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钦州雪灾
转眼元宵节已过，岄述有旧俗，会在每年二月初一举行祭农神大典，这是新年的首个大祭祀，用来祈祷一年风调雨顺农耕兴旺。今日早朝，礼部尚书率先出班奏报：“启禀陛下，祭农神大典各项规程均已按照往年惯例安排妥当，请陛下定夺。”
折子还没呈上去，旁边的户部尚书紧跟着出班奏道：“臣启陛下，昨日户部收到一份钦州来的加急公文，钦州知府奏称今年南地天象异常，元宵夜竟风雪交加，三日不绝，城外已出现不少倒塌房屋，冻死冻伤者众。上书恳求陛下从户部拨银赈灾。”
户部尚书的话如同冷水滴到了热油锅中，瞬间将大殿炸得议论纷纷，大家都面露惊讶之色。钦州在岄述最南端，终年无雪的所在，竟然会出现冻死冻伤，这是前所未有的天灾啊。尤其是几个老臣，面色已经发白，他们相互示意，最后由一位资历最长的颤巍巍出来禀报道：“陛下，此事恐非同小可，不知陛下可知先皇初登大宝之时的那场茂州蝗灾？几乎使半壁江山陷入危机，如今务必早做准备，千万莫要重蹈覆辙啊。”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立时鸦雀无声，众人眼神中都多了几分惊恐，秦御泽的神色也凝重起来。他越过礼部的奏折，一把抓起户部尚书呈上来的钦州公文，脸色越看越沉重。
当年茂州蝗灾，起先不过是各州县农田受损，粮食颗粒无收，这样的事情每隔些年都会发生，便未引起朝廷的重视。加之当时先皇忙着和子陀国交战，并未将茂州之事放在心上。谁料不过月余，平素只是食粮食草的蝗虫体型竟疯长数倍，一个个足有青蛙大小，并开始袭击人畜，被咬伤者众，甚至有小兽或孩童被咬死。
很快，茂州流言四起，说新皇无能，德不配位，故而天降异虫警示世人。流民开始暴乱，一时之间茂州及周边近十个州县动荡不安。先皇无奈，匆匆自边境撤兵，以血为书亲自写了罪己诏，最后又是派兵镇压又是拨钱拨粮安抚赈灾，足足折腾了了大半年才将事态平息下去。
秦御泽皱着眉，如今天降异象，显然他也担心当年茂州之事重演。
“众位爱卿可有良策？”秦御泽沉着脸问道。
殿上的文武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好主意。秦御泽见半晌都无人应答，将身旁跪着的内监手里托着的铜盘一把掀翻，巨大的响声惊得众人皆是一激灵。
“尔等食君俸禄，关键时刻竟无一人可为君分忧，都是酒囊饭袋。”秦御泽开口便骂：“户部尚书，你来说该怎么办？”
“回陛下，户部可凑银钱一百万两，粮食三十万石，请陛下选派合适人选赴钦州赈灾。”户部尚书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回禀道。
礼部尚书此时也再次出班奏道：“启禀陛下，臣建议今年的祭农神大典由陛下亲自主持，这样也可以祈祷上苍保佑我朝，让钦州灾荒尽快度过，不知陛下以为如何？”众人闻言也是纷纷附议。
“也好，曹尚书，此事就交给礼部慎重谋划，切记要周全稳妥，不得有误。”秦御泽丢下这句话便拂袖而去，朝堂上众人也都心事重重地散了。
很快前朝的事便传到了后宫，丽妃此刻正在皇后宫中，听着内监的奏报，眼珠一转，笑着对皇后献计：“娘娘，这对咱们大殿下可是个好机会啊。”
皇后原本还有些担忧钦州的灾情，可一听丽妃说对秦震有好处，眼睛一亮马上问道：“此话怎讲？”
“陛下不是要派人去钦州赈灾吗？”丽妃眉开眼笑答道：“娘娘为何不让大殿下奏请陛下前往呢？这可是建功树威的绝好机会啊。大殿下已满十五，可陛下迟迟未松口立储，若是此时能为陛下分忧，同时能在百姓中留个好名声，那不是对早日荣登储位大有益处么？”
皇后边听边点头，不得不说，丽妃关键时候还是有些用处的，这倒真是个好机会，皇后深知，秦御泽自己便是庶子出身，心中十分不在意嫡庶，是该多些谋划了。
打发走丽妃，皇后遣人叫来秦震，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道：“震儿，过了年你就满十五岁了，不再是小孩子，作为嫡长子，你理应替父皇分忧。现在钦州雪灾眼中，你父皇有意派人前去赈灾，母后的意思是你明日便去找父皇主动请缨，就说你愿前往钦州。”
“我才不要去，钦州那么远，还受了灾，说不定人都疯了，我堂堂天潢贵胄，岂能去那等不安之地。”秦震一听就不干了，一把扔了刚剥好的橘子，气冲冲就要走。
“震儿，不可胡闹！”皇后见他不受教有些生气，语气也严厉起来：“你是嫡长子，遇事怎能逃避，这次你去也要去，不去也要去！”
秦震一看母亲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再犟，而是眼珠一转，往榻上一坐捂着脸哭了起来，边哭边抱怨：“呜呜呜，母后不疼孩儿了，孩儿身子本就不如几个哥哥，他们都早早离世，母后还不心疼孩儿，逼着我去那边疆之地，是希望我如同哥哥们一般离开不成。呜呜呜...”秦震知道母亲平素里是最听不得这些的。
可这回皇后没有妥协，只见她面露难色却咬牙坚持道：“震儿胡说，母后最疼震儿。可为了你的太子之位，这回是非去不可。明日母后带你去见父皇，到时你一定要这么说...”
第二日，秦御泽来皇后宫中用膳，平日里摆的满满当当的桌子上此刻只有八个菜，还都是青菜豆腐之类，连一丝荤腥都没有。见秦御泽面色不悦，一旁的皇后才忙跪下解释道：“昨日臣妾听说钦州发生了雪灾，唯恐陛下忧心，就想着从宫中开支里节省一些出来，充作赈灾费用，故而今日起饭食便有些清淡。另外震儿昨夜到臣妾殿中，拿出自己积攒的一些碎银两，托臣妾替他交给户部。还说自己无用，不能替父皇分忧，只恨不能生了双翼，飞去钦州与百姓同甘苦共患难。”说完拿出一个锦囊，里面是些大大小小的银锭子。
皇后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秦御泽的脸色，明白自己这回赌对了。等她将银子呈上去的时候，秦御泽起身双手将她搀起来，颇为动容道：“还是皇后与震儿知寡人内心啊，这是皇后教子有方。过了年震儿也满十五岁了，难得他心忧百姓，干脆让他去钦州历练历练也好。”
皇后一听心中暗喜，但面上不露声色，反而是小心谨慎又问：“陛下愿意让震儿替您分忧，是他的福分，可毕竟他从未参与过朝事，赈灾这样大的事，恐他一人承担不了啊。”
“这个无妨，让陈国侯一起去就是，你哥哥做事还是比较稳妥的，又是震儿的亲舅舅，一路也好照应。”秦御泽想了想继续说：“既然是皇子赈灾，干脆就让震儿将两个弟弟都带上，也让他们出去见见世面，更能彰显朝廷对钦州灾情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