。她瞧不上迷你桃子，她女儿发脾气，就要吃可爱的桃桃。反正便宜，女人按着孩子的数量要了四个。
依然没有秤，按个算钱。沃柑八毛，桃子五毛，加上三筒堆得高高的蓝莓，买上一堆，总共才二十七块六，就这，人家还想还价呢。
夏加一记着那把蓝莓，咬死了不肯少。女人嘀嘀咕咕扫码付了钱，不太痛快地走了。走了没几分钟，她又倒回来买桃子，拣桃子的时候还用余光瞟沃柑。
“橘子便宜点咯，就这模样，你也不好卖噻。”
被她挑完那一波，确实只剩了小个头，看着很不打眼。
“七毛。不能再少了！自家种的，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什么化肥膨大剂都没用过。水果摊卖的贵家伙，绝对没有这么纯正的味道，也没这么健康。”
这女人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决定都要了——沃柑就要落摊了，以后只怕买不上。这玩意耐放，再说了，这几天家里客人多，两下就呷完了。
这么一想，她把剩下的桃子也捡了，死缠着夏加一要还价。两方拉扯，最后减了一块九。
夏加一看着微信到账，突然想起了身后的葡萄，敲敲塑料桶，问她：“葡萄要不要？给你尝尝。”
葡萄是昨晚的，她做主折价两块五。精打细算的主妇把试吃过的那一串剔开，买走了剩下的所有，提着四大袋欢欢喜喜走了。
夏加一把收款总数统好，拍了空桶照发给园主，然后转账。
一哥：剩一串葡萄，算摊位费，我给分了啊。
园主没收款，没回复。
水果卖完了，玩具还没开张。她将最后那点葡萄分给周围几人，把背包里的水母灯全拿出来，拆掉保护纸团，将它们理好，挨个搭在桶沿。
水母灯又好看又仙，提上它秒变小公主。大大小小的女孩根本抗拒不了，很快卖完，顺带卖了三个泡泡棒和一对防水鞋套，两盒扑克牌。
天公不作美，要是一会下雨，这鞋套就好卖了，不过她转念一想，下雨还怎么露天摆？好摊位是要收费的，不划算。
以后有的是机会，这玩意又不会坏，不愁。
她看着时间找到车子，开往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