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喜
班芝休整查探之后,竟一无所获,除了后背有一处隐痛,却是并无半分损伤。
她只觉此事诡异之极,也不敢再多逗留,即刻向山下的营帐走去。
一路并无异状,就像她来时那样静谧纯粹,一切对她来说恍恍惚惚就像做了一场梦。
询问手下得知,这段时间也并未见到有任何人上山。那两人竟凭空而来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她心中暗自纳罕,便即刻带人马不停蹄返回了赤城。
赤城是西凉国皇宫凤栖宫的所在,因有曾江环绕被旧称为曾城,后又因凤栖宫历经战乱后被重新粉饰为赤色,每到秋季便会与满山的红叶连成一片,蔚为壮观,煞是好看,故又得名为“赤”,今朝多称为赤城。
赤城也是原凉国古都的所在,见证了凉国数百年来从盛转衰的历史。
四百年前凉国寿光帝行事荒唐不羁引发朝政叛乱便是在这赤城,献王遂以“肃宫复权”为名向南吞并秦州、华都、楚汉等属地并自立为北献国,以军事抵抗,自此凉国与北献之间冲突不断征占百年,北献国多占上风,直到北献国华都属地因战乱不绝横征暴敛致使民怨沸腾,趁两国征战无暇南顾之机立镇南王湛龙为帝,拥兵自立为南华国,由此形成三国鼎立之势。凉国也因偏安西隅且国势渐微,被世人称为西凉国。
而今的赤城,依旧能够品的出那昔日称霸时的实力和那些沉重的历史,只是秋风徐来,卷着缤纷的落叶飘摇,又多了一些萧索之意。
城门上,王玉成王丞相一大早便在城门上遥望公主归来,一向持重的他竟像油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难安,左顾右盼。
“丞相,来了来了,您快看!”王玉成急忙向侍卫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方的官道上十余匹骏马飞驰狂奔,不是长公主还有哪个?
“好!令所有人待命!”王玉成一声令下,手下听闻疾奔而去传达。
班芝一路马不停蹄奔波终回赤城,一进城门,只见满城的张灯结彩,吹拉弹唱,喜气冲天,不由得愣住了,心想到:“这是谁家女儿成亲,竟然有这么大的阵仗?”
正在狐疑之时,便被突如其来的王玉成唬了一跳。
“长公主殿下,今天是您和跋将军的成婚之日,还请您快去更衣,以免误了良时。”
“什么?”还不等她反应过来,班芝就被王刘孟常等诸位皇太妃、赤城贵妇或拥或揽,推推嚷嚷迎入了马车之上。
她自幼身份尊贵,是先皇的长公主,深得先皇宠爱,又生的如蜜桃一般水嫩可爱,众妃们个个将她视若已出,甚至要远比她那母后还要疼她,所以哪怕她武功卓绝却也压根不忍对这些自幼疼爱她的长辈动手,而身边那些侍卫见此情形也没有人胆敢轻举妄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班芝一边尽力地控制自己的力度对抗这群冲上来的老牌莺莺燕燕,一边忍不住怒斥。
“都给我住手。”班芝终于寻得时机正色呵退了这群花枝招展的妇人,定睛一看,她的贴身侍婢暮雪也在其中:“暮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殿下,王丞相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您。王丞相还说,请您务必于今日嫁给跋将军。”暮雪见公主暴怒,便颤巍巍递上了一封信。
只见信果然是王玉成亲笔,这倒是万分不会有错的,班芝打开一看,只见那好大一张纸的信上,只写了四个蝇头小字:“依计行事”。
班芝看了之后更是怒不可遏。依计行事?什么计,是美人计还是空城计,反间计还是苦肉计,这么大张纸,难道还不够他写清楚吗,何必这么故弄玄虚。
延庆府是花重金历时半年修整之后给驸马和公主居住的府邸,里面雕梁画壁,富丽堂皇。此时吉时将至,里面也正是一团喜庆,那跋拓峻正翘首以待长公主的凤鸾。
王丞相一边奉承一边向跋将军讲解该在何处接驾,该在何处拜堂,又嘱咐各种各样的礼仪,不遗巨细。
跋拓峻是西凉国驻守边关的大将,不久前,西凉国建章帝皇叔赤祐侯与北冥派里外勾结,竟私下召集万数佣兵围城逼宫,多亏了跋拓俊班师回朝,才解了皇城之困。
班芝五年前回到西凉国之后,见母后荒淫无度、皇弟荒唐不堪,军不听皇令,臣不为君分忧,反而多以赤祐侯为尊,国事多荒废且怨声载道,便知皇叔的浪子野心。
她自幼就气度从容,胸有千壑,见此形势如何能够坐以待毙,遂一手提拔被赤祐侯贬黜的王玉成为丞相,力图与之抗衡。
王玉成知人善任又足智多谋,两人相得益彰,相辅相成,在他二人呕心沥血的经营下,赤祐侯在朝廷上的势力节节败退,便生出了逼宫篡位之心。
王玉成早就看出了端倪,便与班芝商议决定将计就计,借住守边关的跋将军之兵力将赤祐侯斩草除根、一举拔去,而让摇摆不定、远在千里之外的跋将军跋拓峻效忠的筹码就是迎娶西凉国最为尊贵的长公主。
跋拓峻乃是武将,他向来目中无人,又自认功高震天,事成之后便几次上书催促迎娶公主之事。
他早听闻公主艳名远播,今日眼看即将得手,娶到公主之后不仅能大权在握,扬眉吐气,光宗耀祖,还可抱得美人归,更是喜不自胜。
他生平最厌这些繁文缛节,王玉成所说的规矩礼仪对他而言,早就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了。他深觉这个王玉成一直喋喋不休很是厌烦,但王玉成又岂能不知,偏是奉行“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哄的他倒不好发作了。
一时,趁众人不注意,王玉成便将跋将军拉到四下无人之处,小声说道:“跋将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刚才说的那些礼仪琐事在大将军那里都是狗屁。只有一点,将军可要留意了,我们这个长公主~她可和别的女人不太一样,今晚洞房花烛夜,……可,咳咳~“,
“哈哈,王丞相,长公主殿下虽是千金贵体,但我跋拓峻玩过的女人没有上千总也有几百,还用你教?”跋拓峻先是不屑地说。
“跋将军,我也不知当讲不当讲。”王丞相煞有介事,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又给跋拓峻递了一个眼色。
这世间事,如果直言相告,他人未必会信,但若犹犹豫豫,欲言又止,故作扭捏,反而会多上几倍的可信,这王丞相更是深谙此理。
果不其然,跋拓峻倒一下子就被他唬住了:“还请王丞相指点。”还急忙拿出一叠银票,偷偷塞入王丞相手里。
然后这二人一个口若悬河,一个点头如啄,窃窃私语半晌,直到下人传报公主的鸾驾马上就要驾到之时,才正了正襟,准备接驾。
班芝换上了大婚的吉服,云鬓花颜金步摇,更衬的她的绝色容颜,她坐在轿子上虽未像油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难安,也着实并不怎么安稳。
大婚倒是无所谓,只是她实在不知道王玉成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长公主殿下,延庆府到了。”暮雪在轿外向班芝通报。
在王玉成的指引下,跋拓峻依律向公主行了大礼,准备将公主迎入府内拜堂成亲。跋拓峻见公主身条纤纤,凹凸有致,即便盖上了红盖头见不到真颜,但几摺湘裙烟缕细,也是掩不住的绝世风流,忍不住屏退左右扶上了公主的纤纤玉手。
“公主,内堂距离甚远,您的玉足莲步怎能受此辛苦,还是让拓峻代劳吧~“
“跋将军,不可。”侍女们惊呼道。
可跋拓峻充耳不闻,也不等公主回应,便将公主强行抱在了怀中,疾步向前奔去,风吹起红盖头,跋拓峻见公主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心中暗喜,能娶到长公主就是滔天的权势,更何况她又是个绝色美人呢,也不枉驱精兵长途跋涉的辛苦,当初和王丞相的交易果然稳赚不亏。
班芝初闻他言语轻佻、行为粗鲁、不成体统,与传言相合,便心生不快,一时又被他强行抱住,只奈何他劳苦功高,作为待嫁公主,在成亲之日也不好让夫君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体面,便只能隐忍不发。又匆忙瞥见他面庞粗旷,神情猥琐,便更加厌恶。
片刻行至大堂,跋拓峻虽爱不释手却也只能将长公主放下。暮雪等一众侍女赶忙上前为长公主整理衣装。
“怎么还不拜堂?”跋拓峻自是急不可耐,但见众人都垂首侍立,纹丝不动,就躁气冲天的喝令众人。
“跋将军少安毋躁,您忘了我跟您说过,这公主大婚,必是要皇上和太后亲临主持的。这个……您……您还要去府前等候接驾……”王丞相向前说道。
“啊?”跋拓峻见到公主之后一时脑热,恨不得现在就洞房花烛、颠龙倒凤,心里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不可耐,况且他拥兵自重、自视甚高,早又得知皇上不过是个荒唐小儿,太后又荒淫世人皆知,自是毫无尊重之意。听到王丞相如此说就更多了几分不耐烦,不免嘴里不清不楚不干不净,王丞相也只能苦口婆心地劝解跋拓峻依礼行事。
正在此时,“太后驾到~”声如洪钟的通报一声声传来。
众人急忙纷纷低头垂眸跪下迎接,一名绫罗绸缎包裹下的中年美妇,在众婢女和乐师的簇拥下款款向大堂走来。
珠翠辉煌插满头,说不尽的富贵荣华。她身着的“浮影纱”更是令满堂惊叹,可随光线呈现不同的画面,通此技艺的人极少,本由百年前帛春一蓝氏织女所创,故又称为“蓝锦”,产量极低,重金也难求一匹。
只闻满身珠翠、暗香扑鼻,一想到马上就能亲眼目睹这个天下世人皆知的□□,跋拓峻竟也打起了十分精神。
“今日乃长公主的大喜之日,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太后一贯慵慵懒懒、轻轻柔柔的声音借着鸦雀无声的宴席上倒有了一份难得的威仪。
跋拓峻连忙抬头向太后望去,只见太后杏目微张,唇丰且润,高高的脖颈就像白玉那般温润又有光泽,不禁咽了下口水,怪不得长公主能有如此绝色,这个淫名遍天下的太后竟然也如此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