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训 真
对手不算强。
就算不开观察技能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
但是面对这种有胜算但胜算不大的比赛,还是开个挂更符合她的性格。
「右手持刀。」
「茧子、」
「棉质衣物、黑,八成新」「新人?」
「呼吸急促」
「步伐不自然」「左腿有伤?」
「不自然的眯眼,眨眼频率高」「近视?青光眼?」
「右手肌肉绷紧」
行礼。
第一刀是右——
破空声袭来,刀和刀相撞,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力道,樱井千穗理学着土方十四郎抖了一下手腕,轻松地化解了力道。
猜对了。
她露出一个很柔和的笑来。
自从那天兴致勃勃地和冲田总悟练习过一次,结果预判【全·部·出·错】之后——
就很久没有那么爽过了!
用着技巧单手持刀挥退对手,看着锐利逼人的刀锋又一次以更大的力道袭来,樱井千穗理不躲不避,只是平静地做下宣言,“这一刀,你会从右侧横劈。”
开挂压制对手的感觉爽不爽?
樱井千穗理告诉你:爽、太爽了!!!
连着把三个真选组队员罚退下场,尤其是旁边还站着刚刚三招把她击败的真选组副长,她应该怎么说呢,装13果然可以让人快乐!
熟练度也上涨了很大一节,原定的三年计划直接折半对消。
最后一人行尸走肉般行礼退场,三个人抱成一团,都变成暗色调的单薄剪影,倒没人来关注她如何,哑然失笑,樱井千穗理看向场地外的土方十四郎,对方手里拿着半明半灭的烟,抖了抖烟灰,将烟头随手扔在垃圾桶里,瞟了一眼对面的三个人,言简意赅,“我让山崎送你回去。”
“……不用我再多做些什么了吗?”
“不是被总悟逼着来的吗?”土方十四郎轻描淡写答,不知道为什么,他话里带着点莫名的咬牙切齿,“不愿意的话就算了,反正你的剑法也算不得出众,还需要再磨练磨练。”
……但果然、是个很温柔的人。
“请至少让我明天再来一次,”樱井千穗理说,“今天真是为您们添了麻烦,万分抱歉。”
明天就是【危机】事件的开始了。
“对了。”土方十四郎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算了……你好好训练。”
对方依言告别,他又拿出根烟想点燃,这个时候冲田总悟过来了,他俩面面相觑,冲田十年如一日地绷着他那张写满无所事事的脸,土方十四郎率先压不住性子,这事说来也奇怪,“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出刀的姿势和我那么像,”何止是奇怪,简直堪称见了鬼,算来他在过往的十几年来都对樱井千穗理一无所知,对方习剑亦是最近,他就算有动机也没作案时间,“这事绝对和我无关。”
他点燃了烟,缓缓吐出薄薄的白色烟雾,感觉自己紧绷的精神总算得到了微不可查地舒缓,“你也真行,为了这屁大点事带她来真选组,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你自己问她不行吗?抖s混蛋。”
冲田总悟这才开口,“她自己也不会清楚的,”沉默片刻,他若无其事地挑起另一个话题,“你还记得你送出去的、松平叔找你要的剑法吗?”
烟灰长了一节,黯淡的色,冲田总悟不会无缘无故地向他挑起话题,土方十四郎手抖了一下,烟灰直接落在他衣服上,他开口就是否定、抢断对方下一句的惊世骇俗,“不不不,总悟,你是在开玩笑吧,确实樱井现在住在松平叔府上、确实她前三个月生日、确实她说自己练习时间不长……”越说越离谱,他想起刚刚樱井抖手腕的技巧,“——你他.妈不会想说这人天才到看了三个月剑谱然后被你教了半个月不到就能干掉三个真选组队员了?”
这不可能,也太荒谬,土方十四郎知道对方或许天赋异禀,但是这不合常理,他见过很多天才,比如总悟,甚至比如他自己,但——
这里面绝对有什么不正常。
土方十四郎慢慢地想,
绝对有什么……这小子没有告诉自己的、有关樱井千穗理的事实。
“看在我们似乎是在讨论正事的份上,我就不去近藤桑面前报告你说脏话扰乱局中法度了。”
“——扰乱局中法度的是你吧!不打报告随便带外人进来?你可真行。”土方十四郎头疼地把燃尽的香烟扔进垃圾桶里,除了第一口之外,他就没尝出什么滋味来,一个一个上赶着给他增加工作量,“你别想让我给你收拾那烂摊子去。”
冲田总悟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其实、这件事我也觉得不是土方先生的错。”
?这小子转性了?不、不可能,绝对是麻痹他的糖衣炮弹。
土方十四郎不动声色地绷紧肌肉,试图寻找对方抬起手臂朝他射击的动作指令。
果不其然,冲田总悟停顿片刻,诚恳道,“但我仔细想想,果然还是不爽、”
“——所以去死吧第三者土方先生。”
“!?谁是第三者啊你这个混——”
砰——砰——砰——
第二天,樱井千穗理看着爆炸头鬼之副长,笑容变得十分微妙。
“………那、那个…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
…………
天气格外沉闷,似乎明天会是个雨天。
坂田银时打开窗户,一只鸟恰巧从面前飞过,视网膜内仍残留着鸦黑的羽毛,但再去看、已经彻底消失在遥远的天际,和亮的天色融为一体,志村新八一回头就看他不知好歹还要开窗,看样子是半点不知道自己现在通缉犯的身份,恨不得一个棒槌敲过去,但他还是放平了心态,不由分说地关上窗,“银桑,”这话讲出口就有壮士扼腕的意味在,“我们现在可是上了电视的通缉犯。”
这话讲得稀奇,神乐都讲自己难得上电视,要给家里人写信大肆炫耀一番。
“说起来,真的要感谢桂先生,”万事屋三人里只有志村新八精通日式礼节,一看就是从传统家庭里被教养出来的小孩,他懂得如何柔和委婉地把话题引导到他想要得知的地方,“银桑你认识他吗?”
“恐怖爆炸分子。”他稍作停顿,很快就能笃定地答。
门扉被破开,桂小太郎在恰当好处的时间出现,想来对方恐怕一直等待机会,伺机而动。果然、啊……
该说是不出人意料呢,还是说个必须用个更具有感情色彩的词来描述坂田银时此刻的所思所想,总之他坐下,开始试图放空自我,对方同两个小孩絮絮叨叨了许久,终于步入正题,说来说去还是那点子破事,要他拿刀、重新再做野兽咬向幕府的喉咙。
而他的答案毋庸置疑,“喂喂假发,虽然我知道你脑袋空空但也不至于那么脑袋空空吧。”没有为止奋斗的原因,也失去了继续奋斗的意义,“我现在只是个社会闲散人士,这么逼迫老朋友,真的好吗?”
“不是假发,是桂。”他停顿片刻,“并非是逼迫,我只是想要你看清一点,”桂小太郎慢条斯理道,他拔剑出鞘,刀光在余光里一闪而过,坂田银时几乎要错觉般地误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象征着血腥、败退、后悔与背叛的战场,回到少年意气的时节,回到一切的起点、一切的初端。
时间终究过去了,浩浩荡荡、再不复返。
桂小太郎抬眼,鬓角眉梢都是凌厉色彩,语气却不轻不重,比起斥责更像是催促,“你要承担起,那些你本以为已经不用肩负的责任,银时。”
他沉默不语,似是无言以对。
如果此时的空气能化为重量,那大概会让西西弗斯绝望,志村新八被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手足无措,该说是弱小者的本能吗?大脑里高高悬挂着的,脖子上些微令人胆寒的凉意,所有攘夷志士手持刀剑,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下一秒就仿佛要人头落地。又或者、他应该对桂先生有点信心?
打破这种沉凝感的、是他兜里手机的铃声。
《おまえの母ちゃん××だ!》知名偶像寺门通的成名曲。
阿通的歌声没有一刻这样让他感受到欲哭无泪和手忙脚乱的同种情绪,他一扫来电人信息,心里更慌,坂田银时一向敏锐,看他神色就能分辨出打电话的人究竟是何许人也,稍作犹豫,“电话给我。”他说。
电话接通。
“喂?”坂田银时说,他一只手挠着头发,能把话讲得有十分的漫不经心,“先说好,阿银我现在是在逃亡中,没办法接客。”
糟糕的发言,假发的眼神更加不可置信,表情甚至隐有控诉,整个人左脸写着【师门】,右脸写着【不幸】,仿佛下一秒就要替松阳老师清理门户,他收回视线,听着电话对面浅浅地呼吸声,耐心地等下去。
“如果你和那两个孩子现在仍然被追杀中……那么我这边勉强能让两个孩子先在我这边住下来。”她答。
很明显的玩笑话,但是他想对方恐怕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心情,没笑,讲话都勉强,忍耐和压抑的口吻,但他更快地明白对方不希望自己知道,也不希望自己为此而担心。
——好吧。
盯着窗户外模糊的一个点,视线迟迟地聚焦,水汽侵蚀,寒意从脚底席卷而上,他听见电话对面快而急促的脚步声,压低声音的对话,玻璃应声而碎。
坂田银时没有开口。
“以及……我猜、你们现在应该在某栋大楼里,和真正的恐怖分子一起窝藏?”
这话一出,志村新八脸上浮现出很明显地【劫后余生】的表情。
“怎么了,”他说,“难不成你卧底了警察?想要上演一场《无间道》?”
这都什么和什么,“不算卧底,但我现在确实想要提醒你——”
“真选组找到你们了。”她说,“如果不想你被发现、也不想和这种事情扯上关系……和他们一起、快跑吧。”
电话应声而断。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扔给志村新八,“一起跑?”
桂小太郎垂下眼,语气复杂到辨别不出情绪,“樱井千穗理?”
神乐终于从漫不经心随便听听的状态里回过神,她条件反射抬起头,身体前倾、有不加掩饰的攻击性。
“……”
坂田银时及时出手、挡在她面前。
志村新八没顾虑,只是问道:“诶?桂先生,你们认识?”
“不、没什么……”
坂田银时眯起眼。
……这个表情、
可不像是没什么的的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