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温淼原本以为陈颂这是在开玩笑，没想到下午，陈颂真的跟她一块儿踏进通识课的教室。
陈颂利用中午的时间回去洗了个澡。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学生”一点，他穿了件宽松的卫衣，蹬着一双匡威的板鞋，还背了个书包，塞了个平板和保温杯进去。整个人看上去压迫感收敛了不少。
可无论怎么收敛，颜值都太高了，一踏进物院，瞬间吸引了很多大学生的目光。
通识课是在大的阶梯教室上的，为了低调，温淼拽着陈颂坐到最后一排的拐角处。陈颂有点儿好笑：“坐这儿要想看清楚黑板上的笔记，得用望远镜吧？”
温淼道：“没办法，这个老师很喜欢请坐在前面的同学发言，所以大家都喜欢抢后排的位置。”
太真实了。陈颂勾了勾唇：“你也怕发言？”
他原本以为温淼是那种无论什么课都会认真听讲，积极回答问题的好学生。
可温淼却很诚实：“怕。”
陈颂失笑。
这时助教走过来，递了一张名单过来，表情羞涩：“同学，麻烦签到。”
陈颂顿了顿，用笔潦草地写了个“温淼”上去，然后把签到表递给温淼。
温淼起初还不在意，接到名单一看。
“……”
温淼：“你签了我的名，那我签什么？”
陈颂托腮，表情无辜：“你可以再签一遍。”
温淼只好又写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刚写完，陈颂就把笔拿了过去，在其中一个“温淼”中间加了个字，然后递给坐在前面的男同学：“你好，签个到。”
温淼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刚才写了什么？”
“没什么。”陈颂勾唇，“小问题。”
温淼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
通识课两节课连上，温淼带了自己的专业课作业来写。很快一节课就结束了。中间有十分钟休息时间，她想上厕所。于是轻轻拍了拍趴在桌上睡觉的陈颂：“麻烦让一让。”
陈颂动了动，眼都懒得抬：“你可以，从我身上，跨过去。”
温淼：“……”你是认真的吗？
终于，在温淼不停“温柔敲击”下，陈颂懒散地直起身子，靠住椅背：“这下可以了吧？”
温淼的脸红了红：“你的腿可以挪一下吗？”
“睡觉睡麻了。”陈颂回答得很诚恳，“动不了。”
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没办法，温淼只能尽量靠着桌子，然后抬脚，尴尬地从他那双令人无法忽视的大长腿上，默默跨出去。
她庆幸今天穿的是裤子，假如是裙子，那这尴尬度也太爆表了。
正当她决定一鼓作气再跨出另外一只脚的时候，原先已经跨出去的脚下，滚来一只签字笔，处于视觉盲区的温淼并没有察觉，一脚踩下去，猛然打滑。
结果就是，她以一个十分夸张的跨坐的姿势，直接坐到了陈颂的腿上。
气氛很诡异。
两人的表情也很诡异。
“抱歉打扰你们了。”过道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生闻声赶来，对温淼道，“你好像踩到我的笔了。”
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温淼强颜欢笑：“抱歉，我马上给你捡。”
“我来吧。”陈颂慢条斯理地弯下腰，捡起被温淼踩住的那只签字笔，递给男生。
“谢谢。”捡到笔的男生欣慰一笑。
“不客气。”陈颂挑眉，意味深长，“同学之间，就应该互帮互助。”
男生秒懂，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我可以下来了吗？”男生走后，温淼问陈颂。
虽然周围的同学没有看她，但她还是能感觉到有无数灼热的视线正盯着他俩。
公共场合姿势这么亲密，实在是考验她的脸皮厚度。
陈颂无所谓的样子：“我有说不让你下来吗？”
温淼噎了一下，默默从他腿上跨了出去。
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她余光瞥见少年的余光中，浅浅的笑意似是还未散去。
厕所里，温淼听到几个女生正在雀跃地吃瓜。
“刚才你看到了吗？有一对颜值特别高的情侣，女生直接坐在男生腿上！啊啊啊我死了。”
“我我我我我也看到了，男生的手直接搂在女生腰上了啊啊啊！”
“好像没搂吧？只是抬起来了，没贴上去！”一个女生眼尖地说，“男生真的好帅，帅死了。我们学校怎么有这么帅的大帅比！”
“果然只有美女才能搞定帅哥！你看到那个女生了吗？长得也漂亮！”
“我认识她！物院的校花！物院男生都传疯了！光物院告白墙里表白的就有十几个！”
温淼面红耳热地听着，直到几个雀跃的女生走了，她才磨磨蹭蹭出来。
原来，坐在陈颂腿上那一瞬间，陈颂搂她腰了？
“脸怎么这么红？”回到座位，陈颂问她。
“没什么。”温淼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天气太热。”
陈颂瞥了一眼头顶的空调，没说话。
第二节课照常上着，上课老师似乎讲累了，决定根据签到名单点几个同学上台发言。
一听到“上台发言”，原本还在座位上干自己的事的同学一个个都紧张地把头抬了起来。
除了陈颂。
陈颂甚至还拿温淼的电脑打起了单机小游戏。
温淼也有些紧张，虽然课件上展示的这些问题不难，可是她社恐，她不想上台发言。
就在她默默祈祷不要点到自己的时候，老师举着名单，道：“徐成庆。”
被点到名字的倒霉蛋在周围一帮损友的吆喝声中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一阵零零散散的掌声表达了大家的庆幸。
温淼也呼出一口气。
她专业课作业已经写完了，干脆拿了一本国外的小说看。
陈颂却道：“估计这老师还要点名。”
果然，台上这个赶鸭子上架的同学三言两语就结束了自己的发言。老师意犹未尽地说：“看来我还要再点一位学生。”
此言一出，众人的心都惶惶。
温淼的书都还没放下，就听那老师笑了一声：“这个名字有点意思。”
温淼抬眸，不知为何，她的心突然跳了一下。
一股不好的预感传了出来。
果然，老师放下名单，道：“这位叫‘温淼’的同学，你能不能上台来解释一下，你跟下面这个叫“温小淼”的同学，什么关系？”
温淼：“……”
-
终于下课了。下节课是专业课，需要去物院教学楼上。巨大的阶梯教室里，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温淼也收拾好了东西，看向陈颂：“走吧，去上专业课。”
陈颂却靠着椅背，垂着脑袋玩手机，懒懒散散：“你去吧，我不去了。”
“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温淼有些疑惑。
亏她还跟导师提前打好了招呼。一向严厉的导师竟然欢迎温淼带“临时插班生”来。
陈颂抬了抬眸，神色淡然：“有点小事情要处理一下。”
他不主动说，温淼也不好意思问究竟是什么事。
她不确定地说：“真的是小事情？”
陈颂扬了扬嘴角，蓦然起身，一把揽住她的肩膀：“让我送你过去？”
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把温淼吓了一跳。
“不……不用……几步路的事情。”温淼结结巴巴。心仿佛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陈颂的手却自然而然地滑落，等温淼反应过来时，肩膀上的包已经被陈颂拿了下来。
陈颂道：“走吧，我送你过去。”
温淼只好跟着他走。
越往物院的方向走，熟悉的面孔越多，温淼甚至还看到了好多同班同学。
平时的话温淼不会紧张，可是今天，身旁跟了陈颂，她举手投足都有些不自然。
反观陈颂，一路上一言不发地走在她身后。表情一如往常，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温淼！”
高个子的班长走了过来。温淼驻足，礼貌地招呼：“班长好。”
“好什么好，作业多得要死，我导要的方案还八字没一撇……”他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突然瞥见温淼身后一道冷漠的目光。
他的声音滞了滞：“这位是——”
“我高中同学。”温淼抿了抿唇，向陈颂介绍道，“这是我的班长，江涛。”
一个含糊其辞的“高中同学”就已经让陈颂很不爽了，结果后面还跟了个“我的班长”，陈颂的眼睛眯了眯，面色阴沉下去。
“陈颂。”
陈颂言简意赅，面无表情。
江涛由衷地夸赞：“你这位高中同学真帅啊。有这么帅的高中同学在，你竟然都没早恋？”
温淼：“……”
早恋吗。她陷入沉思，差一点。
江涛一副“我了解你”的语气，道：“我知道了，肯定是追他的人太多，你知难而退了。”
温淼尴尬地笑了笑，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突然一个阴影压过来，肩膀上蓦然多出了一份重量。陈颂的手就那么不偏不倚地按在她肩膀上，语气说不出好坏：“你还上不上课了？”
温淼这才回过神，知道陈颂等得不耐烦了，赶紧从陈颂手里接过书包。
“你们这节课几点结束？”陈颂问。
“五点四十。”温淼回答，有点讨好的意味在，“结束后带你去吃我们学校最好吃的食堂好不好呀？”
看着她那亮闪闪的眼睛，陈颂有点气又有点好笑，也不管旁边还杵着个冒着傻气的班长，道：“你就请我吃食堂？”
“算了，”他道，“食堂就食堂吧。”
在吃的方面，他向来不挑。
“你，”陈颂终于把目光移向江涛。
江涛一脸受宠若惊地看着他。
陈颂道：“麻烦待会上课的时候，你跟她坐在一起。”
他瞧江涛这人虽然像个竹竿，好在还有点线条在，应该是撸过铁。
关键时刻，假如那个姓黎的过来，或许还能起点保护作用。
不过，姓黎的八成应该来不了。
“好……好的哥。”江涛结结巴巴道。
“去吧。有事打我电话。”陈颂垂眸看着温淼。
温淼突然有点惴惴不安：“你要处理什么事情呀？”
她总觉得，陈颂有事瞒着她。
岂料陈颂却恢复往日玩世不恭的态度，语调懒散：“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温淼：“……”
一旁的江涛看看陈颂，又看看温淼，突然觉得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不简单。
太不简单了。
陈颂走后，温淼有些心不在焉。
江涛道：“温淼，刚才那位帅哥是不是在追你啊？你们真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爬楼的温淼差点崴到脚：“没有，不是，不会的。”
标准的否定三连。
江涛沉思：“根据我对男生这二十多年来的考察和研究，帅成他这种类型的，不谈个恋爱等于浪费资源。除非……他对你爱而不得，眼里容不下别人。”
爱而不得……
这词也太过了一点。
见她不说话，江涛继续说：“你是不知道，刚才你在介绍我的时候，他那杀人不见血的眼神，差点把我吓死。或许这就是雄性和雄性之间的直觉吧，我总觉得他对你挺上心的。”
温淼：“……”
“实在不行，”一米八几的大男生突然扭捏了起来，“你把人微信推给我，咱物院自己消化也好啊！”
“……”
整整两节课，温淼都有些心不在焉。虽然表面上认真听讲，一言不发地记笔记，可江涛知道她在想事情。
而且想的事情还是跟陈颂有关。
太阳西斜，教室玻璃映着昏黄的光。
铃声响了，周围都在整理书本，三三两两聊着天。
江涛起身收拾东西，顺道帮发呆的温淼也收拾了一下。
“下课了，还不走？”江涛朝她打了个响指。
见自己的东西都已经被收拾好了，温淼对他说了声谢谢。
刚才两节课，温淼想了很多事情。
有件事情，她下定了决心。
两人在电梯前等了等，江涛皱眉道：“算了，电梯人太多，咱俩还是走楼梯吧。”
温淼不置可否，跟着他走。
楼梯人果然少了许多，温淼抿了抿唇，忽然问道：“你说……他还会喜欢我吗？”
江涛诧异：“你刚才不会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吧？”
江涛停下脚步：“而且……你用的是‘还会’。你的意思是，他以前喜欢，现在不一定了？”
温淼抿了抿唇，眼底流露出一丝深不见底的迷茫。
她该怎么办？
望着眼前蹲在地上抱成一团的黎苑哲，陈颂半晌点了根烟。
昏暗的楼道，寂静而逼仄的空间，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人，无一不令他烦躁。
他抖落烟灰，眼神矜贵而散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人。
用脚尖碰了碰他，陈颂嗤笑一声，压着声音道：“你还挺幸运。”
简单几个字在楼道里回响，缩成一团的人用麻木的眼神看着他。
陈颂慢条斯理，继续说：“签进M&K以来，我还没揍过几个外行人，你是第一个。”
黎苑哲：“……”
“哦对了，还有就是，”陈颂的目光少了几分情绪，在这晦暗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冷漠森然，“离我家姑娘远一点。有多远滚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