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妖·蜚【二】
淡青色的锋芒寒星,似流星陨落,夹着带着逼仄的光芒,砸在林麓湛川的身旁。
“哇——”
林麓差点被尖鳞刺到眼睛,手忙脚乱的尖叫起来。
“小心!”
湛川反刀截挡,尖鳞似落叶般弹开,坠入皲裂土地。
“这家伙的鱼鳞也太多了!它不是个牛吗?”
林麓抱怨着,躲开了它的扫尾,趁着妖兽扭头踩踏湛川时,纵身一跃,跳上它的牛角,一路冲上额头,朝着眼睛以剑反击,却只是震得自己手臂发麻。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眼皮厚的连我的剑都次不动!湛川,你当年做暗卫的时候,可曾斩过这类妖物?”
“不曾。这东西我只在军中听人说过。”
湛川试着以刀断爪,却只伤了妖兽的一块小口,林麓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挂在牛角上,像一只攀在树枝上的猴子,妖兽摇头乱晃,像要把他从头顶甩出去。
“那有没有记载什么方法可以制服它?”
“这我不知!”
“那怎么办!”
林麓说完便又大叫一声,那妖兽眼见无法甩开它,干脆扬了首尾,又冲着他发了一波尖鳞。
林麓一手挂在牛角上,不好躲开,那星光直射,倒是把他扎出血来。
他不顾的痛,还在跟湛川贫嘴:
“七殿下还说我没学识,我看你也差不多!”
“少言慎行!”
湛川躲过落下的尾巴,用尽全力一刀斩去,那尾还刚生出新的尖鳞,刀刃陷入新长出的尖鳞之中,怎么都拔不出来。
湛川双脚蹬上那尾巴,却被它用力甩了起来,林麓拔剑砍着它的皮肤,却迸发出金属碰撞的银光来。
那妖兽吃痛,拉着湛川便朝林麓打去,湛川趁机松了手,可惜那刀还陷在尾中。
他看着那妖兽的眼睛,空中接了林麓的剑,如雁入水捉鱼一般,直刺它的眼睛。
妖兽被刺中了眼睛,发出愤怒的吼声,那声波卷着风吹响四周,只把军帐震得四分五裂。
夏幼清还躲在帐中桌里,忽的发觉天色发白,这才发现无处可躲。
她起了身,见那妖兽口中开始往外喷出藻绿色的浓汁,腥臭味刺鼻,远处但凡被毒汁溅到的士兵,瞬间化成汁水,夏幼清这时才醒悟过来,何为妖兽一词。
林麓衣摆被喷到,烧破了一个洞,气的他哇哇乱叫。
湛川挂在剑上,也无处可躲,那妖兽的血液与口中汁液一般,沾身边化,他只得忙着蹬上几步,冲着另一只牛角上蹦去。
然而就在此时,那尾巴却又从天而降,一把卷起了他的身子,便要送进嘴里。
林麓也难遭一逃,他挂了好久,早已精疲力尽。
夏幼清看得他的手渐松,欲去求姬桓去救,姬桓令下,却无一人敢上前去,众人只是躲在阵后,只有那流火弹还在发射着。
夏幼清急的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焦急中,那妖兽忽的高声怒鸣,冲着山头狂咬起来。
那山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人,蓬头垢面,一身灰色麻布褴褛破衣,似是乞丐装扮,却不佝偻。
那人姿身挺拔,锐气千万,如断崖峭壁间长出的一株旁迤斜出,虬枝峥嵘的怪松,锋剑欲出般立在山头。
夏幼清还未看得清楚,那人便飞身迎去,如箭似电,以银汉倒悬的姿态,浪卷磅礴的气势,犹如从洪荒里射出的轩辕剑,寒芒出鞘,直指妖兽。
夏幼清看不清他的鼻眼,只看见对方的腰间栓了几个碎布口袋,鼓鼓囊囊坠着。
他并无利器,也未落地,他悬在空中,像是游在云端。
左手捏了决,举臂高悬,便从身后旋出无形风阵来,那风刮得天昏地暗,席卷八荒。
他那一头长到腿肚蓬乱的脏发,在空中如风帆起航凌乱翻飞。
夏幼清只见得他身后山中的树枝绞断,混着沙石泥土,渐渐凝成一把把石剑,在风阵中旋转,被风打磨成颗颗利刃寒星。
他手落下,那无数把石剑便如九天瀑布宣泄一般,杀意撕破空气,冲着妖兽奔腾而去。
石剑如星坠落,带着逼仄的光芒,撞到妖兽身上,直把它身上铜墙铁壁般的皮肉钻出一个个口子来。
林麓眼见不妙,忙松了手,蹬了妖兽便一跃而出,好在他反应速度,没有被石剑击中。
他落到小山凸起的岩石上,听得头上风声猎猎,见得那石剑如钉子般把妖兽钻的血肉模糊,他不禁吸了一口冷气,若是他躲藏再晚一点,便会被那繁星一般的石剑绞死其中。
妖兽被打的发怒,正面朝着灰服之人喷着毒液,尾巴也从侧面扫射过来。
哪知那对方不曾移动,那尾巴还未击到他的身旁,便被风阵搅得粉碎四散,黑绿色的血喷了一地,滴在地上烧穿出窟窿,而却进不了那人的身。
他伸了左手,作势抓住那尚未逃脱的断尾,只是上下翻手,那妖兽便被他整个从沼泽湖中连根拔起,又翻了个四脚朝天,重重砸在其中。
那妖兽四踢挣扎,夏幼清这才看清,那妖兽肚皮鱼白柔软,被这一击,打的嚎叫震天,墨绿色的血如注喷出。
它痛的无法起身,只得从断尾上发出尖鳞,那鳞啐了血,箭雨越天而去,密密麻麻,包围了空气,无人可躲。
而那灰服人却好不躲藏,只身逆行箭雨,身若悬天一剑,速如流星浴火,风驰电掣的斩去。
无人看得清他的身影,那箭雨银镜般包围了他,反射着霜雪寒光,却溅不出一滴赤血。
夏幼清只觉得眼前白光一凛,从那妖兽从喉到尾被他这把人剑剖开了一条河口,割得它肠穿肚烂。
肚中汹涌出海河般高涨的毒血,那血浪头冲着众人扑来,如绿藻虫一般涨潮扑噬,瞬间淹没了周遭的一切。
林麓跑的快,在毒潮几乎要冲刷过来的时候,飞身掳去了夏幼清和风霁月,把他俩送到小山之上。
那山上,如平地一般一毛不植,所有生物均被那人卷去,留下刀削一般的黄土。
夏幼清缓过神来,听得林麓虚惊一场的骂道:
“这怪人好生厉害。”
风霁月抱着她,躲在后面看着那妖兽挣扎着震天长啸,却最终头颅砸进毒海之中瘫倒在地。
妖兽死亡,山下毒瘴渐渐四起,却见那肥硕肚皮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期间反搅。
夏林二人忍不住走到山头看去,只见那鱼白色的肚皮里层上下翻滚,不一会儿,从中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浑身萤绿,毒血黏着他脏乱的枯发,浆糊般的贴在身上,他那一身布衣也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枯瘦干虬的身材来。
他的双腿还陷在毒肉之中,那毒血似是对他无用。
他似是在寻什么宝物,从它身体里掏了半天,却无所获,他摇了摇头,又捶打了几番,恨得发抖。
他脚步紊乱的从血肉中走出来,左手拈了诀,那还未溢出的毒液便听从他意志,旋钮成水柱,无数根冻结凝固的毒液柱刺,针一般,一遍又一遍的从它的身体中穿透出来。
那狂人从尸体上挖去了蚩的眼睛,抗在肩上,轻跃跳下,沼泽湖对他如履平地。
但他身形却不稳,疯癫脱落,口中念着几句言词,也不顾浑身粘腻腥臭,任由一身污秽,狼藉不堪,飘飘远去。
夏幼清看得下巴合不拢,忍不住赞叹:
“丐帮长老什么时候改修仙了?”
林麓也惊得一双眸子看直了。
只有风霁月还尚清醒,她看着妖兽,又嘴里吐出一个人来,湛川双手撑着妖兽的牙齿,衣衫破烂的滚了出来。
林麓这才清明,忙飞身下去去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