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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绡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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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燃了一根又一根,转眼间,两个月时间已过。阿禾还是同往常一样,吃饭练琵琶睡觉,枯燥重复。

“阿禾,前院有你的信。”有小仆喊道,阿禾急匆匆提着裙摆去了前院。

信封上还是熟悉的字体,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上面写着阿禾亲启。

来往姑苏贸易之人众多,热闹非凡。此处水路交错,江南烟雨,乌蓬小船,颇有意境。可惜阿禾无福消受。过几日蟹肥成熟,可以大饱口福了。前几日与古寺高僧相谈甚欢,得了一个平安符,笑纳。

信封里果然有一枚方形护身符,阿禾抿着一丝笑,将护身符装进了自己的香囊里。又将信纸叠好塞进信封,打开梳妆匣放了进去,匣子里面静静躺着两封信,那字迹如出一辙。

上巳盛宴结束后,教坊先是分发了一些赏赐,阿禾捧着装着半贯文钱的钱袋泪眼汪汪,太丰厚了吧,花不完,根本花不完。这样算的话,过个两年,她就可以把江辞远的钱都还完了!分红发放完了,教坊还特地拨了几天假给她们,阿禾借着这几天假回了家一趟,还塞了些银钱给阿娘和陆思齐,叮嘱她们照顾好自己。

阿禾才回到教坊两天,王宜修就跑来找阿禾了。

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像只黄耳:“阿禾,六郎又走了!”又双叒不带他,太可恶了!他百无聊赖地将石头一粒一粒丢进湖里。

“啊......”虽然有点意外,但也没那么意外。毕竟.....阿禾想起竞渡那天,江辞远送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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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渡刚结束,王宜修被家中仆人强制带回家,只留了江辞远一人送阿禾回去。阿禾与江辞远在马车里面面相觑,她找不到话头来说,只好掀着帘子看屋外的风景。

“阿禾,你为什么习琵琶?”江辞远冷不丁开口。

这是阿禾第二次听到这个问句,前一次是曹善才问她,她答不上来,只觉羞辱,还差点放弃习琵琶的心思。

“嗯.....喜欢琵琶,也想借此成名,赚钱让我阿娘和阿弟过上更好的生活。”原来说出来这么简单?可是当初为什么会觉得上不了台面呢?阿禾还是因为这样的心态转变感受到了欣喜。

江辞远点点头,手指摩挲着马车上的小桌:“倘若当初你阿娘不允,还千般阻挠,你该如何?”

没有想过阿娘阻挠的样子,阿禾下意识摇摇头:“我应当会寻机会偷偷出来学吧。毕竟腿长我身上,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更何况千般阻挠,总有办法可行的,这个不行,就换一个,过程再曲折,结局也可以美满。尽人事,听天命。”

“原是如此,我知晓了。”江辞远的眼中染了点点笑意,亮亮的:“阿禾,谢谢你。”

谢她?有什么可谢的?阿禾一头雾水。马车又摇摇晃晃往前开了一段距离,阿禾想起今天的比试:“今日,你对我们的曲子,是真心喜欢么?”

“自然,难不成你怀疑我看在你的面子上造假?”

“当然不是。”阿禾急得脸红脖子粗的,她们的曲子当然好,她只是.....很想知道江辞远的想法,于是将她与善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我不太明白其中之意。”

江辞远思忖片刻:“或许在他们眼中,天下安定,百姓安康是最重要的。将军生死,情人小爱,就不那么重要了。”他的眼神直直看过来,阿禾无来由地紧张了一下,江辞远又开口:“阿禾,我厌恶战事......”

此时的江辞远好像很脆弱,阿禾有些怔然,她拿着手绢直接捂住了江辞远的眼睛。对方也不知道躲,任由她靠过来。

“那就别靠近讨厌的东西,离得远远的。想尽一切办法逃离。”手帕下他的眼睫在微微颤抖。不一会儿,他终于动了,轻轻将阿禾的手拽下来:“嗯,我知晓了。”

最后阿禾从坊中取银钱出来,再没见着江辞远的人影,只有月光铺了一地。

......

“阿禾!你跟我讲话怎么还走神啊?”回忆一下被王宜修给打断了:“阿禾,我明年要参加春闱了。接下来几月怕是不能常常寻你出去玩了。你可要时时给我写信啊。”

“好啊。”阿禾欢快地应了下来。

“六郎也说给我写信,一次都没写过。你可别像他!”

......

将喋喋不休的王宜修送出教坊,阿禾继续练着琵琶。栀儿三天两头不见人影,说是忙着做小工赚点补贴,她不在房中,阿禾就在房中练习,也免得打搅了她。

最近教坊出了新的规矩,年底要开始考核,凡是坊内进习的人都有机会参加,通过之后便可在醉韵坊排期表演了。

她必须更加勤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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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生活如同水面一般,一下子就被投来的石子搅得浑浊不堪。

是日,阿禾正同裴清秋一起练琵琶,来福急匆匆跑来:“阿禾,谢阿蛮娘子通过考核,可以进内教坊了。”

阿禾激动地站了起来,谢阿蛮与红绡前几日就去参加考核了,迟迟未有消息传出,大家都有点心慌。阿禾又欣喜地望着来福,有些期待的样子。来福结巴了半天:“红.....红绡娘子,似是未通过考核.....”

“怎么会啊?红绡娘子琵琶技艺也不差的。”裴清秋问道。

来福挠了挠头:“说是东都的挽春娘子更胜一筹。待红绡娘子回来,你们再去问问她吧。我先忙去了。”人已走出屋外。

青禾心中担忧起来,红绡姑娘平日里看着乐呵没有烦恼,其实内心敏感,还是个爱哭的小孩。她同谢阿蛮关系这么好,谢阿蛮选上了,她却落选了,心中必然失落吧。

“清秋,你待会去寻阿蛮小娘子的时候,也帮我道声恭喜。我去找找红绡姑娘。”得到了裴清秋的回答后,她就满教坊开始找红绡。房间没有,秀安湖也没有,不会寻短见吧?阿禾更着急了。

在经过之前练习的院子时,她停下脚步。门上未上锁,虚掩着,阿禾轻轻推开了门,正好对上扭过身双眼通红的红绡。

“阿禾.....”红绡沙哑着唤了她一句,显然已经哭过很久了。青禾蹑手蹑脚地坐在红绡身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她假装自己不知道红绡落选的事情,还讲些笑话逗红绡笑。

红绡也配合地笑了几下,兀地伤感起来:“你定是听说了我落选的事情,来安慰我的吧?”

“怎么会?”阿禾干笑,对着红绡满是泪水的眼笑不出来,只能默默捏着手帕给她擦泪:“红绡娘子,大不了明年再考嘛,是一样的。”

“不一样,阿禾。”红绡激动起来,她抓着阿禾的手臂:“我已经连续落选两年了,去年是别人,今年是挽春,那明年呢?偌大的长安,从来不缺琵琶能手。可是我已经十七了,我不能......虚无缥缈地等一年又一年。”

“红绡娘子......”阿禾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红绡看着阿禾皱巴巴的衣服,低声说了句:“抱歉。”

以前永远昂着脑袋,兴高采烈的红绡,此刻耷拉着脑袋,脸上尽是泪痕,阿禾有些难受,紧紧挨着红绡:“红绡娘子,还有其他机会的,不要这么快就放弃。”

“阿禾,没有其他机会了。”红绡苦笑一声:“表面上我是醉韵坊第一,可是大家都知道,你的琵琶技艺已经在我之上了。待到明年,知道我红绡的人怕是少之又少了。世间本就残酷,优胜劣汰罢了。”

她眼中认真且悲伤,阿禾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人情冷暖,如人饮水自知,红绡说的一点都没错。

“或许,我们可以像上巳节时那样,让醉韵坊的双弹琵琶成为特色,另辟蹊径?”阿禾灵光一闪,兴奋道。但红绡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阿禾,你该有更好的前程。不该被我拖累的。”话罢,红绡擦了擦脸,除了眼睛红肿以外,看不出任何异样,她露出一丝笑容。

“走吧。”她轻声道。

阿禾猜不透红绡内心的想法,跟在她身后直出神,看着她同往常一样和坊中的人谈笑风声,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连十几天,红绡没有任何一点反常。不论是送别谢阿蛮去内教坊,还是每日在醉韵坊奏琵琶,或是与贵家子女喝酒作戏......皆同之前一般无二。

“太正常了,才显得怪异。”阿禾如是说。裴清秋直接上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脑子没毛病吧?”你脑子才坏了呢!阿禾白了她一眼。

但没日没夜忙着练琵琶,学写谱子,阿禾还是渐渐淡忘了其他的事情。于是在小鸽子第三十次带来王宜修的纸条后,阿禾终于意识到得给王宜修回信了。

她提笔写:近期一切安好,无事发生。将纸条卷好塞进鸽子脚上绑的小信筒里,又给小鸽子喂了一点小米,就放它飞去。

“阿禾,阿禾.....”裴清秋的声音远远传来,阿禾趴在窗上见裴清秋急急跑来,上气不接下气:“不好了......阿蛮小娘子和红绡小娘子吵起来了......”

等阿禾和裴清秋急匆匆赶到红绡院前的时候,正巧就碰见怒气冲冲出来的谢阿蛮。

“红绡,我对你太失望了!”

正值盛夏,阿禾都来不及擦脸上的汗:“发生什么事情了?”

谢阿蛮气还未消,抛下一句“你去问她吧”便扬长而去,裴清秋连忙跟上前去,一边冲阿禾使了使眼色。

阿禾会意,敲了敲红绡的房门,听到里面的声音,小心翼翼走了进去。红绡正坐在铜镜前上妆,她面上平静,见阿禾还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你是想问我为何同阿蛮吵架吧?”看到阿禾点头,红绡才继续说下去:“也没什么,就是我准备嫁人了。”

“嫁人?”阿禾吃惊地叫出来:“红绡娘子,这太突然了。是哪家的郎君?我们认识吗?人好吗?为什么......”

红绡同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红艳的嘴唇映衬下,手指白皙可爱:“阿禾,别着急,慢慢问。至于是哪家的郎君嘛?你应当也认识,是陈三郎。”

红绡细细给阿禾说了一遍,原是上次红绡家中出事,是陈景云出手相助,及时治醒了红绡的阿耶。虽说瘫痪在床再也不能活动了,但所幸保住了性命。并且陈景云还在红绡的家乡请了人专门照顾红绡的爹娘。这份恩情,是红绡对陈景云态度转变的开始。

“以前我也觉得他只是个纨绔子弟,但是这几月相处下来,反倒觉得他心中自有抱负,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儿。”红绡梳好头发,坐到阿禾的旁边:“阿禾,我现在很开心。”

阿禾拉着红绡的手,低声道:“陈三郎那人确实不可信。你瞧他先前与单蕊小娘子,许锦岚皆纠缠不清,可见他并不专一。”

“你说的这些,他都与我解释过了。他只当她们是妹妹,所以多有照拂。谁曾想她们误会了,把这种怜惜当成男女之爱了。”红绡解释道。

阿禾瞠目结舌,只觉面前的女子变了一个人,根本不是红绡:“红绡娘子,你......”她急忙接着话头:“江辞远你知道吧?他也同我们说过陈三郎品性一般。他俩相识许久,我认为这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红绡听到这些也不生气,语气放柔了更多:“阿禾,你并未接触过陈三郎,怎能从别人的只言片语就断定他是个坏人呢?就像先前你同许锦岚有矛盾,她也处处说你不好,倘若大家都将那些话听了进去而不愿亲近于你,那于你而言,岂不无辜?”

“更何况,三郎许我正妻之位。”

寻常人家想要嫁入官家本就是件难事,陈三郎许红绡正妻之位怕是极其看重红绡了。可即使是这样,阿禾还是恨自己嘴笨,找不到一点反驳的话可以说。她抬眼见红绡油盐不进的模样,只好将劝导的念头压在心底,悻悻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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